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勉看着面前的俞少宁,不由得嘴角上翘,忽然觉得被晒伤也不亏。
至少平日里他可没有被媳妇投喂的待遇。
吃过饭,俞少宁检查了下湿敷的情况,换了批洗脸巾继续湿敷。如此反复四次,等湿敷的位置干了,他又取出芦荟胶仔仔细细地涂在晒伤的地方。
罗勉不太习惯地动了动,“媳妇,这是不是有点不方便?”
俞少宁看他僵着手一动不敢动的样子,不由勾了勾唇,轻哼:“不方便也得受着,谁让你有东西不知道用的。”
媳妇这是还生气呢。
罗勉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讨好地朝俞少宁笑。
俞少宁戳了戳他脑袋,气哼哼:“你以后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罗勉连忙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
该说不说,晒伤挺疼的。
月亮不知何时挂上了高空,俞少宁从帐篷里出来,看了眼河对岸的主路,临时休息的扎营灯光一路点亮,像是黑夜中的点点希望。
重新给强力空调添加了冰块,又检查过箱笼里的鸡鸭鹅羊,俞少宁回到帐篷。
“宁宁,咱家那四只狗呢?”
没了俞少宁吸引注意力,罗勉这才注意到狗不在家,见俞少宁回来不由就问了句。
俞少宁:“去山上玩了。”
白天太热,四只在帐篷里窝了一天,太阳下山之后才往山上去。
想到这,俞少宁又忍不住瞪了眼罗勉,狗都知道躲太阳!
罗勉:“……”无辜眨眼。
说曹操曹操到,俞少宁话音刚落不久,狗嗷呜嗷呜追逐打闹的声音传了过来,首先冲进帐篷的就是卉卉,然后是叼着安安的甜甜,平平探头探脑跟在后面。
两只大的对他们一家人还不熟悉,甩着尾巴示过好,被俞少宁摸了脑袋后,就走到水盆边喝水去了。
倒是平平安安,看见罗勉回来,就直往他身上扑,弄得罗勉不得不站起来躲避。
俞少宁伸手把平平安安抱到身边,“他不舒服,你俩别扑了。”
“嗷呜?”
平平安安抬头,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俞少宁,像是在问为什么会不舒服。
俞少宁摸着两只的脑袋,笑眯眯看向罗勉。
罗勉求饶得双手合十。
晒伤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
罗勉回家之后,俞少宁和陆外公甚至不让他白天出帐篷,药膏是一天三次地涂,皮肤这才勉强恢复过来。
同时,温度也是直线攀升。
空调冷风一刻不停地吹在身上,却并没有带走几分热意。
这几天下来都没有发生余震,俞少宁忍不住就动了心思,“我们要不修整一下家里,搬回去?”
罗勉想了下,“行,晚上我去看看情况。”
第二十六章
两人说定,陆外公自然是随小辈安排。而且这些天的温度越来越高,他一个老人家是真的有些扛不住,经常性的呼吸不畅。
检查家里的事情,俞少宁和罗勉没有让外公插手,当天晚上两人就打着手电出发了。
家里还是地震当天的样子,落在晒坪上的烧烤串滚了灰已经被高温晒干,凌乱的桌椅和烧烤架倒翻着,房子之前被加厚过,开裂情况还好,倒是院墙上有几处已经彻底裂开了。
罗面用力推了下开口两边,“没什么事,有时间拿水泥补一下就好。”
除非再来一场地震,不然这条裂缝几年内都不会出现问题。
俞少宁点点头,继续检查其他地方。
家里看过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两人沿着围墙往山上走。之前工程队就在围墙内侧弄了水泥路,虽然有些地方陡峭了些,但比起原生的山路还是好走得多。
一路检查下来,发现了四处垮塌,三处大裂缝,都是需要尽快修补的。
两人商量着修补计划,抄近路走向罗勉家,远远的,隔着树木落入视线的是一片废墟,就连羊圈都没能幸免于难。
俞少宁扭头去看罗勉,视线未定,脑袋上被一只大掌按了一下。
罗勉笑道:“正好,以后你不能赶我出家门了。”
俞少宁瞪了他一眼,不由跟着笑起来。
从山上下来,一家三口就开始收拾外面的东西,帐篷叠好放回车子后备箱,陆外公牵着家禽和羊往家里走,甜甜卉卉跟在两边,两只小的在后面玩着见到这一幕,不免有些好奇,也跟了上来。
忙活的俞少宁和罗勉抬头看见这一幕,不由得相视一笑。
收拾东西的时候,有住在附近的人家过来,“你们这是打算住回去?”
俞少宁点点头,“是啊,天气太热了,别到时候余震没来先热出问题来。”
听他这么说,来人沉吟了下,“你说得有道理,我们家也搬回去。”
虽然说这边大部分的房子都扛不住地震,但是,之前俞少宁他们弄取暖设施后,大队上好些人家都跟风一起弄了,并且在工程队的建议下将墙体加厚。
这一场地震下来,各家各户多多少少还剩一两间屋子幸免于难,到时候把东西收拾出来,一家子挤到一间房住着就是。
想到就做,那大伯说完这话,顺手帮两人抬了下东西,就快步离开了。
俞少宁看着大伯离开的背影良久,转回头继续忙活家里的事情。
他们在外面最多的也就是地上用来架起电线的木柴,一家子将木柴搬进院子后就放了手,然后由俞少宁利用空间放回柴火房里。
听起来轻松,紧赶慢赶地也折腾了两个小时。
等到把东西都收拾好,客厅也已经被空调吹冷了,俞少宁筋疲力尽地瘫在单人沙发上,有气无力道:“围墙那边明天再弄吧?”
罗勉递了杯水给他,“我去弄就好了,你和外公在家休息。森*晚*整*理”
“那不行。”俞少宁坐起来,“那不是欺负你嘛!”
罗勉好笑地捏捏他的鼻子,“一家人有什么欺负不欺负的,你要是心里过不去,就给我运两次水泥,或者在家里给我做好吃的。”
有空间在手,俞少宁运水泥最多也就是费点走路的力气。
俞少宁还是有些纠结,被罗勉抱着脑袋亲了口,“乖,听老公的。”
和罗勉带笑的视线对上,他将脸埋到男人怀里,小声哼哼:“你也不怕我好吃懒做,以后就只压榨你。”
“那就好吃懒做吧。”罗勉语调轻松,凑近俞少宁耳边,“不过压榨……是指哪一方面?”
俞少宁:!
俞少宁脸蛋羞红地拍了罗勉一下,“方方面面!”
罗勉顿时就乐了。
回到家里休息果然凉快很多,一家人终于休息了一天好的。
罗勉小心地把腰上的手拿开放回被子里面,轻手轻脚起床,就见陆外公已经在给家里的狗喂饭,他简单洗漱了下,去外面喂家禽和羊。
喂完它们回来,罗勉顺手把旁边的水泥袋子给丢到晒坪里面。
陆外公走出来看了眼,道:“吃饭吧,我去喊宁宁。”
“外公——”罗勉喊住人,“让宁宁再睡会儿吧,家里又没有事情。”
俞少宁是亲外孙,陆外公当然是更疼他多一点,见罗勉语气里满是宠溺,他笑着说了几句“你也别太惯着他”,就在罗勉的坚持下放任了。
俞少宁睡醒的时候,罗勉和陆外公已经忙了有一会儿了,他呵欠连天的洗漱完随便从空间里拿了个包子吃着,走出来就见陆外公提着两个水泥桶回来。
他连忙上前接过水泥桶,“你们怎么也不喊我起来。”
陆外公:“你个懒虫,喊起来做什么,我们又不是弄不好。”
俞少宁拿着铁铲往水泥桶里铲水泥,一边弄一边道:“哎呀,这不是我来轻松些嘛,外公你回去休息会儿。”
陆外公是累了。
提着沉甸甸的水泥上上下下爬山,老人家的身体实在有些扛不住。
闻言就道:“也行,你吃饭没有?”
“没呢。空间里不是都有嘛,我到时候在山上随便吃点就好。”
陆外公想想觉得也行,就叮嘱道:“你上去别光看着罗勉干活,也帮帮忙知不知道?”
“知道啦,你放心。”
俞少宁多拿了几个水泥桶盛满水泥,将桶收进空间挥挥手就跑了。陆外公在后面喊:“罗勉在菜园子那边上去,你小心点儿!”
“好~”
应和声远远传来,接着是脚步回转又往前的动静,显然之前俞少宁走错了方向。
陆外公好笑地摇了摇头,回到厨房擦了下脸和手,叹气:“老了啊。”
自从部队到了后,村子里的清理速度就变快了,两孩子在家里不知道,他偶尔出去时不时就能听见谁家谁谁谁死了的消息,大部分都是他这个年纪的老人。
年纪大了,地震跑不快,死一批;年纪大了,高温扛不住,又死一批。
灾年下,老人小孩死得最快。
陆外公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贪心地想:孩子们准备了那么多,他得多活几年。
至少得看着两人越过越甜蜜。
还不知道山下老人家的操心,俞少宁找到罗勉,将水泥放了一桶到他身边,视线在已经涂抹得差不多的墙面上扫过。
“你们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说着,他从空间里取出一瓶水递给罗勉。
罗勉接过,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解决完大半瓶水,才道:“也没有多久,刚醒就来了?吃饭没有。”
俞少宁从空间里取出一个包子,笑眯眯地朝罗勉晃晃,“放心吧,我饿不着自己,你也吃点?”
罗勉手上脏兮兮的,闻言朝俞少宁张嘴:“啊。”
香喷喷的包子被送到嘴边,罗勉咬了一大口,连带着里面的馅都扯了出来,俞少宁伸手在下面接住落下的粉丝,也在包子上咬了口。
辣辣的粉丝混着肉末,十分开胃。
罗勉吃着包子继续砌围墙了,俞少宁就站在附近帮忙打着灯,自己吃两口就投喂罗勉一口,等他吃饱,罗勉也饱了。
最后在墙面上涂抹一层水泥,罗勉弯腰去背装满红砖的箩筐。
俞少宁见状拍了他一下,“我在这里呢,你费这道力气做什么。”
看着箩筐从视野里消失,罗勉挠挠头,有点憨道:“给忘了。”
到底不是空间拥有者,罗勉还没习惯这种轻省法子。
两人并肩往上继续走,很快找到了新的裂口,俞少宁将红砖和水泥放出来,打着灯光给罗勉递砖头。
忙活了没有两分钟,罗勉握住他的手腕,“你别弄这些,一会儿划伤了,坐旁边帮我照着灯就好了。”
俞少宁无奈,“哪有那么容易划伤。”
“可我不想你辛苦。”
男人定定地看过来,眉眼满是认真:“我能够干活,可以照顾好你,你只要享受就好了。”
围墙破裂的情况有些严重。
俞少宁又下山和了两次水泥,陪着罗勉在山里折腾了两三个小时才把围墙重新弄好,准备离开前,他们朝着山上更深处喊了几声家里狗子的名字。
不多久,四只就跑出了浩浩荡荡的架势回来。
最前面的是甜甜,近有半人高的大家伙尾巴摆平,本来就凶巴巴的长相这会儿看着更加凶神恶煞。
好在俞少宁现在已经习惯了这狗的凶恶相,看见大家伙冲过来,还笑眯眯的招了招手,等到狗在身前停下,动作轻快的揉了揉狗头。
卉卉拱着两只小崽子的屁股,跑两步就要回去捡儿子,折腾了有一会儿才进入围墙之内。
俞少宁笑着,忽然想起一件事,道:“咱们这有兽医吗?得想办法给它们绝育。”
虽然小狗很可爱,但怀孕对母狗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动物间的伦理观念不如何强,俞少宁也担心两只小的长大后,会对卉卉做什么,到时候生出有基因病的小崽子。
罗勉闻言道:“何家湾那边有个大伯是给猪去势的,东西都有,狗应该也能弄。”
何家湾和他们是一个村子,处在溪流上游,那边的住户全是姓何的,是大队之后合并到一村的。
“那等过段时间大家情况好些了,咱们再上去问问。”
“不用过段时间。”罗勉给围墙大门落锁,牵着俞少宁的手下山,“这几天死了不少人,估计很快就要大肆办丧事了,我上去帮忙的时候顺带问问,要是还能弄,第二天再带去就是。”
山村和城里不一样,大家还遵循着入土为安的习俗,少有火化的,因而丧事的各种规矩也留了下来。
俞少宁闻言,下山的动作顿了下,“我是不是也要去帮忙?”
这个罗勉也说不好,只道:“咱两现在是一家,他们请人也会一起请,到时候又不懂的问我就好了。”
俞少宁点头。
下山吃过午(夜)饭,俞少宁和罗勉又上了山。
说是罗勉家成了废墟也无所谓,但该清理的还是得清理,压在废墟下的东西收拾出来洗干净,总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
罗勉原本是打算自己整理,俞少宁帮忙打着灯就好的,但架不住俞少宁不听他安排。
看着身形纤瘦的人在废墟上走来走去,寻找不超过人高的木头或者墙面收进空间,再送到空地上,罗勉就有些心惊胆颤,生怕人踩空摔倒钢筋上。
好在俞少宁全程都很小心,没有出现想象中的情景。
表面的砖瓦已经清理的差不多,罗勉示意俞少宁站到一边去,提着锤子将房梁架构拆开,一样样背到旁边去。
俞少宁几次想要伸手帮忙,愣是没找到自己搬得动的。
帮不上忙,干脆转而帮罗勉擦汗喂水,然后整理下没了房顶挡住的废墟,倒也忙忙碌碌。
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也才清理完一部分。
罗勉拿毛巾擦了把汗,喊俞少宁:“宁宁,回去了,这些等晚上再来弄。”
俞少宁应了一声,将手里的地板砖丢到一边,擦擦手起身给罗勉第保温杯:“喝点水。”
罗勉接过杯子喝了两口,送到俞少宁嘴边,俞少宁伸手要接被他避开了,于是就着罗勉的手小口小口喝水。
天刚刚亮起的早晨并没有多凉爽,汗水顺着脊背滑落浸湿衣裳,两人一回到家里就进了浴室洗澡。
脏兮兮的灰尘被洗去,俞少宁舒爽的呼出口气。
他抓了两把头发,伸手去接洗发水。
“嘶——”
刺痛感传来,俞少宁睁开眼一看,才发现手上不知何时多了好些划伤,被水冲泡过后边缘有些发白。
他皱着眉碰了碰,估摸着应该是搬东西的时候划到的。
伤口都不大,也不是很疼,俞少宁没有放在心上,继续洗头洗澡。
罗勉洗澡的速度很快,出来时俞少宁还在房间,不到一厘米的寸头干起来快得很,他随意擦了把就放下毛巾,进入厨房。
陆外公正在做饭,看见他出来就道:“饿了吧?桌上有烧饼,你尝尝看。”
罗勉于是脚步一转,看见了陆外公说的烧饼。
表面金黄酥脆的,一口咬下去,酸菜和肉香交杂,他不由惊叹一声,道:“好吃!”
陆外公笑呵呵的,“好吃就好,我在手机里翻到的视频,这还是第一次弄呢。”
罗勉两三口吃完一个,饥肠辘辘的肚子反倒被勾起了馋虫,又拿了个烧饼走到陆外公身边,“外公,咱们什么时候吃饭啊?”
厨台上已经摆了三四个菜,应该快了?
陆外公闻言就道:“你去催一下宁宁,马上就吃。”
“好嘞!”
罗勉应下快步往房间里去。
“宁宁吃饭……”
房门被人推开,坐在床上的青年正拿着药膏往手上挤,听见声音头也不抬:“我知道了,马上就来。”
罗勉皱着眉走到他身边:“你手怎么了?”
俞少宁没听出不对来,道:“应该是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刚刚洗澡才发现。”
他说话的时候,罗勉已经看清楚了俞少宁手上的伤口。
洁白的手掌上全是细细密密的划痕和红肿,想想也是,俞少宁就连读书兼职都没干过重活,细皮嫩肉的,哪里弄得了废墟上那些破碎的瓷砖水泥。
俞少宁正上药呢,就被一双粗糙的大手给包住了,他疑惑一抬眼,正对上罗勉心疼的视线。
“说了不让你弄不让弄,受伤了吧。”罗勉说话恶声恶气的,给他擦药的动作却轻缓的几乎感受不到。
俞少宁失笑凑近,“这么心疼啊?”
罗勉抿紧唇,良久才闷闷的“嗯”了一声。
他应的直白,俞少宁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经历过一次末日的俞少宁对受伤吃苦早有准备,他甚至想着多累一点尽快适应,这样以后日子难过起来才不会扛不住。但现在看着面露心疼的罗勉,脑海里却闪过一个念头——他或许应该娇气点。
可能罗勉就是网上说的付出型人格?
也不知道罗勉是经历了些什么才会这样,思绪翻转间,俞少宁就不由心软了几分,连带着声音也软了:“那我以后不干活了,有事都找你好不好?”
还在心疼老婆小嫩手的罗勉:?
虽然不知道老婆为什么改变主意,但是:“好,你自己说的,必须记住了!”
俞少宁心疼的无以复加,抱着罗勉的脑袋一顿亲亲,“记住了记住了,肯定不忘。”
罗勉心花怒放。
将俞少宁手上的伤口仔细擦过药膏,罗勉抱小孩似的将人抱起来,往厨房里走:“外公准备了好多菜,还有烧饼,你一会儿多吃点。”
俞少宁靠在他肩膀上,晃了晃脚:“好啊。”
快进入厨房的时候,俞少宁从罗勉怀里跳了出来,率先进入厨房,“外公,做了什么好吃的?”
说着,他就凑到了餐桌面前,“好香啊。”
“香就吃饭。”
陆外公摆好碗筷,和两人一起落座。
吃过饭,坐在客厅里喝了会儿茶,俞少宁就有些扛不住,要回去睡觉。
陆外公闻言,把罗勉也赶去睡觉:“今天晚上还有得忙呢,家里的事不用你们操心,也让我个老骨头活动活动。”
看着两孩子回了房间,陆外公抻了个懒腰,关掉客厅里的空调,起身去把碗筷放进洗碗机,收拾好厨台后才回房间。
家里很快安静下来,偶尔有四只狗从厨房进出客厅的动静,接着这些动静也没有了,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一觉睡醒已经是日暮西垂。
俞少宁懒洋洋的往床榻另一侧滚动,没有碰到应有的人才睁开眼,罗勉不在房间里。
他发了会儿呆,被高温影响到迟钝的大脑清醒过来,翻身起床。
家里的四只还在客厅里窝着,听见俞少宁出来,睁开眼睛朝他摆了摆尾巴,依旧趴在地上不动弹。
客厅里没有开空调,就一个风扇对着它们呼呼吹,比起房间来要闷热许多。
左右房间里不留人用不着空调,俞少宁就把客厅的空调给打开了,也让四只狗子舒爽一点。他洗漱过后进了厨房,也没有看见罗勉和陆外公,两人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居然都不在家。
俞少宁也不着急找人,翻了下厨房里的东西,冲了杯麦片再加一个苹果就算作晚餐了。
家里没人,一个人有些无聊,他转了圈坐到沙发上。
电视机是没得看的,手机虽然有点信号,但一个小时有五十分钟再看加载中,俞少宁撑着下巴,回忆起前世的忙碌辛苦的求生生活,不由叹息一声。
他猖狂了,居然在妄想精神娱乐。
慢悠悠的吃完晚餐,俞少宁蹲到四只狗身边,拿着梳子给它们梳毛。
天气热,两只小的还好,甜甜卉卉正是疯狂吊毛的时候。
俞少宁一梳子从头到尾,再拿起来就是厚实的一层毛发,三两下就能从梳子上取下毛毛饼。
还挺解压。
一人四狗折腾的起劲时,罗勉和陆外公回来了。
说话声传进屋子里,俞少宁拍拍狗头起身,出去迎接两人,“你们出门好早。”
两人见到俞少宁,就不由流露出几分笑意,冲散了面上的悲悯,道:“是办丧事的事情,家家户户都要去人。”
俞少宁闻言,“要办很多场丧事吗?”
“不用。”罗勉摇头,“村委那边得了指示召集开会,让家里走了人的一起办仪式,埋也埋在一起。”
俞少宁:“他们能愿意?”
之前还说农村家家户户有各自的祖坟坟地呢,这要是埋在一起,不就是单独出来了?
陆外公给自己点了根烟,“不乐意又怎样,总不能让大家都陪着他们冒险吧。”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他们这里的地震等级虽然不高,但是这么多年来最严重的一次天灾,造成的损失也不低,不趁早埋了,还指望尸体停灵在外面,带来什么疫病不成?
俞少宁一听这话,就明白他们商量的时候肯定有人闹了,只不过没闹成功。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当村委提出所有死者一起办丧事下葬到同一处的时候,没有一户同意的,都闹腾的厉害。村委见好话说不听,干脆强硬起来表示,既然不愿意埋在一起,那就弄火堆烧了,大家爱埋哪里埋哪里。
第二十八章
火化在这个山村里还是不流行的,除非是迫不得已,不然是能土葬就土葬。因而村委这话一出,再多的不满也压了下来。
俞少宁听他们说了些会议上的事情,问道:“那什么时候去帮忙?”
“今晚就开始,殡丧队已经来了。”罗勉揽着人往回走,“我问了下,会去势的那个大伯有时间,一会儿你跟我们上去,把甜甜带上。”
“嗯?不带卉卉?”
陆外公在旁边笑:“咱们这可没有给母狗开刀的条件。”
公的绝育简单,划一刀,三两下就把东西取了,那母的绝育可是要剥开皮肉的。
俞少宁之前也没养过狗,真没想到性别之间的差别,闻言抓了抓头,“那也行吧,不过以后有条件了,还是得让卉卉也绝育掉。”
“行,我记住了,你放心。”
罗勉满口应下。
在家里休息了半个小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俞少宁给甜甜套上了牵引绳。
另外三只见状,有些心动地凑近,想要跟他们出去玩,被陆外公哄着拦着堵在了客厅里。
罗勉和俞少宁这才离开院子。
院门重新关好,罗勉拍了拍甜甜的狗头,打开车库大门,从中取出家里的拖车,将从家里拿出来的一袋大米放在上面。
俞少宁看去,就听罗勉道:“去势花不了多久的时间,要是不急你等我会儿。”
“知道了~”俞少宁拉长声音。
集体丧礼在村委前的广坪上举办,搭建起来的灰蓝色棚子下,人头攒动,原木色的棺材摆在其中,旁边或多或少地跪着一两个披麻戴孝的人。
锣鼓喧天,哀悼的唱词冗长却又急速,神秘的音调在山林间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