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相遇,此人能在瞬间化出数道无形剑气,堪称是杀人于无形。
要知道,即便是他的师尊清虚长老,最多也只能用空气凝出五道剑气,这样强大的对手,他就算再修炼百年千年,也无法企及。
他脑子飞速运转,思考自己最初是如何得罪这位前辈的,仅仅过了两秒,他逐渐变得镇定,态度谦逊道:“前辈,上次我以为有人偷听,这才贸然出手,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个小辈一般见识。”
“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你那是贸然出手吗?”程慧月激动地跨出一大步,一字一句道:“秦从朗,你明明是看准了草丛有人,才凝聚了十成灵力攻击,若不是这位前辈实力强悍,怕是早在那时就吐血而亡了!”
“他伤过你?”
这句话咬字清晰,尾音低沉,司沐辰周身散发出一股凶狠嗜血的气场。
三拨人离得不远。
秦从朗能清晰看到对面那个陌生修士布满戾气的面孔上,透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意,让他从心底泛起一股寒意,慌忙解释道:“我才疏学浅,没能伤到前辈!”
对于这个从小就爱打小报告的二师兄,司沐辰最初只是有些讨厌;这份讨厌在秦从朗把他身具魔族血脉的秘密报告给师尊后,彻底转变为厌恶。
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想把对方置于死地。
直到半个月前,听到师兄说仙魔大战前后发生的事,他才恨不得把对方碎尸万段。
不是因为秦从朗拿走了他亲自为师兄雕刻的通行玉牌,也不是因为秦从朗在饭菜里给他下北清香兰的果实、使得他无力反抗仙门,而是因为秦从朗回到宗门后趁着师兄昏迷不醒实施囚禁。
生怕师兄会秋后算账,所以先一步下手为强。
司沐辰一挥衣袖,数道魔气如附骨之疽般牢牢缠住秦从朗四肢,将其压得跪倒在地。
“你……你是魔族!”感受到魔气,秦从朗一改方才的谦卑姿态,怒目圆睁,“沈道友,进来秘境前,逍遥阁阁主特意交代咱们,要齐心协力对抗魔族,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来帮我!”
方才发生的那些事只能算得上是口角之争,在仙门修士心里,剿灭魔族才是重中之重。
沈玉书握紧灵剑,本想砍断那些捆缚着秦从朗的魔气,却被陆眠挡在半途,再难行进一步。
他皱紧眉头,在原地站定,不解道:“前辈,修真之人,理应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我们和秦从朗之间的私怨,与在场其他人无关。”
陆眠眼中没有丝毫情绪,寸步不让道。
秦从朗用力挣扎,吼道:“放屁!我都没见过你们,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生出私怨?你们魔族卑鄙又狡猾,一定是想先解决我这个主要战力,再对着其他道友赶尽杀绝!”
沈玉书有些犹豫。
修真者向来与魔族势不两立,碰到道友被魔族挟持生死一线,是应该出手相救的。
可这两个挟持者的实力深不可测,即便施以援手,也会是相同的结局。唯一不同的便是,除了秦从朗的命,还会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这是一笔相当不划算的买卖。
他思量许久,深吸一口气,控制灵剑袭向魔气,语气坚定道:“前辈,身为修仙之人,不管你跟秦道友有何私怨,也不该投靠魔族,这是对仙门的背叛。”
陆眠指尖微动,轻易控制住沈玉书的灵剑,使其回归剑鞘。
他走到司沐辰身旁,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在师弟侧脸落下一吻,而后扭过头,道:“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给魔族,也算是半个魔族,自然该帮着我家道侣对付仙门。”
“你……你这叫助纣为虐!”程慧月扬声道:“自古仙魔不两立,前辈你怎么能喜欢上心狠手辣的魔族!”
“我道侣要是真的心狠手辣,早把在场之人都杀了。”
陆眠不想再跟他们继续掰扯下去,掐诀结印,上空闪过惊雷,劈下一道威力巨大的闪电,寒声道:“有意放你们一马,若是还不珍惜,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程慧月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扯着沈玉书衣袖,小声道:“师兄,秦从朗平时就嚣张跋扈,得罪的人数不胜数,咱们身后还有这么多掩月宗弟子,没必要为了他赌上所有人的性命。”
其他弟子小声附和道:
“是啊,师兄,还是趁着这个魔族没对咱们起杀心,快点离开这里。”
“秦从朗抢了咱们的猎物两次,也没见他顾及咱们的感受,就留他在这儿自生自灭吧!”
“师兄,我还有父母需要赡养呢,不想给他陪葬。”
沈玉书被最后一句话触动,犹豫良久,还是决定遵从众人想法,狠心离开。
余下的天衍宗弟子面面相觑,陆陆续续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留下一句:“秦师兄,上次你丢下我们自顾自用传送金符逃命,这次我们抛下你逃命,也算是扯平了。”
秦从朗面色发青,高声威胁道:“你们这群贪生怕死的懦夫,我父亲可是清虚长老,要是敢丢下我不管,我父亲不会放过你们的!快点滚回来救我!”
天衍宗弟子脚步一顿,仍旧头也不回地逃命去也。
陆眠总算明白,为何清虚长老能二十年如一日地宠爱秦从朗,高级功法任其挑选、天材地宝予取予求,原是因为他这平庸无为的二师弟是清虚长老的亲生子。
半路捡来的两个徒弟,哪里能比得过血脉相连的宝贝儿子?
他嗤笑一声,上前踢了踢秦从朗小腿,道:“你上次用的是传送符,这次怎么不用了?莫不是因为你爹资源有限,只能给你一张用来保命。”
秦从朗咬牙道:“是又如何?”
陆眠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清虚长老是你爹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即使秦从朗再如何厌恶,也只能有问必答:“我从出生起,就知道我父亲是天衍宗鼎鼎有名的清虚长老,你问这些干嘛?”
听到这个回答,陆眠眸色暗沉,拿走对方本命灵剑,悬在他颈间,沉声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是清虚长老的儿子,为何要处处针对你的小师弟司沐辰?”
“我原本还在纳闷跟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会口口声声说跟我有私怨,原来是为你们尊上打抱不平来了。”秦从朗冷笑道:“他自己怎么不来?莫不是听说陆眠被天罗地网阵打得魂飞魄散,太过伤心欲绝,索性像个闺阁小姐般相思成疾、闭门不出了?”
“回答。”
陆眠手上用力,剑刃割开他颈间皮肤。
秦从朗身体下意识后仰,道:“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陆眠。”
陆眠皱眉:“关陆眠什么事?”
“没捡到司沐辰前,陆眠只有我这个师弟,大部分时间都会把目光放到我身上,尽心尽力照顾我。”秦从朗面露恨意,道:“是司沐辰硬要凑上来的,不仅要抢走陆眠的目光,还要抢走本该属于我的珍贵法器。”
陆眠大惑不解:“清虚长老得到的法器全都留给你了,司沐辰什么时候抢你法器了?”
“我父亲对陆眠有救命之恩,他在比试中赢来的法器也该给我,而非司沐辰那个资质奇差的半魔!”秦从朗大声说道。
陆眠:“……”
他费心赢来的法器功法,自然是想送谁就送谁,关八竿子都打不着的秦从朗什么事?
况且,那时候清虚长老的注意力都放在秦从朗身上,给其源源不断的天材地宝,哪里还看得上他的东西?
作为师兄,他理所当然要给无人问津的小师弟送去关爱。
再者说,他跟清虚长老的师徒情谊,早在其联合天衍宗宗主使计让他昏迷、拿走阿辰亲手为他打造的通行玉牌时,就已经消弭殆尽。
不管秦从朗是作为清虚长老的儿子,还是加害师弟的帮凶,他都不可能再对其有好脸色。
“这种问题没有任何意义。师兄,即便所有人都仇视我,我也无所谓。”
司沐辰握住陆眠手腕,微一用力,一颗头颅滚落在地,鲜血染红了两人衣衫。
他将面颊贴在师兄后背,几不可闻道:“我唯一想要的,就是你能始终如一地爱我。”
第146章 天之骄子大师兄28
解决掉秦从朗,两人正要继续向西北侧行进,却在附近发现一处湿冷岩洞。
昨夜刚下过雨,空气潮湿、路面泥泞,洞外地面上印着触目惊心的弯曲痕迹,沾着一些粘液。
陆眠蹲下身,细细观察,发现这道痕迹很像大型巨蟒扭动时身上鳞片留下的痕迹。
他之所以来秘境,是为了拿到冰火蛇鳞果,治疗师弟身上吸附魔力的冻疮。
找寻半月,骤然发现线索,他下意识拉住师弟手腕,道:“阿辰,你先在外面呆着,我进去看看。”
“魔兽有什么好看的?”司沐辰反手握住他手掌,不解道:“仙门弟子猎杀魔兽是为宗门争光,你现在是半个魔族,主要任务是陪在我身边,无需掺合进他们的斗争里。”
“你有没有听说过冰火蛇鳞果?”
见师弟摇头,陆眠解释道:“半个月前,你陷进幻影魔兽的幻境里,我旁观了你在圣灵湖湖底的全部遭遇。那片禁地培养出的怪虫,一旦吸附到人身体上,会让皮肤生出冻疮,那些冻疮会汲取宿主的灵力或魔力,唯一的治疗办法便是冰火蛇孕育出的鳞果。”
他指着地面的大片凹陷,“你看这些痕迹,冰火蛇很可能就藏在这个岩洞里,我得拿到鳞果来为你治病。”
司沐辰把手指严丝合缝地插进他指缝里,道:“既是为我治病,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面对师弟清凌凌看过来的凤眸,陆眠的心一软再软,道:“进去后,你不用出手,看着我打就好。”
司沐辰低低应了一声。
走进岩洞,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洞内光线昏暗,只有微弱的阳光从洞□□入,形成斑驳的光影。偶尔有水滴从头顶的石缝中滴落,发出清脆声响,在寂静无声的岩洞中回荡。
不知走了多久,正前方传来一阵规律的呼吸声。
陆眠脚步一顿,拍了拍司沐辰手背,示意师弟乖乖呆在这里。
他则是拿着本命灵剑,悄声靠近,走到发声地时,迅速捏了个火决,照亮不远处的画面。
三米之外,卧着一只身长百丈的巨蛇,它长着两个蛇头,通体黝黑,看上去极为狰狞可怖,身上的鳞甲泛着寒光,犹如钢铁浇筑而成,坚硬无比。
书籍上对于冰火蛇的记载并不详尽,只知它能在肚子里孕育鳞果,若要取得鳞果,必须得刨开冰火蛇肚腹。
打定主意后,他握紧灵剑,凝聚全身灵力攻向冰火蛇腹部,铮地一声响,由鳞甲护着的腹部毫发无伤。
受此重击,沉眠中的冰火蛇刷地睁开双眼。
昏暗岩洞里,它两颗头嘴巴微张,吐出又细又长的蛇信,露出里面尖锐的獠牙,四只猩红眸子闪烁着嗜血光芒。
它尖啸一声,蛇头同步攻向陆眠,一颗喷火、一颗吐冰。
缠斗中,二者距离不断缩近。
嗅闻到陆眠身上的血脉气息,冰火蛇身形一滞,似是见到了可怕事物般,温顺地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硕大头颅蹭动陆眠小腿,主动示好。
陆眠心中了然,应该是他身上的兽神血脉影响到了这只魔兽。
他握着灵剑,若有若无地在冰火蛇腹部游走,低声道:“我需要取走你腹中的冰火蛇鳞果,你要是有其他法子能毫发无伤地排出鳞果,我也就不用剖开你的肚子。”
似是能听懂人言,冰火蛇竖起尾巴,主动割开自己腹部,从中取出一颗半红半蓝的果实,示意陆眠来拿。
司沐辰还是头一次见到兽神血脉发挥作用,半是好奇半是惊异地看着这一幕。
陆眠掏出沾满鲜血的鳞果,从乾坤袋里摸出疗伤秘药,涂抹在冰火蛇腹部,道:“这个药膏治伤有奇效,你呆在这里安心养伤,秘境会在半个月后关闭,在此期间,我会守在这个岩洞里,不让任何人伤你。”
冰火蛇安心地闭上眼,默默疗伤。
陆眠去小溪旁把鳞果清洗干净,递给师弟,道:“把它吃下去,你身上的冻疮就会痊愈。”
司沐辰接过鳞果,吃进肚里。
仅仅过了三五天,他身上那些红褐色的冻疮慢慢消退,直至再无痕迹。
陆眠信守约定,余下半个月都寸步不离地守着岩洞,直到秘境大比结束。两人先是跟万曦带领的魔族汇合,而后才离开秘境。
此次大比,混入其中的魔族大开杀戒,使得仙门损失惨重,因此加剧了仙门对魔族的痛恨,暗暗发誓要让其付出同等代价。
直到跟着师弟来到客栈,陆眠才惊觉自己并未主动暴露魔尊贴身侍女的身份,师弟若是问起阿陆,该当如何?
总不能说阿陆早在秘境开启后就消失不见、遍寻不得,以师弟敏感多疑的性子,肯定会察觉异常。
没准还会根据他突然出现在秘境的时间段,抽丝剥茧地推测出他就是阿陆的事实,届时,师弟肯定会冲着他发脾气,埋怨他为何不在一开始就表明身份。
再往更深处想,说不定还会通过失聪这件事猜到他身犯天罚、命不久矣。
犹豫片刻,他拉住师弟衣角,低声道:“阿辰,我还有一件事要向你坦白。”
司沐辰回过头,询问道:“什么事?”
“你身边那个叫阿陆的贴身侍女……”
说到这里,陆眠顿了顿,道:“是我安排的。”
提到阿陆,司沐辰有些心虚。
他与师兄自幼一起长大,感情是在日积月累中培养出来的,可阿陆只在他身边伺候了半个月,就能让他产生心动,实在是匪夷所思。
秘境大比这一个月以来,他跟师兄形影不离,如胶似漆,早已把阿陆抛之脑后,现如今从师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他头脑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回答。
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师兄,你为何要把阿陆安排在我身边?”
“我本想自己混进魔域照顾你的,可你对我的身形习惯太过了解,担心你一眼就能认出我,这才安排了阿陆。”陆眠摸了摸额头,道:“我已经让她离开了。”
万曦带领一群魔族跟在两人身后,一路上都对突然出现在尊上身边的陌生修士感到好奇。
听到师兄二字,她瞬间提高警惕。
她迅速挡在司沐辰身前,对着陆眠怒目而视,“陆眠,你居然还有脸出现在尊上面前!”
“万曦,退下!”
司沐辰寒声呵斥道。
万曦有些不服气,可碍于魔尊说一不二的性子,只能愤愤然退至身后,小声嘟囔道:“做魔不能太恋爱脑,你是不是忘了这个男人他曾经背叛过你,害得你身负重伤、下落不明。”
司沐辰耐下性子解释:“陆眠没有背叛本座。”
“不止是你,还有不计其数的魔族死于仙魔大战,尊上,你还如此年轻,未来有大好前途,不应该沉溺于儿女私情,背叛,是一段感情里最无法容忍的!”万曦气也不喘地吐出一大段话。
夹在两魔中间的陆眠见不得师弟被如此数落,插嘴道:“我真的没有背叛师弟。”
万曦冷笑道:“你既然没有背叛,那独一份的通行玉牌难不成是自己长了腿,自动跑到那些仙门手里的?”
司沐辰道:“是本座一时不察,才让仙门拿到了通行玉牌。”
“你怎么还在为你这个负心薄幸的师兄辩护!”万曦重重呼出一口气,恨铁不成钢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人间那些与书生私奔、痴心错付、屡说不改的富家小姐有什么区别!”
“够了。”司沐辰沉下脸,向外释放威压,道:“这是本座的私事,你只是魔域的一个长老,无权干涉。”
万曦面色苍白,道:“是属下僭越了。”
说完,她领着其他魔族退出客栈,回归魔域。
一众魔浩浩汤汤退下,司沐辰把陆眠拉进客栈房间,压低声音解释道:“师兄,万曦她只是不了解事情真相,你别生气。”
陆眠顺势把师弟拉到床边坐下,道:“她说的没错,确实是我对天衍宗不设防备,才会让他们轻而易举地拿到通行玉牌,害得魔域遭受重创。”
司沐辰反问道:“那你怎么不说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我呢,要不是我把通行玉牌给你,怎么会造成当初的局面?”
“真要按你的方式往上追溯,咱们谁都逃不开责任,还是跳过这个话题吧。”
陆眠环住司沐辰腰身,将其拉到自己怀里,下巴抵在师弟头顶,暗戳戳打探起心中疑惑很久的问题:“阿辰,你实话告诉我,对阿陆那个姑娘是什么感觉?喜欢……还是讨厌?”
司沐辰喉结微动,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不说话?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陆眠疑惑地低下头,只能看到师弟乌黑顺滑的发以及精致迤逦的五官。
司沐辰揽住他脖颈,道:“我……怕你生气。”
陆眠微微蹙眉,敏锐察觉到一丝异样,故作轻松道:“你又没移情别恋,我为何要生气?”
司沐辰艰涩道:“师兄,对不起,我移情别恋了,我喜欢上了阿陆。”
陆眠有些意料不到。
毕竟,在他作为贴身侍女阿陆时,师弟每日都是公事公办,看起来并未对他生出多余情愫。
与之相反的是他作为师兄陆眠时,师弟从面部神态到肢体行为都在向他诉说爱意。
他见识过师弟毫无保留爱人的模样,却感受不到对方在阿陆身上投注的爱意。这只能说明,对方只是对阿陆感兴趣,而非爱意。
“也不能说是移情别恋……”
司沐辰纠结地蹙了蹙眉,用小心翼翼的眼神观察陆眠的面部表情,没看到谴责气愤类的神色,鼓起勇气道:“我这颗心好像是被分成了两部分,在阿陆身上留了五分之一,在你身上留了五分之四。”
所以师弟在圣灵湖湖底说的话都是真的!
无论他是美是丑,哪怕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师弟仍旧会喜欢上他!
但同样都是他,为何喜欢的程度高低不同?
似是想到某个可能,陆眠笑容微滞,不解道:“为什么不是各占了二分之一?阿辰,你是不太喜欢女人吗?”
对于师兄回馈的反应,司沐辰大惑不解。
在他看来,心爱之人对感情不忠,在分离期间喜欢上别人,怎么着都得狠狠给背叛者一巴掌,而不是像师兄这样,反问他为何没有把爱意平均分给每个人。
甚至为此来质疑他的性取向。
可作为理亏的那一方,他没法提出质疑,便认真答道:“跟我一起长大的是你,不是阿陆,朝夕相伴那么多年,我对你的感情自然要更深厚些。若是我最先遇到的是阿陆,同样会更喜欢她一些。”
短短一番话,让陆眠心中再无芥蒂。
他收紧环着师弟腰身的手臂,面部并未表露丝毫怒意,一本正经说道:“这很正常。人活一辈子,会遇到很多形形色色的人,总会有你为之心动的,阿辰,只要你深爱的人是我,便足够了。”
“我心里有别人,你为何不生气?”
司沐辰挣开陆眠怀抱,用匪夷所思的眼神一错不错凝视着他,迟疑道:“是没那么爱我,还是……因为你心里也有别人的影子?觉得这样是公平的。”
陆眠又好气又好笑。
历经几个世界,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自认为做错了事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他在师弟身上倾注的感情太过浓烈,即便是付出一切也觉得心甘情愿。
可这不代表他能轻而易举接受对方喜欢上别人,但凡师弟喜欢上除他以外的人,他绝不会是这样轻描淡写的态度。
只是在心里稍稍脑补,他就嫉妒到发狂。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他一定会不惜代价把师弟锁起来,脖颈也好、手脚也好,只要能把心爱之人留在身边,即便得到的是痛恨厌弃,他也会一意孤行,甚至会生出更为疯狂的想法。
比如,他可以当着师弟的面,亲手取走新欢性命,让其彻彻底底断绝念想。
所幸,师弟从始至终喜欢上的都只是他。
“你觉得阿陆像我吗?”
司沐辰道:“很像,如果她是男儿身,我甚至会觉得她是你假扮的。”
陆眠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所以你是因为她跟我性格相似才喜欢上她的?”
“不是。”
司沐辰认真思索片刻,语气坚定道:“魔域那些长老最初发现你跟我有私情时,找了许多跟你容貌相似的魔修,照你的性格培养,想利用他们来让我移情别恋,我从未动过心。”
“阿陆给我的感觉很不同,每每跟她相处,都让我觉得……我其实是在跟你相处。”他困惑地皱着眉头,表情很是歉疚,“师兄,我无数次试图控制这颗心,却总是无能为力。”
陆眠放软语气:“那我问你,若是让你在我和阿陆之间只能选一个,你会选择谁?”
“只要有你在,就没有其他选项。”
司沐辰这次没有丝毫迟疑,斩钉截铁道。
陆眠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我要的也只是这个。阿辰,既然你已经在心里做出决断,就没必要再执着于过去,把阿陆忘掉吧,我想让你的这颗心完完全全属于陆眠。”
司沐辰仰起脸,在他唇角落下一吻,道:“嗯,再也不提她了。”
解开心理症结后,两人回到魔域,每日都如胶似漆地腻在一起。
为了安稳魔心,万曦并未暴露陆眠的真实身份,而是对外宣称整日跟在尊上身边的男人是半路捡回的乞丐,尊上贪恋他的容貌,这才破例让其留在魔宫的。
对于万曦长老放出的话,司沐辰乐见其成,并未遏制流言。
待在魔域的这段时间,陆眠双眼的失明程度越来越严重,最初还能通过师弟嘴型来推测对话,直到某次谈话间,师弟五官开始变得模糊,他再也看不到对方说的是什么了。
“师兄,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司沐辰自顾自说了半天,也没听到陆眠回应,不由得转过身,却见素来游刃有余的师兄眉头微蹙、双目无神。
他还以为对方是在思考要事,凑近询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陆眠沉默半晌,答非所问道:“阿辰,我有个惊喜要给你,你乖乖待在这里,我取回来给你。”
司沐辰好奇道:“什么惊喜?”
“保密。”
丢下这两个字,陆眠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魔宫。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为失明做准备,不仅靠着教易容术重新跟秋蔓蔓取得联系谋划后事,还趁着师弟处理公务时逛遍了整个魔域,现在即便是闭着眼睛,他也能在脑中绘出详细的地形图。
是以,他能准确无误地去往洒扫侍女所住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