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毒的心。
“美人昨日入宫匆忙,是奴婢疏忽,都没来得及提前给这栖霞宫安排伺候的人,今儿奴婢挑选了几个机灵的一并带了过来,美人瞧瞧,可有愿意留下的。”
温尧正在为自己还剩十个小时的小命默哀时,李长英又说话了。
温尧听完双眼一亮,给伺候的人,意思是侍完寝还能回来吧,不然也不会多此一举。
温尧立马改了想法,只要不杀他,狗皇帝倒也没那么狗。
温尧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挑挑拣拣的权利,要给他身边安排什么人,那肯定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于是他手一挥,全留下了。
并且十分真诚的同李长英道谢。
“美人客气,这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美人不责怪奴婢昨日的疏忽,奴婢已经感激不尽了。”
温尧心想,你可是暴君身边的人,责怪,他哪儿敢呐。
活着不好吗?
又敷衍的相互客套一番后,李长英带着人走了。
剩下一院子人等温尧安排。
都是些人精,压根不用温尧开口,这群人便挨个上前把自己叫什么,多大了,从前在哪儿做什么,会些什么一股脑全说给了温尧听。
其中一个叫红月的,是李长英特意给他挑的管事姑姑,温尧什么都不懂,便让红月安排。
红月也不推迟,三言两语就给人安排好了活儿,包括做粗活杂事的,一共十二人。
至于跟着郑嬷嬷和花意,那属于温尧的自己人,红月并没做安排。
她只把目光转向温尧,恭敬的请示他:“美人可是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温尧:……
太后……
呵!想到这人是谁,温尧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他甚至觉得他可能都活不到晚上去给暴君侍寝了。
这特么太后是薛家人啊,是原身那个便宜爹的亲姐姐,她绝对会帮着薛家搞死他的!
温尧看着红月,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他表现得这么明显,红月这样的聪明人哪看不出来他有话想说,于是十分贴心地询问:“美人可有吩咐?”
温尧也没问能不能不去见太后,想也不可能。
他只摸了摸肚子,叹口气,可怜巴巴道:“能晚点再去吗?我还没吃早饭……”
他想做个饱死鬼。
红月下意识看了眼郑嬷嬷和花意二人,不过并未说什么,而是朝温尧俯了俯身,“是奴婢疏忽了,奴婢这便让人去给美人取早膳。”
温尧应了声,十分想对她说声谢谢。
这是他穿过来后,唯二对他这么和颜悦色的人了,还不会张口闭口就让他去死。
再对比花意二人听到他即将要去给太后请安后脸上展露出来的喜意,红月可真是太好了。
花意和郑嬷嬷的确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她们暂时奈何不了这位四公子没关系,但宫里有太后啊,太后娘娘要杀一个人,如同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为了薛家,太后也不可能让他活着走出长青宫的。
在她们的期待中,温尧磨磨蹭蹭吃完了早饭,把自己塞到十成饱,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红月去了长青宫。
长青宫位于后宫正中的位置,本是属于皇后的凤宁宫,但这位薛太后是个有本事的,把先帝迷得神魂颠倒,生前没能如愿封她为皇后,临死还留下了一道圣旨。
要秦宴尊她为太后,入住凤宁宫,直到逝世前都不能让她搬出去。
凤宁宫这名字一听就是给皇后准备的,薛太后不满意,住进去前就改了名,叫长青宫,万古长青。
心思直接摆在了明面上。
秦宴登基后,接二连三的纳妃,却一直没立后,所以如今的后宫还被薛太后掌控着,瞧着也没放手的意思。
红月十分尽职尽责,一路上小声同温尧说了许多太后不喜的事,让她尽量恭敬些,不要冲撞了太后。
否则一定不敬的帽子扣下来,去时生龙活虎,回来怕就得皮开肉绽地被人抬回来了,这宫中好些个后妃都受过罪,还有人直接没熬过去。
听到这儿,温尧表情一下就变了,整张脸惨白惨白的。
真是要了要命了。
红月见他被吓着了,又开始安慰人,“美人乃太后娘家侄女,定能得太后喜欢,倒是奴婢多嘴了。”
温尧连忙摇头,“没有,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是他这个连亲爹都要他死的身份不对,所以不管他怎么注意、讨好太后都逃不过。
不知是真就那么巧,还是为了给温尧展示什么叫皮开肉绽,温尧他们到的时候,长青宫内有个内监正在受刑。
人被死死的绑在长凳上,两个侍卫举着加了倒刺的木棍一棍接一棍毫不停歇的落在内监身上,内监嘴巴没被堵住,叫喊一声凄厉过一声。
宝蓝色的内监服被血浸透了,甚至开始往地上滴。
温尧看得心肝儿直发颤,太狠了,这个薛太后看亲眼那个暴君都狠。
温尧站在门外都不敢往里面迈脚。
红月伸手来扶温尧,低声安抚他,“美人别怕,您身份不同,太后不会这么对您的。”
不,她恨不得把我打死,温尧摇头,眼中含泪。
人都来了,不进去显然不可能。
在红月搀扶着他往里走时,温尧悄悄同她说:“如果一会儿看情况不对,你就去请皇上。”
红月抬头,眼中有一瞬的诧异。
不过也没多问,只点头道:“奴婢知道了,美人放心。”
把暴君当救星,温尧也不想的,但他实在没办法了。
这特么开局就是地狱模式的穿书,太难了。
磨磨蹭蹭又磨磨蹭蹭,温尧还是进了长青宫主殿,见到了薛太后。
看到人的第一眼,温尧就表示,不愧是把先皇迷得神魂颠倒的人,即便年过半百,依旧是个大美人,风韵犹存,就只坐在那儿,便满是诱惑。
身上还有股子书卷气,气质婉约,与温尧从红月口中听到的那些行径,还有门口所看到的场面丝毫不沾边。
温尧想,这大概就是顶级蛇蝎美人吧。
殿内除了伺候的宫女内监,并无其他人。
温尧跪下请安,薛太后看了他一眼,随后笑着抬手,“无需多礼,起身吧。”
接着瞄了眼身边伺候的老嬷嬷,老嬷嬷便立即挥手吩咐,“都下去吧,太后娘娘有些话想同薛美人说。”
宫人依次退下,与温尧一起进来的红月等人也一样。
温尧十分想伸出尔康手把人留住,但没敢。
不仅人出去了,连门也被关上了,此刻殿内只剩下他,薛太后,以及薛太后身边的老嬷嬷。
温尧开始设想,如果薛太后要直接在这儿弄死自己的话,他反杀的可能性有多大。
然而还没想好,薛太后身边的嬷嬷又说话了,她冲温尧招手,“过来,”然后手腕一动,指着薛太后跟前不远的地板,“跪下!”
温尧:……艹
这就过分了啊!
温尧既没上前,更没有跪。
他只挺直腰背,目视前方的薛太后,连余光都不曾给那位大概可以称之为狗仗人势的嬷嬷。
意识到对方完全没将自己放在眼里的嬷嬷,愤怒缓缓冲上了脸。
不过是个废物庶子,竟敢无视她?
随着薛太后地位水涨船高,她这个贴身嬷嬷便是宫中后妃,相府的嫡出小姐见了也要礼让三分的人,何时被人这般不放在眼中过。
心中升起一团熊熊烈火,训斥几乎是下意识就出了口:“大胆!你是违抗太后的命令不成?”
温尧茫然的表情,视线在薛太后和贴身嬷嬷身上来回扫视,伸手指过去,“你才是太后吗?”
接着指尖一动,指向薛太后,“那她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语气甚是疑惑。
确是将那位贴身嬷嬷险些气了个倒仰,脸都涨红了,“放肆!你竟敢辱骂太后!”
温尧满脸无辜,“你自己说的,我不跪就是不听太后命令,可话是你说的,这不怪我啊。”
嬷嬷眉头紧锁,意识到这个庶子没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她转了身,面向太后,高声道:“奴婢是代太后娘娘传话。”
大有传递你还不配太后亲口跟你说话的意思。
但温尧完全没听出来,只觉得被炒到了耳朵,他抬手揉了揉,小声嘀咕,“倒也不必称奴婢称的这么理直气壮。”
声音虽小,但在场的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同时温尧赶在嬷嬷再次呵斥他前开了口,“太后又不是不会说话,搞得太后跟哑巴似的。”
一句话激得嬷嬷都往前迈脚了,不过这回是太后拦住了她。
薛太后看着温尧笑了起来,很是温和,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嘴皮子倒是利索。”
“还有点小聪明……”
薛太后话没说完,温尧便十分欢喜的上前表示,“多谢母后夸奖!”
母后两个字成功把太后噎住了片刻。
也让太后眼中的凉意更甚。
一个品级最低的美人自然是没资格管太后叫母后,但温尧知道这是太后心头的痛。
“薛家没早发现你是个可培养之人,让你进宫送死,可惜了。”
温尧不知规矩客气为何物,上前一屁股坐在了离太后不远的软凳上,笑嘻嘻的道:“没事没事,只要我还活着就不可惜。”
温尧的举动又让那位贴身嬷嬷不满了,张口就来,“大胆,你……”
“杜嬷嬷,你先下去吧。”许是翻来覆去的呵斥让太后也对跟随她多年的贴身嬷嬷产生了不满,开始赶人了。
杜嬷嬷有一瞬的不可置信,“太后?”
薛太后眼一抬,语气变了,“怎么,哀家唤不动你了?”
杜嬷嬷自是连说不敢,乖乖地退了下去。
温尧摸摸鼻子,如果没悄悄用瞪死人的眼神瞪自己就好了。
殿门再次关上,薛太后第二次夸奖温尧,“你的确聪慧,上来便将哀家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给激得乱了方寸。也大胆,敢在哀家面前玩心眼儿。”
“哀家说的可惜也是真,不过没用,你今日就是得死。”
薛太后用平淡温和的语气陈述着温尧的命运,温尧感受到了压迫,死亡靠近的压迫。
没给温尧开口的机会,薛太后指向了旁边一处矮几,“念在你身上留着薛家血,哀家便许你走得体面些,白绫和毒酒,过去看看吧。”
显然是早准备好的,就等着温尧来享用。
温尧眨了眨眼,心里开始问候薛太后祖宗。
他笑容不变,反问薛太后,“如果我都不选呢?”
“那便要在死之前受点皮肉之苦了,”薛太后给温尧指了第三条路。
“啊,”温尧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之前的那个人果然是打给我看的。”
薛太后但笑不语。
温尧回想那血淋淋的场面,身子抖了下,好狠的女人。
他问薛太后,“我死在长青宫,母后就不怕皇上问起吗?”
薛太后似乎听到了个很好笑的笑话般,笑了一阵才残忍的告诉温尧,“没有人会在乎你,薛家不会,皇帝更不会。”
温尧:“……”倒也不必如此实话实说,挺伤人的。
温尧张了张嘴,正想说话时,被薛太后抬手打断了,“好了,不用再做无谓的挣扎来拖延时间。”
“今日没人能救得了你,早死晚死都是死,快些上路吧。”
被拆穿目的的温尧在心里对薛太后祖宗的问候更加频繁了。
但屁股依旧死死地黏在软凳上,冲薛太后微微一笑,“母后为何会觉得仅剩你我两人的情况下,我没有胜算呢。”
“想来,太后娘娘的命比我的命要更值钱……艹!”
温尧话没说完,一个什么东西便咻地一下擦着他脖子飞了过去。
抬手摸,一手血。
打眼看去,大殿中央跪着一个人,身穿黑衣,恭恭敬敬低着头人。
这特么……
温尧内心涌出暴躁,什么破开局,到底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薛太后送来关切的问候,“疼吗?”
她并不需要温尧回答,“这只是开始。”
说完这话,薛太后猛然起身,宽袖一挥,淡漠凌厉地吩咐道:“带下去,给哀家打。”
“打到断气为止!”
温尧只感觉到了一阵风,下一秒,他便被一只手拎着后衣领给提了起来。
有人适时打开了殿门,温尧就这样被拎出了大殿,扔到了一根长凳上,上面的血正新鲜。
温尧来时正在挨打的那个内监此刻已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毫无生息地躺在长凳不远处,那双死不瞑目的眼仿佛在催温尧快些去陪他。
温尧腹部一阵阵抽搐着疼,瞬间额头就涌出了汗。
他带来的人,红月不见人影,其他几个生怕自己被牵连,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没了那个死去的内监的惨叫声,这偌大的长青宫静到连落根针都能听见。
但很快就有人打破了这份寂静,一个中气十足的妇人高喊,“太后娘娘有令,赐死~”
死字拖着长长的尾音,语气中还带着得意的嘲笑。
有人上前拿绳子捆温尧,温尧视线与喊话的妇人对上,那位方才在殿内被他下了面子的杜嬷嬷。
对方的得意直接摆在了脸上,高傲的冲温尧扬下巴,仿佛在说——你一个废物庶子也配跟我斗。
温尧没敢挣扎,红月不见,很可能是去找皇帝来救他了,他熬一熬拖延下时间兴许还能保住半条命。
但如果胡乱动,那不知藏在何处的黑衣人随便动动手指就能结束了他,他不敢赌。
棍子落下的时候,温尧叫出了声,并大声骂了薛家祖宗。
但没人来堵温尧的嘴,大约是他叫的越惨,她们越开心。
棍子接连落下,十分密集,往往上一声惨叫声还没叫完便疼第二下第三下了,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挨了多少棍子,只是叫喊声越来越小,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
“太后娘娘当真好兴致,吃饱喝足打侄女玩?”
在温尧以为真要交待在这儿的时候,有一道声音在头顶响起,于他来说宛如天籁。
满院的人霎时跪了一地,无人敢答这话。
秦宴冷冰冰的声音再次响起,“何时朕的后妃到了任人打骂的地步了?!”
跪在地上的人开始发抖,但依旧没人开口。
“说话!”
秦宴再吐出两个字,吓趴了好几个跪着的人。
“皇帝这是在质问哀家?”
薛太后被杜嬷嬷搀扶着走了出来。
看着正在给温尧解绑的李长英,薛太后眼神闪了闪,却没开口制止。
秦宴冲太后拱手一礼,闻言点了点头,“如果太后娘娘这么认为的话。”
薛太后面色微冷,“若是哀家不说呢?”
秦宴展颜笑了,“虎毒不食子,太后娘娘向来仁德,自不会随便打死自家侄女,除非这个薛美人不是薛家女。”
秦宴摇头,“不是薛家女的话,这可就糟糕了,薛相这是欺君……”
“他是!”薛太后打断了秦宴的话。
薛太后并不敢让秦宴说那四个字,不能亲手将把柄送到秦宴手中。
甚至不等秦宴问,自己还主动编了她打人的理由,“她冲撞了哀家,哀家只是想给她一点教训。”
秦宴视线落在只剩一口气的温尧身上,“这便是太后娘娘口中的一点教训?”
太后沉着脸再次开口,“是下头的人下手重了,哀家会处置他们,给皇帝一个满意的交待。”
秦宴微微颔首,“那朕敬候太后娘娘佳音。”
随后又吩咐李长英,“既然人没死,那就带走吧。”
语气随意,像在说一个玩意儿。
温尧被红月等人搀了起来,他想活着,仅剩的那口气让他神志十分清醒。
哪怕走一步就要往地上摔,可他还是死死咬着牙,撑着走到了秦宴面前,“皇上,臣妾…还想同母后说两句话。”
秦宴是有些意外的,他不知道该说这人命硬,还是骨头硬。
不过他并没拒绝。
温尧转了个身,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向薛太后,他在极力支撑,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眼角流了下来。
他靠近薛太后,在她耳边说:“母后错了,皇上是在乎我的,只要我一日活着,薛家自己主动送上门的把柄就一直在皇上手中!”
每一个字他都说的很清楚,是说给太后听,也是说给他自己听,他得活着。
薛太后瞪圆了一双凤眼,手指微微蜷起攥成了拳,她凝视温尧,“那就让哀家看看,他有多在乎你!”
温尧扯着嘴角露出了笑容,却在转身时倒了下去。
温尧做了个梦,梦中是熊熊烈火,仿佛能倒山倾海的烈火,无数凄厉的叫喊皆被淹没其中,最终,偌大的将军府化为灰烬。
唯二的幸存者,是一个独臂将士和他怀中才刚出生的婴儿,婴儿的母亲给他取了名,姓温,名尧。
“咳咳……”
温尧咳嗽着睁了眼,然后发现自己趴着的……
好吧,屁股被打成那样,能躺着才有鬼了。
“美人醒了,美人你终于醒了,快来人,去禀告皇上。”
床边有个激动的声音响起,温尧偏头往上看,对上了红月那双通红的眼,眼中满含关切。
温尧冲她微微一笑,结果红月当场回了他一个落泪,还直接哭出了声,“美人,你总算醒了,奴婢差点以为…以为……”
红月说不下去了,但温尧明白她的意思,以为他会嗝屁。
被打到连叫都叫不成调的时候,温尧也以为自己会死,但没有,他现在还活着。“我睡多久了?”温尧问。
红月道:“美人睡了整整三天了,这几日一直发着高烧,是皇上吩咐御医昼夜守着,到今儿烧才退了些。”
温尧抬手摸了摸额头,确实有点热。
他又问,“太医可有说我这伤多久能好,伤到骨头了吗?”
温尧自个儿试着动了动,发现腰很硬,不仅动弹不了,甚至没什么知觉。
温尧开始有点慌。
红月连忙解释,“御医说是伤到尾骨了,需得好好将养着,美人年轻,身子骨强壮,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温尧不懂医,也只能期待自己可以痊愈,但这些账他都记下了。
温尧问红月讨吃的,红月只叫了人去取,依旧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就算送了粥和药来,也是红月先尝过才敢喂给他吃。
不等温尧问,红月便主动解释给他听,“这些日子皇上杀了很多人,宫女,内监,侍卫都有,甚至还有潜入宫的杀手。”
“冲我来的?”
红月点头。
温尧嘲讽一笑,“这么想我死啊,”可他偏偏不叫他们如愿。
“许是怕美人醒来会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不,”温尧并不认同这点,“他们杀我只是在挑衅皇上,让皇上心生忌惮,不敢轻易对薛家下手。”
“不错,命硬,也有点脑子。”
温尧刚说完,便有声音从门外传来。
这声音耳熟,是他在奄奄一息时听到的天籁。
声至人到,红月连忙退到旁边跪下行礼,温尧有心无力,只敷衍地拱了拱手,“臣妾见过皇上。”
“朕倒不知道何时纳了个男人做妃子,”见他自称臣妾称得这么自然,秦宴不由抽了抽嘴角。
受了伤,既要脱衣服又要看御医的,身份自然得暴露,温尧是一点不意外。
温尧指指自己,“现在就有了,高兴吗?”
秦宴没觉得高兴,倒觉得这人心挺大,命都差点没了,刚醒来还能同人说笑。
命人搬了椅子来,秦宴坐下,狭长的双眼凝视温尧,提醒他,“你是不是该给朕一个解释?”
“是该解释,红月,快来扶我一把,”温尧挣扎着要起来。
之前只挺腰没觉得,现在幅度大了点,温尧痛的当即一声惨叫,眼泪都出来了。
看得秦宴眉头直皱,点点床沿说,“你伤的重,朕不介意你不敬,就这么趴着吧。”
温尧摇头,“那不行,会输了气势。”
温尧一边嗷嗷叫着疼,一边被红月扶着调整位置,都没注意到自己把心里话直接给说了出来。
秦宴听到他的话,就随他折腾,总归为了那丁点看不见的气势受疼的又不是自己。
反正看这个薛家庶子那副快疼哭了的表情也挺有意思的。
等好不容易跪坐好了,温尧龇牙咧嘴的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跟秦宴提要求,“皇上,你救了臣妾,臣妾想单独感谢感谢你。”
李长英极有眼色,不用皇上吩咐,便立即带人退了出去。
人走后,屋内静了下来,如果温尧刚入宫那晚。
秦宴等着温尧开口。
温尧鼓了鼓脸,让自己表情认真严肃起来,然后冲秦宴拱手,“皇上,请容我重新介绍下自己。”
“我姓温,单名尧,乃前镇北大将军温守裕之子。”
温尧直直盯着秦宴,双眼明亮且坚定。
听到温守裕这个名字,这位以暴君闻名的帝王也微微变了脸。
“如何证明?”秦宴反问。
温守裕,这位曾经大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镇北大将军,于十七年前亡于一场大火,将军府上下百余口人无一存活。
大火是敌军细作潜入放的,先帝在位时派过好几拨人去彻查,无一例外,都是这样的答应。
如今一个薛家庶子跑来说自己是温守裕的后人,听着实在是有些好笑。
秦宴道:“朕现在不会杀你,实在编不出由头可以不编。”
温尧叹气,就知道不会信。
他如果不是做那个梦,大概也没想不到自个儿还有这么曲折的身世,是的,是他,不是原身,或者说压根没有什么原身。
他从梦中得知,他就是原身,只是不知哪里出了错,让他一半灵魂去现代走了遭,所以起初他才会以为自己是穿书的。
他也不是什么薛家庶子,而是当年从温家被抱出来的那个婴儿,被带到盛京后他被交给了当初留在外祖家的温家嫡小姐温渝手里。
温渝是带着他嫁给薛盛远那王八蛋做妾的,孩子被悄悄养在府中,直到一年后他“才出生”,说十六岁的他实则已经十七岁了。
而薛家这么费尽心机的要灭他口,除了不想给秦宴留把柄外,也是因为他的身份,薛家人怕他长大后知道自己姓温,怕旧事重提,让许多埋藏的真相重新付出水面。
温家是没了,可当年镇北大将军麾下的将士还活着,有几个如今更是十分受秦宴倚重。
所以在小说中,他死后,温渝也死了。
死人才不会说出秘密。
温尧笑了笑,还是那句话,他现在活着啊,所以他的反击要开始了。
他对秦宴道:“皇上若不信,可以派人去查,当年把我从镇北将军府带出来的那个将士如今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