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算发力重新跳出去,忽然,一股陌生的、刺激的气味极有攻击性地钻进了麦麦的鼻子里,直冲脑门。
这是什么气味——
好舒服。
麦麦叼着里面有猫薄荷的小老鼠,心旷神怡、无比快乐,一时间恍恍惚惚的,忘记自己还在做什么,也忘记了毛毛滚滚的矛盾。这气味正在诱惑着他不停闻下去。
他继续认真地闻了起来,深呼吸——
随即两眼一黑,失去意识。
程凛在楼下停好车后就给麦麦发了消息让他下来,但麦麦没回。
说到这个,他给麦麦一天发的几条微信都被麦麦一句语音:“我在忙呢。”就给敷衍过去了。程凛对此很有意见。
他在楼下等,等了三分钟不耐烦了,解开安全带下车,准备亲自去看看。
作为和程麦麦在一个户口本的人类,程凛认为麦麦不让他上楼也是不对的。
咖啡厅在三楼,他懒得等电梯,一边从安全通道爬楼梯上去,一边挑剔这环境不尽如人意。也不知道猫第一天上班顺不顺利,怪令人担心的。
程凛顺着门牌号找到店面,满心期待以为按了门铃能看见程麦麦给他开门,前台却是个大爷。
他礼貌道:“你好,我找麦麦。他在这里么?”
大爷:“妈妈?”
程凛:“麦——麦——!”
大爷:“哦!他在里面呢,你去吧。”
程凛心中疑窦丛生,他都这么大嗓门了程麦麦竟然不出来迎接,没认出来他的声音?感情终究是淡了。
走到里间,发现屋里没有人,地上全是猫。
八只猫正围着一只箩筐转悠。其中几只看到他来后退了几步散开,或蹦上了旁边的猫爬架。
只有那只被排挤的小白猫毛毛板着脸仰起头“喵”了下,随后扭头走到箩筐边,又扭头冲程凛“喵”了声。
如若程凛再懂一门外语就可知,毛毛意思是,“麦麦在这里”。
程凛尽管忙着想找自己家的猫,但这白猫显然在表示什么含义,他没法无视,便走近了两步往那箩筐看。
箩筐里,最上面是件毛毛叼进去的毛衣。
程凛顿时悚得头皮发麻。
这衣服他不能不眼熟,是他亲自挑选了给小猫人买的。
如今这件衣服的前襟处还别了块铭牌,上面写,麦麦。
好在衣服后有根毛茸茸的橘色尾巴,若隐若现。
程凛猛地掀开衣服,就看到了睡在箩筐中,不省人事的橘猫。
作者有话说:
程凛狂掐人中
第26章 我们和结婚有什么区别
“麦麦!”喊了两声没反应,程凛强迫自己冷静,尝试把猫从箩筐里捞出来。
谁想橘猫浑身发软,程凛捧着躯干像捞滩水。一个不小心,脑袋垂下去。那刻差些跟着魂飞魄散。
好不容易把猫抱出来,程凛翻来覆去检查,摸鼻子摸心跳,万幸体温尚在,呼吸尚存,神态平和,更像睡着了。
只是无论喊“麦麦”还是“宝宝”都没反应。
程凛大脑宕机,抱着麦麦问周围猫:“他怎么了?!”
还真有猫理睬。
毛毛跳进箩筐,从里面叼出来一只手心大的小老鼠玩具,放到程凛手上。
只是人类心乱如麻并未重视。程凛看也没看,随手把老鼠塞进衣服口袋,猛地站起身——
需要赶紧去医院。
苍天,可是三甲医院的专家会诊不对一只橘猫开放。
但是兽医又能治明白吗?
程凛抱着猫,将衣服一股脑塞进双肩包跨上,出房间疾步路过还在刷短视频,并未察觉的大爷。等一离开猫咖,他便顺着安全通道狂奔下楼。
拉开车门,程凛小心翼翼地把麦麦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掏出衣服给猫盖好。
随后他坐上驾驶位,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先干什么?他把手机导航的目的地设置到宠物医院。
再做什么?程凛想起什么,扭头捞过麦麦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了藏在夹层的那张红色会员证。
会员证甚至还有个PVC的外壳,是麦麦咨询了程凛意见特意置办的,这样可以保护证件不受损受潮。
程凛凭借记忆翻过证件的个人信息页,在纸张角落看到了几串电话,分别是小猫人联盟的总机号,几个科室的分机号,以及一串求助热线。
程凛嘴唇有些发抖,手也跟着使不上力气。他拨了号码,将手机卡在中控台的支架上后,又看了眼座位上的橘猫,旋即放下手刹,出发。
车踩油门的力度太重,冲出去那瞬间有强烈的推背感。程凛保持沉默听电话的忙音,嘟嘟嘟。深呼吸,深呼吸。
可能因为猫的体型太小,又很柔软,给了他生命很脆弱的感觉。
脑海里有极度恐怖的猜测,他没法停止想象最坏的可能性。
是他太疏忽大意了,真的放手让这么小的猫出去打工。麦麦真的出事了百分百是他的责任,他该怎么办?麦麦,他的宝宝。
“你好,这里是小猫人联盟。喵喵喵,普通话请按2,English press 3……”
程凛输入2,选择人工服务。几秒后,一个女声道:“你好,小猫人联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你好。我是家属,我的、我的小猫人忽然陷入了昏迷。”程凛简直语无伦次,“猫咪状态,没有外伤,但是怎么都叫不醒。我该做什么?”
“先生,您先别着急。家属多大?性别?有会员编号的话报给我。”
程凛报了串数字,答:“一岁多了,男的。”
“家属昏迷前在做什么?周围环境是否安全?”这位接线员道,“首先排除,是不是一口气吸食了过量的猫薄荷?”
程凛茫然道:“啊?”
“喵。”同一时间,副驾驶也发出声含糊的哼唧。
程凛下意识踩了脚刹车,扭头就看到麦麦微微睁开了眼睛。
“醒了?”人类把车靠路边停下,解了安全带扑上去看猫,“你怎么昏迷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猫迷迷糊糊,喵呜喵呜两声,人更着急了:“说人话!听不懂!”
眨眼间,麦麦又变回人形,懵懂道:“我怎么在这里呢。”
“你昏迷在猫咖的箩筐里面。”程凛也顾不上什么裸不裸男不男的了,急切道,“叫你没反应,你是不是摔到哪里了?身体现在哪里难受?”
“我……”麦麦努力跟上节奏,艰难地回忆,“我好像……嗯……有小猫吵架,我叼了只老鼠想调解,然后闻到上面的味道就晕过去了。”
“是不是那种小老鼠玩具?”接线员没有挂断,听见问,“里面有猫薄荷成分。一些商家掺杂的浓度含量非常高。”
程凛想起先前白猫叼给他的东西,从口袋摸出来。
“啊。”麦麦眼睛一亮,又想要过来闻。
程凛赶紧把他脑袋推开,打开车窗,自己贴近嗅了嗅。果然,老鼠身上有一股浓重的、类似薄荷的草本香气。
程凛描述了一遍,接线员道:“嗯,那就是猫薄荷了。很正常的。适度的摄入猫薄荷不会对小猫人的身体产生长远的负面影响。过量吸食猫薄荷,部分小猫人会出现失去意识10-20分钟的症状,这与个猫体质、或临近发情期都有关系。”
“放心吧,有不少相同症状的案例,我们基本上每个月都能接到这样的咨询电话。当然,如果真的有顾虑,也可以带家属去医院做一下后续的检查。”她说。
程凛的大脑在听到“很正常”三个字后开始短暂地停止了工作。
他静静坐了几秒,直到电话里问:“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吗?”
“没有了,谢谢。”
“好的,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嘟嘟嘟。
程凛一只胳膊架在窗框边,拿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他扭头看了眼不着寸缕的家属,把自己的外套摘了扔过去:“穿上。”
麦麦手忙脚乱,先在双肩包里找出自己的衣服。
他刚费力地从毛衣领口钻出脑袋,就看见程凛从位置中间的储物箱里拿出了香烟盒和打火机。
人咬住香烟,低头捂着火苗点了根。抽了几口后,沉默地拿手指夹着,一言不发。
麦麦想起来荣荣的告诫,忙道:“不要抽烟!对身体不好!”
程凛没理他,但把烟掐灭了。
麦麦抱住程凛的棉服,借着外面的灯光看到对方的额头上全是汗珠。
“你很热吗?”麦麦抽了张纸递过去,担心道,“你额头很多汗。”
程凛没接纸巾,却是攥住了麦麦的手腕,将人拉向自己。
麦麦感觉到程凛的右手牢牢捂着他的后脑勺。
人的脑袋也低垂,眼睛抵在他的肩膀上。
“我错了。”麦麦后知后觉心虚道,“我不该叼小老鼠的,都不知道怎么就晕过去了。”
程凛什么都没说,但很久才放开他。
麦麦看了眼自己的右肩,棉服上有一块深色的水渍,大概是汗吧。
车子重新上路,开到一半,有电话打进来,是一串不认识的境外号码。
程凛瞥了眼,抬手按了红色的挂断键。
但过了几秒,相同的号码又锲而不舍地打了过来。
“哈喽——”接通后,话筒对面传来个爽朗的女声,“最近怎么样啊?”
程凛答:“……妈。”
“我们正好看到路边有这么个电话亭,还挺漂亮,想到给你打个电话。”对面继续道,“最近怎么样,身体好不好?”
程凛踩刹车,等一趟短暂的红灯:“挺好的,你放心。”
“没硬币了!我马上。”电话亭的人像在争夺发言权,妈妈提高语速,“我们接下来打算去索科特拉岛看龙血树。”
“还不错。”程凛答,“注意安全。”
“喂,喂?你手里钱够不够?”电话那边换了个迫不及待的中年男声,“谈恋爱了没?是不是都要准备结婚了?记得对另一半要大方。对了,你今年几岁来着……”
程凛疲惫地打断:“爸,我在开车,下次有机会再聊。”
嘟嘟嘟。
忙音淡淡的。
“右转,准备上高架。”程凛刚要照做,想起来这目的地是宠物医院。一分神竟然离家越来越远。
他关掉导航,掉头准备回家。
麦麦一直看着程凛接电话、调导航,说:“你的爸爸妈妈给你打电话啦。”猫回忆自他加入这个家开始,程凛的生活痕迹中近乎就没有父母。只知道两个人如同蒲公英去了很远的地方,漂泊不定。
电话似乎也就来过几回,而从他变成人以后,这是头一遭。
主人看着路没接话,麦麦就继续说:“你爸爸问你有没有谈恋爱呢。”
“我谈没谈你最清楚。”程凛终于开口说话,不知为何声音很冷漠,更像一种克制。
“为什么不谈呢?”
“为什么要谈?”
“你的爸爸妈妈也不在身边,总得有人陪你吧?”麦麦说。
“那你不是吗?”程凛平静道。
“我不是啊,我是猫。”麦麦颇为苦恼,又复述了荣荣的话,“猫和老婆不一样啊,我还是个男的,不能和你结婚。”
“你是女的呢,就要和我结婚?”
“啊。”麦麦极为含糊地发了个音节,不知为何感到尴尬,重申道,“但我是男的啊。”
“你知道结婚要干什么吗?”
好问题。只关注了婚姻的可行性,没想过婚姻的意义。麦麦思考自己看过的所有电视剧,一般演到结完婚睡一张床就结束了。他说:“要一起生活,一起睡觉。”
“那我们和结婚有什么区别?”程凛问。
“有的。”小猫人想了半天,回答,“结婚是和最喜欢的人结的。”
说到这里麦麦难免伤感困扰。至今他都难以完全接受荣荣的理论,为什么他们最喜欢主人,主人不用最喜欢他们。
程凛停好车,解开安全带,临下车前回复:“我没有最喜欢的人。”
他说,“最喜欢的猫有一个。”
麦麦听了连忙跟着下车,一边折腾双肩包的肩带,一边想确认一下这猫是不是自己。但又认为无论如何都得是自己,不然太不应该了。他跟在后面说:“那太好了,你也是我最喜欢的人。”
“我说猫是你了吗?”程凛挡着电梯门让他进来。
“啊。”麦麦呆了,“不是吗?”
程凛神情不自然了一瞬,说:“不是麦麦还能是哪只猫。”
其实程凛在路上想了八种希望麦麦不要再去上班的措辞。但也因为想到了麦麦必然的回复,最终还是没有说。
也需要允许世界存在一些把上班当志趣的猫。但猫薄荷自此被列为违禁品,禁止出现在麦麦活动半径内。
因为这场意外,人类必须承认,是他离不开猫。他根本无法设想失去麦麦的生活。
因为一天连续切换人猫形态,麦麦困得很早。小猫人勉强地洗完澡,连桌上自己钦点的麦香鱼堡都提不起兴趣,直说不吃晚饭了,要睡觉。
程凛捉着他不放,拿毛巾给他把头发擦干,一边擦一边说:“其实男的和男的也可以结婚。”
“啊。”麦麦努力睁开眼睛回应,“没见过啊。真的可以吗?”
程凛道:“还是等你知道结婚呢要干什么再说吧。”
“好的。”麦麦坐在床沿,脑袋困得耷拉,不停地撞程凛的腰腹,“结婚。”
过了会,他的脑袋蓦地被毛巾一整个盖住,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闻到淡淡的香波气味。
接着,嘴唇被什么隔着毛巾很重碰了一下,但点到为止,很快离开。
第二天,尽管程凛心有不愿,但还是将麦麦送到了大楼楼下。
“我和你上去,把猫薄荷都处理掉。”程凛说,“不影响你上班。”
“猫薄荷是老板买给其他猫的。”麦麦说,“我会注意不靠近那个箩筐的。”
他条理清晰地承诺:“如果真的闻到了,我会有节制的,保证不晕过去。”
节制一词极恰当,麦麦对自己的谈吐很满意。
总之意思就是请程凛别上去。因为楼上的猫实在太多,光昨日见到的就有三花,有狸花,还有和他差不太多的橘猫。他不希望程凛和其他猫多接触,沾了别的猫的气味。
程凛无言以对,麦麦已经就差把“别上去”直接说给他听。
“我去上班啦!”见人类默许,麦麦兴高采烈准备开门下车了。新的一天新的挑战,他势必要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程凛抬手就把车门锁了,不悦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麦麦感受了一下双肩的沉重,包在,摸手机,也在,心里很踏实,说:“都带了。”
程凛矜持地指了一下自己的脸。
猫豁然开朗,凑上去很重“啵”了个响的。
程凛攥了下方向盘,说:“晚上来接你。”
幸好店里设备简陋,老板不在,大爷心大,没人发现昨天快下班时少了个人,多了只猫。
麦麦正在后厨打扫卫生,大爷从抽屉里取出帽子找过去,但忘记麦麦姓什么了,就说:“小麦,你昨天走的时候漏下这个嘞,我给猫吃晚饭的时候发现的。”
麦麦如释重负,他早上在包里没找到:“谢谢爷爷。”立马又把这三角巾的帽子重新戴上。
大爷耳朵不好,思路倒是门儿清,他给麦麦介绍了今天新上岗的猫。八只猫除了毛毛换了个遍,但都是最普通的田园猫,难免有外观比较重复的。幸好麦麦还能靠气味区分。
店铺推广宣传的渠道有限,一个礼拜前刚上线大众点评,没评价没星级,自然也就没什么单子和生意。
麦麦当一桩任务,拿着店里的手机时不时刷新了看看后台,还真接到提醒。有人预约了半小时后的四人桌。
“财源广进!”领固定工资的麦麦冲前台的招财猫虔诚拜了拜,将信息认真登记在小本子上。
扫盲课初见成效,现在他的写字水平和两三年级的小孩差不多。遇到不会的就拿手机查,依样画葫芦画一个也行。
真的太复杂的还没遇到,反正自己不行就请家里的文秘代劳。
日后也不必担心,程凛说领导日理万机,定有左膀右臂。处长一般都有秘书帮忙准备材料的,厅长甚至可能不止一个秘书。
程文秘坐在老板椅上想昨天的惊魂片刻,以及猫说最喜欢他的事。想着想着打了个喷嚏。
他站起身,从桌子上的纸袋子里拿出杯冰美式,插了吸管摇晃,再品一口,道:“现在尝尝,也不过如此。”
这几年,两位老板常常轮流请客咖啡。任凭多少品牌流行或衰败,最喜欢这家的咖啡却一直没变过。
袁佳明投来目光,狐疑道:“咋忽然挑剔起来了?那你说说哪里的好喝?”
程凛又品了两口,越发觉得和麦麦咖啡的差距十分明显:“可惜你喝不到。”
金梨先同频上了,揶揄道:“哟,程公子想必是领略过新风景了。”
袁佳明恍然大悟,必不能落下这阴阳怪气老友的机会:“哟哟哟,几日不见,进度突飞猛进啊。”
“他对做咖啡很有心得。”程凛丝毫不觉此刻自己多做作,道,“下次有机会请你们尝尝。”
“谈上了这是?”金梨问。
程凛佯装洒脱,淡淡道:“差不多吧。”意思就是还没谈上。
“就你上次说的,那个傻乎乎的男的?”袁佳明确认。
自己说可以,别人说不行。程凛道:“其实挺聪明的,什么都一学就会。”
兄弟一朝成为男同性恋,且举手投足都透露出幸福的感觉。袁佳明且惊讶且嫉妒:“太恐怖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见程凛看向自己,他又有求生欲地补充:“我不是不让你是同性恋啊,就是你看上去不像有那个倾向,你惊艳了我们所有人。”
程凛将咖啡放在桌子上。冰块渐渐融化,塑料杯壁上结了层细小的水珠。
他也记得自己当初发现自己的猫变成一个男人的错愕和惊异。
但既然是麦麦,既然是他的猫,总得咬着牙养下去。
关心着关心着,养着养着,就真的脱手不掉了。
会程凛说什么都无条件相信,会拿到压岁钱第一件事是想给程凛买衬衫,会永远陪伴在程凛身边的只有一个麦麦。
因为是麦麦,所以也只能是麦麦。
一只不知道为什么进取心非常强的,比程凛天真无邪,也坦率勇敢,神气可爱的橘猫。
是男的又怎么样呢?他可是连是人是猫都顾及不了了。
程凛想,他们现在不是结婚胜似结婚,并未恋爱胜似热恋。
只要麦麦认可,立刻结婚也是可以的,这样他就不用担心猫见到外面更大的世界认为他并非最优之选了。
但程麦麦显然还没意识到婚姻的意义。他想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让猫自投罗网,心甘情愿走进婚姻的坟墓——
现在太单纯了,还是再养养再说吧。
一无所知的麦麦遗憾地擦了擦胶囊咖啡机,唉,高科技打败了匠人精神,不知道程凛以后还喝不喝麦麦咖啡。可不能让他知道有胶囊这种东西。
虽然上午清闲,但秦陆对卫生要求高,每天该做的卫生是一个都不能少。麦麦拿着抹布擦东擦西,热火朝天干着活,手机震了震,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麦小弟,今日是否在店?本人下午前来拜访是否合适?王德荣。」
麦麦赞好,连忙回复消息,擦桌子也更有干劲。
上午的预订单是四个大学生,两男两女,个个都背着羽毛球拍。
麦麦独自接待有些许紧张,按照之前在家培训的那样:“欢迎光临!请在这里穿上鞋套。”
安排就座后,麦麦上完饮料和蛋糕,正准备稍作休息,个高的男生拿了盒UNO牌,招手问:“这个UNO怎么玩可以教一下我们吗?”
麦麦心道幸好昨日勤奋,自信道:“可以!”
他介绍种种规则,最后强调:“拿到数字0,一定要报数,然后把手放在桌子中间!最后一个放的要罚牌。”
他讲话实在太一板一眼,认真到可爱,一个女生问:“你看上去好小啊。不会比我们还小吧?”麦麦回答十八岁,引得他们起哄。
一直到结账时,那个请教UNO牌的男生掏出手机:“是我预订的,券在我这里。”
麦麦拿举起店里的手机,积极说:“好的,我给您核销券。”
等核销完,小猫人回想秦陆教的措辞,问:“请问方便的话可以给我们的店写个评价吗?五星好评送您一张八折券,下次到店可以使用。”
男生说可以,麦麦便指导他操作打满分,又指了指让他写评语:“这个只要写15个字就可以了。”
男生写完评语提交,打开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轻声问:“可以加个微信吗?以后玩UNO不懂还可以请教你,下次来直接找你预约。”
麦麦心想很有道理,这是个扩展客源的良好手段,于是掏出自己的手机,扫码添加了此人。
送走这批客人,下午,在程麦麦的翘首以盼中,一个男人如约走进咖啡店。
这人看上去三四十岁,皮肤不白,个子不高,身材匀称。
穿戴齐整,戴着副金丝边眼镜,穿皮衣夹克,衬衫束裤子里,系皮带。
不看脸就像刚从天津到香港打拼的黎小军,令人重返八十年代。
王德荣率先上前一步,伸手:“麦小弟!”
程麦麦激动地与他握手:“荣大哥!欢迎光临!”
两人初次以人型相聚,心情激动。麦麦邀请荣荣入座,看着他,极为真诚地说:“荣荣,你看上去好年轻啊。”
“哎呀。”王德荣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我之前又不上班,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当然显年轻。”
他说:“前段时间罐头吃多了,现在还有点胖了。我听蒋莉莉说BMI不要超过24比较好,我已经在临界点了。倒是你,几日不见,眉宇间的气质愈发沉稳端庄!”
麦麦腼腆一笑:“上班了嘛!”
荣荣将自己的帆布包放到地上,略有些拘谨地看看周围,推了推眼镜,赞说:“不错,环境也好,忙不忙?”
“不忙。你还近视吗?”麦麦指了指他的眼镜,“好像这是视力不好的人戴的。”
“不是。”王德荣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的领口,“我平时也不怎么变成人,这套衣服还是十几二十年前,石美琳给我买的。眼镜也是她给我的,说这样看上去像大学生,走在路上不容易吃亏。”
麦麦点点头,兴奋地把菜单递给他:“荣荣,你喝什么?”
王德荣拿着菜单,一目十行,数字都有些太大。他委婉道:“有没有白水?免费的那种。”
“当然我请你喝!”麦麦想起大哥手头紧,“你喝什么?汽水还是奶茶?”
荣荣感动不已,所幸实话实说:“我想喝珍珠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