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也算妥当,白当二人立即应是。
在项观、马义等人各起心思的时候,吴期等人一路简直势如破竹,压根没遇到什么像样抵抗的直入冀州,顺利的孙亚这种老将领都开始怀疑这是不是马义的对敌策略。
对方不会是在故意诱敌深入吧?
因此在一路进入冀州赵郡、巨鹿郡后,孙亚跟邓羌几人就有意开始放慢了脚步。一边占据州府,一边开始收拢起了乡民。
这几年冀州死伤无数,加之项观等人比马义还不如,对内政治民这一块压根不精通,这也导致冀州的生气迟迟不曾恢复。
一路而过,孙亚看到了大量的荒地,偶尔才能见到一些搭建的窝棚。等走近了,会发现里面零零散散还有一些瘦骨嶙峋的人活着。
稍好一些的则是一些乡下堡寨,乱世为求自保,这些堡寨之中每每都有十来个人在箭塔之上巡视,剩下就是一些耕作之人了。
因此他们也抵抗不了孙亚这些大军,甚至遇到强悍的劫匪,他们都会立即送上牙缝里省出来的粮食、钱财甚至女眷,就求对方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唯有遇上那些饿疯的流民,为了防止他们糟蹋田地中的作物,他们就会开弓威胁对方,甚至让那些青壮者骑上马砍杀一些,吓退对方。流民也没什么胆量,若是数量少再加上没人组织,基本很好驱散。
总体来说,这些堡寨里面的人日子也不好过。
比起那些窝棚里面挤着麻木几乎算是等死的人,他们算是稍微有一口气活着的人。
一路而过,邓羌所带大军见到的就是这些的冀州之民。
这一日,彦武带着数百士卒在埋锅造饭。只看着眼前这个小村已经破落到只剩下二十来口人。听到动静,这些人陆陆续续打着哆嗦从破破烂烂的屋子中走出来。
如今虽然开春,可这些人体弱,一个个又饿得面黄肌瘦。春风一吹,他们都冷得打摆子。
大约见他们人多,一个个又身强体壮。
这二十来人早已麻木,他们自觉跪成一片,其中两个年轻一些却也蓬头垢面身上只挂了些破烂衣物的妇人慢慢上前。
“…我们没有吃的了…村里年轻一点的女人也只有她们了。”不知道是谁,在寒风中哆哆嗦嗦开口。
彦武心情沉重地让人拿了一些衣物给这两个女子遮身,随后直接让这些人起来。等饭食差不多了,就让人送了一些给他们吃。
总归也二十几口人,不差这点粮食。
可他能给这二十几口人吃,却没法救得了二百多口,两千多口……
“唉。”彦武叹了口气。
这几天冀州一点动静都没有,邓羌不放心就让他做前锋去打探情况,谁知道才出来几百里就遇到这样的事。
其实一路他也看到的不少了,可当时大军着急赶路,也就并未多留。
此刻真切接触感受到,彦武立马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日子。他出身固关乡,那时他何尝不是一样,饿得麻木一般窝在棚屋之中,活着比畜牲还不如。
后来有幸遇到陛下,才有今天这样的日子啊。
他过了十多年的好日子,差点都要以为全天下的人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了。甚至因为他有幸能够入伍,家中的光景比别人更加好。他那十来岁的小弟弟,在今年过年的时候,还吵着要吃饴糖、酥饼、果干这些小零食。
可离开了陛下治地,他才又一次深刻认识到他们能过这样的好日子。他的爹娘能在过年的时候准备上好几道肉菜,他的弟弟能吃这些小零食,全是陛下的功劳。
可实则这是乱世,如今他看到的景象,才是大部分百姓真正在过的日子啊。
彦武叹气间,忽然就听到那两个女子吃着粟米粥跟干饼,吃着吃着就大哭起来。再之后,其余人都哭了起来。
“一会儿我让人留些粮食给你们,再等等吧。只要陛下接管了冀州,你们会有好日子过的。”
那些人哭得更大声了。
能哭就好,人最怕麻木等死,那就真什么希望都没了。
不过看着这些吃着面饼痛哭的人,彦武只觉得自己愈发充满了迫切。陛下说得对,他们不仅是在为了自己的功勋打仗,也是为了这些人打仗。
大丈夫活一世,总要做出一点什么的!
就算不说这些,他也得为了他爹妈他弟弟打!
要是陛下不得这天下,以后叫别人得了,那些皇帝可跟陛下不一样,他们得位了,他的爹妈兄弟怕是要回到以前的日子了。
想通了,彦武唰地起身。
他也不二话,让人留下了一些粮食后就直奔广平郡。
彦武一行人是做前阵看看情况的,谁知急行赶路到了广平郡,竟然发现这广平郡一点战的气氛都没有。
彦武也不敢托大,只小心埋伏在四周观察。
可也巧,不等他发现什么,当天下午,神出鬼没的燕台之人却忽然来禀告,说是黑风寨的项观在前两日向孙将军送上了降表。
本也怀疑有诈,可如今那项观三兄弟已经孤身入孙将军军营了。也验明了真身,确实是他三人。
如此一来,这半个冀州简直是不战而胜。
彦武都惊呆了。
不过转而一想也是,这项观三兄弟就是流民出身,麾下士卒也没有什么精锐。就算他们依城而守,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因为他们没有善守城的将领,也没足够的守城的器械。
就算都有…这些他们带来了很多改版过的火药,多炸几轮,城墙就算炸不开,那城门要炸开应该能行。
项观投降就好办了,当天彦武就直接接管了广平郡,同时快速安排广平郡防御措施,同时书信一封向邓羌传去。
而此刻孙亚军帐中。
孙亚正在跟项观三人聊天,他们三人之前很有意思地学古人负荆而来,孙亚自然也是立即给他们解开绳索。
最开始孙亚也怀疑他们是不是在搞鬼,谁知道这三人也干脆,直接结伴入了凉州军营,表达了自己投降的诚心。
“孙公,那马贼运送的第一批粮食马上就到了。到时候我再催催他,叫他快些把第二批粮食运过来,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项观高兴笑道。
项观这人还有点魄力。
之前决定投降,他直接带着自己两个小弟就出来了。
不过他也庆幸自己决定做得果决,因为一路过来,他可是看到了明朝军队之盛。这要是让他领兵对上,一个照面他这边恐怕就要士气大跌啊。
幸好幸好。
这种精锐士卒就是给他两倍于对方的士卒,他也必败无疑啊。
那马贼果然不当人子,如此害他。
万幸他也不蠢。
孙亚一时面色也怪异,他倒是也听同僚说过,说那马义早先是投靠陛下之人。不过马义是个小人,性格反复。只是就算如此,看马义麾下的人跟他背德离心,还在暗中算计对方,孙亚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当然粮食还是要的,不要白不要,自然也同意项观的说辞。
第252章 冀州归李,外夷踪迹
收复冀州一事顺利得不可思议,四月初的时候,冀州十三个郡就有大半落入邓羌等人手中。
洛京所在的明都,几乎是每隔几日就有急令兵快马加鞭送来前方大胜的消息,可以说让整个明都都陷入了极为兴奋狂热的氛围之中。
这会儿李昀看着手头一份份的战报,一时觉得有些失真,一时又觉得也在情理之中。
根据这十来年的发展,李昀不仅注重士卒训练,对四方书院下的百工也极为看重。
这次攻打冀州、青州,李昀本来就是追求一个快。
吴期的师傅南真子跟他师兄陆元德二人这几年来没少找来各种会炼丹的同道,这些人憋着口气专注火药研发。
甚至因为番薯这些东西的好用,而这些东西最初都是在扬、荆广一带传播。李昀如梦初醒后,一直安插锦衣卫在这些地方转悠,让他们看到什么新鲜的东西就准备一份送到洛京。
这几年除开番薯外,最有意思的是锦衣卫竟然给李昀送来了几个外夷人。
当时锦衣卫也听不懂这些人叽里呱啦说些什么,不过他们搁浅在福州的船上有一些长管身的铁皮筒一样的东西。
因为他们长相奇怪,福州靠海的那些海民差点以为他们是什么海怪,打算把他们叉死丢海里。这些外夷人大叫着不知道做了什么,那些铁皮筒就发出了轰的一声,当时炸死了好几个海民。
不过他们的铁皮筒也不顶用,响过一声后就用不了了。
这些外夷人后来被愤怒的海民抓起来,当场打死一个。剩下的绑起来要去送官,结果半道遇到了李昀的商队。
这可是新鲜事,又听说那什么铁皮筒的事,商队当时就花费了大价钱把这几个外夷人还有他们船上的一些东西全买了下来,然后让锦衣卫一股脑全打包送到了李昀跟前。
李昀看到那些沉重的所谓铁皮筒他就马上认了出来,这是大学生昀哥儿记忆中的大袍啊。
这东西李昀也一直让陆元德这些人在研究。
可惜了,他们改良炸药包还行,火炮这种东西他们真不在行,这几年一直还是个雏形。
当时李昀就觉得真是瞌睡来枕头,立马召见了几个外夷人。
皇帝这个身份是真有用的,李昀也不大听得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因此他就想找个翻译官,本来还以为很难找呢,结果没两天就找到了。
这翻译官原先是荆州人,名叫王京。小时候读过一点书,可惜后来父亲得病世后,家境就一日差过一日。
虽然梁国海禁极为严格,可暗中的海上贸易还是有人在做。王京胆子大,抱着赌一赌的心态去福州那边上了贸易船。之后几年,钱是没赚到,不过乱七八糟的外夷人语言学了不少。
再之后,听闻李氏治下能分地又民生安康。反正老家也没什么东西了,索性就携带老娘一路北上,打算换个地方讨生活。
这次也是凑巧。
陛下要找个翻译官,王京当时就自告奋勇了。
李昀也是通过他才知道这几个外夷人是来自巴歇国,这个国家李昀没听过,但从后面的讲解中李昀大概明白了过来,这地方对应大学生昀哥儿记忆中的地图,它应该是在西班牙、葡萄牙那块。
总之这个巴歇国附近本来有很多小国家,可三十几年前,巴歇国皇室一个叫塞罗夫的王子娶了隔壁国家一个叫做约瑟夫·玛丽的公主。
这公主没什么别的爱好,她就是从小爱看一些杂文小说的。听说遥远的东方有精美的布匹、如同明月一般的珍珠……塞罗夫为了让自己的妻子开心,于是出资了大量的钱财开始赞助巴歇国的船队前往东方。
反正那个传闻的东方没找到,但他们找到了不少有开发价值的岛屿。
后来巴歇国就陷入了航海热潮,大量的船队从巴歇国出发,一路倾销产品的同时也掠夺各种土著。
终于,在不断的探索中,这一群外夷人在穿过印度洋又在印度尼西亚群岛获得补给后,他们没有按照原路线返回,反而打算继续往前探索。然后就在太平洋遭受到了海盗攻击,又倒霉遇到了风暴。十几艘大船几乎全部折损在海中,只剩下这一艘幸免于难搁浅到了福州。
李昀听得很有趣,同时心里也有紧迫感。
他还没开始大航海,人家已经开始了啊。
这群巴歇国人当时叽里咕噜,当时就表示作为一个文明的国度,他们希望李昀放了他们,这样李昀就会收到巴歇国的友谊。
看李昀不耐烦后,这几人又捏着鼻子表示不放也行,但希望李昀善待他们。他们有着皇室的支持,可以写信给家里人,让他们出钱将他们赎回去。
李昀当他们放屁。
只是告诉他们,那个火炮会不会建造?会的话去帮忙建造,不会那就没什么用了,一律拉出去砍了。这几个人外夷人被一吓就吓坏了,刚开始他们还敢喊这违背了贵族之间的法律。
可很快他们意识到,这个国家的国王是个独裁者,甚至他的子民认为理所当然!这个独裁者的一切话语都被当成真理,简直是疯子一样的国家。
在明白这个国家的人真会毫不犹豫杀死他们的前提下,几个巴歇国人老老实实研究火炮去了。
然后李昀就发现大明治下能人是很多的。
原先他们没见过火炮,凭空制造进展才十分艰难。结果有了这些外夷人的火炮作为参考,加上几个外夷人绞尽脑汁地帮忙建造,短短几年时间,陆元德他们就已经仿制出来了。
不过缺点还是有的。
一个是重,运输不太方便。
还有一个是容易炸膛,尤其是遇到阴雨天气,还容易哑火。
缺点不老少,可优点也有。
这要是平地开阔地带,这些火炮放好了轰轰地炸,李昀可以宣布,骑兵以后就不是最强大的机动部队了。
这次去冀州,李昀就让吴期他们带了几门大炮去。
一系列武器加持下,会胜利李昀觉得正常,不过胜利得这么顺利确实也是意外之喜。
甚至孙亚传来消息,说是火炮都没用上。没用上就没用上,回头跟赵义对上了,不知道火炮轰他的草头神是个什么效果。
高兴之下,李昀很快就传召骞珪等人前来商议事务。
冀州归明固然开心,可孙亚等人一封封送来的调查报告也触目惊心。这几年冀州被轮番肆虐,真可以说是千里无鸡鸣了。有些地方,易子而食现象比比皆是,必须是要下大力气恢复民生了。
几日商议后,由骞珪调度粮食等物资,让张玉跟谭德负责开辟运送路线,同时召见了卫瓘的孙子卫仲,让他立即招一批工人,到时候跟随运粮队伍前往冀州。
至于明都的建造,李昀也不着急。
虽然整个皇宫就三个宫殿有点样子,其他地方都是圈着地,不是堆满了沙石、木材就是还荒芜一片。
皇宫以后肯定要造的,不然也太丢面子。不过可以慢慢来,等天下一统了,一点点地建造就行,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冀州那边的乡民。整个明都全力动员起来了之后,李氏之下都有一种生机勃发的感觉。
四月下旬,一辆马车噔噔地驶入了司州地界,看其行驶的方向应该是往洛京明都而去。
“刀三,停一停。”忽然间,那马车中有人开口。
驾车的个中年男子,其人不算高大,可双掌却十分宽厚,而且五指之间全是厚粗的老茧。粗看一眼,会觉得这人憨厚。再看,又觉得此人有一股刀锋凌厉的气息,让人觉得不好相处。
听到动静,这名叫刀三的中年男子略微一扯缰绳,马匹立即听话地慢下了脚步。
“姒公,抓紧些赶路,咱们明日一早就能进洛京了。”
帘子被掀开,里面出来一个老者,他身旁还有个十一二岁的小童扶着他。
听到刀三的话,老者笑着摇摇头,“何必如此着急,晚一天早一天于我也无碍。”说完,他就在小童跟刀三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他将马匹停在道路一侧,而后侧目看去。
如今是四月底五月初,正是天气最好的时候。微风吹拂,只觉得浑身都舒坦。
“好啊。”他往前看,就瞧见大片的良田,这会儿还有不少乡民在田间耕作。而在田间的两边,也瞧见一些少男少女都在挖一些野菜,或是趁着这个季节寻一些好看的花来做簪花或是花环。
附近应该有村镇,偶尔有一些前来踏青的人,这些半大小孩就问他们要不要买一枝簪花。反正也不贵,有时候手头要是有一些糕点也能换好几朵去。
老者都有些恍惚。
他一路从楚都出发,再入吴国,而后才从荆州转入的司州。这一路他见多了饿殍遍野,民生艰难,唯有入了这明国治下,竟然感觉一下大变了天地似的。
今日也是见乡民耕作、儿童卖花的情景实在如同盛世之貌,这才忍不住下了马车走走。
“阿爷,买花不?野菜也有,要吗?”
老者摇摇头,不过却摸出几枚大钱铜币递给小孩。
小孩眨眨眼,摆手道:“阿爷,这钱不能用呢。要是进城了,你记得去皇家银行换。”
小孩说完就跑,估计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老者笑着摇了摇头,他有注意到,那小孩身上的衣服虽然也是旧的,更有不少缝补的痕迹,可大小合适,穿在身上也利整。
这样舒适的天气,这么点孩子都能穿上衣物、鞋子,不必光着身子跑,可见这明皇真的治理有方啊。
第253章 崔定老友入洛京见闻记
老者站在田边看了会儿,这才卷了衣袖小心翼翼走到田垄上。他倒不是怕弄脏了自己衣服,而是怕衣物不小心刮到禾苗上。
“老大人哪里来?”
老者在田垄上看了会儿,就听到不远处一个中年人直起腰笑问他。
这应该是洛京这边的人,地道的洛京话。
梁国定都洛京,也就以洛京话为官话。因此各地凡是有意出将入相之人,这洛京话都是能说也能听的,这老者也不例外。
“远着呢,天下乱,都说明皇治下是难得的太平之世,所以特意来看看。”
中年人听这老者说话很有条理,他大概也猜出这不是寻常的老人。因而跟身旁的妻子、儿子交代一声,自己朝老者这边走了过来。
“老大人喝点茶水?乡下的野茶,您别嫌弃。”
中年人上了田垄,他在上面寻了下,找到一个茶壶直接倒出一杯温热的茶水递给老者。
老者喝了几口,笑道:“好茶,不知道明皇治下取税之后家中可有余粮?”
中年人当即道:“这什么话,陛下是当今圣人,活神仙。他老人家定的税可低,不过三十税一。你瞧瞧这一大片田,都是我家的呢。
那一片没种,那是今年轮休呢,连着种太伤地了。可就这边一大片,咱还种不完,回头得请点短工帮帮忙。咱们地多,而且我大儿说,四方书院的农科院研究出了最新的地肥,回头买一些用上,今年保管又是丰收年。
陛下也不要我们的口赋、算赋,家里头养鸡养鸭也都不收牲畜税,也就收成了收些农税跟一些布绢税,你说这样的税收咱们还能没点余粮?”
老者听了连连点头,又道:“看来明皇确实是以为轻赋轻役的圣皇啊。”
“那是。”这可引起了中年人的认同,“咱们是走了什么好运道,这才碰着了这样的皇帝陛下。老大人是不知道,咱们原先服徭役也就是官老爷一句话的事,可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天下是皇帝大老爷的,咱们就该给人家干活。可有时候这徭役路远又耽搁农时,多少人去了就没见人回来过。
可咱们大明皇帝轻易不招人服劳役,就算有了那也是…对…就近原则招人,一路上还安排了大夫,也给你提供饭食。要是干得好了,回家的时候还给你一些钱财。
你说说,这样的皇帝,我爷爷的爷爷那几辈都没听过。咱们附近的乡村老大人你打听打听,只要肯干就没有饿死的。
现在陛下还在外面打仗呢,外头乱得很。我们都说这样的陛下可不能有事,三老去年还跟我们说想多交点税给陛下,我们都没二话。
谁知道来的粮官还不收,把我们三老给骂了,说没有这样的事。税收哪里能胡乱加,这要是陛下知道了,那谁都没好果子吃。”
老者一直安静地听中年人讲话,等他讲得口干舌燥止住了话头才道:“小哥说得有道理,看来真是圣皇治下,就是寻常之民也颇有口才啊。”
他真是夸奖。
实则满天下的乡民,识子者寥寥无几。大部分埋头耕地的乡民,一辈子也不知晓太多事。
若是问他一些税收、徭役之类的事,他大约也讲不明白。可这中年人说话条理清楚,比不少流民好得多。
中年人反倒不好意思笑了两声,“这多亏了陛下跟我儿子呢,老大人不知道,他脑子好使,如今在四方书院读书呢。他那儿有报纸还有一些书本,每次回家我都让他念给我听,我也跟着学一点。不过我们家是儿子聪明,当爹的笨得很,也没学会多少。”
“好啊好啊。”老者这回真是连连点头。
使民有田耕,使民有教,堪比古之帝皇了,倒也对得起圣皇之称。
又跟中年人聊了会儿,见老者有去意,中年人就道:“老大人顺着这条路走,大约明日就能进洛京。到了洛京,老大人要是来投陛下的,就直往陶居客栈走,那儿环境好还便宜。
而且咱们有位了不得的乔大人当初就是住的凉州那边的陶居客栈,陛下发现了他的才华亲自去拜见的乔大人,如今都还是一段佳话呢。如今这儿也开了家一样的店,老大人去住了也沾沾喜庆。”
“多谢小哥,老夫知道了。”
二人告辞,老者这才慢慢回了车上。
他方才同中年人说话,神色还有端稳。如今见车中只有小童,当即忍不住连连感叹道:“圣皇啊圣皇,此代真龙天子当真是圣人啊。刀三,快快赶马,速速去洛京,老夫真是迫不及待想见见这样的圣人皇帝了。”
“姒公坐稳了。”刀三吆喝了一声,马匹嘶鸣声响起,直奔洛京而去。
第二日清晨,一辆马车落在最后刚好赶在了入城的人流之中。
一夜未睡,赶车的刀三看着也不见多少疲惫。
“老爷,到地方了?”倒是马车中的小童,感觉到马车不怎么晃动了,有些困顿地醒了过来。
老者精神头也还不错,不过赶了一晚上路有些腰酸背痛,索性打算下了马车活动下。
等落了地,老者才发现这洛京内外更繁华了。
如今天还蒙蒙亮,外头就有不少赶来的早餐摊子跟蔬菜摊。又见要入城的人太多,排队一时半会儿也轮不着自己,索性带了小童、刀三寻了个牢丸摊吃着早食。
卖牢丸的是一对五十来岁的夫妻,俩人做事都利索。
“掌柜,你们这摊子摆得倒是整齐。”刚才老者就注意到了,这城外的摊子一个个都没瞎排位,一个个规整得很,甚至有的摊位空着也没人去抢占。
“当不得一句掌柜,您老叫我一声钱老汉就行,这儿认识我的人都这么叫。”钱老汉擦了擦手笑道:“您老应该是刚来咱们明都,不少人见了都问过咱们呢。这外头的铺位都归了位置呢,咱们要做生意摆摊的人都得入城去那个什么税局办理摊位入住呢。
这些摊位一个个那都是要钱的,一般都按照半年一年起租,要是有人退租了你要是想要,你就租下来。
那几个摊位有人租了,这会儿人还没到,旁人也不会去他们摊位,不然这城中三班衙门出来巡逻瞧见了,那是要罚款的。”
“哦?这三班衙役很是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