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王轩是特别小队的队长,在收集证据期间,跟岑家有多次交手,尤其是岑风。
相比于待在幕后、难以接近的岑柔,岑风显然更能成为王轩的突破口。
这个资产雄厚的二代经营着海港城数十家饭店、马场、酒吧、金融公司、房地产公司等等,性格阴鸷冷血,手段狠辣果决,危险系数极高,虽然也比较棘手,但比起周身密不透风的岑柔,王轩觉得还是更能从岑风身上挖掘出一些东西。
王轩安插了卧底徐聪到岑风身边,卧底是个刚毕业的小警员,身家干净,眉清目秀。
在一次警署刻意制造的酒吧争端中,徐聪为岑风挡住了两个酒瓶和一把偷袭的暗刀,从而走进岑风的视野。
伤好之后,他得以在岑风身边做事,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编剧把岑风这个人物塑造得很成功,至少在季灼看来是如此。
岑风并不是一个片面的反派,十年前目睹了亲生父亲和亲姐姐被人蓄意谋害之后,他就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为了让仇人十倍偿还,他和岑柔得罪了不少人。
重要的是,岑风并不认为自己现在做的事是错的,弱肉强食,群狼环伺,岑家的发展已经不能停下来了。
一旦停下来,便会被各方狼子野心的势力撕得粉碎。
对于自己选择的人生,岑风不后悔也不遗憾。
手上的血早就洗不掉了,心也在日渐流逝的岁月里愈发冷硬,唯有在母亲岑柔那里还保留一丝温暖。
同样的,王轩这个男主的塑造也非常成功,有勇有谋,机智果断。
他并不会像一些失败的主角塑造一样让人觉得道貌岸然,他的人格魅力跟岑风是针锋相对的,再加上李志明的演绎,必然不会在戏剧冲突中落于下风。
季灼对此很满意。
他很清楚,一部电影想要成功,光是一个角色塑造得饱满还不够,又不是独角戏。
要你来我往,有来有回,才能在两个小时的时间里牢牢攥住观众的心,调动观众的情绪。
这是季灼的第一部电影,他希望能尽善尽美。
围读会上,各个编剧、导演、主要演员齐聚一堂,共同进行剧本和台词的解析。
秦知意的戏份并不算多,但为表诚意,他还是在第一天就来了,坐在会议桌末端,妆容干净,一副乖宝宝好学生的模样。
相比之下,季灼则随意许多,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灰色卫衣,黑发素颜,手里还把玩着一把蝴蝶刀。
蝴蝶刀是岑风除了枪之外最常用的武器,需要很高的熟练度,必须练到得心应手的程度。
这一点季灼在得到完整剧本后就知道了,之前每天也有意在练习,如今已经练得很不错,时时拿着道具模型在手上转动轻甩,保持手感。
毕竟正式拍摄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需要上真刀,要是稍微失误的话,伤人伤己的几率很大。
秦知意看着在他斜前方坐着的季灼,在诸多电影圈戏骨面前,那个人丝毫没有小辈的卑微,问候握手拥抱……一套动作下来,肢体有种行云流水般的观赏感,一丝一毫的生涩与局促都看不到,自然又随性。
那是一种他学不会的天赋。
秦知意深知这一点,却不愿意承认。
在他心里,季灼的演技和能力并不比他强,能胜过他得到这个角色,必然是用了一些非常手段。
他求人询问过刘毅,但刘导嘴很严,说话也圆滑,什么都没有透露过。
剧本围读的过程中,李志明和莫楚云等人都对季灼印象很好。
季灼对剧本的理解很深,对于人物之间的关系也解读到位,台词清晰咬字舒服。
越相处下来,越觉得能看到源源不断的优点。
熟了之后还会偶尔开开玩笑。
围读会的气氛一直不错,剧本顺下来,秦知意也终于轮到了属于他自己的戏份。
“尤文成偶遇岑风,放话警告。”
这个编剧的剧本一般对于场景描写得很简单,气氛和具体情绪态度需要演员自己把握。
刘毅开口:“这里秦知意来讲一下你的理解,两个人该怎么演。”
“好。”
秦知意顺了一遍台词,对于刘毅的提问有些紧张,但并不意外。
“我和岑风偶遇,我一直以来就看不惯岑风的作风,心里对他不满,在这里遇到之前,警署也刚刚在岑家那里碰上麻烦,怒气更重,而且正邪不两立,所以此时的气氛一定是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的气势应该很强,狭路相逢,会带着愤恨的情绪进行接下来的对话。”
秦知意谨慎地说完,小心地抬眼看刘毅的表情。
但什么都看不出来。
没人说话,会议厅里一时间变得安静下来,只剩小声的剧本翻阅声音。
刘毅脸上的表情很耐人寻味,但没有立即评价秦知意的解读。
顿了一会儿,他把目光转向季灼。
“小季,你也来说说看,这场戏毕竟是你们两个的。”
一屋子人的目光一瞬间又转移到季灼身上。
季灼神色镇定,甚至还轻笑了一下,但嘴里的话却让秦知意心头一跳。
“我不太同意刚才那种演法。”
他的语气很平淡,周围几个人却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刚刚有些沉的气氛又蓦地活跃起来。
李志明笑着接话:“那小季来谈谈你的理解。”
秦知意的脸色沉了下来。
“以岑风的性格来说,尤文成在他眼里就是一只蝼蚁。”
季灼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让秦知意的脸直接垮了,什么表面功夫都维持不住。
但季灼只是平静地陈述他理解的事实:
“尤文成只是王轩身边类似于助手的角色,影响力甚微,岑风眼高于顶,根本不可能将他放在眼里,根据后面的台词也可以看出,尤文成的挑衅对于岑风来说就是废话连篇,毫无力度。”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在面对尤文成时,岑风的态度应该是不屑的、俯视的,甚至他不认为尤文成是能直接跟他对话的人,所以绝不存在剑拔弩张或者岑风情绪愤恨的情况。”
季灼说完,李志明和莫楚云脸上都浮现出一抹显而易见的欣赏之色。
莫楚云笑道:“我儿子说得不错。”
李志明也很满意:“我是越来越期待后面跟小季对戏了啊。”
秦志明脸色苍白,看着周围人的反应,他知道自己又输给了季灼。
当着剧组几十号人的面直接丢了个大脸,他此刻只能竭力稳住心绪,不要失态。
“挺好的,”刘毅笑眯眯的,话说得也圆润,“这一段不难,到时候大家一起注意一些就是。”
这一篇就此揭过,而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杆秤,清楚孰优孰劣。
但秦知意更在乎的是,他又在季灼这里栽了一个跟头。
这个人仿佛就是他的克星,处处跟他作对。
余光察觉到秦知意隐晦不善的眼神,季灼视若无睹。
就像岑风看不上尤文成,他对于秦知意这样的人,也并不是很在意,这对他来说就是一个不用放在心上的小插曲。
“OK,中场休息一下,半小时之后再继续。”刘毅大手一挥。
会议厅内专业气氛一下子散掉,所有人都放松了身体,开始闲聊,李志明和莫楚云等人也纷纷站起身来伸懒腰。
季灼揉了揉脖颈,低头回着手机上的一些工作消息。
专辑已经进入了后期制作阶段,现在就差定好上线的时间了。
莫楚云跟李志明聊了几句之后,凑到季灼旁边,小声笑问:“弟弟,你是不是要出专辑啊?”
季灼抬眼,有些惊讶:“这您也知道?”
莫楚云狡黠地咧开嘴:“我跟你们公司音乐部的负责人是很多年的老朋友了,那天跟她约饭的时候聊起过你,这才谈到的,没生气吧?”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季灼笑笑,虽然他是倾向于做任何事在做成之前都不声张,但发专辑这种事毕竟不是个秘密,而且现在几乎整个Vita大楼里的人都知道,提前漏点风声就不奇怪了。
“那就好。”莫楚云道,“到时候姐也发博帮你宣传。”
“那就先谢谢云姐啦。”
“对了,到时候是直接在线上发行吧?”
“嗯,数字专,直接就在网上发行了。”
“行!那我等着了,姐姐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在台上唱过歌的,对了,你志明哥对音乐也有点研究,我叫他过来……”
李志明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不用叫,我自己就过来了,你们聊什么聊得这么起劲,我要加入……”
笑声一阵阵地响起,秦知意坐在原地,面色沉沉,心头始终笼着一层阴翳,看季灼愈发不顺眼。
那边谈笑间,几个字眼传进秦知意的耳朵里。
发专辑?
季灼吗?
秦知意紧紧拧眉,垂着眸子若有所思。
第16章
六月,金属风暴正式开拍,尽管拍摄地点在海市,季灼还是住进了剧组定的酒店里,这样更方便一些。
录歌的那段时间跟任燃交换过联系方式之后,两人就偶尔有联系。
一般情况下,都是任燃在晚上发消息过来,大多数时候说的是专辑和音乐的事,最近时不时有聊起剧组的事。
季灼一开始对于跟任燃微信聊天这回事并不习惯。
但认识任燃后,好像一直就是这样的情况——任燃会用一种温吞的、让他无法拒绝的手段,来使季灼对于不习惯的事慢慢变得习惯。
任燃的做法并不急躁,也不像是在逼迫,边退边进,以至于季灼即使能察觉到他的一些心思,心里也并不会反感。
季灼在酒店洗完澡,刚刚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桌子上的手机又亮了一下。
他有预感,是任燃发来的。
划开手机一看,果然如此。
任燃:睡了吗?
季灼:才九点,怎么睡?
任燃:今天拍得怎么样?累不累?
季灼:还行
任燃:之前那首歌牧潇已经录好了,我发给你听听
季灼微微挑眉,想起那首任燃原本想让他唱的歌。
牧潇也正是他推荐的那一位女歌手,曲风很特别的一首歌,配上嗓音很特别的女歌手,季灼心底还是期待的。
他回复任燃:听
过了一会儿,任燃传给了他一个文件,上面写着几个英文字母:uncontrollable wind。
抓不住的风?
季灼有些出神。
屋外此时也起了不小的风,酒店房间的窗户能够打开,夜风胡乱地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带着初夏的燥意,谈不上很舒服,却充斥着让人心生向往的自由。
他回过神来,点开了文件。
听过一遍的曲子,依旧能让人惊艳,这次配合上人声,整首歌曲完整度更高,是让人一听就会立即保存到歌单的一首歌。
前奏响起,沙哑慵懒的女声天生自带着连绵的缱绻,听似潇洒,却又透着一股偏要勉强的执拗。
“在沙漠等一场雨,想来满是遗憾……”
季灼静静地听着,歌声飘散在空荡的酒店房间内,跟闯入的风纠缠在一起。
曲子逐渐唱到结尾部分。
“风是每夜游荡缠绵的黑影,抓不住也唯有钟情……”
房间外的风声已经沙沙作响,肆意狂乱,在季灼的出神中,手机里的声音逐渐沉寂。
四周除了风声,便只能听见他自己浅浅的呼吸。
这首歌很短,只有三分钟,却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故事中,自己便是其中的主人公,跟着去品尝到了歌里的爱恨嗔痴、求而不得。
从而颓靡、偏执、自我说服。
季灼的心里荡起了一丝浅淡的涟漪,像也有风掠过其中。
微信里,任燃一直没有说话,季灼缓了半分钟,发了两个字过去:好听。
任燃:(*^▽^*)
季灼:……
相处过之前他真没想到任燃是这种性格。
任燃:现在外面的风也很大,你要出来吹吹吗
季灼拒绝得并不犹豫:不了,明天有早戏
虽说是男二号,但已经算是第一反派,戏份跟李志明差不多,季灼需要时时保持住最佳的状态。
任燃:好吧,你专辑的样品我已经听过了,提前祝贺你
季灼:提前得太前了
任燃:那就到时候再祝贺一次
季灼:那我提前谢谢你
任燃:提前得太前了
季灼:快点说不客气
这一条发出去的瞬间他就后悔了。
季灼自己也没想到,怎么突然就脑袋一抽这样发出去了,他跟任燃有熟到这种程度吗?
刚想撤回,就见对面飞快地回了他——
任燃:不客气(* ̄︶ ̄)
季灼眸光晦涩,放下手机。
屋外的风越来越大,今晚应该是会下一场暴雨。
季灼关好窗户,吹干头发,临睡前看了一眼手机,任燃在十分钟前又发了一条微信过来。
任燃:过两天我应该会来探班
季灼眉心蹙了蹙,但随即想起,任燃也算电影的投资方之一,而且还要为电影谱曲,来探班简直是再合理不过的事了。
他没有再回复,关掉手机睡下。
当晚果然下起了大雨,初夏的雨来得热烈又凶猛,几乎要将天空捅穿一个窟窿。
但季灼在那样的风声雨声中却睡得异常的好。
几天后的深夜,季灼结束一场大夜戏,赶回酒店。
最近动作戏有点多,稍有不慎便会受伤,精神和身体在拍摄过程中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此时一收工放松,精神就开始困倦疲惫。
演员跟剧组工作人员和艺人助理都不在同一个楼层,挥手告别了田双和一同回来的跟组编剧,季灼乘着电梯上到自己的楼层。
最近接连下了几场夜雨,整个海市被冲刷得干干净净,连带着空气也净化得清新了不少。
季灼正想着回屋开个窗吹吹风,电梯逐渐平稳停滞,门缓缓打开。
他抬脚踏出去,一眼看见站在酒店走廊里的熟悉身影,正在低头看手机。
季灼默念了一声他的名字,就见任燃仿佛听见了他的声音似的,在那一瞬间突然抬起了头,没有丝毫茫然或犹疑,目光直直地朝他看过来,嘴角扬起一抹轻浅的弧度。
“晚上好。”
季灼的心头莫名动了一下,他突然有些好奇。
“你怎么知道我上来了?”
酒店的走廊地板上铺满了厚厚的地毯,地毯吸音,他明明没有弄出一丁点的声响。
任燃闷声低笑,拖着悠长的腔调:“因为——我感觉到有一股风吹到了我身上。”
季灼沉默半晌,“哦”了一声:“电梯打开的气流是吧?”
任燃低头笑得更欢了。
那笑声就像夜雨后的空气一样,并不让季灼觉得烦,但他还是给叫停了。
“别笑了,大半夜的,等会儿该有人以为酒店闹鬼了。”
“吓吓他们有什么关系。”话虽如此,任燃还是渐渐收了笑。
“这么晚过来?我以为探班都是在白天。”
季灼慢慢往自己的房间方向走去,任燃跟在他身边。
任燃没说原因,只道:“反正早来晚来都是来。”
“也是,你开房间了吗?”
“我要说没有的话,你会收留我吗?”任燃眨眨眼。
季灼面无表情地回看他:“我会打电话给剧组后勤,告诉他你们金主爸爸来了,没房睡只能睡走廊,如果一分钟内搞不定房间,明天就只能集体下课了。”
任燃偏头嗤笑一声:“季灼,你真可爱。”
季灼:“……”
可爱个锤子!
“你在心里骂我呢是吧?”任燃冷不伶仃来了句。
“……是啊”,季灼神情平静,“这次又是为什么知道的?”
任燃又开始笑了,眼睛弯成一道月牙,笑得有些癫,花枝乱颤的:“因为我感觉到有一股风吹到我心里了啊。”
季灼满头黑线:“神金啊!”
“你今天是喝多了过来的吧?”
任燃倒也不否认:“没多少,就小半瓶,放心,我酒量很好。”
“好不了一点。”季灼小声嘀咕。
“你又在骂我吗?”
季灼斜了他一眼:“这次风吹错了,看来是妖风。”
任燃微微一愣,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整个人斜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笑得直抖。
季灼叹了一口气,道:“我要睡了,你房间到底在哪儿?赶紧回去。”
任燃止了笑,平复着气息说:“周宣正在楼下办理入住,你上来的时候没看见他吗?”
“没注意,”季灼刷卡打开房门,“那你要不进来等?”
“好啊。”
正合他意。
任燃从善如流地跟着进了季灼的房间。
屋内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是很安神的味道,大约是从某种扩香藤条里散发出来的。
圆桌上放了一个常用的玻璃杯子,旁边是剧本和笔记本电脑。
季灼带的东西不多,不像其他许多明星,他们呆在剧组的几个月里,恨不得将整个房间都布置成家里的样子,每晚休息能更舒服。
季灼这样的人少之又少,仿佛他只是来这里出差个一两天,很快就走,绝不会留恋。
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束缚住他,或是让他依赖。
任燃有些失神。
“我先去洗澡了,你自便。”季灼拿着换洗衣物走进浴室。
“好。”
浴室的门关上,里面很快传来清晰的水声。
任燃摩擦了两下指腹,突然觉得,自己这样结束工作后冲动地在深夜赶来,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明明只是水声,什么都影响不了,却比入喉的烈酒更莫名让他头晕脑胀,耳根泛红。
任燃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他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让外面凉丝丝的夜风涌进来,扑了他满脸。
宛如一只带着潮湿水汽的手在他脸上轻轻抚摸。
任燃微微吸气。
他怎么忘了,风从来不是清醒的利器,它是理智的关机系统。
手机铃声在这时候突然间响了起来,任燃按下通话键。
“老板,房间已经开好了,我现在就把房卡拿上来给你。”周宣在电话里说。
任燃:“感恩有你。”
周宣:“?”
周宣人都懵了。
任燃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样的话,虽然他知道任燃今天喝了点酒,但喝得也不多啊,还不至于胡言乱语吧。
难道是在阴阳!?
我最近做错事了!?
周宣浑身一激灵:“我要被炒了吗?”
任燃:“……赶紧带着你的房卡给我上来。”
“收到!马上就来!”
周宣火急火燎地上了楼。
他的老板果然如他所料,正呆在季灼的房间里。
任燃倚靠在门边,见他走过来,摊手道:“房卡。”
周宣将房卡放到他的手心上,鬼鬼祟祟地朝门里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到。
浴室的门关着,他猜测季灼大概是在浴室里。
任燃拿到房卡就要关门,周宣错愕:“老板你还呆在这儿?不回房间吗?”
房卡都拿到了啊,大半夜赖着不走是什么个意思?
任燃“啧”了一声,眉心紧紧拧起:“要走不等他出来说一声吗?你真当我是来做贼了啊?”
“……不敢。”
重新关上了门,任燃又独自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季灼才从浴室里出来。
水蒸气一下从浴室涌入房间,裹挟着沐浴露的香味,有一点潮湿,很像刚才在窗口被扑了满面的风,却又更多了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大抵是沐浴露香气的原因。
那味道像一把小钩子,裹着蜜糖和酒精,还是无孔不入的那种。
任燃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抬头对上季灼的眼睛。
兴许是因为刚洗过澡,那双眼睛湿漉漉的,干净纯粹,黑白分明,睫毛被水沾湿,眨眼的时候,上下睫毛会轻轻地纠缠一下,比平时多了一分无辜。
黑发凌乱地散在耳侧,透明的水珠从发梢滑至脖颈,再沿着修长的线条一路慢悠悠落下去,没入锁骨边的黑色浴袍里。
任燃看过金属风暴的剧本,知道岑风的人物特点,他清楚地知道,季灼赋予了岑风鲜活的生命,而这个角色同样也会在这几个月里将一些特性渗透进季灼的身体里。
比如现在。
他的神情有些漠然,透着股天真的残忍,勾起别人灰涩的欲念,自己却一点影响都没有受到。
任燃盯着他,心跳逐渐失控。
开口的声音沙哑:“周宣把房卡拿给我了。”
季灼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明天见,晚安。”
季灼犹豫了一瞬,也道:“晚安。”
任燃缓步从房间内走出,关上房门,神情看不出太多的端倪。
大多数时候,只要他想,他都能把自己的情绪掩藏得很好。
“任,任先生?”身旁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任燃偏过头看去,是个并不眼熟的人,他没有开口。
“任先生您好,我是秦知意,您……”
深夜在酒店遇见任燃,秦知意自然是喜不自胜的。
圈内想‘偶遇’任燃的人数不胜数,但刻意偶遇总归是落了下乘,真正的偶然才是天赐的机缘!
就像此时此刻!
秦知意眼底浮起一抹兴奋之色,正要说些什么,突然间被任燃身后的门牌号给打了一榔头。
这是季灼的房间。
任燃刚才是从季灼的房间里出来的?
为什么?
之前的一切疑点瞬间有了解释。
为什么在经纪人向他承诺过能拿到岑风这个角色之后,季灼却突然能杀出来,直接从他手中抢走这个角色,而他背后的资本势力什么话都不敢说。
现在他知道是因为谁了。
想到自己需要阿谀奉承的、肥头大耳的金主,秦知意看着眼前姿容矜贵的任燃,眼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厉色和不甘。
为什么所有的好处都被季灼占了?
如果任燃能看上自己……
他只是愣神了两三秒,回过神来后,一不小心对上任燃冷冷的目光。
那道冰冷的视线带着审视的意味,高高在上地扫在他的脸颊。
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秦知意却感觉从脚底传上一股寒意,颤栗的感觉从背脊骨一路攀爬至后脑勺,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了。
秦知意咽了口唾沫,脸上勉强地挤出一个笑来:“您也在这个酒店啊,真巧。”
任燃嘴里轻嗤了一声,没有理会他,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刷卡进门。
走廊寂静,只有秦知意还站在原地,死死地咬住下嘴唇,几乎快要咬破。
翌日,季灼有一场重头戏。
拍摄背景是岑风知道了身边得力助手的身份,那个为他挡过刀的、让他付出一丝信任的人,竟然是警方安插的卧底,在他身边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