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整个驻地的花店也只有一家,花店的老板是一名因伤退役的军士。他在战斗中失去了双腿和一只手臂,精神力强度大幅度下降,连带着听力和视力也受到了严重损伤,就算离开军团驻地也难以回归安全星域的普通人生活,于是干脆在这里留了下来。
“这两天花店的生意都忙疯了。回头得让花店老板请你吃饭。”
需要呵护的娇嫩花朵在第一军团价格昂贵,老板这几天赚了个盆满钵满。平常就算是过节期间,花店的营业额都没这么好。
“哎,我和你说,选择送花的,大多都是‘别有用心’,尤其是那些个送什么玫瑰的。”罗宾特没什么正形地打趣他,“你可得好好挑啊。”
容靡嗯了一声。
“猜到了。”他笑了笑,“毕竟那些花束里还有他们的通讯信息和动态相片卡呢。”
在第一军团,大部分军士们的示爱风格虽然都十分奔放,但最初没人敢往容靡那里送花的。
毕竟……他们都知道陆绎拆机甲送容靡的事迹,也知道本来除了陆绎谁都不让碰的银将军已经认容靡做另一个主人,会和容靡配合作战、还躺平任撸,于是第一军团的人最初怀疑两人私下有着亲密关系。
不说撬墙角这种行为本来就不对……
更何况,还是他们那位冷厉军团长的恋人,谁敢撬墙角?!
不过随着两人入住军团医院,新的消息也很快传了出去。
“应该暂时还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他们进入医院的第一天晚上,就有人在私下和友人闲聊时泄露了消息,“一天呢,两个人一个病房隔壁床,没见着牵手也没见着接吻。”
“我看容靡可能是真没那个意思。狼的表现……应该是咱们军团长单相思吧。”
“我看上将在病房被容靡噎了好几下呢,别说拉下平常训人的冷脸了!连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要不是后来看见他和罗宾特副团长交代事务时候的样子……我都要怀疑上将被人掉包了!”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虽然有人碍于陆绎的权威不敢动作,但更多人还是奔走在了求爱的康庄大道上。
因为这个,陆绎这几天气压一直很低。除了和容靡说话时以外,脸色都淡淡的,目光扫过青年床头那些花束,似乎能穿透花束看清里面的影像卡和通讯号,把那些人名一个个都记住。
向来公平公正的第一军团长第一次在心里有了公报私仇的念头,想给那些人加一加训练量,让他们别没事闲的觊觎容靡,再把那些送给青年的花束通通丢掉销毁。
偏偏容靡很喜欢那些花。
青年看见花束时眼里总是带着笑意,于是陆绎不仅不能销毁那些花束,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银狼,防止阿银受到他潜意识里的影响严重,把花束碰倒咬烂,惹容靡不高兴。
陆绎能够猜得到。
在容靡生活的时代,花朵和所以一切自然的植物动物、和那些精致的食物一样,都是极为奢侈的、甚至已经不再被人类拥有的东西。
星际游牧时代也确实没有这么漂亮的花朵。
容靡把每一个花束都收好保存,出院时一起带去了自己分配的公寓。
他出院时陆绎的情况已经十分稳定,于是青年抱着狼,做完最后的出院检查后连招呼都没和陆绎打一个,十分潇洒地走了。
医院的医生护士们都很舍不得他。
一个是因为喜欢容靡,看见容靡就高兴。
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容靡走后,本来还有冰山融化迹象的陆绎变本加厉,周围的气场比以前还冷,弄的医生反复测量了几次他的精神力释放值,确认他的精神力没有泄露,造成病房内大降温。
陆绎的反应容靡知道得清清楚楚。
因为紫色的小龙鸟就偷偷躲在病房外的树枝上“监视”陆绎的动静。
陆绎和阿银对此都一无所知。
三天前,龙鸟身上的伤治彻底治好了,于是容靡就放了它出门玩。
小鸟毕竟是新降生的星兽。上将和狼都以为它对第一军团驻地好奇,早就在庞大的军团驻地中到处撒欢了。
阿银原本是要寸步不离跟着容靡的。
但它在战斗的最后为了保护机甲驾驶舱受了很重的伤,到今天身上的绷带都还没拆下来。
容靡不同意带着银狼出院,无论狼怎么嗷呜怎么往他手心里拱都没用。
容靡没有出院前,狼一半在治疗室,另一半时间就粘在容靡病床上。
狼现在又恢复成了幼年体大小,两只手掌就能抱过来,常常趴在容靡身边枕着青年的手掌假寐,或者和龙鸟玩。
紫色的龙鸟和银色的小狼会互相舔舐羽毛。狼喜欢玩龙鸟尾巴尖上的毛茸球球,为此常被龙鸟警告性地啄耳朵。
结果今天,狼的所有快乐都没有了。
它被小鸟“抛弃”,又被容靡留在医院里,沮丧得耳朵都耷拉下来,没精打采地趴在容靡手边上不动了。
看得容靡差点要直接带着狼走。
但治疗永远都是第一位的,容靡于是只能哄了又哄。
青年生怕碰到狼的伤口,撸毛茸茸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放轻了语气,答应阿银每天早晚都来陪它。
陆绎通过狼的共感听见这句话以后脸色更冷了。
因为容靡没有哄他,并且一句话都没有给他留下,更别说回来陪他。
上将靠坐在床头,脸色苍白,神色恹恹,中午的午饭都没动几口,剩了一大瓶营养剂在床头放着。
小鸟凑在窗边,借着大片树叶的遮掩偷偷摸摸盯了一边的医疗仪器好一会,才确认陆绎的身体情况没有恶化,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
容靡觉得陆绎幼稚得很……心里又有些发酸。
让蝶闻风丧胆的陆绎上将就因为这么一点事生闷气。
还不知道为什么要自己和自己的身体作对,午饭吃得少,晚饭根本碰也没碰,弄得容靡险些绷不住,杀回病房骂人。
……或者也可以称之为另类的哄人。
幸好天黑以后,陆绎还是冷着脸把晚餐的两管营养液喝了个干净。
来给陆绎检查的陈墨扬了扬眉。
“换了药,胃里不舒服?”他看着陆绎把喝光的营养液瓶扔进垃圾桶,了然说道,“难得你这么遵医嘱。怕容靡知道以后生气?”
上将垂着眼,浅淡应了一声。
窗外,龙鸟把头贴在玻璃上,从窗帘缝里往屋里看。
为了透气,病房的窗户还开着一丝小缝,把里面的对话声传了出来。
让容靡听得清晰。
“哎……容靡?”机甲维修间内,罗宾特又喊了一声。
青年回过神来,把昨晚的画面挥开。
两人面前,维修间正中央的工作台升起,上面固定着一颗机甲能源核,周围散落着几根摞叠起来的金属骨骼。
“你那架机甲,除了驾驶舱就剩这些了。”罗宾特说道,“不过还好能源核在。这个能源核还是把上将的机甲能源核拆了重组的,要是这个也坏了一时半会可找不到替代品。”
容靡:“……”
容靡神色一怔。
“拆了陆绎的机甲?”他极为诧异地重复,甚至有些难以理解这句话,“谁敢拆?!”
作为一名杰出机甲师,他最明白他们这种人,有多喜爱自己的机甲,尤其是自己的专属机甲。
除了战斗损伤,容靡绝不能接受别人私自动用自己的机甲,拆一个武器给别的机甲进行试射他都难受,更别提把能源核直接拆了重组。
罗宾特看了容靡一眼,也十分诧异。
“你不知道?”他惊讶道,“陆绎自己拆的啊。因为制造高性能机甲的材料稀缺,一时半会找不齐。第一军团本来正在制造更适合他现在……哦不,他当时精神域情况的机甲。”
罗宾特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你见过上将那架白色机甲吧?性能很好,但精神域负担太高了,医疗部都说他再驾驶那架机甲就是慢性自杀,研发部头疼了很久,给上将设计了一款新机甲,为了满足上将的战斗需求,制造部用光了库存里最好的材料。”
“刚造完开始进行最终调试的时候,上将传来命令,让制造部把机甲拆了用那些材料重新给你造一台。”
罗宾特说着还有些后怕:“也幸好当时上将下了令,给你那架机甲用了最高级别的防御材料。”
不然在一周前和塞西尔战斗的最后,容靡都难以活下来!
要是容靡的架机甲的外壳再融化得早两分钟,他的驾驶舱外壳都会因为撑不住塞西尔的能量腐蚀破损。驾驶舱破损后,那肯定是凶多吉少。
“这种防御材料现在第一军团的库存里也没有了。不过你现在已经加入军部,又在这次战斗中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我们也有底气向上面要了!军部总部还是有些特殊材料库存的,不可能不批给你!机甲的维修进度也能加快!”
罗宾特兴致勃勃,摩拳擦掌。
在容靡还没参加军部考核时,他就很想认识这位厉害的机甲师和治疗师。
现在见到了青年,更觉得容靡人很不错。
青年平常处事洒脱,大事上又那么靠谱!
罗宾特真心为能解决容靡的机甲材料的问题高兴。
容靡却还有些走神。
他没加入军部前,军部虽然十分认可他的能力和功劳,但因为他还是非军部人员、或许还因为他的功劳仍旧不够……虽然会给他授予奖章、颁发奖金,但还不会为他打开极为珍贵的特殊材料库存。
容靡对此当然可以理解。
于是陆绎直接为他准备了防御最佳、性能最好的机甲。
容靡回忆着他拿到机甲的时间,估算了一下这种顶级机甲的制作流程,知道陆绎一定是在最初的空间站战役后就下达了命令。
八成还规定了极为严苛的制造制造时间。
第一军团的机甲研发部和制造部一定是全员加班加点,才能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就把机甲空间钮送到了他的手上。
容靡抿了下唇。
他以前并不知道这些。
容靡知道,陆绎在做这一切时,一定也有对增强人类战斗力的考虑。但他也不可能相信陆绎毫无私心。
这架机甲在他参加军部考核前被交付到他都手里,像是一件极为隐晦的礼物。
符合陆绎一贯的行事风格。
青年久久注视着机甲的能源核,却在灯光的照耀下,敏锐地察觉到空间和金属防护壳外侧的一点凹凸不平的锋锐刻痕。
青年上前一步,伸出手指,在刻痕处轻轻抚摸了两下,回忆着陆绎公寓的结构。
上将的公寓地下有一个巨大的空间折叠训练场。
似乎也有一个简单的机甲维修间。
所以陆绎是有条件在拿到机甲后,掀开外壳,在它最中心的能源核外侧,用自己的精神力留下一些刻痕的。
容靡阅读出了那短短几个字组成的语句。
“一颗心。”
“送你。”
“陆绎。”
机甲师们都听过一种说法, 能源核就是机甲的心脏。
它决定了机甲的供能上限、决定了机甲对驾驶员精神力的放大倍数,于是也决定了机甲的最高速度、最大输出功率等等一切指标。
陆绎下令将自己机甲的能源核拆卸重组,做成了送给自己的机甲心脏。
又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地方, 用精神力刻下那些词句。
……仿佛一句郑重却又隐秘的宣告。
能源核的外壳金属是冰冷的, 容靡却觉得自己的指尖有些发烫。他的手指在外壳上摩挲, 顺着纹路向下,才发现因为能源核悬吊的缘故,下面还有一句话他刚刚没有看见。
“这段文字, 希望你永远不会看到。”
容靡:“……”
只要机甲没有严重受损,他当然永远不会看到暴露的机甲能源核。
这是一句来自陆绎的美好祝愿。
青年为此沉默了许久, 最终笑了一声, 自言自语道:“……真是。”
让人为难。
容靡深深地叹了口气。
陆绎这个样子,让他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没有打破原来特殊的“惩罚”计划。
以前陆绎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容靡愤怒,却拿他没办法。
陆绎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在意, 容靡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重量级的筹码能让陆绎为此作出妥协,换取上将对身体健康的重视。
现在容靡清晰地知道了。
陆绎在意自己。
青年从机甲维修间回到军团公寓的一路都在回想,恍然意识到其实一切早在很久以前就露出了端倪。
早在陆绎最初精神域失序、却仍能够绕开自己的精神力的时候。
上将失控的精神力进行着无差别自我攻击, 却不会攻击容靡的精神力触须。
不能心软。
容靡告诫自己。
得给陆绎点苦头吃吃。
不然他怕上将不长教训!也觉得出不了自己心里这口恶气!
然而等到容靡回到公寓时,才意识到今天“动摇军心”的事件还没有结束。
他早上急着出门去维修间听制造部提出来的机甲的维修计划, 随手把今天收到的花束都收到了公寓里。现在回家了才腾出时间仔仔细细看花束中的卡片。
容靡确实很喜欢鲜花。
他喜欢所有富有生命力的东西。
只不过他还是知道示爱的花束是不能随便收的。
容靡联系快递人, 把所有带着示爱卡片的花束退还花店, 让花店老板帮忙联系原本的订花人。轮到最后一束花时, 他的动作忽然一顿。
这是今早到的第一束花, 所以放的距离公寓门口最近。
花束的设计简单无比,一大捧爱情电影里最为经典的红玫瑰, 深沉而又热烈。
这束花比别人送的花束要大了不少,容靡甚至怀疑花束采用了经典的999数字。又因为这么大的花束分外炸眼,容靡在整理花束退货时多看了它一眼。
然后在花束中的卡片上看到了一个万分眼熟的名字。
容靡:“……”
容靡伸手把花束中的卡片拿起来。
这张卡片还不到手掌大,方方正正,爱心形状,黑底,上面是银色的签名,写着陆绎两个字。
字体铁画银钩,最末一竖尾端却有一些极不明显的颤抖。
像是拿笔的人因为身体虚弱,写到最后笔迹有些不稳一般。
当他将卡片捏起时,内部的体温感应器运作,在卡片上方弹出一张光屏。
上将极为英俊的容貌出现在光屏上。
容靡:“……”
容靡第一次收到这种示爱卡片时不知道它的工作原理,也曾经捏起来看过。那张卡片同样弹出了光屏,上面轮流播放着送花人的帅照,最后还显示出了送花人的姓名、性别、年龄、通讯号等等信息,简直像是什么相亲幻灯片,把容靡惊在当场。
当时陆绎在治疗室内,病房里只有容靡一个人。
从病房门口路过的护士看见里面的情况,十分贴心地停下脚步,向他解释第一军团的风格比较直白豪放,让他不要为此觉得尴尬。
容靡当时一边点头,一边赶紧把卡片放回了花束里。
然而今天不一样,容靡捏着卡片捏了很久,想多看几张送花人的照片,结果等了半天也就是刚刚显示的那一张,持续几秒后,光屏就丝滑切换到了陆绎的个人信息界面。
容靡:“……”
容靡无语一瞬,又捏了卡片一会,直到那张照片重新显示出来,又仔细看了一会。
陆绎大概是平常很少拍照,这唯一的一张照片还是在军部什么表彰仪式上拍摄的。
上将那时的脸色比现在好了许多。
他站得笔直,五官英俊锐利,身上的气势冷厉沉稳,冰蓝色的眼睛望向摄像头,带来的压迫感如有实质。
他穿着一套平常从来不穿的军装礼服,戴着白色礼服手套,昂贵的银色袖口反射着日光,手掌轻轻覆在身边银狼的背脊上。
容靡:“……”
照片上还有阿银。
容靡现在又有点不明白陆绎是只有这么一张照片能用,还是千挑万选找了一张和银狼的合影。
照片上的银狼威风凛凛,是最厉害的顶级战宠的模样。
容靡很喜欢狼这副样子。
……但也很喜欢沉稳银狼露出另一面,对自己撒娇的样子!
容靡有点想陆绎,也有点想狼了。
他把这张电子卡片收好,退还其他花束时又向花店订购了新的花瓶和鲜花营养液,还买了一本鲜花养护手册。
容靡今天下午没有任何日程安排,于是在基础训练完毕后,就仔仔细细把养护手册阅读了一遍,不知道第一军团内部网络社交模块上已经翻了天,源于一个有关他的热帖。
“兄弟们!姐妹们!噩耗!!我今天去花店给咱容哥订花!花店老板因为我是vvvip客户所以给了我一个友情提示!告诉我不要再定了!因为容靡今天接受了一束示爱花束!”
“啊啊啊啊啊!是谁!告诉我!是谁!——”
下面的回复五花八门。
“不知道啊!我已经收到了老板的通知说我的花束被退还了。”
“我也是呜呜呜呜。”
“嗯……跑个题,楼主你是vvvip客户……你送过多少人花啊?!海王吗?!”
“海王走开!莫挨我容哥!”
“不是!哎呀……我可以为容靡变身纯爱战士!……但这不是重点啊!!”
“重点是容靡接受了一束花!一束花啊!”
“是谁收获了我们容哥的心啊啊啊啊啊——”
陆绎很少看军团内部的社交模块,因此并不知道军团中已经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
他甚至不知道容靡会退还那些示爱花束。
容靡出院前,他们住在同一病房。青年床边的花束每天都会换一批,陆绎曾经询问过昨日的花束被送去了哪里。
“送回公寓啊。”青年回答的语气十分自然,“那么好看的花,放在医院也养不好。我送回公寓让家务机器人养着了。”
陆绎点了下头,淡声道:“卡片?”
他看到那些花就知道里面都会有什么东西。
容靡当时笑了笑。
“回去慢慢看。”青年回答的态度十分认真。
“以前没有想过这些事。”他伸手点了点花束中的卡片,直视着陆绎说道,“现在想想,既然我以后要在第一军团常驻,谈个恋爱也挺好的。”
做互相托付生命的搭档。
做人生险道上的同路人。
一起养狼,也养养小鸟。
一起训练、战斗、拯救世界。
也一起享受和平的闲暇时光。
但陆绎显然没有聆听别人心声的能力。
上将的目光暗了暗,冷声道:“有喜欢的?”
“都说了,慢慢看。”容靡笑着随意说道,“慢慢接触。”
陆绎:“……”
青年的姿态云淡风轻。
上将想要阻止他的行动,却没有立场,只能沉默不语。
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对容靡开口,告诉青年,自己对他的心意。
于是陆绎订了那一束花。
他不知道容靡收到花束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是惊讶还是愤怒。
是否会因为猜到自己在过往也长久地抱着这样的心思与他交往而感到不适。
会不会不想要一个像他这样伤病缠身的麻烦恋人。
不想要一个像他这样,曾经有所隐瞒的恋人。
更何况容靡本来就为他的身体发过几次火。
而在自己率领舰队前往冰蝶星域前,青年还对说过让自己等着他二次觉醒,好好治疗精神域。
……还有阿银。
龙鸟诞生后,陆绎隐隐意识到青年撸狼的动作比以往克制了许多。
上将不得不怀疑,容靡已经从与龙鸟的共感中猜测到了什么。
比如青年猜到了他其实也能感觉到狼的触觉。
陆绎:“……”
他过去作过的死、隐瞒过的事,都沉甸甸压了上来。
过去他总觉得自己死期将近,从没有认真为“活下来”作过考虑。
……现在发现是自己给自己铺了一个烂摊子。
陆绎指挥官从来没有这么失策过。
在这种时候,他却连容靡的面都见不到。
第一军团的黄昏已经降临,病房中一片安静。
来回往复的思绪在他的心脏上碾压,甚至让陆绎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紧紧皱着眉,忍着不适,强迫自己喝了两管营营养液,而后疲惫合上眼,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他身体还没有恢复,因此睡得很沉,看起来并不知道昨天夜晚降临后,容靡会先去陪银狼,然后再来病房看他。
而青年今天也会来。
容靡打开病房门的动作很轻。
他不用开灯,借着窗外的月光和病房内应急灯的微弱光亮走到病床前,放缓动作,揉开上将簇起的眉峰,而后进入精神域查看精神树的恢复情况。
陆绎还闭眼睡着。
他已经太过熟悉容靡的精神力,又对青年的信任毫无保留,更连自己的银色精神树中都掺杂了属于容靡的亮紫色,因此对青年的进入毫无反应。
迟钝得完全不像一名久经战场的将军。
容靡仔细检查了一遍陆绎的精神域,确认他的精神树恢复速度正常,而后直起身体,手指下滑,蹭了下他的脸颊。
“明天给你一个机会。”青年看了他半晌,最终叹了口气,对着沉睡的人低声说道,“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别再惹我更生气了。”
话音落下时,陆绎的病床头忽然传来一阵极为刺耳的闹铃声。
容靡:“……”
容靡猝不及防,被黑暗中响亮的闹铃声吓了一跳,也不知道病房里为什么会大晚上响闹铃。
他赶紧伸手摸向铃声的源头,发现闹铃是设置在陆绎通讯器上的。
容靡:“……”
他快速点掉铃声,余光看见病床上的人动了下手臂,而后睁开眼。
“阿靡?”陆绎刚刚从沉眠中被叫醒。他下意识皱着眉,神智昏沉,声音嘶哑,却一下就认出了床边的人。
容靡无语片刻,没好气地把陆绎的通讯器扔回床头柜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陆绎:“……”
陆绎揉了下眉心,让自己彻底清醒。
陆绎:“我可以解释。”
容靡嗯了一声,抱着手臂,坐回到病床边。
“说吧。”他居高临下看着陆绎,“大半夜不好好睡觉定闹钟。”
“我听听你想解释什么。”
陆绎撑着身体坐起身,按开病房内的灯,和容靡对视。
青年眉头微挑,扬了下头示意陆绎说话,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上将看了他一会儿,平静询问道:“收到我订的花束了吗?”
容靡:“……”
容靡轻轻啧了一声。
这人上来就不好好回答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