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炮灰恃强行凶by祝如意

作者:祝如意  录入:06-30

“师尊?”
谢玉折搂着他颤抖的脊背,一下又一下极温柔极紊乱地拍着,口不择言道:“哥哥,小玉错了,我不该什么都不给你说就自作主张招魂,不该和刚才那个人多说话,小玉这就带你出去,弟子以后再也不敢了,你抽我吧,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可柳闲依旧没有半分动静。
“我,我……柳闲,我错了……”谢玉折彻底慌了神,他宁愿柳闲打骂他,折辱他,也不要他用这样……木然的眼神看着他。
柳闲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而被动颤动着,但他自己其实依旧没有动,只是突然瞪大了眼睛,他好像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着,眼里竟然闪着惊恐的光芒,从中划下了一道苍白的眼泪。
柳闲像一只从森林踩空掉进岩浆里受了惊的鹰;而他就是被他藏在身下一无所知的雏鸟。心被他的眼泪烫出了破洞,谢玉折自责到想要剖心而出给他看,看他的一片真心,他想挽回他,让他不要再难过,可他又不想独自死去。
而后柳闲猛地打了一个寒战,全身爬满了鸡皮疙瘩,他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一般不停地眨着眼,缓过神来后,垂头看到正深埋在自己胸口呜呜哭着的谢玉折,他惊疑不定地抽了抽嘴角。
此刻谢玉折跪在地上,他被他横着抱在怀里,保持这个悲情的姿势,柳闲无端联想到那些be的情爱小说里,主角为了最后一场大战的胜利牺牲,再也救不回来了的时候,他的爱人就会这样搂着他,与他互诉衷情。
好浪漫。柳闲欣慰地摇了摇头。
可是现在搂着我的是我徒弟诶。
他瞬间惊觉起来。
这逆徒,总是让为师想歪。
于是他抬起手,用食指戳了戳谢玉折脸上露出来的一小块皮肤,为了不因为诈尸吓到谢玉折,他尽量地轻柔道:“那个……我还没死,你不用表现得这么……惨吧。”
谢玉折倏地看向他,他什么话也没说,眼里却闪烁着热烈的光芒,弯下腰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他的整张脸埋进他的肩头,勒得柳闲快喘不过气来,像一只受了惊吓之后亟待主人顺毛的大型犬。
“好啦,我没事。”柳闲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一边嘟囔,谢玉折从小也没有娇生惯养啊,怎么心里这么脆弱,人还没死就慌成这样?也没见他对别人动手的时候有多心软啊?
谢玉折满面忧色地看着他,他连鼻尖都是红的:“可是,师尊你刚刚都——”
刚才他满脑子胡思乱想,差点以为柳闲的灵魂被这地方的恶鬼吃了。
柳闲打断了他不切实际的担忧,耐心解释道:
“刚刚我只是和欲念重凝得太突然,身体没反应过来,脑袋卡壳了,眼睛有点痛,脖子还抽筋,瞳孔太紧张,所以才有点奇怪,不是大事。”
听完他的话后,谢玉折满面的忧色更是达到巅峰,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肃然道:“太严重了。这是大事,我们要去看医师。”
柳闲拒绝了他:“医师活得还没我久呢,看不了。”
谢玉折的语气很严峻:“你今天身体很烫,回房后还被鬼王掳走,我很担心你。”
“呵,下流。”斜睨着谢玉折,柳闲冷笑了一声,这狗崽子竟然还敢提这件事。
谢玉折完全不明所以,为什么师尊突然说了“下流”这两个字?难道他是在想那个吻吗?我的确冲动了。
柳闲朝他摊开手掌,不容置否地命令道:“先给我渡点灵力。”
“好。”谢玉折温暖的双手将他的手完全包裹住,灵力畅通无阻地灌进柳闲的身体,他长久干涸的灵脉久违地传来滋润之感,不经意间,他仰着头,脆弱的脖颈完全显露,他齿间泄出了一声轻喘,又连忙咬住了牙。
这具身体越来越奇怪了,是不是该学步千秋那样换一具?他瞎琢磨着。
谢玉折一边当灵力用不完似的朝他源源不断地渡灵,一边嘴也没闲着地问:“师尊,为什么你没有灵力?”
“因为我没有。”
“嗯?”
柳闲非常骄傲地微抬起了下颌:“我天生就修炼不出来,我一直都只用剑气,天下独一档的用法,所以别人从来抓不住我的弱点。”
“噢,那就好。”谢玉折的睫毛扑闪扑闪。
“怎么好了?”柳闲总是理解不了他的想法。
“没什么。只是上修界有一种酷刑,能在不剥除修士灵脉的同时用细沙石阻塞他的灵脉,让其终身经历全身滞涩的痛苦之感,修为越高的人,经历此刑越痛苦,每一次想动用灵力,灵脉各处都如同千柄小刀划过,又痒又痛,他们最后大多都自戕了。我怕……但既然没有,那便不用担心了。”
我拿他当前任徒弟,他拿我当潜在的死刑犯。
柳闲惊恐地看着他,抖着声音问:“司刑罚的檀宫宫主谢大人,原来你这么懂啊?你对别人用过吗?”
谢玉折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竟然垂下眸,只专注着手上渡灵的动作,不说话了。
“谢大人,所以你这几天不在自己的岗位上,真的好吗?”
“无妨。那晚在禁书阁,我提前处理了不少事情。”
“原来你半夜去那里,是为了这个。檀宫究竟是个什么?你是怎么成为宫主的?”
“……”
见他不说话,柳闲眯着眼,嫌弃道:“谢大人又一言不发了。”
“我……”被他这样称呼着,谢玉折竟有些不好意思,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了起来,他别过头不看柳闲的眼睛:“我不想再欺骗你。”
不想骗我,又不想告诉我,所以干脆不开口了吗?那我不问就是了。
反正迟早有一天我能打听到。
“师尊,你要灵力做什么?弟子可以帮你,什么都可以帮你。”谢玉折还想转移话题,突然意识到柳闲依旧泛红的脸,他的手探上他的额头,皱了皱眉:“你还在发烧。是因为融合吗?”
“我那是因为……我这是因为……”
被罪魁祸首关心着,柳闲撩起拳头打在他身上,却像是棉花拳头一样无力。先前在鬼王宫他的昏倒才不是假的,他是真的意识昏沉,只不过在听到傀祸的声音之后惊醒了,那之后才是装的。而且他浑身软弱无力,连柄剑都拿得很吃力,像是纵欲过度了似的。
嗯,其实就是。
而这个始作俑者谢玉折,他竟然还好意思问!?
柳闲冷嗖嗖地从牙缝里逼出来几个字:“要不是你,我不会被鬼王掳走。”
谢玉折自责地敛着眉:“弟子该一直陪在师尊身边。”
柳闲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也不要!”
谢玉折的表情更落寞了。
关于上仙大人为什么会被一个自己碾压多年的弱小鬼王掳走这件事,由于太丢人,柳闲决定待会儿出去之后找个方法把自己脑子洗一下,失去有关这件事的记忆。
事情是这样的,正午的时候,谢玉折恬不知耻地说他很兴奋,还很不害臊地说要回房处理私人问题。好,年轻人,他忍了,既然答应了要等他,那也就想着要等他。他就坐在雅座自己原来的位置上,一边吃酸酸甜甜的葡萄,一边哼着歌等他。
结果,原来结了从生咒的两个人,无论是什么感觉,都会和另一个人共享啊!!!
整整一个下午,谢玉折都在干什么?在此事刚发生,他发现自己怎么脊梁骨麻麻的还脸红还……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不对劲,迅速丢下手里的葡萄皮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想给自己往胃里灌点水让身体的温度降下来点,结果那壶里的水滚烫也就罢了,里面还加的是红茶、桂皮、小豆蔻等乱七八糟的玩意,怎么,我一个人住,店家还这么贴心地给我放一壶催情的茶?
于是他半杯都没喝到就把茶全喷出来撩到一边了,颤颤巍巍地走到床边,鞋都没脱就倒了下去,想用睡觉熬过这段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没想到他清醒到连眼睛都闭不上,谢玉折做的什么下流事,他全都感受到了。而他什么都没做,居然会隔着好几堵墙,被迫地和他一起……
从二十三岁剥除欲念那天开始,已经千年再也没有过的滋味像汹涌的潮水般一股股朝他扑来,他矜持多年的身体完全招架不住,还只能丝毫不能反抗地承受着这种滔天的,快感。
我是无情道大成的剑修啊。
于是,故事的最后,柳闲用最后一丝精力泡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而后又不愿面对现实,直接狠狠地劈了自己一个手刀,让自己陷入深度昏迷,再醒来的时候,没见着谢玉折,他已经被个满脸白灰的纸人挟持着,还又变成了个小人。
浑身的不适感还在,大脑昏昏沉沉,他连鬼王和管家商量该怎么把他生吞活剥的恐怖发言都没听见,上仙一心求死,无力地耷拉着脑袋。
当时他想的是,自己死前一定要拉着谢大祸害垫背!!
柳闲的道德感在这个下午受到了剧烈地冲击。
这个咒,必须解。
太下流,太伤身了。
人太闲了才会白日宣淫,于是在用从谢玉折那儿抢来的灵力给自己全部身心再次施了好几次清洁咒之后,他命令谢玉折说:“从今天起,每天都要修炼十一个半时辰,修不满不能和我说话,不能睡觉,不能干别的事情。”
“十一个半……”谢玉折有点为难地蹙了蹙眉:“师尊,这是否有些过多了?”
“多?”柳闲转过头,冷哼一声:“那你连那半个时辰都见不到我了。”
谢玉折并没有答应他,他眸光微闪,双眼一眨不眨、诚恳到好像半分私心都没有地说着自己的建议:“师尊和我一起修炼吧。如今你的剑气还没有恢复,身体的大小也似乎还不能自控,若是同我回到檀宫,一起修炼,兴许能找到解决的方法。”
“当然——
不行。”柳闲说。
他虽然依旧拒绝着,可他突然觉得故事好像没有再按他希望的走向走了。
我明明想的是马上解开咒,从此和谢玉折各过各的,可为什么现在都和他商量起一天见几个小时面了?
不好不好。
谢玉折拨开柳闲的手掌,生着厚茧的大拇指按在柳闲的手心处,他语气沉沉地请求道:“师尊,从前是我有错,但那些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我当年的血誓,永远都有效果。不会有人再横插一脚,我们再来一次,好吗?”
既然落子有悔,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可是重来,该如何重来?互刺的两剑非假,互相的背叛是真,他耗费他的眼睛侥幸重来了一次,那只眼睛彻底废掉后至今都一片模糊,所以回忆怎么重来?人生该如何倒带?
感受到自己的手心越来越烫,柳闲朝手心盯了许久,上面竟然浮现了一个小小的金印。
他紧锁着眉戳了戳这一小块金印,发现居然真是个不能违背的血誓,他没有回答谢玉折的问题,只是心情复杂地说:“不知道真实效用的奇怪东西,没事不要多学,也不要乱用。现在好了,八年前立下来的血誓居然真的能成,你想收回都收不回去。”
柳闲还记得这个咒。
当年他戳破谢玉折和顾长明私相授受的事之后,谢小正经中二病发作,莫名其妙地给他发誓说要什么战死在他之前不后退不叛逃,他原以为就是谢玉折说着玩玩,怎么还真能起效?那岂不是以后万一我要死了,谢玉折还得死在我之前?
十七岁的时候还是个正经孩子,可现在……噫。
“它能起效才是好。”谢玉折说:“柳闲,我们都会好好活着的。”
柳闲抬手硬生生把他靠近的脑袋用力推走,笑眯眯地说:“当然了,我是不死之身,死了谁都不会死了我呀。”
谢玉折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落寞,他牵起碰到柳闲冰凉的手指,倔强地说:“你答应过让我以后都为你做饭。”
柳闲疑惑地发出了一声:“嗯?什么时候?”
“君子无戏言,所以你不能反悔了。”谢玉折,眼笑如月,可月亮里却有水光:“哥哥,等我们回了家,再之后去做什么呢?平日就住在从前的宅子里,我会找方法治好你的灵魂,你养花护草,我烧菜砍柴,再一起去你想去的地方,你之前告诉我有很多很美的地方,我一个都还没去过。”
他想说:“师尊,弟子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您,这几年,我一直在等着您回来,亲自带着我去。”
但他只是执起柳闲的手腕,略有失望地说:“之前为师尊买了一个红豆手串,师尊都不戴了。”
手串……柳闲想起来,他们刚遇见的时候,自己坑了谢玉折一笔手串钱。那手串的确好看,他一直戴着,只不过后来被他杀他的剑气割碎了。
当时卖他手串的姑娘还说它有奇异的功效,是什么来着?
却见谢玉折从怀里取出一条新手串:“这是弟子新从岭南求来的红豆,问那边女子学来的手绳编法,为师尊戴上。”
柳闲眼前突然浮现了一副滑稽的画面。
外传冷酷无情的宫主,坐在小石板上,拿着两根绳子和一包红豆,苦恼地尝试了好几次之后,皱眉一脸严肃地问摊主“这个该怎么编”,又在被人演示了一次后,乖乖地坐回原处,用剑气小心翼翼地在数颗红豆心上打了孔,找了个好看样式的编法,一颗一颗串进绳里去。
“你不是很瞧不起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吗?”
“从前是如此。”
谢玉折垂下眼帘,执起他的手臂,双唇轻轻碰了碰在那上面的红痣,随后触之即离。他又抬起头,可身体仍是微微弯着,仿佛是乞求的模样,他盯着柳闲的眼睛,说:“可是弟子所念之事太难,希冀微薄,求之于天,聊以慰藉。”
“我真是……”被吻过后的手腕痒得柳闲腿都在发酸,随后他一巴掌把谢玉折拍飞了。
他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揉揉自己刚被亲过的地方,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力气。
拍归拍,路还是要走。谢玉折听了柳二的话,傀祸之事暂且不议,他已经搁置了给柳闲招魂的打算。并且鬼域里的怨气极其浓厚,人在鬼域里待久了,心智很容易受到影响,柳闲此时无物护身,刚才还表现得非常怪异,必须先离开鬼域。
二人一同离开黄泉水边,走到一片荒无人烟的空地里,柳闲刚说完一句“我们回去吧”,还没来得及动作,却见谢玉折面无表情地拔出了剑,就要往天上劈去!
柳闲连忙按住他的手,问:“你要做什么?”
“劈开鬼门。”谢玉折平常地说,就像他曾这样做过无数次。
“蛮劲。”
柳闲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拿出传音石敲了敲,对面迅速接听了他的传音,他立即微微扬着声惊异道:“鬼王大人,您竟然会理会我的传音,在下受宠若惊。”
他竟然给刚绑架了他、还正在被弟弟寻仇的人传音。
谢玉折习惯了。
鬼王似乎很虚弱,他刺耳的声音前所未有地颤抖着:“上仙,是您吗?”
“你现在有空吗?能打开鬼门让我和……”柳闲想了想该怎么称呼自己身边的这位,遂道:“檀宫的宫主谢玉折谢大人出去一下吗?”
“这……可是我今日……没……”鬼王的答复断断续续,他神经兮兮地惨叫着,像是在经受剧烈的痛苦一般。
“您没空啊,那太可惜了。所以您能抽空开一下吗?”柳闲笑嘻嘻地问。
“我……”
话音刚落,四周突然漫起迷雾,鬼域的血月突然被雾笼罩,风啸阵阵,天上裂开一条大缝,无数凄厉的哀嚎击打着柳闲的耳膜,鬼门竟然以一种很温和的方式被打开了。
他和谢玉折交换了个疑惑的眼神,随后正要踏着阶梯上去——
有个人突然扯住了他的头发。柳闲没站稳,一吃痛地往后仰,看清了这个不速之客的容貌。
傀祸一手散漫地转着手上的花,一手扯着他高高束起的马尾,用力往下扯,逼得柳闲连连后退朝他靠近了好几步,只能仰着头和他对视。
而他只垂眸盯着他,勾唇问:“明明我与上仙相识千年更加亲近,我也有打开鬼门的权力,上仙方才也知道了我在此地。可上仙想出鬼域,不找我,反倒去找那种烂人做什么?”

“放开。”
柳闲还没开口, 谢玉折率先冷了眉眼,他的剑柄端击向傀祸的肩膀,想要让其松手, 可惜只是被傀祸一个侧身,不轻不重地避了开来。
若是眼神能杀人,谢玉折已经将他千刀万剐, 可让傀祸惊讶的是,这人眼里的杀意都藏不住了,竟然都还没让他身上见血,奇怪。
不过,在手腕真正被废之前,他很识趣地松开了手,对谢玉折说:“我当方才宫主大人怀里的小孩是谁呢,竟生得如此可爱, 谁曾想原来是我的老相——”
他用比蛇还阴戾的眼神瞧了柳闲一眼,见柳闲依旧一言不发,神色平淡,便拖着嗓子调笑道:“老相识了。”
即使没有从生咒,柳闲都能感受到,自己身旁那位檀宫宫主谢大人的心情已经降到了冰点。
他知道傀祸刻意的停顿是个什么意思,他想说的分明不是“老相识”, 而是“老相好”,显然谢玉折也听出来了他的言外之音, 此时他的心跳被动地谢玉折同步,都砰砰跳得越来越快了。
于是他抢先站在谢玉折身前将他挡住, 右手仍放在背后握住谢玉折已经青筋突起的手腕,大拇指在上面轻轻按压着, 是以安抚的姿态。
他连唇都懒得勾,眼里尽是疏离,没有一丝波澜地否认道:“鬼太子,你不要胡言乱语。”
傀祸,你自己想死,何必拉我垫背?
柳闲摸不清谢玉折如今脾气怎样,但他知道此时谢玉折的理智已经岌岌可危。
也不知道他这八年究竟经历了什么,即使面对他的大部分时候还是从前那副模样,只是身体变大了一号而已,可柳闲能感受到,谢玉折的心理已经变得有点扭曲,没有从前那样根正苗红了。
可他不希望有任何一个人在鬼域里发疯,隔绝着鬼域和人间的那道鬼门的状态极其不稳定,万一谁人的灵力剑气影响了它,门打不开,他们这辈子都出不去的话,那就真的只能在鬼域里被怨气污染,变成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切完蛋了。
然后傀祸又不怕死地模糊应道:“上仙说没有,那就没有吧。”
听到他这番模棱两可的话,柳闲气极反笑,他冷丝丝地咬着牙:“太子殿下,我们虽然认识了一千年,但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吧。”
被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安抚着,谢玉折的精神似乎放松了些。他并未言语,突然反手用力紧握住柳闲的手,炙热的手心将他的手完全包裹。
他从柳闲身后走出来,站在了他的身旁,疤痕狰狞的左手按剑不发。
傀祸讶然地盯着两人紧握的双手,他挑着眉问:“上修界师徒私通是罪,你们二人都将受雷刑,檀宫的宫主,会对自己施刑吗?”
本来已经习惯了、还没觉得有什么的柳闲,听到他的话之后,突然也觉得怪异了起来。他明明是想按住谢玉折的手不让他乱来,怎么几秒钟还没过,他们双手的动作就变成非常怪异的十指相扣了?
“要不要告发你们呢?我很为难啊。”
傀祸歪了歪头,感激地说:“虽然那只是个交易,但依旧是谢宫主把我从苦难里救了出来,我敬他。”
这几百年来他在修罗观底这等无边地狱里吃尽了苦头,盼白星盼血月,都没盼来一个活人,最后竟然是一个自请进观的小仙修把他捞了出来,多新鲜啊。
但其实傀祸一点也不感动,也并不想报恩,他只是忌惮。
这个看着清风明月的檀宫宫主,刚进修罗观中陪他的时候,只是一个金丹期的小修士。
春山是属于上仙一个人的牢笼,他走后,山便没了防卫,谢玉折轻而易举地进去了,若说他是来赏花看风景还说得过去,可他却一路向下到了修罗观,这是属于怨鬼的无间地狱。
想来上修界之人真是心狠,把春山建在修罗观上,让修道的上仙在怨气极浓的地方待了一百多年,还可以趁机用他的仙气来镇观,柳闲不变成疯子就怪了。
谢玉折来时青稚,傀祸并未把他放在眼里,以为没过几天就会像个虫子一样被灾祸轻而易举地碾死了。
可修罗观非常大,他三天两头见不到谢玉折。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观哪里经历了什么,后来每一次和他相见,谢玉折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好像死过一次。重伤之后他才会安安生生地在观中心打几天坐,不过也跟着闷葫芦似的,从来没和他说过一句话。等伤稍微好了一丁点,他又不见了,过几天又拖着一身血回来。
可几年时间如此重复了千百次,这人竟然都还没真死。
进观之人从无一人能活着出去,傀祸虽然能勉强吊着一口气,却也早已失去了出去的念想。而某日谢玉折像是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似的,竟然找到了出观的方法,还对他说了第一句话:“之后我会想方法带你出去,作为交易,你为我拿到引魂幡。”
而后谢玉折毫发无损地多次进出杀人不眨眼的修罗观底,轻而易举地破了观中结界,把他这个十恶不赦、恶烙缠身的鬼族罪人从中救出来,半点不像是个清高仙修该有的样子,傀祸不得不忌惮。
不过,他本以为这种人强大、无情、心狠,是个无懈可击的厉害角色,没想到在柳兰亭面前,他却像个小孩似的。
装的吧。他鄙夷地想。
傀祸继续道:“宫主把我从观里救了出来,我心存感恩,所以我不想告发他。但上仙不一样,上一次双目完好的上仙找到我,我见他心口——”
柳闲冷声打断了他的话:“傀祸,揭我伤疤的人都死了。”
闻言,傀祸瞪大了双眼,咬牙切齿地问:“那当年你害我——”
片刻的失态之后,他完全不在意地笑了笑:“罢了,有些事情,我们还是单独解决得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变成了个废物,你的威胁,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是吗?”柳闲挑眉看着他,又仰起头看着身旁的人,像是看到从自家寒门考出的高考状元似的,扯着谢玉折的衣袖给傀祸介绍:“可是,现在我不是一个人了,我有谢玉折啊。”
听到柳闲突然这样说,原本生怕师尊受伤,已经严阵以待的谢玉折,心跳都宕机了好一会儿。
他无法插嘴师尊的过去,因此他只是立在一旁,安静地守护着他的现在。
只要师尊不开口,他就不会动手;只要师尊没危险,他就不会反击;只要师尊不告诉他……他就当做没听见。
喜欢着一个浑身都是秘密的人,谢玉折已经完全放弃了自己的好奇心。
他在等。他等柳闲愿意亲口对他讲的那一天,而柳闲现在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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