整日整日的咳嗽着,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苟延残喘。
离魂散的毒性很大,顾璟西感觉每寸骨骼都如烈火焚烧,疼到他汗水湿了衣襟。
门外传来皇帝驾到的声音,顾璟西不得不整理好衣衫,梳了两把头发,又强装成平稳无事的样子,再去接驾。
可江影璃还是看出了他的异样:“你的唇色怎么这样苍白无力,可是身体不舒服?”
顾璟西后退一步,躲过了江影璃伸过来想摸他脸的手,恭敬的回道:“皇上,我一切安好,若是没有别的事,还请皇上回去吧。”
江影璃的注意力瞬间被这句话转移,眉宇一蹙,问:“顾璟西,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朕吗?”
“皇上,我累了,不想再和你有情仇瓜葛了。你已经是皇帝了,这天下都是你的,想要什么样的没有,你就放过我吧。”顾璟西决绝的说着,“我已断了红尘,只想在这潇湘苑安安稳稳的了此余生,还望皇上能成全。”
江影璃阴沉着声音回答:“若朕偏不呢,一定要和你纠缠一生呢?”
其实,只要顾璟西还能像以前一样装可怜,江影璃就会心软。
但曾经的顾璟西已经死了,现在的他只剩个没有心脏的躯壳,早就疲倦了。
顾璟西闭上眼,重重的吸了口气。
片刻后,他拿起桌上到水果刀,一口气划在了自己的衣袖上。
白色的布料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
江影璃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好似忘了呼吸,呆若木鸡的看着顾璟西。
这割袍断义,断的可是他们的全部。
江影璃不成想顾璟西对他能做到如此绝情之地。
他缓缓跪下来,双手捧起那一片破布,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因为悲伤到极致,他的上半身都在不停的发抖。
顾璟西却只是垂下眼睑,冷淡的凝视着他。
“皇上,你曾经问我最想要什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如果有来生,我既不想要荣华富贵,也不想要这倾城容貌,只愿能得一良人,相守到白头。”顾璟西发力的握着水果刀,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冰凉和薄情,“江影璃,今日我与你割袍断情,一刀过后,天地人间,此生不复相见。”
最后一句话,顾璟西咬的很重。
句句泣血,字字锥心。
江影璃犹如身在炼狱,灵魂都被撕的烂碎。
“此生不复相见,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痴魔般笑着,留下了痛苦的泪水,“也是,这才是你顾璟西。那日在玉瑶国皇城墙下,你就断了我的青丝。从那刻起,你我就没有了未来。”
江影璃一边哭笑着,一边站起来,狼狈的看着顾璟西,泪如雨下,他嘶声喊道:“顾璟西,你欠朕的太多了,你这辈子都还不清!”
顾璟西却平静如常:“我给了你天下,我还欠你什么?”
“先帝是你杀的,对吧。”
顾璟西被问的怔了下。
江影璃一字一句从容不迫的开口:“那天你扔在井里的夜行衣上,有朕母妃专用的香薰味道,那是父皇特意赏赐的西域名料,只此一盒。只因你扔的是口枯井,所以他的气味并没有被水浸泡。”
“顾璟西,朕早就知道是你刺杀的先帝。可朕当时没有拆穿你,甚至还不让影卫继续调查这件事,就是害怕你暴露后离开朕。”江影璃双手死死压着顾璟西双肩,指甲深深抠进他的皮肉里,“可你呢,你却再一次利用朕对你的爱欺骗朕,背叛朕,你对朕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是你能还清的!”
第一次被骗后江影璃是打算把顾璟西永久囚禁在身边。
想着哪怕顾璟西的心是铁打的,但只要时间久了,他也能把这块铁融化。
可是,顾璟西却又一次把刀捅进了他的心口,翻搅得血肉模糊。
这一次,江影璃又想着对他狠一点,让他再也不敢背叛他,让他学乖,听话的留在他身边,养他一辈子就好了。
然而,他却封心锁爱,把自己的心门牢牢封住,一点儿缝隙都不留给他。
“江影璃,你的债,我早在你的一次次欺辱中就已经还清了,我们,两不相欠了。”
顾璟西还在说着戳心窝子的话,丝毫不顾及濒临崩溃的江影璃。
好一个两不相欠。
江影璃心力交瘁的闭上眼,眼角淌下一滴清泪。
空气里流动的气流越来越少,谁都感到有些窒息。
沉思了良久,江影璃薄唇轻启,终是也丢下了一句狠话:“顾璟西,同样的话送给你,如果可以,朕宁愿从来没有爱过你。”
随即,他抓着斩断的袖袍,跌跌撞撞消失在庭院里。
殊不知,这是他与顾璟西相见的最后一面。
江影璃走后,顾璟西勉强支撑的身体也倒在了地上,喘不上气的咳嗽着。
他从前灵气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光亮,冷如死灰,失魂落魄。
五脏六腑又是一阵难以忍受的抽痛。
顾璟西艰难的呻/吟着。
一道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下,染红了洁白的衣襟。
【开启止痛功能】
富贵儿又一次的违背位面规则,降低顾璟西身体上的疼痛。
顾璟西气息微弱的说:“尼古拉斯,我一个将死之人,不值得你为我冒这个险。”
【只要你是我的宿主一天,我就有责任为你服务】
顾璟西捂着胸口,闭着眼啜泣。
江影璃的心还没有系统有温度。
他终究是错付了一生,断送了归期。
一个月后,江昱姝胜利班师回朝。
他不愧是祈安国战无不胜的大将军,仅用了一个月,就打的匈奴签订了休战书,并且割让三分之一的土地给祈安国。
皇宫内一派喜气洋洋,都在迎接大将军回京。
唯有顾璟西这里死气沉沉。
呼延珩说,中了离魂散的人,最多能撑一个月到半年,算算日子,他也差不多该归西了。
顾璟西不想把自己的尸骨埋在祈安国的土地下,他生是玉瑶国的人,死了也要葬在玉瑶国的国土里。
身体的疼痛一日比一日强烈,人也被病痛折磨的脱了相,再不复当年风姿。
他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顾璟西想办法找来了江昱姝,托他把一枚白色玉佩交给醉红尘的叶蕴。
多余的话,顾璟西没有说。
至于他想要做什么,叶蕴心里清楚。
隔天晚上,顾璟西收到了钟离灏的信鸽,字条上只有一句话:殿下,一切准备就绪,今夜丑时行动。
时间还剩下两个时辰。
顾璟西简单的收拾好了东西。
他来的时候一身轻松,走的时候自然也什么都不要。
他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木盒,里面放着许多他在太极宫捡到的落叶。
之前说收集做书签,可顾璟西看到了喜欢的诗句就往落叶上写,不知不觉就积攒了一盒。
他来到庭院,把木盒子埋在了合欢树下的土中。
随后,他又恋恋不舍的看了潇湘苑很久很久……
今日是江昱姝的生辰,为了给他庆生,江影璃特意安排了醉红尘来宫里跳舞。
叶蕴自然是领舞的。
他趁着候场空档,在看守潇湘苑的侍卫酒里,下了蒙汗药。
结束的时候,顾璟西混进他的轿子里成功出了宫。
而钟离灏就在皇城不远处的树林里接应他。
就在同一天晚上,杀害纯圣皇太后的真凶终于水落石出。
江影璃派去的影卫在一个小山村里找到隐姓埋名的春红。
她被暗中带去了皇宫,将真相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江影璃。
那日她陪柳珑思在御花园里散步,突然闹肚子,就让柳珑思一个人暂时等她片刻。
可回来后却惊恐的看到皇后的人打晕了柳贵人,并把一个白色手帕塞进了她的手里,再推进了御花园的井里。
春红被吓得大叫了一声,吸引了皇后的注意。
她派人追杀春红,幸亏她激灵,躲进了官员的马车里才逃出了宫。
可皇后对她依旧不放过,春红就伪造了自己的尸体,逃进了一个小村庄里,隐姓埋名,才得以生还。
后来她几次想进宫告知江影璃真相,但又害怕自己出了村就命不保夕,日日夜夜在愧疚中度过。
这次江影璃找到了她,她终于能了却自己的心愿。
随后,她也跳了那口井,随纯圣皇太后殉葬去了。
江影璃龙颜大怒,再用私刑审问过孝感皇太后,她也供认不讳后,对她下了诛杀令。
将她凌迟处死,并且把她的肉身赏赐给即将上路的死刑犯享用。
只因为一个皇宫里容不下两个太后,她就痛下杀手。
在这个宫里,没一个人的心是干净的。
料理完这件事,江影璃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顾璟西。
他之前一直以为顾璟西是杀害他母亲的凶手,对他肆加报复,一时心有悔恨。
可自打顾璟西跟他割袍断情后,他就再也没去见过他。
今日他沉冤得雪,江影璃就是很想见他一面。
但当他来到潇湘苑时,顾璟西早就人去楼空。
而宫门口,只有倒了一地的侍卫。
顾璟西走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带走,却唯独带走了江影璃残碎的心。
他知道他逃回了玉瑶国。
却没有派人去追。
“西西,你就这么想逃离朕吗?”江影璃伤心欲绝,把自己关在太极宫里日夜饮酒,三日都没上早朝。
这时,他派去的影卫搜集到了沈府扣押粮草,贪污的证据,江影璃重新振作起来,打算把沈家一网打尽。
他先是撤了沈大人的官职,将他打入大牢判了死刑,三日后午门问斩沈氏全族。
随后,他也让人带来了沈佳莹,与她单独在太极宫盘问。
江影璃坐在龙椅上,阴翳至极的问话:“上次顾璟西被劫持到宫外山洞,意图用炸药把他埋葬在废墟里,是你的手笔吧。”
沈佳莹知道自己难逃一死,所以也不再向往日一样装着温顺娇媚,反而像死水一样冷静:“皇上既然都知道了,那为何还要询问?”
“你已经是贵妃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还有什么不满足?顾璟西他碍到你什么事了,你竟然恨到要他的命,你就这么容不下他吗!”
江影璃越说越气恨,上前给了沈佳莹一耳光。
沈佳莹跌坐在地上,没有哭,倒是笑出了声:“贵妃?呵呵,我这贵妃当的有名无分,连一个下人都不如。从我当初嫁给你做妾,到现在已经有三年了。试问历史上有哪个贵妃,三年了还是处子之身?”
她大笑两声,从地上慢慢站起来,接着说:“在你一无所有的时候我不嫌弃你,还奉你为夫君,尽心尽力的侍奉你,每每见到你就要像个讨主人喜欢的宠物一样,对你千娇百媚,可你却从不正眼看过我!我对你这么好,凭什么半路出现的顾璟西就能得到你全部的爱!”
或许是压抑忍耐的太久,又或许是家里就剩她一个人,沈佳莹把自己这三年来的苦,一股脑儿的全都倾倒出来:“可惜,是你自己作孽,把这唯一的爱人都弄丢了,哈哈哈哈哈哈……”
沈佳莹笑的有多张狂,江影璃的心就有多痛。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沈佳莹已经死了一万遍了。
江影璃看她的眼睛里满是戾气。
可沈佳莹却还在不怕死的揭露江影璃最痛的伤疤,一遍遍提及他跟顾璟西。
“朕前些日子杀了你全家,正好沈家还差你一个。”江影璃声音不大,但说出来的话却令人发指,“那朕就恩赐你生殉他们吧。”
在沈佳莹被拖出去的时候,口中还大骂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当初你为了自己在宫中的地位和我联姻,如今你成了皇帝,就要灭我全家,皇上你好狠的心,难怪顾璟西会和你割袍断情……”
最终,沈佳莹被活埋在沈氏一族的坟墓旁。
江影璃不知道沈佳莹是怎么知道他和顾璟西这件事的。
可只要听到顾璟西这个名字,江影璃就崩溃欲裂。
他一刻都等不及,想带兵攻打玉瑶国,把顾璟西抢回来。
但被江昱姝制止了:“祈安国刚和匈奴打了场硬仗,元气大伤,此时再和玉瑶国开战,不利于民生。况且,顾璟西他是铁了心要走,你就算把他的人困在身边,他的心也不属于你了。”
偏偏江影璃不服输。
既然不能开战,他还有别的方法夺回顾璟西。
估计江影璃被刺激狠了,他竟下旨对外宣称,自己找到了一个酷似顾璟西的美少年,下月初七就要立他为皇后,行婚典,拜天地。
他让人大肆宣传,传到玉瑶国那里,被顾璟西听见。
若他愿意为了他再回来,那他就会是婚典的主人。
若他没有出现,江影璃便会带着迎亲队伍亲自去玉瑶国,把他娶回来。
【恭喜宿主,后期支线任务已全部完成】
顾璟西收到这条消息时,正坐在他的东宫作画。
他画的是自己的自画像。
画中人撑下伞站在雨中,望着沥青石桥,手里拿着一朵合欢花,似乎在等他的心上人。
自他平安回到玉瑶国后,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从最初的宗之潇洒美少年,变成现在的瘦骨嶙峋难掩憔悴。
初到祈安国时他是有多么的意气风发。
却因为一段情,一个人,一颗心弄的满身是伤,还要为此丢了性命。
钟离灏端着碗药走进来,放在顾璟西旁边。
顾璟西看了眼黑乎乎的汤药,笑着说:“阿灏,以后不用再为我做这些了,我已经不剩几日了。”
钟离灏听顾璟西说了全部经过,就算知道离魂散无药可解,他还是整日为他寻遍最名贵的药材,吊着他的生命。
他眼睛是红的,想必刚才是偷偷哭过了:“不管走遍天涯海角,末将一定会找到医治好殿下的方法。”
“医治好有什么用,不还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子吗?”顾璟西握住他打颤的手,温和的说,“等我走后,玉瑶国就拜托给你了。”
钟离灏嘴一撇,忍不住又要哭。
他气愤又不甘的说:“江影璃那个狗皇帝真不是个东西,殿下拿命救了他,可他却要另娶他人。”
钟离灏现在没什么神志,心直口快的全部秃噜了出来。
顾璟西拿着毛笔的手顿了下,面色无任何变化。
他的心,也感觉不到痛了。
原来,宫外传的祈安皇要娶一个和他极为相像的人是真的。
顾璟西淡淡的说:“是我遇人不淑,错付了情衷,我不怪任何人。”
随后,他在一张宣纸上写下一句话,交给了钟离灏:“若我死后,江影璃敢来寻我,你不必对他怎么样,只需把这个交给他,不要带他来见我,我不想死后都不安宁。还有,祈安国的一半兵力也全部还回去吧,两国不应该再开战了。”
钟离灏哭着接过宣纸,小心收好,痛心万分:“殿下,奈何桥那么长,阎罗殿那么冷,我不舍得让殿下孤身一人前去,就让我陪你一起吧。”
“你若走了,玉瑶国怎么办?我父皇母妃的遗愿怎么办?”顾璟西用手帕帮钟离灏抹去眼泪,“人心可是比地狱更黑暗的地方,我都能从那里九死一生的回来,难道还怕下地狱吗?”
顾璟西安慰好钟离灏,就感觉身体轻飘飘的。
他今日起身太长时间,是该卧床休息会儿了。
七日后,顾璟西难得身子爽快了些,便想着去院子里走走。
在他卧床的这段时间,陪他最多的人是富贵儿。
每每顾璟西一个人承受万箭穿心之痛时,都是富贵儿过来安抚他,给他唱歌,给他讲笑话,好让他不那么痛苦。
拉开门,顾璟西惊奇的看到院子里开满了合欢花。
现在根本不是合欢花盛开的季节。
顾璟西伸手接下一朵坠落的合欢花,喃喃自语:“这些花是专门为我开的吗?”
【那是小西西你用自己的善良感化了万物的温柔】
顾璟西站在微风里笑了笑。
他笑起来,比娇艳的合欢花还要赏心悦目。
大概是回光返照,顾璟西现在看起来特别精神。
他在诺大的东宫散了一圈步,又回到门前,学着黛玉葬花的模样,把散落满地的合欢花埋在土里。
做完这些,顾璟西感到有些疲惫,就靠着一棵合欢树,坐在花雨下。
他轻轻的开口问:“富贵儿,下个位面能不能不要再让我这么痛苦了?”
富贵儿也轻声回应他:【好,我向你承诺,我会尽我所能,下个位面一定让你快乐】
顾璟西莞尔的笑了笑。
他忽然感觉有些困。
在闭上眼晴准备小憩的那一刻,他恍惚间看到了江影璃的幻影。
看到了他们的过往,看到了他们在世人的祝福下夫妻对拜,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只可惜,梦境不会是现实。
微风拂过,吹散了满树的合欢花。
一片一片的好似小精灵,落在了顾璟西逐渐冰凉的身体和生了几根华发的发髻上,掩埋住了他寂静的心脏。
仿佛是专门为他堆砌的花冢,又仿佛是为了他在风中睡得更安稳。
大概是顾璟西刚才善待了合欢花的残瓣,所以它们也想给他一个浪漫的归宿。
世间不会因为生命的陨落而停止运转,睡梦中的人面朝初升的太阳,嘴角挂着一抹恬淡的微笑。
他终于可以去找寻他的少年郎。
是解脱。
亦是释然。
第187章 嗜血暴君的绿茶戏精(27)[5500字,大结局]
初七很快就到了,但迟迟没有顾璟西的消息。
整个祈安国的皇宫张灯结彩,洋溢在喜庆的氛围里。
皇后的婚服已经按照顾璟西的身材定做了出来,却迟迟不见婚服的主人。
江影璃不想再等下去,他带了迎亲的队伍,一口气的赶到了玉瑶国。
因为两国有贸易通商,所以他们在检查过后,就可以进入。
奇怪的是,玉瑶国内所有人都哭丧着脸,挨家挨户的门户上挂着白帆,不少妇女头裹白巾,一边哭一边往天上撒纸钱。
他们都穿着白色丧服,江影璃的红色喜服显得格格不入。
他不禁纳闷儿,这是谁过世了,竟然值得全国百姓为他哭丧?
一路显眼的来到皇城下,好像是知道他要来,在江影璃报上名讳后,竟然轻而易举就让他进城。
但迎亲队伍只能在皇宫外等候。
江影璃感到有些奇怪,他都做好了周旋几天几夜的准备,竟然让他这么轻松的入了皇城。
难道说,是顾璟西也想见他,才不设防的?
江影璃心中大喜,加快了脚步。
他只身一人踏进皇宫,没人阻拦。
就在他好奇怎么会一路都这么畅通无阻时,他抬眼看到了皇宫里挂满的白绫。
看白绫的材质等级应该不是普通的皇室人配享用的。
江影璃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但瞬间被他打消。
不可能,不可能会是他。
江影璃呼吸加重,一路狂奔向内宫。
可当他跑到东宫时,彻底傻眼了。
心脏剧烈的狂跳不止,如鲠在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因为他看到,东宫外摆放着太子专用的丧仪驾。
那么他今天一路而来看到的景象,就只有可能是为了一个人……
江影璃穿着婚服,一身鲜艳的红色,出现在满是白色葬花的皇宫里,站在了挂着丧驾的东宫前。
他才知道,死的是他的爱人。
这个认知让他难以接受,瞬间溃不成军。
殿门被打开,钟离灏穿着丧服从里面走出来。
江影璃瞬间扑上去,揪着他的领子,残存一丝希望的问:“西西呢,啊?我问你,顾璟西呢!”
钟离灏像个失去生命的玩偶,双眸空洞的看着他:“如你所见,你还问什么?”
“朕问你,顾璟西呢,让他出来见朕!”江影璃不依不饶的厉声喊道。
钟离灏冷着声音回答:“殿下的玉体被供奉在了皇室灵堂,已经是第三日了。”
轰的一声,江影璃的世界塌了。
好像一道闪电劈在他的天灵盖儿上,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顾璟西他……
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呢?
“你一定是在骗朕对不对?一定是顾璟西知道朕要来,不想跟朕走,才演的这出戏,对不对?”江影璃嘴上说不信,可他的眼泪却已经流出了眼眶,他转身欲往宫殿里进,嘶声揭底的喊道,“顾璟西,你给朕出来,咱们不闹了好不好?西西,迎亲的队伍就在宫外,朕来娶你回家!”
钟离灏听不下去,拽过他一拳重重的打倒江影璃,向骂畜牲一样骂他:“你也有资格提他?殿下是那么的温柔,却被你这个禽兽暴君摧残致死,你怎么敢有脸面来见他!”
江影璃趴在地上,听着钟离灏的话,如雷贯耳。
他崩溃的揪住头发,涕泗滂沱:“不是朕,朕不想害死他,也没有害死他……”
他满心欢喜,不眠不休两天一夜来迎娶他的心上人,最后换来的却是他一身婚装奔赴了他的丧仪。
这个结局他不能接受,也不敢接受。
钟离灏把他从地上拖起来,凶光毕露的说:“行,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你究竟是怎么把殿下害死的。”
东宫殿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钟离灏拿了一个瓷瓶问江影璃:“你可知离魂散?”
江影璃红着眼睛点头:“匈奴的剧毒,朕中的就是这个。不过,你怎么会有?”
“这是我为了救殿下的命特意去找来的。”
江影璃双眸圆睁:“你什么意思?”
钟离灏每个字都带着痛恨,解释给他听:“离魂散之毒世上无解药,唯一的解毒办法就是以命换命。是殿下他帮你吸出了体内的毒素,阎王爷才没收了你。”
“但是,离魂散不能二次解毒,它的毒性会反噬给吸毒之人,让他日夜承受非常人所能忍受的蚀骨之痛,直到体内器官枯竭而亡。”钟离灏哽咽一声,“我眼睁睁的看着殿下的生命被离魂散消磨殆尽,最后含恨而终。而把他置于死地的凶手就是你,你说你有什么资格再来见他!”
钟离灏激动的说完,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可江影璃却比他想象的要宁静很多。
他的神色起初只是茫然,诧异,不可思议,逐渐演变成僵硬,迟钝,撕心裂肺。
在一瞬不瞬的盯了钟离灏几秒后,眼球血红,眼泪崩溃决堤,刷的淌过下颏。
即使不说一个字,钟离灏也能感受到他深沉的绝望。
可这远远不够,难解他心头之恨。是以,他接着话中带刀的开口:“你知道殿下他给我说过什么吗?他说,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他当初被千里迢迢的送去了祈安国,制造假死,隐藏身份就是为了挽救弥留之际的玉瑶。这是他身为太子,身为储君必须要做的。而他去祈安当质子,最不该的就是动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