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挣—— by初禾二/初禾

作者:初禾二/初禾  录入:06-23

鸣寒上前,肖岭看到他了,下意识拐向另一边。
“肖同学,留步。”鸣寒说:“我是警察。”
肖岭一愣,转过身来,“警察?那刚才那个……”
“他不是,你认识他?”鸣寒视线下移,落在纸口袋上。
肖岭显然不愿意让他看到纸口袋里装的是什么,赶紧将它藏到身后。“我,我不知道他是谁,莫名其妙的。”
鸣寒看看周围,已经有探寻的目光围过来了。“换个地方说话吧,坦白跟你说,我是来查案。”
肖岭肩膀抖了一下,脸色都被吓白了。
“但你也不必太过紧张。”鸣寒一边安抚一边给她看证件,“真是警察,你配合我们调查就是。”
肖岭咽咽唾沫,“好。”
对方好歹是个女生,鸣寒并不想去封闭狭窄的地方,带着肖岭来到运动场,坐在几乎没人的看台上。
“刚才那个男生,你确定毫无印象?”
“没有!”肖岭否认得很坚决,“我以前完全没有见过他!我以为他是其他班上的,找我,找我……”
找你表白。鸣寒倒是想得到这一层,但并没有说出来。肖岭也没明说,“但他把门关起来,一来就问我奇怪的问题。”
鸣寒说:“什么问题?”
肖岭这次沉默了很久,抓着校裤的手十分用力。
鸣寒适时道:“他是不是跟你说十中的失踪案,还有玩偶什么的?”
肖岭发出一声尖锐细长的呼吸,瞳孔轻轻震颤,“我根本不明白这为什么和我有关系!”
鸣寒说:“你也有那种玩偶?”
肖岭反问:“那真的是诅咒玩偶吗?有那种玩偶,就,就会死?”
鸣寒说:“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肖岭似乎陷入了混乱,“他只是说十中那个女孩没了,问我玩偶是从哪里来的,我,我……当时都傻了,根本回答不上。诅咒,诅咒是别人说的,昨天就有人说这是诅咒了。”
鸣寒想,八卦在学生中的传播速度果然超乎想象,昨天警方的调查还没有彻底铺开,诅咒这种说法就在其他学校传开了。
鸣寒说:“你确实有玩偶是吗?给我看看。”
肖岭稍稍平复,小心地把纸口袋递给鸣寒。鸣寒接过,只见里面是个用黑色塑料袋缠起来的团子。“你拿着它下楼,是想扔掉?”
“我想,但是我不敢,我害怕。”肖岭都快哭了,“昨天听说诅咒的事,我室友就提过我这个玩偶,但当时没人知道诅咒玩偶长什么样,我也没管。今天那个人说,说失踪的人的玩偶和我的一样。”
鸣寒一边解开黑色塑料袋一边说:“他怎么知道一样?”
“我不知道!”肖岭说:“所以我说他莫名其妙,他根本什么都没说清楚,他就是来恐吓我的!”
塑料袋已经解开了,鸣寒将玩偶拿在手上仔细端详。没错,五官和在黄飞家中发现的那个一致,也是在颜色、头发等细节上有差异。
“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东西?”鸣寒问了和吕鸥一样的问题。
自从鸣寒拿出玩偶,肖岭就不愿意往他这边看了,似乎是觉得晦气。
鸣寒说:“你不用怕,我理解你被刚才那男生吓到了,但我是警察,侦查这件事,也是为了保护你。”
肖岭吞吞吐吐道:“是,是我爷爷送给我的。”
鸣寒有些意外,“你爷爷?”
“是,我爷爷很,很疼爱我。”肖岭说,爷爷退休前是电厂的老工人,年纪虽然大了,但接收新事物很快,喜欢年轻人喜欢的东西。上学期她考得不大理想,心情低落,这学期开学后不久,爷爷就送了她一对玩偶,说是什么保佑学运的玩偶。
她自己不大玩盲盒,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牌,虽然觉得玩偶有点丑,但毕竟是爷爷送的,爷爷总不会害她,于是一直把玩偶放在宿舍。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玩偶真的起作用了,期中考试她考得不错。她有个念小学时就认识的朋友,在十中读高二,成绩起起伏伏,上次见面时,她便把其中一个玩偶送给了朋友。
说到这里,肖岭捂住脸,“我不是故意害她,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什么诅咒不诅咒的!”
鸣寒在心中一盘算,吕鸥会找到压根不认识的肖岭,应该就是今天发现肖岭的那个同学有奇怪的玩偶,从而打听到肖岭。
“你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
“小星。”
“好,你别担心,我会去找小星核实。这个玩偶现在就交给我处理了,没问题吧?”鸣寒重新将玩偶装回黑色塑料袋。
肖岭明显松了一口气,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太好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它,不敢留下来,又不敢随便扔掉。”
鸣寒说:“你爷爷有没说过是从哪里得到玩偶?”
肖岭回忆道:“好像是在什么集市上买的,我可以问他。”说着,肖岭拿出手机。
既然是集市,那么肖岭爷爷获取玩偶的渠道可能与李晶她们一致,鸣寒阻止道:“这个不急,暂时也不要对家人说,免得老人家自责。”
肖岭一想的确是这个理,感激道:“谢谢你,鸣警官。”
陈争在校园里兜圈,起初没看到吕鸥,以为他在接连撞见鸣寒和自己后,心生畏惧,已经离开。但不久在高三教学楼里发现了吕鸥的身影。准确来说,是在高三的实验班楼层。
吕鸥并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只是在细细观察。而循着他的视线,陈争发现有的女生手上拿着玩偶。
不查不知道,真正深入校园,才发现这种五官渗人的玩偶居然不少。
那么吕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吕鸥终于注意到陈争,和之前不同,这次他显然淡定得多,站在原地等陈争上前。
“又见面了。”陈争说。
吕鸥在学生间算是大高个,但和真正的成年人相比,还是少了些许气势。他皱眉盯着陈争,“我有做我想做的事的自由。”
“你追踪玩偶这条线索,很巧,我们也是。”陈争说:“那为什么我们不交流交流情报?”
吕鸥说:“我不需要你们的情报。”
“哦?这么有自信?”
吕鸥讥讽道:“你和那个姓鸣的不是跟踪我才找到这里来的吗?如果不是我,你们查得到这里来?”
陈争点点头,“听上去好像是你占了上风。”
吕鸥微微昂起下巴,“你知道就好。”
陈争又道:“但你查出关键信息来了吗?这些玩偶是谁做的?为什么要做这种玩偶?刘温然真的是因为玩偶而失踪?”
吕鸥脸色不虞,显然,他答不上这些问题。
陈争微笑,“我们倒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想不想听听?”
吕鸥突然说:“我不相信警察。”说完,他瞪了陈争一眼,拒绝任何交流。
鸣寒给陈争打电话时,陈争正在和拥有古怪玩偶的学生聊天。吕鸥虽然摆出极不合作的态度,但是他的行踪确实给警方带来了思路,陈争已经核实理仁中学有四名学生(包括肖岭)有这种玩偶,但和刘温然不同的是,他们都说得清玩偶的来路,其中两人是自己在泉茂中心的集市买的,两人是被赠与。
他们之所以会主动或被动拥有这种玩偶,均是因为它标榜能够带来考运,而他们是实验班的学生,对高考和竞赛看得非常重。
“玩偶本身可能没有太大问题,是刘温然收到玩偶的方式有问题。”陈争回到车上,“但它诡异的五官确实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这一趟得到的信息太多,又关乎学校学生,陈争比较谨慎,打算回北页分局和孔兵商议。而鸣寒本来要去泉茂中心,因为跟踪吕鸥而耽误了时间。陈争先将他送到泉茂中心,那里已经有分局的刑警。陈争还是问了句:“需要我帮忙吗?”
鸣寒挑眉,“哥,你是不是很放心不下我啊?一会儿开车来接,一会儿担心我搞不定。”
陈争额角跳了跳,“我回头向孔队申请一辆车。你这个机动小组的精英怎么能去哪都没有车呢,是吧?”说完油门一踩,绝尘而去。
鸣寒站在原地看了会儿,笑着摇了下头。
理仁中学,肖岭缺了小半节课,回到教室也心不在焉。警察虽然拿走了玩偶,但一想到十中失踪的女孩,她就惴惴不安。原本只是觉得玩偶长得丑,现在越想越觉得那就是诅咒。一定是诅咒,不然那个疯子一般的男生为什么说她会死?
想得越多,就越是无法自拔。她开始怨恨爷爷,怎么能给她买这样的东西?爷爷是个新潮的老头,喜欢去各个商场和年轻人混在一起,还去那种开放式的漫展玩过。父母说他老不正经,但她总是站在爷爷一边,觉得爷爷辛苦了一辈子,退休后拿着不菲的退休金,过得潇洒快乐一点有什么错?
她上高中后就住读了,学校分了大小周,因此她半个月才能回一次家。最近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父母总是在和爷爷吵架。她问过妈妈,爷爷到底怎么了,妈妈也不肯说。她猜测爷爷可能是掉入了保健品陷阱,被哄得花了很多钱买那些没用的东西。
但即便如此,她仍然觉得爷爷没有什么错。一个人活着总得有点念想,爷爷老了,买保健品虽然不能真的延年益寿,但可以买到好心情,好心情就是情绪价值,父母不懂,可她理解爷爷。
只是这一次,爷爷差一点害了她,要不是警察叮嘱过这事暂时不要对家里人说,她已经打电话跟爷爷抱怨了。
想到打电话,她忽然意识到今天父母应该给她送厚棉被来。她因为玩偶的事心神不宁,居然把这事给忘了。父母怎么也忘了?
她忽然气不打一处来,下课后立即给妈妈打电话,打算一接通就大声指责,以发泄心中的烦躁。但妈妈没有接电话。再打给爸爸,也无人接听。
父母的工作很忙,以前也有打不通的时候。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委屈得登时红了眼。好在十多分钟后,妈妈回拨了过来,语气焦急,声音都有些颤抖:“岭岭,什么事?”
肖岭一听,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的被子呢!你们是不是要把我冻死才开心!”
“啊……”妈妈想起来了,赶紧道歉:“对不起岭岭,妈妈今天太累了,马上就……”
她根本不想听,自顾自地吼道:“你们根本不关心我,这个家只有爷爷关心我!我不要你们的被子,以后我和爷爷生活算了!”
手机那一边忽然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妈妈语速快得不正常,“你说什么呢?你爷爷好着呢,我们马上给你送被子!”
电话挂断后,肖岭哭了好一会儿,忽然察觉到刚才的通话有一丝不正常。妈妈的话不正常。但是哪里不正常,她又想不出来。
傍晚,校门再次打开,学生觅食大军又出动了。肖岭接到妈妈的电话,让她到门口拿被子。肖岭埋怨归埋怨,但既然妈妈来了,她就顺着梯子下去。妈妈站在车边,脚边放着两口袋水果零食,还有包好的被子。
她很惊讶,妈妈出门在外总是妆容精致,但今天居然连妆都没有化,看上去很憔悴。更奇怪的是,妈妈看到她,脸上居然没有笑容,甚至还回避她的视线。
她看看地上的东西,太多了,明明她很快就要回家过周末,这些水果哪里吃得完。
“我吃不了这么多!”
“这周爸妈有事,你多在学校住一周好不好?”
她一听,眼睛又红了,负气地提起被子,碰也不碰水果零食,转身就跑。
妈妈在后面喊:“岭岭!”
她说:“你们走!我不要你们的东西!”
妈妈没有追上来,她也没有再回去拿水果,回到寝室,冷静下来,才有点后悔。妈妈今天的状态让她心痛,一定是工作上的事太烦心了,来给她送东西,她也没个好脸色。多在学校待一周又怎么了呢?说到底,其实是她因为玩偶的事心情不好,才迁怒到了家人身上。
这么想了半天,她忽然又感到奇怪,平时父母来送东西,都是打开后座车门或者后备箱,让她自己拿。这次为什么要事先放在地上。赶时间吗?
泉茂中心已经有了年末的气息,中庭正在举办电竞专场活动。北页分局的刑警和鸣寒汇合,说:“这里就是不定期搞集市的地方,但最近其他商业活动多,所以集市暂时就不搞了。”
鸣寒问:“玩偶的摊子核实了吗?”
刑警说:“正在调视频和申摊记录。”
负责集市策划工作的经理姓王,一再跟警方强调,商场只是提供地点,无法监督摊主们做了什么样的商品,为了安全着想,集市上禁止售卖食物。当然违法犯罪的商品更是不允许出现。至于玩偶什么的,因为这类物品年轻人喜欢,卖得也好,所以一半摊主都是卖玩偶的。
从现存的监控中可以看到,售卖怪眼玩偶的摊位叫做“白猫时时”,摊位上只有一个戴着狐面,穿着古装的人,客观来说,无法从身形辨别此人是男是女,但李晶和徐黎都说从声音判断,摊主是个年轻的女人。
集市非常热闹,一般每个摊位上都有至少三名摊主,这样才能应付不断过来询问的客人。然而“白猫时时”只有一名摊主,她不会主动招揽客人,有客人停下来看玩偶,她也不会介绍。只有当客人提问时,她才简单说两句。这种冷淡的风格在网上或许很吃香,但是在现实中,你冷落别人,别人自然也会冷落你,因此“白猫时时”的生意并不怎么好。
有限的视频资料中,摊主一次都没有摘下过面具,王经理也实在是想不起面具背后的面容。不过摊主右边肩膀比左边低,走路时比较明显,算是一个特征。
申摊记录上倒是明确写着摊主的信息,赵虹芳,联系电话:136XXX4098。
鸣寒问怎样才能申请一个摊位。王经理有点尴尬,说其实任何人来申摊,他们都会同意,也不会去详查这个人的身份,商场现在越来越不景气,传统生意不好做,如果不搞些活动炒一炒,面子上会很难看。
鸣寒知道他的意思是你们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分局这边,根据学生提供的付款信息,也查到了赵虹芳。孔兵一个电话打过去,本来抱着试探的态度,没想到对方一听来电的是警察,立马自我介绍。
原来这位赵虹芳是肆新镇虹花福利院的副院长,五十岁。孔兵问到玩偶的事,她也爽快承认,说玩偶都是她和福利院的其他老师做的,想给福利院增加点收入,这样孩子们也能够过得好一些,知道年轻人的钱好赚,所以去泉茂中心申请了摊位。
说到这里,她语气里有点不好意思,接连解释钱确实都用在孩子们身上了,说年轻人的钱好赚也只是陈述一下客观事实。
陈争在一旁听着这通电话,虽然还没见到赵虹芳本人,但他已经品出浓重的分裂感。第一,学生们看到的是一个年轻女人,就算赵虹芳带着狐面,也不可能是个年轻女人。不过这不是最关键的,也许是福利院其他人出摊也说不定,只是收款账户是赵虹芳的。最关键的是其二,赵虹芳的声音听上去很爽朗,是个热情又朴实的人,但诅咒玩偶呈现出来的断然不是这种性格。
作品是内心的投射。
孔兵挂断电话,看着陈争,以眼神提问。
“这事没这么简单,电话里也说不清楚。”陈争道:“我们得直接去一趟虹花福利院。”
孔兵转向线索墙,就在赵虹芳这个身份确认之前,他们正在做下一步的调查安排。诅咒玩偶已经在十中、理仁中学找到,学生们几乎都是在泉茂中心购买,他们有一个共同点:成绩都不错,都希望玩偶能给自己带来考运。
而刘温然的玩偶却是有人在故意干扰监控之后放在她的桌子里。看上去刘温然的失踪和其他拥有玩偶的人牵连不大,但涉及学生,警方还是必须进一步核实,比如肖岭的爷爷,就得找来录一下口供。其余还有哪些学生有玩偶,也得逐一找到。这可能不会给刘温然失踪案带来进一步进展,却是警方应当做的。
另一条线是吕鸥,这个抵触警方的男生动机可疑,他像是在做和警方一样的事,可能帮到警方——就像这一次,也可能是个巨大的陷阱。得有人时刻留意他的动向。
接着是黄飞、曹温玫。黄飞的背景分局已经调查得比较清楚,玩偶虽然在他手上,他本身也有一些疑点,但警方并不能因此判断他和爆炸案、失踪案有关,他很可能是被牵扯了进来,是个彻彻底底的无关者。曹温玫提供的郑天这条线索撞到了死胡同,如陈争所料,郑天是个假身份,有人在组织缺钱的女性对老年人提供特殊服务,但又不怎么抽取佣金,背后的动机难以想象。
鸣寒从泉茂中心赶回分局时,天已经快黑了,各项任务已经分配下去。陈争正在联系肖岭的爷爷,和孔兵整理线索时,有个想法他没有说,因为并无任何证据,只是前后两桩有共同点事,触及到他敏锐的嗅觉——曹温玫服务的是老年人,却不是随随便便一个老年人就能享受服务,得是那种拿得出钱来的,并且想法“前卫”的,像尹高强就不符合条件,所以曹温玫和他什么也没有发生。而肖岭在形容自己的爷爷时用了“新潮”这种词,而且他的退休金似乎很高。他有可能是郑天眼中的目标人群。
接电话的并不是肖岭的爷爷肖康齐,而是肖岭的父亲肖科,他说老人家和朋友爬山赏秋去了,还没回家。
鸣寒在陈争对面坐下,“在想什么?”
陈争想了会儿,把没有跟孔兵说的想法跟鸣寒说了,又道:“肖康齐暂时联系不上。我觉得……”说着,他发现鸣寒正用一种带着得色的目光看着他,仿佛根本没有听他在说什么,而只是……盯着他瞧。
陈争的感知力向来是出类拔萃的,“现在是不是轮到我问你在想什么了?”
鸣寒笑着收回视线,“哥,我发现你什么都会和我说,但你不会和孔兵说。我赢了。”
陈争深呼吸,这是什么需要用来论输赢的事吗?他不跟孔兵说,是因为孔兵身上有更大的责任,在思路未成形之前,他不想过多干扰孔兵。鸣寒么,机动小组的人不就是这么用的吗?
“不说这个。”鸣寒道:“刚才那通电话有问题?”
陈争考虑了会儿,“肖康齐他儿子肖科的反应有点大,一听我是警察,声音都开始抖。按理说不至于。”
“哦?”鸣寒玩陈争刚放下的笔,“那肖家得重点盯一盯了。”

第53章 失乐(13)
刘坪镇在竹泉市西南,河沙丰富,常有货车司机来拉货,公路上尘埃弥漫。老张的车半路抛锚,自个儿修了半天也没修好,只得坐在路边等接应。这里是郊外,看不到个人影,老张等得心烦,索性让徒弟盯着车,自己找个林子去撒尿。
秋天树木枯黄,能遮蔽的东西不多,老张往里面走了些。有松鼠在林间窜来窜去,耗子那么大一点,很是可爱。老张从小就喜欢这些,在城市里生活久了,很难看到,一时兴起,追着松鼠就往深处去了。
“卧槽——”不知道被什么拌了一下,老张差点在土里摔个狗吃屎。回头一看,居然有人在草窝里压了块石头。
老张蹲在石头边一番观察,觉得不对劲,这儿的土压得更实,不仅是石头,连草也是从其他地方搬过来的。老张喜欢看悬疑片,马上想到下面埋了东西。他一阵激动,顾不得车还停在路边,赶紧喊徒弟把车上的铲子拿来。徒弟也兴奋,两人将石头和草一掀,几铲子下去,就挖到了深灰色的防水密封袋。
徒弟咽了口唾沫,“师父,我好像闻到点什么味儿。”
老张叶公好龙,真挖到东西了,害怕得话都说不利索,指使徒弟道:“快,快报警!”
听说有人发现了尸体,刘坪镇派出所立即出动,接应的车还没来,警车就杀到了。老张已经平静了些,将自己车坏了,来撒尿发现蹊跷的事一五一十汇报完毕,民警将密封袋挖了出来,拉链一拉开,徒弟的叫声堪比最响亮的喇叭声。
他们没有猜错,密封袋里的确是一具尸体,但谁也没想到,这居然是一具无头尸!
警察立即控制现场,老张和徒弟吓得呆如木鸡,生意这一时半会儿也做不成了,老张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嘴里念念叨叨:“让你没事手贱!”
痕检队员在林中发现了两组可疑足迹,和老张、徒弟的并不一致,怀疑是凶手留下。而尸体经过法医鉴定,确认是七十岁上下的男性,死亡时间不到四十八小时,身上有四处撞伤,但没有生活反应,很可能是在搬运途中造成,颈部的截面完全没有生活反应,被害人是在死亡后一天才被斩首,致命伤很可能位于头部,这或许就是凶手必须将其分尸的原因。此外,从尸斑沉积来看,被害人在死后曾被长时间平放,背部在下,被埋在林中时才改成了侧卧的姿势。
刘坪镇派出所立即着手寻找尸源,DNA比对暂时无结果。此案有几个关键疑点,被害人的头被藏在哪里,凶手在作案后为什么没有立即埋尸、立即分尸,难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让凶手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
从现场留下的线索推断,凶手并不高明,很可能是在慌乱之下埋尸。派出所判断,这案子不难侦查,只要确定被害人的身份,就离找到凶手不远了。
刘坪镇的命案还未传到竹泉市,18号一早,陈争便前往位于肆新镇的虹花福利院。
肆新镇很多人做服装生意,工厂都有好几个,马路两侧几乎全是批发店,天不亮就已开门营业,城市里的白领还没到写字楼打卡,这里的小商贩们已经热火朝天地拿下好几单生意。
陈争开着车寻找福利院,被误认为是来拿货的,居然被人硬塞了一套衣服。他也没看那到底是什么衣服,又转了几个弯,终于看到福利院的招牌。
虹花福利院坐落在一条街的最深处,远看是个破破烂烂的院子,和外面那些热闹的店铺相比,冷清萧条许多。陈争站在门口看了会儿,正准备进去,忽然被一道从斜后方传来的声音叫住,“小伙子,你找谁啊?”
陈争回头,只见一位头发花白,身材矮胖的妇人正拖着买菜车走来。买菜车上东西太多,妇人拖得很吃力,额头上全是汗水,但她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看上去精力十分旺盛。
陈争说:“我找赵虹芳,她在这里工作吧?”
妇人一愣,打量了陈争一会儿,“我就是赵虹芳,你是?”
陈争拿出证件,接过拖车的扶手,“我来吧。”
赵虹芳有些惊讶,“陈警官……北页分局,昨天就是你给我打的电话?”
陈争温和地笑笑,“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很显然,就像陈争昨天判断的,眼前的赵虹芳并不是那个在泉茂中心卖玩偶的年轻女人。
推书 20234-06-22 :这个弟弟不对劲by》:[近代现代] 《这个弟弟不对劲》作者:这碗有点小【完结】晋江VIP2024-6-11完结总书评数:251 当前被收藏数:1097 营养液数:256 文章积分:16,021,387文案:身为博物院有名的年轻教授,陆冼为人谦和,待人和善,身边几乎全是文物界的大佬朋友,只有一个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