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卡斯兰悲恸自责之下差点犯了狂躁症,军部下了很大功夫,派出最强的治疗小组,加上卡斯兰夫人在世时保存下来的向导信息素,才让他在三个月后从爱妻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重新披挂上阵,怀着对妻子的无尽思念继续为联邦战斗。
之后卡斯兰拒绝了军部为他介绍伴侣的好意,八年来始终独身一人,就靠着亡妻遗留下来的信息素聊以慰藉,一直坚持到今时今日。
想到这里汤一白不禁有些唏嘘,既对卡斯兰和妻子的天人永隔感到黯然,又对上将钢铁般的意志发自内心地感到敬佩。
吃完午饭,汤一白又以龟速和伊莱回到宿舍。
两人刚进六楼的走廊,就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
“你这家伙走路不带眼睛的吗?撞到老子了居然不道歉!”
“你也撞到我了,先给我道个歉来听听。”
“道你妈的歉!”
“行,那就给我妈道歉。”
“你TM阴阳怪气说的什么狗屎,是不是想打架?!”
“是啊,来吧。”
汤一白定睛一瞧,嚷嚷着打架的是一名膀大腰圆怒气冲冲的B级哨兵,似乎是战指二班的学生,身边跟着一头粗壮的豪猪精神体,和主人一样气势汹汹,背上的棘刺根根直立。
而被骂“阴阳怪气”的人则是陆于飞,似笑非笑地朝对方随意地勾了勾手指,眉骨与鼻梁在走廊顶灯的照射下投射出一抹暗沉沉的阴影,显得一双眸子黑得有些瘆人。
至于他的精神体……仍然没有出现。
那名B级哨兵没看到陆于飞的精神体,对他的实力无从评估,见他半点不露怯,一副闲得无聊正愁没架打的模样,周身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气势,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一时不敢贸然动手,只是虚张声势地叫嚣:“来就来,谁怕谁是孬种!”
两个班的哨兵本来就互相不服气,这会儿听到了动静就纷纷从宿舍里跑出来,隔着一条两米宽的过道朝对方挥舞拳头,互相问候对方的家人长辈,唯恐天下不乱地煽风点火。
向导们体力不行,而且没哨兵那么粗俗,却也没闲着,在一边不带脏字地嘲讽全开,互相贬损。
精神体们则在各自主人脚边张牙舞爪,跃跃欲试,随时准备在主人一声令下后扑上前去,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
眼看着一场班级间的群架斗殴就要上演,汤一白心都揪了起来,想要上前劝阻陆于飞,却被伊莱拉住了:“哨兵都是些没有理智的家伙,你过去凑什么热闹,找打么。”
正在这时,走廊另一头有人大声喝道:“你们在干什么,想关禁闭吗?都给我住手,滚回你们各自寝室去!”
是宿管老布朗来了,手里提着一根电棍,身后跟着一只斑鬣狗精神体,拉着一张老脸过来驱逐一帮闹事的学生。
老布朗快七十岁了,虽然上了年纪,脸上皱纹深得可以夹死苍蝇,背脊却比年轻小伙子还要板正,吼上一声能让新生腿肚子直打颤。
FFMA的校规很严,如有违规,轻则记过,重则开除学籍与军籍,更严重的还会被送上军事法庭,承担刑事责任。这些学生毕竟都才刚入校,不敢当着老布朗的面真的闹起来,以免开学第一天就被学院处分,因此互相挥挥拳头放两句狠话过过嘴瘾也就散了。
陆于飞倒像是有点遗憾似的,“啧”了一声后回到609室。
汤一白跟在他后面,忍不住劝道:“学院里不允许打架,后果很严重的。”
“能有多严重。”陆于飞不屑道,径直进了自己的卧室。
克雷尔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戴着耳机和游戏里认识的网友闲聊,对刚才走廊里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
午休时间短暂,他不敢耽误太久,聊了一会儿就退了出来,不无惆怅地说:“那什么鬼信息素抑制剂真邪门,我现在看到帮派里那些前凸后翘的萌妹子内心都没什么波澜了,人生的乐趣都少了好多。”
伊莱都懒得嘲讽他了,进卫生间去洗脸。
汤一白只觉得累得慌,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哪怕现在有十个真人萌妹子排队在面前跳热舞,他心里也不会有什么波澜。
半个小时的午休时间一晃而过,又要去操场训练了。
巴顿布置了下午的训练任务,站军姿、齐步走和定点转向等一系列的队列练习。
这些动作说起来简单,然而要做到合格——特指达到巴顿教官的标准,那是一点也不容易。
就好比站军姿,上到眼睛视线的朝向、下巴抬起的高度,中到腹部如何收缩,手臂手指如何摆放,下到脚尖打开的角度,全身每个部位以及面部表情都有不同的要求,还得保持姿势在大日头底下一动不动地站上一个小时,并不比跑步轻松。
八名向导站成一排,哨兵则站了三排,巴顿在队列方阵中来回巡视察看,大声道:“抬头挺胸!收腹夹臀!想象自己是一根电杆,或者一棵松树,扎在那里纹丝不动!没有命令的时候,哪怕有蚂蟥钻到你的裤腿里也不能动!”
走到一名哨兵身后时,巴顿突然抬脚踹了一下:“叫你夹臀不是撅腚,屁股翘这么高干什么,找抽吗?!”
那名哨兵赶忙夹紧屁股。
周围几个学生绷不住,霎时噗噗哈哈地笑了起来。
巴顿眼睛一瞪,伸手一通指:“你,你,还有你,出列做俯卧撑!哨兵100个,向导30个!”
“……”
这下没人敢笑了,被指到的三个学生只得自认倒霉地出来做俯卧撑。
汤一白跑步不行,耐力倒还凑合,一个小时军姿站下来始终像一座雕塑一样纹丝不动。
结束以后有个学生煞有其事地把手指伸到汤一白的鼻子底下试了试,夸张地说:“还有气啊,以为你石化了呢,你是属乌龟的吧。”
汤一白喘了一大口气,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臂,然后认真地纠正他:“十二生肖里没有乌龟,我属狗,不过我的精神体是乌龟。”
对方嘴角一抽:“……哦,真是失敬,我看不止是乌龟,应该是忍者神龟吧。”
这句话惹得周围几个学生又笑了起来,从此汤一白就多了个“忍者神龟”的绰号,时不时就有人这么调侃他一句。
站完军姿后是齐步走,又有两个学生出了不少糗,不是同手同脚,就是手脚完全不在一个频率上,按照各自意愿乱动一气,害得巴顿花了半个小时才纠正过来。
这两个项目汤一白勉强还能应付,到定点转向的时候就出问题了。倒不是说他会转错方向,只是往往慢了其他人一拍,在齐刷刷的队伍里就显得比较突兀。
因为汤一白早上跑步是倒数第二,巴顿对他颇有印象,皱着眉毛问:“你这家伙反射弧比别人长了半米吗?”
汤一白满怀歉疚地说:“对不起,教官,医生没有给我量过,我也不清楚。”
“医生会给你量才有鬼了!”巴顿头上青筋突突直跳,“你是向导,要学会调动你的精神力来处理耳朵听到的信息,不要放着当摆设!同时眼角余光还要注意旁边的同学,其他人一有动的迹象你就马上跟着一起转!”
汤一白:“是!”
然而不管他多么集中精力,把神经绷得有多么紧,多么努力观察周围同学的动向,听到转向口令后的反应还是会延迟半秒到一秒。
一个定点转向反反复复训练了上百遍仍然不尽如人意,比前面几项耗费的时间都要长,一直拖到了五点半的下训时间,不少学生都焦躁起来,对汤一白很是不满。
巴顿也没脾气了,汤一白分明是天生反应就迟钝,并非故意捣乱不配合,训练这种人最伤脑筋,骂也没用,打也不会起到什么效果,只能以后慢慢磨了,于是挥挥手道:“今天先这样吧,明天接着练。”
一下午的几个项目里陆于飞的表现也都不怎么样,不过他犯的错不是那么低级,不是最差的那一个,有了对比之后就不像早上跑步那样突出了。
下午的训练结束,学生们三三两两呲牙咧嘴地离开了操场。
汤一白觉得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他没有跟着其他同学一起去食堂,而是挪到操场旁边,坐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来。
滴的一声响,手环上进来了一条辅导员伯格群发的消息:【今天的晚课内容是观看战争纪录片,要带光脑做笔记,地点在南四楼A503多媒体教室,七点准时开始。】
汤一白简直想喊一声太好了,要是晚上接着训练,他怀疑自己很可能会见不到明天的日光星。
不过他没力气喊,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三晃地去食堂吃饭。
虽然很饿,但累得狠了胃口也不是太好,勉强填饱肚子后回到宿舍,伊莱正靠在自己的位置上休息,状态比汤一白要强,但面容也显得有些疲惫。克雷尔则在热火朝天地打游戏,看上去跟没事人一样,A级哨兵的体能果然比较变态。
浴室的门恰好开了,陆于飞带着一身清新的水气走了出来,墨黑的短发湿漉漉的,看样子刚刚洗完澡。
克雷尔一局游戏结束,骂了句“都是一帮菜鸡,真没劲”,回头看到陆于飞就道:“喂,哥们,你叫什么来着,陆一飞?跟汤一白的名字挺对称的嘛。”
汤一白愣了一下说:“他不叫陆一飞。”
“我叫陆于飞。”陆于飞冷冷道。
“哦,陆如飞,你们华裔的名字真拗口。”克雷尔有点别扭地重复了一遍,“你会打王者联盟吧?来来来练两把!”
“没兴趣,我要睡觉。另外,你又说错了,华裔的名字并不拗口,是你的中文太差劲了。”
陆于飞说着进了自己的卧室,关门睡觉。
克雷尔被堵得无话可说,一脸WTF的表情。
汤一白觉得陆于飞的态度不是很好,但也认同他后面说的那句话,于是热心地纠正克雷尔的发音:“他中间那个字发音是‘于’,不是‘如’。”
“随便吧,那家伙什么毛病,一副人人欠他二百万的鬼样!”克雷尔气不打一处来,冲进游戏里一通切瓜砍菜,借以发泄自己郁闷的心情。
到了六点半,要去南四楼看纪录片了,汤一白正准备出发,见陆于飞还没动静,就像早上那样敲门提醒道:“陆于飞,七点钟有晚课,你别睡过头了。”
里面传来陆于飞有些沉闷而不耐烦的回答:“别敲了,我听到了。”
汤一白就背着光脑和伊莱离开了宿舍,过了一会儿克雷尔也三两下结束游戏,晃悠悠地跟在他们俩后面去了南四楼的多媒体教室。
半路上伊莱忍不住道:“那个陆于飞脾气那么古怪怪异,你干嘛要这么关照他,以前就认识吗?”
汤一白挠挠头说:“不认识,不过他跟我一样是华裔,而且和我的情况有点像,成绩在班里都是倒数,能照顾的就照顾一下吧。”
“你脾气也太好了,当心被人欺负,换作是我才懒得理会这些自以为是性格恶劣的哨兵。”
“应该不会吧,陆于飞看起来脾气是不大好,不过早上我也是这样叫他起床的,他并没有把我怎么样。”
“没有最好,我只是提醒你小心一点,毕竟哨兵都是些潜在的神经病。”
汤一白不由忍俊不禁:“哈哈,还好吧,我觉得克雷尔人也不错啊,就是有点贪玩。”
伊莱有点想翻白眼,不错个鬼啊,那家伙分明就是个神经病!
到了南四楼的多媒体教室,班里学生随意四散坐着,两人在前排靠边的位置坐下来。
不多时伯格进了教室,像昨晚开班会那样让学生们按照学号报数,一轮下来到汤一白报完的时候又断开了。
伯格扫了一眼之后冷笑一声:“陆于飞又没来?很好,故意跟我作对是吧,我看他就是想扣点学分才舒坦!”
不会自己走了以后陆于飞又睡着了吧?汤一白赶紧给他发了条消息催他尽快过来,然而一直到伯格开始放映纪录片都没收到回复。
纪录片一出来就吸引了所有同学的注意力,这部片子讲述的是卡斯兰上将二十年前还是少将军衔时,在水蓝星的附属矿星C-11上击败赛拉斯星人的一次经典战役。
全息影像里,身高两三米、皮肤呈枯败的暗灰色、没有固定形状的塞拉斯星人犹如遭受了核辐射后发生了严重变异的怪物一般,遇到活人和动物就延展身体将其包裹起来进行绞杀。那场景令人恐惧又恶心,成功地让不少学生反胃作呕,差点吐出来。
但长得丑怪瘆人不是塞拉斯星人最令人类感到头痛的地方,最可怕的是它们可以捕捉到人类散发出来的信息素,在一定时间内模拟伪装成该名人类,达到混淆其他人类视听的目的。意志力不够坚定、头脑不够清醒的战士就容易受其迷惑,分不清敌我,以致贻误战机,令自己陷入被动而危险的境地。
F-11保卫战中年轻的卡斯兰沉着冷静,智计过人,以极少的代价漂亮地全歼入侵的塞拉斯星人,看得学生们心潮澎湃,喝彩不断。
汤一白以前只是知道卡斯兰上将很厉害,看了这部纪录片后才对这位联邦战神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心里不禁更加崇拜了。
然而直到一个小时后,纪录片放映结束,陆于飞仍然没有现身。
第10章
伯格絮絮叨叨地做了一番讲解,又点了几个同学说了一下观后感,最后一板一眼道:“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为了让你们适应一下所以没有安排太多训练。从明天起,早上六点打铃,六点二十出操,晚上和半夜也会不定时进行突击训练,你们先做好心理准备!”
话音一落,学生们夸张地大呼小叫,叫苦不迭。
“你们还有脸叫苦?不是一个个都精力旺盛的很,没地方发泄吗?!”伯格黑着脸拍了一下讲台,压下了学生们的聒噪,“我听说中午的时候某些人不在宿舍休息,反而寻衅滋事差点和隔壁班打起来,真是太不像话了!昨天晚上我在班会上宣布的班级纪律都当耳旁风了吗?
那个陆于飞干什么都不行,迟到旷课惹事生非倒是一把好手,你们是不是还觉得挺酷的,打算跟着效仿?真是幼稚,无知!既然这么喜欢打架,不如干脆出去当街头混混好了,来FFMA干什么?!今天念在你们是初犯,我就只口头警告一次,下次要是再发生类似事情决不轻饶!”
被伯格这么一骂,今天中午参与闹事的学生都有点抬不起头,暗暗后悔自己当时的冲动,同时不免埋怨陆于飞,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和隔壁班的学生发生冲突,差点把自己也带进沟里。
那家伙成绩糟糕,训练也差劲,还一副和谁都有仇的模样,就算进了FFMA也是混日子,搞不好什么时候就被学院开除了,自己可不能像这样自毁前途,以后得离那家伙远一点才行。
汤一白听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同时也为陆于飞的未来感到担心,有机会自己一定要好好劝劝他才行,不能让这个同胞在错误的道路上越滑越远。
伯格随后又专门叮嘱文森特:“班长,你平时要多注意一下班里同学的动向,尤其是几个不安分的刺头,有问题马上解决。像今天中午这种严重违纪的情况要及时向我报告,免得闹大了没法收拾!”
文森特应道:“是!”
下课后文森特就在楼道里堵住汤一白,模仿伯格的语气道:“你跟陆于飞一个寝室,你平时替我多盯着一下他,有什么异常情况就马上跟我说,不然出了什么事你也跑不了责任,知道吗!”
“知道了。”刚才汤一白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算文森特不提醒他也会多留意陆于飞的动向。
文森特看他挺上道,就没再说什么,放过他走了。
眼下时间才八点半,FFMA的宿舍晚上十点统一熄灯,距离现在还有一个半小时。汤一白感觉自己现在比下午结束训练的时候体力稍微恢复了一点,就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前往附近的操场,打算自己去加练一会儿,免得以后再拖累班里的同学。
为节约时间,汤一白路上抄了个近道,穿过一片杉树林。前两天他来这一带转过几次,对路线比较熟悉。
这片杉树林景致不错,白天有许多学生上下课会经过这里,到了晚上就光线昏暗,幽静无人。不过FFMA治安很好,汤一白一个人走也不怕。
走到一半时,他突然发现前面两米开外去的一棵树干上靠着个人,嘴边亮起一点红光,一闪一闪的,同时一股淡淡的烟味飘进鼻端。
汤一白感觉那道瘦高的身影有点眼熟,睁大眼睛努力辨认了片刻,然后惊讶地上前道:“陆于飞?你怎么在这里抽烟?”
陆于飞偏过头来,朝汤一白脸上喷了一口缭绕的白雾,迷离中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不行吗?你要向辅导员打小报告?”
汤一白被烟气呛得咳了两声后才解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点奇怪你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在这里,不过学院的确规定学生不许抽烟就是了。而且抽烟有害健康,据说对肺活量大的哨兵伤害更大……”
陆于飞语气有点冲地打断了他:“你烦不烦,你又不是我爸,我抽不抽烟跟你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我虽然不是你爸,但是你的室友兼华裔同胞啊。”汤一白认真地说,“对了,之前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没看到吗?你没去上晚课,辅导员可能会扣你的学分。”
陆于飞无所谓地弹了一下烟灰,冷笑道:“让他扣好了,扣完了把我赶出FFMA更好。”
汤一白语重心长地劝解道:“你千万不要这么想,虽然你在班里的成绩是倒数第一,而我是倒数第二,但这只是一时的,并不代表什么,我们不能就此消沉,自暴自弃。能够考进FFMA已经很了不起了,很多人都做不到呢,我们要对自己有信心,只要努力学习,刻苦训练,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成为一名合格甚至优秀的军校生!”
他估计陆于飞的青春叛逆期比较长,现在还没度过这个阶段,凡事都喜欢和家长老师对着干,所以这才开学第一天,就故意违反了好几项学院的规定,什么旷课闹事吸烟之类的。
汤一白的中学班主任是一名特别有责任感和爱心的老教师,从来不会歧视和漠视任何一个问题学生,反而始终用包容慈爱的心来温暖感化他们。汤一白中学阶段受益良多,一边说一边准备抬起手拍拍陆于飞的肩膀,就像那位班主任鼓励自己一样。
不过陆于飞的个子太高了,这个拍肩的动作他做出来有点别扭,于是临时改为拍了拍陆于飞的胸口。
陆于飞:“……”
真是稀奇了,中午打架未遂那件事过后,他这个刺头的名声就在两个班里传开了,刚才进树林之前有些同学看到他就绕道走,唯恐沾了什么霉气一样,这家伙居然一口一个跟他称“我们”,像个老干部一样头头是道地把他说教了一顿,还敢跟他动手动脚,是自己的表现得还不够恶劣吗?
陆于飞斜斜叼着烟,嘲讽道:“汤一白,你有病吧。”
汤一白点点头:“是啊,我有神经性偏头痛,小时候觉醒成为向导后不久就患上了,一直治不好,每天晚上睡觉前必须吃一颗药才行。”
陆于飞:“…………”
难怪这么神神叨叨的,思维举止都和正常人不一样,原来真是脑子有问题。
长到这么大,陆于飞还是头一次遇到汤一白这样的奇葩,一天来的表现不断刷新他的认知,简直让人不胜其烦。
可是让他把这家伙揍一顿,让他充分领教到人心的险恶,哭哭啼啼地有多远就离多远,他也做不出来。毕竟汤一白只是一名D级向导,身体太脆弱了,就像一株纤细的草,轻轻一折就会断,揍这种人实在没意思。
除非他真的疯了,彻底陷入狂躁症,否则是不会动这个手的。
汤一白见陆于飞默然无语,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抗拒之意,似乎被自己说动了,就再接再砺地怂恿道:“这会儿时间还有点早,我们俩一起去操场训练吧?正好你帮我练定点转向,提高反应速度,我陪你跑步,或者帮你纠正齐步走的姿势,怎么样?”
陆于飞短促地嗤笑了一声,帮他纠正齐步走的姿势?这简直是他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结果一口烟气没吐匀,一下子呛到了,连着咳了两声。
汤一白诚恳地说:“你看,抽烟对身体真的不好,你还是尽量戒了吧。”
树林边上的一盏路灯穿过树桠投过来一道光,落在汤一白微微扬起的脸上,和他那双形状有点圆圆的、似乎对什么事都保持着期盼和新鲜感的眼睛里,黑亮亮的瞳孔中倒映着陆一飞小小的身影。
汤一白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裤兜里掏出一把牛肉干,献宝一样递到陆于飞跟前:“给你,你要是觉得嘴里没味道,就吃这个吧!”
接着又补充一句,卖力地向他推销:“这是我妈妈做的,没有放过任何不良添加剂,油盐都不重,味道很好的,不信你尝尝。”
晚饭他吃的不多,为了防止晚上肚子饿,来上晚课之前特意抓了一把牛肉干装在兜里,本来是打算上课间隙解解馋的,后来搞忘了,现在正好送给陆于飞吃。
毕竟口头鼓励不如实物奖励有效,而且自己大晚上的抓着人家一起训练,怎么也得表示一下,让陆于飞有点动力才行。
陆于飞用两根修长的手指挟着烟,瞥了一眼汤一白手里带着独立小包装的牛肉干,判断这家伙应该不会预料到自己在这里,就往牛肉干里投毒来害自己。
他从傍晚六点一觉睡到快九点,还没吃晚饭,后来又抽了烟,胃里不大舒服,吃点东西会好过一点,于是勉为其难地从汤一白手上拿了一粒牛肉干,剥开来丢进嘴里。
陆于飞嚼了嚼后咽下去:“勉强凑合。”
口味这么叼吗,明明大家都说好吃。不过凑合就凑合吧,只要愿意吃就行。汤一白把剩下的牛肉干都塞进陆于飞空着的那只手里,试探着说:“那我们去操场吧?”
陆一飞鬼使神差地没有拒绝,把抽了一半的烟丢在地上碾灭,说:“走吧。”
或许是因为吃人嘴短,或许是因为实在太无聊了,干什么都没劲,汤一白这个傻头傻脑的家伙还算有点意思。训练就算了,凑合着拿他来解解闷吧。
汤一白霎时笑弯了眼睛:“走!”
其实陆于飞的脾气确实没那么坏,耐心点跟他说话他还是听得进去的,你看,自己这不就成功了!
汤一白在前面带路,陆于飞跟在后面吃牛肉干,不多时出了杉树林,来到最近的一个操场。
学生们下了晚课后都回了宿舍,今天也没有哪个班级进行晚间急训,所以操场上人不多,也没亮大灯,光线比较暗,隔着几米远就黑乎乎的认不出谁是谁,这样正合汤一白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