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但软饭硬吃—— by蒲中酒

作者:蒲中酒  录入:05-13

关一舟:“哦哦。”
他确实有见过一只陌生的狗,黑黄配色,但不像本地驯养的土狗狼狗,毛光水滑,体形健美,翻过学校阅览室的百科全书,好像品种叫什么国的牧羊犬。
这个岛又没有养羊的,养这狗做什么?
“你和我们家元屿是同学吗?听起来你们很熟的样子。”水鹊转首,关一舟又见到了那根根分明的细密睫毛,眼睑也很薄,像某种水栖类鸟儿的眼睛。
他不太自在地想挠挠脸,但右手提着东西,左手又给水鹊挽着,只好作罢。
“一般,也没有很熟,同班同学而已。”
偶尔闲的时候会一起打球,但大多数时候他们都要帮衬家里干活,和海洋打交道久了,搞得他身上都带着海水的腥味,每次卸完货都只想回家冲个澡,哪里还有兴致约人打球。
但眼前的人没有。
没有那种湿冷的、咸腥的、漂流翻卷的海洋气息。
有的只是淡淡的甜香,好像祭典摆的小摊上老板卷了很久的棉花糖。
关一舟突然问:“你多大了?”
水鹊不解,眨眨眼老实回答:“十九了,快二十。”
关一舟瞳孔一缩。
也就比他大一岁……
听说大城市里对跳级管理严格许多,再怎么样眼前的人最多也就念完大一?大二?
元洲哥确实是大学毕业了,所以这是把人拐回来的?
难怪说是未婚夫,因为根本就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啊。
他正想继续问:“元洲哥他——”
水鹊条件反射地依据副本人设,垂下眼帘,装作听到亡夫名字而黯然神伤的样子。
他还怕关一舟询问有关元洲的事情,毕竟他刚进副本,只有自己角色的简单资料,知道的有关元洲的事情不会比关一舟多。
好在适时发出的男声打断了他们的话——
“关一舟?”清淡淡的疑惑。
白色短袖的高瘦男生,牵着黑黄的狗,手上还拿着噗噗出水的管子,站在院子的水盆旁。
原来他们已经顺着上坡路,走回青田村的元家了。
看见水鹊回来,德牧也不追着水管玩了,毛发还沾着水珠就向主人奔去。
元屿松开绳子,粗粗冲了一下满脚的沙,一拧紧水龙头的开关。
他走上前,也没看被煤球缠上的水鹊。
只是接过关一舟手上提的东西,拉开袋子口检查了一次,确认买齐了,向关一舟点头示意,“谢了。要不要晚上来我们家吃饭?”
他都称“我们家”,水鹊说起来时也是“我们家元屿”,关一舟心头给蚂蚁咬了一口似的,说不上来的不爽,眼睛一灼,避开视线,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不用了,我现在要回学校。”他说着就转回原路走。
其实现在回学校和晚上放学后来元家吃饭之间没有矛盾。
关一舟只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也没和水鹊道上别。
听到后边的元屿对他说:“回头请你喝可乐。”
“下午要不要吃绿豆粥?”这一句明显是对那个小寡夫说的。
关一舟攥紧了拳。
水鹊伸出手,被动地摸着煤球的脑袋。
煤球不停地蹭他手掌心,因为视觉的缺陷,所以触觉格外敏感,水鹊手心痒痒得笑出声。
“好啊。”他回应元屿。
他蹲着,德牧毛发上的水珠湿漉漉地蹭到他衣服上,白色的衬衣在阳光下湿了之后愈发清透,隐隐可见粉润的肩头。
元屿:“……”
元屿:“煤球。”
“过来,擦一下毛。”
“去吧。”水鹊也担心狗长时间湿着身子会着凉,他推了推德牧,让它去擦干。
直起身子的时候问:“医生有说什么吗?煤球应该没事吧?”
元屿拾起披在水管边上的帕子,动作粗放地擦着煤球湿漉漉的毛发,不需要擦得太干,到润润的程度,剩下的可以交给暴烈的太阳。
“没什么。拍了片子检查,吃错东西了而已,医生开了药。”
水鹊忧心忡忡,“花了很多钱吗?”
天热,元屿蹲着给狗擦毛闷了一身汗,将裤腿随意扎到膝盖上方,露出精瘦有力的小腿肌肉。
闻言瞥了水鹊一眼,轻描淡写说道:“我哥还是留了一笔钱的。”
镇上渔业合作社那边也给了他家一笔安慰的抚恤金,暂时轮不到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遗孀担忧花销。
“噢。”水鹊对着声音来源点点头,他也不知道该和这个名义上的小叔子说什么,盲杖不自然地敲了敲地面,“我去屋里……换件衣服。”
在外头晒了太久,衣服上又是汗又是水的,黏着难受。
他敲着盲杖回自己房间。
说是他的房间也不对,毕竟这是别人家。
这栋房子是三室一院的水泥贴瓷平房,比起村里其他人家的红砖房来说算不错的了,外面还能用水泥瓷片砌上粉饰太平。
屋里不大,客厅往里走是主屋,一左一右是兄弟俩的房间。
水鹊听元屿说过主屋闲置了,供奉了元家父母的牌位。
右边……右边是元洲的房间,他就睡这间房。
朦胧的视力可以让水鹊避开家里的桌椅大物件,走回房间里。
他拉开吱嘎响的木头柜子。
衣柜堆了许多衣服,有的太小了,他推测是元洲小时候的,也一直存在衣柜里。
柜角有一块围出来的空间,专门放的水鹊的衣服。
他摸索着,摸到一件大概也是白衬衣的棉质,将衣服抽出来。
不知道是闷的虚汗还是之前煤球一身水蹭上的。
袒露出来的胸口一片湿痕。
一颗水珠从脖颈滑下来,盛在锁骨窝,又滑下去,黏着微不可察的起伏。
小小巧巧,平平的,只有一点点红尖,好像轻易给人整个含进了湿溻溻的口腔里闷过。
舌头一卷,就会软乎乎翘着弹一弹。
“滴答。”
水珠砸到地上。
由于视力限制,水鹊看不到房间角落里,和窗帘融成一体的高大黑影。
没听见过的陌生监察者的声音——
【有人在看你。】
水鹊动作一僵,脑海里控制不住把前几个副本的荒野僵尸、绿毛巨人等都想象了一遍。
大白天寒意细细密密地袭来,粘在肌肤上,他禁不住战栗了。
空气中翘起一粒小圆珠。
监察者单纯的不解:
【他为什么盯着你的胸口看?】
水鹊抱着半干半湿的衬衣,声音颤抖:“……谁?”

【水水,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老婆。】
【都让开,宝宝,你知道的,我是你的小狗,我从小就离开了妈妈。】
【前面更是位重量级……】
【宝宝别怕!哪个狗男人在角落吓唬我宝?!】
【不是,这个偷窥的变态有点眼熟,我好像关注了他直播间啊?】
阴暗的房间角落,另一个直播间热度飙升。
【不是,哥们,这里是No.2的直播间不?我走错了?】
【我是来看你在A级本炸鱼的,不是来沉浸式当变态的谢谢。】
【你在看什么?!我问你在看什么?!为什么盯着我老婆看!】
【你们不许看!你们不许看!只能我一个人看!】
【卧槽,在楚神这个角度看好像还要那个那个……可能是有种偷窥的刺激感吧()】
楚竟亭皱起眉,冷冷扫了一眼,脸上就像蒙上一层寒霜,他关掉乱七八糟的弹幕。
担惊受怕的小男生已经匆忙套上了干净的衣服,他来不及扣上整排的纽扣,手指发白,好似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攥紧了衬衣,布料攥得皱巴巴的。
“谁……?谁在那里?”
水鹊惶惶然地环顾房间,也发现了不对,窗帘处的阴影更外厚重,而且他记得房间的窗帘不是拖地的,视野里窗边的位置却有道长长的黑影立在那里。
他一下子打了个寒战,向外喊道:“元屿!元屿!”
像只吓坏了的小猫。
很有意思。
楚竟亭冷眼看着。
明明之前在F级新人本欺凌他的时候,嚣张地将他当作□□马,当作人肉垫,把他踩在脚下,让他用衣服擦干净他脏兮兮的脚底,还要居高临下地嫌弃他的衣服布料粗糙。
现在靠山No.1一倒,就只能因为看不见而对未知的恐惧瑟瑟发抖……
楚竟亭是想快刀斩乱麻,来亲手手刃自己的仇人的。
毕竟谢迁已经被他用了些伎俩永远留在那个副本了,他费尽心思连这人背后的靠山都解决了,没道理还要留着真正的罪魁祸首活着。
但是……
他眉宇深深锁着,猎鹰紧盯猎物般盯着那双玻璃珠似的眼睛。
水鹊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到了开窗的声音。
元屿推门进来:“怎么了?”
他的发丝还是乱的,不难想他是在屋外院子里听到了水鹊的呼喊声,丢下活计,匆忙小跑进来。
“有人……在窗帘那里,有人……”水鹊惊惶不安,他的手指颤颤,指着窗口的方向。
元屿和那对浅茶色的眸子对上,诧异地发现对方的衣服乱糟糟的,没有整理好,露出一小片锁骨和浅粉的肚脐眼。
他被烫到似的,立刻移转了视线。
掩饰一般,他往窗户走,适有凉风吹进来,棉麻窗帘一时间翻飞成浪。
“没有。”元屿转头,“水鹊,这里没有人。”
他知道水鹊的视力不是全盲的情况。
“你是不是看错了?”元屿问。
水鹊只是一边指尖颤颤地扣起扣子,一边小声道:“没有看错,刚刚那里真的有人,他肯定是跳窗逃走了……”
他看起来真的被吓到了。
元屿启唇,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沉默。
总觉得安抚对方情绪的事情,应该由大哥来做,而不是他。
院子的路口忽然传来凶狠的犬吠声。
水鹊一下想到了煤球,不敢确定刚刚房间里的是人是鬼,他赶紧到窗边撑着窗沿,呼唤那吠叫声越来越远的德牧,“煤球!回来!”
爪子用力蹬在地面上跑动的声音,由远及近。
德牧喘着粗气吐着舌头,从外头跑进房间里,它呜呜地冲水鹊撒娇。
水鹊蹲在地上抱住煤球,他自己小小的一只,衬衫掐出来的腰就那么细细一截,看上去完全一副死了丈夫后无依无靠的模样。
回头试图证明自己没有撒谎,对着元屿说:“煤球也发现了,刚刚是有人的,你进来之前他跳窗逃走了……”
元屿将窗子关上,棉麻的窗帘布拍在他身上,又飘然下坠。
从窗户望出去,看不见人影。
屋外院子里铺的是一层水泥,不是泥巴路,没留下脚印。
“是我没发现有人偷偷进了屋子,下次我会注意的。”元屿低头,用塞在窗户缝隙的青麻细绳扎上窗帘。
水鹊点点头,半阖眼眸,“……嗯。”
他还是心头不安,将这归功于是自己没有独立进过副本。
如果谢迁还在……
他第一次感到那个连换衣服都要跟着他,只能忍受站门外隔堵墙等待的黏人怪谢迁,其实也不是那么烦人。
水鹊在这个小世界里是一个仗着阴亲对象No.1谢迁作威作福的炮灰。
这其实是根据一本无限流无cp大男主小说而诞生又开始运行的世界,男主是和他进了同一个F级新人本的楚竟亭,谢迁是大反派,水鹊是靠着大反派欺负人的小炮灰。
在第一个副本里他就对楚竟亭很过分了,按照剧情进度里的那样,什么让他给自己擦脚、当马给他骑之类的……
如果楚竟亭反抗,他就威胁说让谢迁把他丢出队伍里喂鬼。
不过谢迁还挺生气的,楚竟亭不听水鹊的话他要丢他去喂鬼,楚竟亭按照水鹊说的做了,他好像又更加愤怒地要丢他喂鬼了……
总之,水鹊就是整本文里让男主前期忍辱负重,卧薪尝胆,最后绝地反杀,逆袭No.1的重要人物。
水鹊可以说,他在这个世界里做的坏事,90%的受害者是楚竟亭,还有10%是由谢迁承受。
毕竟这个角色是个不懂得珍惜对象的作精,在谢迁那里也得刷一点剧情进度。
因为是个贯穿终末的角色,但实际在小说里只有男主崛起前,和逆袭No.1后对他有提及。
前面是他把男主欺负得多惨,后面是他自食恶果死得有多惨。
因此,水鹊有一半的剧情进度都在F级本刷完了。
熏黄的阳光晒进来像铺到地上的金色毯子,外面热烘烘的,屋里倒是凉快许多。
大狗趴在地上酣睡。
元屿端着两碗绿豆粥从院落那作厨房用的瓦房小屋走到客厅里。
“先吃绿豆粥垫一下,我过一阵再做饭。”他垂着眼,将放好勺子的碗搁在木头桌子上。
说是绿豆粥,其实不然,奢侈得没有放米,只有纯粹的绿豆,放了冰糖,煮熟煮烂快成渣。
元屿自己的是满满的一碗,也不用勺子,他持着碗直接往嘴里倒着喝。
水鹊的稍微少一些,只装了大半碗。
元屿怕以他的饭量,吃一整碗绿豆后就不吃晚饭了。
光滑的木勺子,斟满一勺绿豆渣送到嘴里。
水鹊吓得中午没吃多少东西,现在饿了很快就让大半碗的绿豆见了底。
吃完后,他放下碗勺,木勺瓷碗碰撞。
“我想洗澡了。”
转首对着元屿的方向说的。
元屿:“嗯。”
水鹊还好好地坐在木椅上,而他自觉地站起来收拾碗筷,准备拿到院子里的水盆去洗了,语气淡淡说道:“我一会儿给你烧热水。”
元洲不在了,他只能学着大哥的做法,照顾这个娇气又讲究的小遗孀。
村里人没有太阳能热水器,只有镇上富裕的四五个家庭有,大家都是去村里、镇上的公共澡堂洗澡的。
只有这个城里来的人,不愿意去,说这么多人洗过,不干净。
元屿没拆穿他,水鹊实际上是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脱光了一起洗。
其实夏天的时候,他们两兄弟不上澡堂的时候,会选择直接在院子里,就着月光,用水管从头浇着冷水洗,再配合皂角清洁,也能洗得干干净净,擦干了风再一吹,完全闻不出汗味、海腥味。
不过水鹊不行。
冷水不行,得要热水,哪怕是夏天,也得用热水混冷水弄一桶温水来。
入夜洗不行,院子里没有灯,他白天起码能看见一点黑影,晚上视野里全黑,会害怕。
还有一个,直接在院子里洗不行。
最后这点是元屿替他加上的,虽然青田村没多少人,他们家也坐落偏僻,但也保不准一定不会有人从院子口路过。
元屿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到水鹊直接赤条条的在院子里洗澡不好。
影响不好。
可明明他们兄弟俩也没少在院里洗。
那时候就完全不会想到这种问题。
没人会闲得大晚上路过人家院子然后还往里瞅,除非是小偷。
元屿观着灶台里的烧得正旺的火,瞳孔都映得火澄澄的。
他用新买的不锈钢水勺,把烧得滚烫的热水斟起来,倒进木桶里。
来回多次,装了半桶热水。
再去院里的水管接冷水,混出温水就能洗了。
他和以前的元洲一样,给水鹊在院子里临时用细绳绑着帘子,系在两根空中横悬着的竹竿上。
竹竿原本绑着晒的几根苞米推到竿身两端。
用帘子在中间围出一块能够供转身的洗澡的空间。
“你自己加冷水吧。”元屿平淡地说了一声,转身走回瓦房小灶边。
没有大哥和他分担家务,他还要做晚饭。
瓦房里响起在木砧板上切菜剁肉的声音。
水鹊进到帘子里,混好了温水。
踮一下脚,换洗的衣服挂到竹竿上。
用毛巾汲水打湿身体,接着用新买的硫磺皂擦出泡沫。
他踏着稍大了一两码的拖鞋,放肥皂的时候向后退了一步。
脚后跟好似踩到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
冰凉的触感沿着足跟往他小腿上攀爬。
水鹊吓得重重跺一下脚,那冰冷的活物却是躯体极长,湿湿黏黏,好几根,下坠了一点,又重新从他脚踝往上走势蜿蜒地攀。
转眼从足跟蔓延到膝窝。
“元屿!”水鹊一动不敢动,生怕被蛇咬,“元屿,你快来,我脚上有蛇!”
男生急匆匆地又从厨房跑出来。
帘子不算太长,但也完全遮住了上半身,而下半身只能看到膝盖和小腿。
粉润的膝盖,藕似的小腿。
元屿低头看,“没有,没有蛇。”
他这么一说,水鹊也发现腿上异样的阴冷触感消失了。
但他还是不放心,细声细气地再三询问元屿:“没有吗?真的没有吗?”
元屿蹲到地上仔细看,意识到自己几乎要脖子伸长,从下往上望的视角,他又刷地一下直立起身。
“没有,水鹊,没有蛇,也没有虫子,很安全。”他说。
“噢……”
是他感觉错了?难道是风凉吹的吗?
还是地缝钻出的草茎挠到了小腿?
不论如何,水鹊不敢再继续洗了,他今天洗澡只用了以前一半的时间,就草草结束换上睡衣出来。
实际上也不完全是睡衣,只是在衣柜里找到的料子比较柔软的半袖衬衣和短裤,穿上之后发现衬衣宽大了许多,衣摆都能盖住他屁股了,所谓的料子柔软也只是因为洗了太多次,已经搓洗揉旧了。
但如果只是为了睡觉舒服穿,则完全没有问题。
【支线任务:让元屿帮你揉腿一次(0/1)。任务完成奖励积分15。】
如果不是听到“支线任务”四个字还有任务对象是元屿,他都没反应过来这是无限游戏的系统。
水鹊差点以为是77号给他说的剧情进度任务了,毕竟和“强迫楚竟亭给你擦脚”一类的剧情相似度极高。
怎么他这个副本角色也是这种娇气不讲道理的人设啊……
副本内外都是拿的死了丈夫又娇又作的寡夫人设,水鹊沉默了。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元屿突然想起来什么,说今天上午他带煤球回来时,有人在家门口等着,和他说找水鹊,让元屿转告说是以前一起玩游戏的朋友,明天在镇子大榕树等他。
应该同样是玩家吧。
水鹊猜测。
等元屿把碗筷都收拾好,水鹊坐在房间的床边,终于找到机会开口:
“元屿?”
男生在窗户边解开细麻绳,放下窗帘,闻言立刻回头,“嗯。”
如果不是水鹊看不见,不然他一定会感慨这个小叔子很像听觉机敏的小狗。
水鹊犹疑了一下,还是闷声闷气地说:“我今天去镇子走了好远,好累。”
元屿:“嗯。”
这个字尾音些微上扬,带了点疑惑的语气。
唉,怎么这个暗示都听不明白。
如果是谢迁在的话,不用他说就会扑上来给他按摩的……
水鹊警觉。
他怎么已经把这种让别人服侍他的事情想得这么理所当然了?
是被谢迁惯坏了还是已经和人设同化了……
眼睑微阖,他垂着脑袋抿抿唇,还是轻轻继续道:“我腿好酸,元屿帮我捏一下。”
没有回应,对方没答应。
过了一会儿,水鹊听到越来越远的脚步声离开房间了。
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估计是嫌他太麻烦了吧……?
没过半炷香,脚步声又回来了。
水鹊视野里可以朦朦胧胧看到黑影蹲在他身前。
“两条腿都要吗?”元屿语气平缓,但并没有不耐烦。
水鹊呆滞了一会儿,慢半拍地颔首作答:“嗯,都很酸,都要。”
元屿:“嗯。”
他屈膝半蹲着,像是不知道如何下手,犹豫片刻,还是先从右边的小腿开始。
一只手先整个把握住,另一只手揉捏、轻捶。
手掌心还是湿润的。
水鹊上身倾斜,探头问他,“你刚刚去做什么了?不说话就走了,我以为你嫌我烦了。”
香气因着这个动作扑到元屿鼻间。
他顿了一下。
“没嫌烦。”
“刚刚去洗手了。”
去院里接水用皂角细细洗了一遍,还担心长期做事、被海洋鞣熟的手掌心太过粗糙。
虽然才是刚成年的人,但巴掌宽阔,手心的脉络深深,还布着以往打鱼留下的累累伤痕。
这些伤痕被渔村人誉为海洋赐予勇敢子民的勋章。
但元屿不觉得。
这不像勋章。
太难看。
水鹊的手掌就没有这样的疤痕,白得像没有给日头晒过,嫩生生的。
他直觉认为,这样的才是好看的。
小腿也是。
和他的完全不一样,绷紧了也没有筋肉痕迹,没用多少力气,捏下去就会陷下一个小小的漩涡,浅粉的。
水鹊忽然咯咯笑出声,抓住他的手,“不要了!小腿就好了,捏大腿好痒。”
元屿才反应过来,他的手一路揉捏着,越过了膝弯,逾越地落在大腿的软肉上。
他这是算什么呢?
在干什么呢?
处于少年向青年过渡年纪的男生,脑海里一片空茫。
在他死去的哥哥房间里,给哥哥的未婚夫捏腿。
甚至水鹊还穿着他哥的上衣。

第37章 无限副本的盲眼寡夫(4)
镇子中心有棵大榕树,枝繁叶茂,已经有将近五百年的历史,是千烟岛上最重要的地标之一。
树池石随着树木长势,围不住了,以前拆过一轮,又重新砌好。
边缘水泥壳还是有了裂隙,一队队的蚂蚁沿着爬过。
沿着下坡路走近榕树的时候,风势变大了,收音机广播说今天是阴天,水鹊感受着空气中的润润湿气。
他没带伞,指不定待会儿什么时候要下雨。
水鹊让煤球待在家里,没弄明白副本之前也知不道会遇到人还是鬼,煤球又护着他,不懂得危险,他不想到时候出现意外让煤球受伤。
越走越近,视野里除了大榕树的树身影子,水鹊能看见树下影影重重。
好几个人。
一般副本玩家都是在同一出生点一起出现的,但偶尔会有玩家拿到与npc关系更近的身份,就比如水鹊这次拿的身份,和小岛原住民元洲关系密切,所以一进副本就加载到元家去了。
副本玩家要一起合作解密的话,就得由同一出生点的几个玩家找到副本里剩下的零散玩家结盟。
水鹊原以为,以他的名声,又没有了谢迁在身边,应该没有玩家会主动来找他合作的。
不过原剧情也没提到[千烟]这个副本里玩家是怎么集合在一起的,小说剧情一开始,他们就是一起出现的。
他敲着盲杖过去,原本等在树下的几个人直起身,有人冲他打招呼:“这不,正说到你呢,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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