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安静了小半个月的陇县又热闹了起来。
这回大家又是满口不离李大人跟昀哥儿,但说的不是剿匪的事,而是响应州牧大人特意招人出兵去打那位山鬼王呢。
虽然话是越说越邪乎,但有一点,那就是关于这次招兵的信息已经在县衙的公告栏那儿贴出来了,也把士兵的福利津贴说得清清楚楚,还安排了一个文书在那儿读,再给那些不认字的县民慢慢解释。
这样的工资跟福利,简直是亘古未有,就是太祖朱渊那会儿的开国盛世,这些大头兵也没这个光景啊。
反正他们没见过哪个普通民壮死了,县长大人带着幼子亲自扶棺的,就算是做戏他都是第一个。
再说现在是什么光景了。
这要是应召入伍了,一年就是24两啊。
这么多钱啊,这一家好几口人一年到头什么都不干就能顿顿喝顿稠粥了,说不定还能攒下不少,就算遇到荒年粮食涨价也能喝稀粥饿不死。等战死了,不仅能补缺还有慰问金,最重要的还有好大的荣耀等着他们一家呢。
这种好事儿哪里找?
嘿,也只有他们陇县李大人这样的仁善人才能有这样的魄力啊,这么想想自己就生活在这样的人治下,真是感觉自豪还有点自得。
昀哥儿知道这样的政策是很吸引人的,但他不知道会这么吸引人。陇县开招的第二天,县衙口的石狮子都差点被挤塌了。
甚至明确说了独子不要,但还是有人说不听,一家三口老父亲在那儿颓丧地蹲着,母亲红着眼睛就拉着儿子跪下了。还说自己儿子成亲了,已经有了后代,怎么就算独子了。
虽然有大部分是冲着不菲的工资来的,但确实有一小部分不仅是钱财的问题,更多是他们在那块铁牌上看到了一家人改变阶层的机会。
原先他们的阶层被死死压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他们读不了书,就算攒几辈子钱最多也就是送去认几个字,但却没有教文史典籍的老师会教他们真正的读书明理。
阶级是一点点改变的,稍微有点眼光的家族就会知道要如何抓住每一次机会。今天的一份荣耀,说不定以后就是他们这一家一宗真正改变的契机。
最后无奈,昀哥儿只能说结婚有后代就算不是独子,稍微放宽了一些条件,最后根据身体素质筛选筛选到了甚至有些苛刻的地方,竟然还有两百多个人被留了下来。
也就是说,光光一个陇县县内,他这人就直接招满了,更别提外面还有那些乡、镇招收的士兵还没回来啊。
第57章 陇县有浓重祥瑞气啊
果然最后昀哥儿预料得不差,本来计划招募的人数加上预备役才三百人左右,结果最后加上各地乡镇招募来的士兵竟然有八百多人,接近三倍的量了。要不是现在在建设新村的流民大多亏空了身体,身体素质不合格而被淘汰,不然都得整出上千人来了。
但这么多人昀哥儿也不打算全部留下,而是让他们先进行一个月的体能训练,到时候合格的正式留下,次合格的成为预备役,剩下的就让他们回家。
来的第一天,这八百多人站在训练场还参差不齐,尤其旁边有冯胜这些乡勇对比,这些刚刚来的人像是一群地痞流氓。
那一天,昀哥儿照旧到场。
他站在台阶上,身边的姜光安静地陪在旁边作为保护。
开始那些新入职的士兵大多窃窃私语,不少人更是等了一会儿,看昀哥儿只是远远看着也没管他们,旁边的乡勇们又是如同雕塑一样排列着方队站着。
这些人就吵嚷得更大声了,这过程又偷偷看那些乡勇兵跟昀哥儿,还是不理他们啊。
于是他们开始或坐或躺甚至有到处走来走去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他们也注意到那些乡勇的额头开始出汗。他们是干过活地知道这样流汗不擦有多难受,可那些人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渐渐地,这些人一个个聚拢了起来。
他们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一旦所有人安静下来后,他们只能听见训练场彼此的呼吸声,以及还夹杂几分冬日光景的呼呼风声。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八百多人开始一个个找位置,他们也开始学着那些乡勇想要站个方队出来,可是他们人太多,很多人都没什么文化,简单数数都不会,根本没法站整齐。
这么长的时间,昀哥儿只在中途有事离开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又看了会儿,就看到那八百多人杂乱无章地站着,他们的眼睛中有不解的、迷茫的,只是单纯跟着别人这样做而已。
可也有坚毅的,这些人早就站好了,一开始就没坐下过。有聪明的则认真观察那些乡勇,甚至站到了那些乡勇旁边跟着他们站方队。
这时候,昀哥儿才从台阶上下来,笑道:“坐。”
那些乡勇这才一放松,整齐的盘腿坐在地上。
“看到了吗?这些人有一部分是你们为期一个月的战友,有一部分会是你们士兵生涯中的一辈子战友。但不管他们以后哪些会留下哪些会走,至少这一刻他们都是你们可以交托性命的战友!”
昀哥儿又笑道:“我们训练场拉了很多横幅,估计很多人都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来,你们念给他们听听。”
当初这个训练场规划出来的时候,他们也不认识上面的字,还是昀哥儿一个个教他们的。
现在至少挂在场中横幅上写的字他们认得了。
“今日相聚!常记心中!”
“看今朝,心连八方,战友情谊厚!”
“……”
“兵为民之卫,民无兵不固!”
“用热血书写荣耀,用生命践行忠诚!”
“……”
那些乡勇扯着嗓子喊,一字一句肃穆却又透着一股冲天的豪情,一下就让这八百人听得热血沸腾。
这就是李大人的兵吗?
他们这些人没见识,可有些人也听一些人说起过哪里哪里的大将军的兵是如何威武,可这一切比不上此刻的震撼。
况且…那些乡勇喊的话…竟然把他们当成可以后背相交的战友啊,他们何德何能能获得这样的信任。
等乡勇们读完了,昀哥儿这才道:“咱们这儿当兵,不兴抱团结伙这一套。要是谁在里面以地域同乡为单位故意欺压他人,到时候不仅是遣你回家,还要坐牢!你们家里人那儿也要罚,让他们看看,教育出来的子孙是个什么德性。”
别看昀哥儿小,可他在外面混久,特别是士兵训练这一块基本是他在处理,乡勇有时候都忘记了他还是个孩子。
这八百人虽然一开始看到昀哥儿这么小有点怪怪的,可那些乡勇对昀哥儿的态度也带动了他们。再听昀哥儿开口跟成年人没什么两样,自此也就不说什么了。
说完这些,昀哥儿摆了下手,很快张玉捧着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走了过来。
昀哥儿站着还比那些坐着的乡勇以及新兵矮上一点,他也不在意,反而自然道:“你们刚好赶上了一场热闹的事,所以你们刚刚也看看,我期望你们以后也能获得这样的荣耀。”
“邓羌一什出列!”
“喏!”
邓羌一什十人骤然站起,邓羌在里面是最矮的,却是他上前一步开口,“一什十人全部到齐,请指示。”
昀哥儿看着几乎大变样的邓羌,脑子里忍不住想,也不知道李伯什么时候回来,他看到邓羌会不会惊呆了。
“邓羌,上次你带一什冲锋在前,于战场斩杀白马氐酋长杨罗,这不仅是你们小队第一次立大功,也是你们整个队伍第一次上战场打出来的成绩,所以你们应该获得嘉奖。”
这事儿昀哥儿早就准备了,只是想故意拖一拖找个合适的时机再激励他们一下。不过现在新兵入伍,也是个好机会。
这回,这些乡勇训练得再像模像样,眼睛也不由亮了起来。特别是邓羌一什的人,脸都激动得红了起来,脖子更是悄悄的不断往前探。
之前邓羌杀了杨罗,他们就期待有奖励。
但后来昀哥儿不提起来了,他们也就把这事儿给忘记了,没想到是在等今天啊!
邓羌都激动,说白了他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
很快,张玉手中的木盒被打开,里面竟然是一面卷着的旗帜。
“打开。”昀哥儿示意张玉把旗帜拿出来,一打开,上写“尖刀队”三字。
“邓羌,这面旗帜是你们这个小队的荣耀,我希望你们小队以后不愧对我对你们的期望。希望你们以后都能成为将才,敌人再凶狠地攻击你们都能带领队伍狠狠凿穿它,在战场上无往而不胜,百战成英!”
邓羌一下瞪大了眼睛,他不是吃惊,而是眼眶红了,眼泪忍不住要流出来。
他从小就哭不出来,只会干嚎,他阿爹娘亲说他是个硬心肠,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反而控制不住了。
这一刻,他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那些挂了乡勇之家的人会这么激动,甚至本来只是普通人家,肯定多少也带了些泼辣骂人爱占小便宜等习惯的人家,一下竟然连家风都好了起来。
因为不能辜负了这份荣耀啊。
邓羌接过旗帜的时候手都在抖,而他身后一小队的人也是眼眶红红的,给他们这个竟然比给他们钱还要让他们感觉到高兴。
而其他乡勇则是充满了羡慕。
哎呀,那天怎么就晚了一步,那天怎么自己就没抓到大鱼!
这乡勇队现在就他邓羌那儿第一个有旗帜,真的是…越看越眼红,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有仗要打,他们也争个旗帜过来。而那些新兵更不用说,那是彻彻底底的羡慕嫉妒了。
授旗之后,差不多也到了饭点,昀哥儿就让他们先吃饭。
然后那些新兵就排队领到了一大碗的黄豆焖饭,外加两张用油烙的大饼,喷香得很。
“全给我啊?”
乡勇兵大口吃着油饼笑道:“给你,这油饼每个人只有两张,但是黄豆焖饭管饱为止,还饿就自己盛,但是不能浪费,浪费要被重罚。
另外吃完你的碗筷要自己去洗,洗干净一点,检查出来不干净,咱们全都得受罚。”
“洗碗算什么,我还以为李大人给钱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人,没想到竟然还给吃这么多。我以前去给人做过工,不惜力气干到天黑,人家也才给一碗稠粥加几个大钱铜币。”
“你啊再过两天,咱们这儿还吃肉呢。李大人说了,咱们训练苦,基本三天给我们开一次荤腥。我跟你说,到时候那浓浓的猪肉汤往粟米饭上一浇,还给你碗里放上一大块猪肉,那滋味……”
新兵忽然觉得为啥这些乡勇站得这么好了,他这么吃,他还不听话他都不是人!
“好好努力,以后留下来了咱们一起给李大人效忠,咱们是真好运能遇到李大人跟昀哥儿,别辜负了这样的好运。”
“……”
很快,这样不一而足的对话在训练场地的不同地方升起,那些新兵的目光也更加坚定。一个个都是打定了主意,他们是非要留下来不可的。
“走吧姜叔。”昀哥儿对自己今天的表现还有新兵的表现都很满意,反正激励到位了,接下来就看他们一个月的表现了。
在之后的一个月中,李伯没按照约定回来,反而是郑左生的来信一封比一封厚,不仅是因为那位山鬼王的事儿还没平息,更重要的是郑左生郁闷。
梁朝到了现在这个境地,他有种有心无力的疲惫感。而且他从去年到成纪县上任,下到地方官之后才发现做事很难。
下面的百姓困苦,县衙没钱。他做什么都有心无力。而且现在已经开春各地开始侍弄田亩了,偏偏遇到了李巍跃叛乱,种田都不安心。
再则现在朝廷也要出兵就要钱,因此今年除了马上要交的夏粮税、算赋、口赋,实物税如布、绢等,还额外增加了兵钱、器钱,说白了就是打仗给士兵的工资外加购买武器的钱,都得摊下去让那些小贫农来支付,不然朝廷也没钱。
郑左生是一直想当个好官的,可是税收指标都下来了,不去逼那些穷鬼他没法给岌岌可危的朝廷输血,去逼他自己过不了心理那一关,他是真的头疼。
他现在都不想去骂獂道县那个搞祭祀邪神的县令了,他有时候想骂朝廷,又骂不出口,恨铁不成钢。
所以他没办法,他只能一封封给李复写信,顺带也问问李复怎么办啊?
还没等李复给他回个信,郁闷的郑左生文人气上来了,他把官印往县衙大堂一拍,带着刚好游学到这边的朋友直接去找李复去了。
他这朋友也倒霉,本来只是逛一圈就走,结果刚好遇到李巍跃造反,现在中原几个州都闹成一锅浆糊了,道路全断了,路上也都是匪徒、叛军跟流民,说白了他回不去了,只能一直在这边郑左生这儿做个伴。
郑左生实在要憋屈死了,必须要出去走走,不然他都要抑郁了。
他俩这方面速度还是很快的,说走就走,等一头扎进陇县的时候,郑左生都惊呆了!
陇县怎么一下这么热闹了?而且到处都是人流在建造房屋、修整沟渠或者是直接烧山开荒。
有那么一股子很独特地充满了生气的味道,郑左生已经好久没看到这样生机勃勃的景象过了。
而那位朋友则是一直抬着头,好半天郑左生才发现他抬头很久了,于是他问,“你干什么,脖子不舒服?”
他朋友顿了下,然后摇了摇头。
“不是,我在看地气。”
“地气升腾,延绵而上,我看到了这一县的浓厚祥瑞气。看来郑公你的朋友有大志向,你带我来真是来对了。”
第58章 君臣相宜,千古佳话
郑左生用微妙的眼光瞅了自己好友一眼,“去年我来此地赴任刚好赶上了中秋,还来此处拜访过孝先,不过那时陇县还不是现在这模样,也不知道短短一年时间为何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好友笑道:“走走,咱们见了人不就知道了。”
虽然正式上门要提前三天上拜帖,不过郑左生跟李复有些亦师亦友的关系,私下小聚也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郑左生带路,俩人挺快就到了李府那儿。谁知道俩人扑了空,李府的老花匠开的门,说是李复不在。
这他们就不好进去了。
李府人丁单薄,李复不在就只剩下后院的两个夫人,只好暂时先离开找个地方坐坐。一直到傍晚时分,忙了一天回家的李复听了下人的禀告之后才找到郑左生。
时隔大半年之久,骤然再见好友,郑左生跟李复就着下人提着的灯笼打量对方,心中都冒出了一些感慨惊叹之色。
郑左生原来从中枢一路而来,虽然经历了贬谪的辛酸,赶路的艰辛。可去年中秋时,他依旧文雅翩翩,一派文士气度。
这回再见,郑左生不仅晒黑了不少,脸上皱纹更是加重,显然这一年的县令并不好做。
“孝先,你变化很大啊。”郑左生感慨道。
今天白天他跟好友在陇县到处瞎走,结果整个陇县都在谈论李复跟李复的小儿子。短短一年不到,李复竟然有这样的魄力做出这么多的事?
要是李复真有这样的本事,他来陇县也好几年了,怎么就今年开始发力?想来想去,郑左生觉得这必然是李复身后有高人在帮他啊。
再则,李复的变化也是很大。
首先他也是黑了不少,另外就是李复身上多了很多干练的气质。就像是一个文人教着小孩读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可谁都看得出来,他没有务过农,吃过苦,他的双手干净无茧,只拿过书跟笔。
他用引经据典的方式教,学生也听得如痴如醉,可其中就是缺少了真正的历练跟真实。
而现在的李复则不同了,他就像是在春季去翻过地,除过草,他在禾田中流着汗到腰也直不起来。然后他再去教学生同样的诗句,可这一次不仅有引经据典,还有他的真实感触。
古人说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大约便是如此了吧。
千言万语,最终也只汇聚成相视一笑。
“孝先,我那弟子现在如何了?今天我也听人不断说起他,不是我说你,昀哥儿还小,你现在给他凝聚人望还早了一些。”
李复笑笑不说昀哥儿的事,只是道:“走走,咱们别站路上说话了,去我家说。对了,这位是?”
刚才起,郑左生的好友就一直后退两步安静地站在,他没开口说话,却比郑左生要更加认真地打量李复。
好友立时自行道:“在下骞珪,豫州人士,去岁夏至辞官,索性各处游学。恰逢到了凉州便拜访了子明,谁知冬日遇到大雪开春又遇李巍跃谋反,倒是让我困在了此地。”
“你就是得了崔公评价为济世之才的骞珪骞之宜啊。”李复是真有点惊讶,刚才他只关注老朋友了,都没仔细看这骞之宜。
要说豫州也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更是个农业大州,水利灌溉工程那是相当的完备,所以是天下十五州中人口最多的地方了。
这么发达的地方也预示着这里面豪门望族特别多,而骞氏更是在其上的头部世家。
你要说李氏祖上是皇帝,跟人家battle也没用,毕竟人家也说了,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再则李氏亡国多少年了?谁还记得啊。喊出的口号说是要复辟李氏,那都没几个人搭理你的。
这骞氏不仅名门望族,骞珪的爹那一辈就被人称为三杰,家里三兄弟全是梁国高官。后辈子孙最优秀的七人更是被有济世七才,骞珪独佳这样的称号。
当然吹出这些口号的时候,骞珪都还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呢。
那会儿他都还在读书,就算读书聪明得不行,至少也没看到他干出什么特别惊天动地的事,怎么就骞珪独佳了?
这就跟卧冰求鲤一样,人家骞氏是在早早给他凝聚人望啊。
可不管怎么说,骞氏这么大一家人,敢推出来骞珪就说明骞珪很聪明,不然推个傻子又没用,他是能做官还是能带家族更进一步?
总之这么夸他了,虽然有夸大的成分,但还是能说明他的优秀的。
后来骞珪长大,他的其他亲兄弟、堂兄弟也都出士了,骞珪也不例外,前几年他就被人推举做了梁国的守宫署,这个职位呢品阶不高,但是他是跟在皇帝身边的啊。
平常的时候,就是给皇帝准备准备笔墨纸砚,皇帝出巡呢就要伴驾,另外还要支持祭祀负责祭祀物品安排等等。
看似做杂活,但属于天子近臣,是个非常香的职位。
李复没想到这么香的职位骞珪说不要就不要了,而且这么大年纪开始游学?有点奇怪吧。
一般游学都是在十五六岁到二十几岁,还在学习又没入士的阶段,那就到处走走攒攒人脉,也积累一下自己的社会经验。现在的骞珪都37岁了,虽然比他要小一些,可再来游学不是很合适了吧。
不过撇开一切来说,这骞珪的名气是很大的,毕竟他的身后有骞氏还有整个豫州的文士阶层给他扬名。混文人圈的,几乎都听过崔公对他的那句评语。
这会儿再看骞珪,虽然是37的老大叔了,但是这骞珪宽袍长袖,身长腿高,面如冠玉,长得是真不错。也就这样的长相,才能做天子近臣。不然丑得天天在眼前晃悠,天子饭都要少吃一碗了。
于是这一路上李复就对骞珪热络了不少,人才啊,昀哥儿说了,要团结一切可团结的。这些世家大族汇聚了大量的人,可用的人还是要用的。
这个骞珪这么倒霉被困在凉州,这么大个人才不发挥他的才华,一天到晚吃吃喝喝等着李巍跃的事结束多浪费啊。
就算以后还是要走,现在也先帮帮忙嘛。李复这段时间半天在衙门,半天忙着建村的事,都跑得累死了。
边走边聊到李复,三人之人通宵畅谈,一直到天明时分李复熬不住要去睡觉了。郑左生跟骞珪在白天的时候就找好了住宿的地方,也不便在李府留宿,于是就着几分微弱地将明天色又出了李府。
李复是困得不行,但郑左生高兴。
一晚上的聊天,他才真正知道这一年李复过得有多波澜壮阔,而且昀哥儿这么小年纪,竟然早慧到了如此的境地!?要真是如此,那外面对昀哥儿的传言反而说低调了,昀哥儿甚至还要优秀跟出色。
可惜他们跟李复回府的时候昀哥儿就睡着了,大晚上薅一个小孩子起来他们也不好意思,一切只能等白天再说了。
而骞珪则忽然道:“子明你应该知道我,我自小游历山川,观看天下各州山脉走势,最能查看地气。
凉州首府为武威郡姑臧县,武威郡姑臧县才应当是汇聚了整个凉州的地气、生气、人望之地。这陇县地处偏僻,又时常劫掠之苦,绝不是人杰地灵之地。
最近陇县也没有地龙反身、沧海桑田之变这样的地势突变,可见陇县原本地气低迷,根本不能有什么祥瑞之色。可我白日进了陇县却发现这陇县地气升腾,既不是天地伟力对陇县的改变,那便是人了。
可我观李公此人,有毅却缺敏,有志又少敢,不像是能让陇县发生这样大变化的人,真是奇哉怪哉。”
郑左生已经嗨了,他本来因为成纪县的事心情郁闷,现在看到好友治理得风生水起,他就是觉得总算有一件好事了,因此心情大好。
听到骞珪这么说,就笑道:“何必管太多,只要孝先做的是实事就够了。再则孝先一直在夸昀哥儿,我了解孝先,他夸人七分便说明那人有十分好。陇县之变他说不准有未尽之言,若不是他的功劳那便是昀哥儿也未可知啊。”
骞珪听得一愣。
白天的时候他也反复听到了李昀的名字,可是再听,李昀才三岁左右。他是知道大家族都会给自己小孩儿早早凝聚人望这些事的,比如他出生的时候家里人就开始准备了。说他出生三天前,家里的房梁上都长出灵芝了。
他还以为昀哥儿也是,所以着重观察李复。
现在看郑左生,发现他竟然是用一半玩笑一半认真的语气说的。
“虽有甘罗十二拜相,可……”这天下不是没有少年天才,骞珪也见过。
比如崔老的小女儿,六岁的年纪就能有论民之言,更是能一曲引来林中飞鸟共鸣,所以等她稍大,求娶的人就踏破了门槛,如今也是已经嫁给了豫州望族陈氏。
豫州世家守望相助,也因为这层关系,他才能得到崔公的评价,年轻时候也因为崔公送嫁女儿暂住豫州,于是临时办了个学堂收了一些弟子,他也顺带拜了崔公做弟子。当然崔公只是送嫁女儿,在豫州也就待了一年的时间,一年后学堂就关掉了。
不过也够了。
崔公的弟子身份还有评价他都得到了,一时也名气骤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