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不哭,珍珠不哭.......”
“滚。”薛千湘抱着膝盖,将脸埋进去,声音带着哭腔,显得有点闷闷的:
“你太过分了,我要告诉柳叔叔,让他揍你。”
“好好好。”江彻寒抱着小小一只的omega,像是抱着一个手办:
“那你下次一定要健健康康的,不许再这样吓我了。”
他说:“你知道吗,你晕倒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
江彻寒这么一说,薛千湘登时心虚起来。
他从膝盖处抬起头,看着江彻寒,随即移开目光,小声道:
“柳叔叔在哪?”
江彻寒知道薛千湘是想强行转移话题,但也纵着他:
“在病房呢。”
他说:“医生说再观察几天,只要没有癌细胞扩散,恢复的好,就不用化疗,开点药就能回家修养了。”
“那我去看看他!”薛千湘闻言,马上就要坐起来,却被江彻寒一把按在床上:
“不许去。”
江彻寒指了指一旁的葡萄糖:
“先把葡萄糖挂完再回去。”
言罢,他又转身拿起袋子里的面包,给薛千湘拆开包装,递到薛千湘嘴边:
“吃一点面包,别在我妈面前晕倒了,他会担心的。”
“........”
薛千湘本来不想吃,但听见江彻寒这么说,便拿起面包,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薛千湘像是想到什么,抬头问江彻寒:
“你吃了吗?”
江彻寒伸手替他擦掉嘴边的面包屑,闻言点头:“......吃了。”
薛千湘凝神听了一会儿,片刻后鼓起脸颊:
“你分明没吃,又骗我。”
“.........???”江彻寒震惊地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薛千湘拍了拍枕头前的空位,示意江彻寒坐进一点,随即将面包递到江彻寒面前:
“一起吃吧。”
江彻寒犹豫了一阵,开始凑过去,咬了一口面包。
两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地把面包吃完了。
挂完水后,薛千湘迫不及待地去看了柳元弦,柳元弦的麻药劲儿也过了,醒了,正躺在床上,一脸无语地看着江灵均握着他的手,哭的稀里哗啦的。
片刻后,他看着江灵均的眼神又逐渐柔和起来,伸出手,摸了摸江灵均的白发。
江彻寒见状,拦住了薛千湘想要开门进去的手,在薛千湘疑惑地转过头来看他的时候,江彻寒摇了摇头,蹑手蹑脚地将薛千湘拉走了。
十天后,柳元弦终于出院了。
他恢复的很好,癌细胞没有扩散到别的地方,也不需要进行化疗,医生给他开了一些药,就让江灵均带着柳元弦离开了。
江灵均千恩万谢地谢过医生,随即就带着柳元弦回家了。
柳元弦做完手术,闲不住,刚下地就想干家务,但不论他想做什么家务江灵均都不允许。
柳元弦烦他,问他什么时候去上班,却被告知江灵均已经申请提前退休了,组织的人事变更通知下个月就会下来。
柳元弦:“..........”
柳元弦和江灵均还是会因为一些小事吵起来,但江彻寒知道,他的父母亲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嫌隙了,也就是日常吵架拌嘴而已。
薛千湘在江家住了一学期,已经完全融入了江家的家庭氛围里。
他不需要做家务,因为江灵均请了保姆,就偶尔陪着柳元弦去染染头发,买买衣服,或者围观江灵均和柳元弦吵架,陪着江彻寒一起当家庭判官,评评理,劝劝和,如此鸡飞狗跳但又莫名温馨和睦的日子,倒也不觉得无聊。
转眼又到了新学期,江彻寒和薛千湘要返校读书了。
在离开江家的前一周,薛千湘这才惊觉自己已经离开容港快要半年了,他也已经整整半年没有联系过薛梦章和危青禾。
爸爸妈妈他们........还好吗?
薛千湘心中忐忑,莫名觉得自己有些不孝,于是在饭桌上,便有些食不知味。
柳元弦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往他饭碗里夹了一块莴笋,偏头问:“湘湘,你怎么了?”
薛千湘握着筷子,呆滞地看着菜,没有理柳元弦。
柳元弦:“..........”
他咳了一声,伸手碰了碰专心进食中的江彻寒,江彻寒迷茫地抬起头,在江灵均强烈的眼神压迫下,迟钝地伸出手,碰了碰薛千湘:
“.........珍珠,我妈叫你呢。”
“.........嗯,啊?”薛千湘反应过来,下意识抬头看向柳元弦,赶紧道:“叔叔,叫我做什么?”
“你今天好像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柳元弦一脸关心地看着他:“今天的菜不合胃口?”
“........没有。”薛千湘低下头,用筷子戳了戳大米,勉勉强强道:
“我就是.........有点想我爸妈了。”
虽然危青禾和薛梦章确实对他的掌控欲很强,但是他们毕竟把薛千湘养到十九岁,薛千湘半年多没见他们,也没打过电话,心里还怪想的。
柳元弦:“..........”
提起危青禾,他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垂下眼睫没说话。
江灵均也不敢说话。
他不说话江彻寒就更不敢说话了,赶紧低下头扒饭。
等到了晚上,夜幕降临,江彻寒爬上床用平板看电影,薛千湘洗了澡趴在他肩膀上,看着江彻寒的侧脸,冷不丁问:
“江彻寒,你和柳叔叔、江叔叔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啊?”
“嗯.........啊?”江彻寒在看电影,还没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我说你和柳叔叔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情?为什么每一次,我在柳叔叔面前提起我妈,柳叔叔的表情都不太好看?为什么江叔叔对我爸的态度这么微妙?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薛千湘心里有好多问题,之前是碍于柳元弦病了,他不敢多问,如今终于一股脑地问了出来。
“........”江彻寒不想回答薛千湘这个问题,怕薛千湘知道以后心存愧疚,和他谈起恋爱来心里不舒服,于是避重就轻:
“珍珠,我好像有点困了,我睡了。”
言罢,他赶紧放下平板,呲溜一声钻进被子里,装模作样打了一个哈切,就闭上了眼睛。
薛千湘气的踢他一脚,可惜江彻寒纹丝不动。
他只好也躺下去,背对着江彻寒,但到底耐不住,又转过头来,看着江彻寒的后背,轻轻用指尖戳了戳他,迟疑道:
“江彻寒........你说我爸妈,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爸妈的事情啊。”
他话音刚落,江彻寒的心声就骤然响了起来,显然有些崩溃抓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别再问了珍珠!!!】
【我要怎么告诉你,你妈在作为我爸未婚妻的时候就出轨了你爸,你爸还在婚礼上当众抢婚,导致我爸之后得了抑郁症?!甚至还尝试过自杀?!】
【这是能说的吗?!不能说吧!说了珍珠会愧疚死的!】
薛千湘呆呆地愣怔片刻:“...........”
他万般没想到真相竟然会是这样,整个人像是僵了一样,从头凉到尾。
原来他爸妈,之前竟然做过这样的事情..........
原来江叔叔得抑郁症是因为他的父母之前对江叔叔做过那样的事情..........
那柳叔叔呢,他得胃癌,会不会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爸妈?
柳叔叔和江叔叔当初,面对这他一张像极了他父母的脸,究竟在想什么呢?
他的存在,是不是在时时刻刻提醒江灵均和柳元弦,过去的那道伤痛和伤疤?
薛千湘不敢再想下去。
他没有再开口,直到江彻寒的心音消失,才失魂落魄地从床上坐起,如同被抽干灵魂一般,缓缓地穿上拖鞋,下了床。
客厅里还亮着灯,薛千湘放轻脚步,站在栏杆边,看着柳元弦坐在沙发上,依偎在江灵均怀里,瞳孔里倒映着电视五彩的画面,但显然他的表情没有在看电视,而是在皱眉思索:
“老公,你说湘湘和团团的婚事,要怎么办才好呢?”
听到柳元弦在叫他的名字,薛千湘瞬间收紧指尖,缓缓掐入掌心,屏住呼吸,向后慢慢退了几步,将自己的身形隐入阴影里。
他听见江灵均好久没说话。
墙上的时钟一点一点地走着,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在那一瞬间,薛千湘的声音慢慢地提了起来,他整个人好似在悬崖上走钢索,每一次呼吸都不禁大汗淋漓,绝望的像是在等待死刑判决的犯人。
许久,才薛千湘快要站立不住的时候,江灵均才低声开了口:
“我不知道。”
他说:“你觉得呢?”
“........湘湘毕竟是omega嘛,即便是嫁到江家来,我们会对他好,但他不能完全没有家人的。父母亲这个角色,谁也不能替代。”柳元弦玩着胸膛前的长发,将发丝一圈一圈地缠绕至指尖:
“没有家人的感觉,我知道,所以我不希望湘湘完全和薛家老死不相往来。而且以后订婚结婚这种人生大事,最好也是要让双方父母都在场见证的,如果危青禾和薛梦章没来参加,我怕湘湘会觉得遗憾终身。”
江灵均“嗯”了一声,表示在听:“所以你想怎么做?”
“我想.........”柳元弦从江灵均的臂弯里坐起身来,看着江灵均的眼睛,和他认真对视,随即正色道:
“所以我们.........和他们和解吧。”
他看着江灵均脸色不对,又赶紧说:“当然,我愿意和危青禾和解,是我和他的事情,因为是他设计在我们没有感情基础的时候,让我嫁给你。但是薛梦章在你婚礼上抢了婚,是你和薛梦章之间的事情,这是两码事,我知道你可能没办法原谅薛梦章,所以我们........”
“我不是不愿意和解,我是怕你受委屈。”江灵均伸出手指,抚摸着柳元弦的额头,打断他,随即再度重复道:
“我是怕你委屈。”
“........”
柳元弦怔了怔,片刻后,他又笑开,抱住江灵均的腰,往他怀里蹭了蹭,喃喃低声说: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他说:“活了四十多年,总算没有嫁错人。”
“.........”江灵均抚摸着他的头发,半晌,道:“如果我十八岁那年遇见你,别人问我愿不愿意娶危家人,我一定会再一次同意。”
柳元弦猛地直起身,气的瞪圆眼睛:“江!”
“我会说,我想娶危家那个最漂亮的omega柳元弦,我想照顾他一辈子,让他一辈子都幸福,绝对不会让他难过到为我掉眼泪。”江灵均认真道。
柳元弦:“..........”
他复又低下头,蹭进江灵均的胸膛上,像是个温顺又傲娇的大猫,嘀咕道:“那时候我才十六岁,还没成年........死变态。”
“变态就变态吧,反正再来一次,我一定娶你。”江灵均笑着摸了摸他的后背:“还有,你说和解,那就和解吧,反正我没意见,都是为了孩子。”
言罢,他又温言道:“好啦,我们回房间吧。”
柳元弦点了点头,爬进江灵均的怀里,抱着他的脖颈,双腿盘着江灵均的腰,被江灵均起身抱回了房间。
等到客厅的灯再度熄灭,江灵均和柳元弦都回了房间,薛千湘这才缓缓走下楼梯。
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愣了好一会儿。
沙发上早已空了,但他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江灵均和柳元弦的话。
所以之前,柳叔叔和江叔叔一直感情不好,是因为他母亲故意设计,让柳叔叔嫁给了江叔叔吗?
难怪他母亲对待柳叔叔的态度总是那样警惕小心,却又带着莫名愧疚。
原来他的母亲,竟然是柳叔叔前半生婚姻不幸福、甚至重病的间接凶手之一。
那柳叔叔看着他这张和他母亲这么像的脸时,究竟是何等的心痛、何等的难以释怀呢?
但即便是这样,柳叔叔甚至还愿意主动放低姿态,和他母亲和解........他甚至愿意为了成全他和江彻寒,主动原谅,主动和解.........
薛千湘只觉心脏忽然被一双大手骤然抓紧,他呼吸不畅,连喘气都变的困难起来,只能勉强扶着沙发的扶手,深吸一口气。
........等他回过神来时,早已蹲在地上,泪流满面。
是他们薛家人,对不起江家,也.........对不起柳元弦。
一整晚,薛千湘都没有再回房间。
等到江彻寒半夜被噩梦惊醒、下意识往身边一摸,却只摸到空荡荡且冰凉的空气的时候,他整个人瞬间一惊,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环视四周,心脏咚咚跳着,几乎要震破耳膜:
“珍珠?!”
周围一片安静,没有人回答他,更没有人会从床上坐起来,抱住他,用温柔的声音轻声安抚做噩梦的他。
薛千湘不见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瞬间,江彻寒心脏便骤然一紧。
他似乎想到什么,愣怔片刻后跌跌撞撞地下了床,随即推开房门,踉踉跄跄地跑下了楼梯,一边跑,一边慌张地到处寻找,口中还不断叫着薛千湘的名字:
“珍珠!你在哪里?!”
然而客厅里空荡荡的, 哪里有薛千湘的人影。
江彻寒急的找遍了家里的每一寸,但怎么也找不到薛千湘,他只好急匆匆地披上衣服, 拿起车钥匙, 正准备出门,却发现玄关的鞋柜上方、摆着装饰物的格子上,被人用纸巾盒压着一张纸,上面赫然是薛千湘的字迹:
“我出去了,不要找我。等我想通了, 就会回来的。”
“ps:身份证和手机我都带了, 不用担心我。”
落款是一颗圆润润的珍珠, 还画了一个小爱心,但纸张却皱巴巴的, 上面还戴着泪痕, 连字迹也是凌乱的。
江彻寒的手腕颤抖着, 最后缓缓蹲下身, 浑身隐没在阴影里, 再也瞧不见他的表情。
而在另一边,薛千湘一个人穿着睡衣和拖鞋,在寂静的大街上浑浑噩噩地闲逛。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空白,显然是在完全放空的状态, 再配上他不太合时宜的居家睡衣, 着实有些诡异。
现在该去哪里?
薛千湘不知道。
他的父母亲差点毁了他男朋友的父母亲的一生, 他怎么还能厚着脸皮出现在他们面前, 甚至还恬不知耻地要求和他们的儿子在一起?
他是犯罪者的儿子, 他的每一次出现,都像是一把熟悉的锋利的刀, 反复在柳元弦和江灵均的回忆的血肉里进出,最后牵扯出绵密且经久的痛楚。
或许,他母亲说得对,他不应该和江彻寒在一起,也不应该来到京海。
就在薛千湘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动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车喇叭的声响。
他一开始没有注意,也没有回头,只是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但身后的喇叭声仍然在持续,被迫中断了薛千湘的思绪,他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缓缓跟在他身边的车辆。
黑色的宾利见他停下了,也慢慢在路边临时停车,最后驾驶室的车窗降了下来,露出江明若那张无论何时、除了对家人之外都冷若冰霜的脸:
“你怎么在这?”
薛千湘没想到离家出走还能遇到男朋友的哥哥,局促地脚趾在拖鞋里乱动,嘴唇嗫嚅片刻,半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一直没说话,江明若等的有些不耐,偏了偏头:
“上车。”
他没兴趣听薛千湘说完剩下的话,半夜才下班的他还急着赶回家,给云渐阑补一个临时标记,然后再去赶四点的飞机出差。
薛千湘纠结几秒,在拒绝和同意之间反复犹豫,但还没想清楚,就在江明若第二声不耐的“上车”说出口时,身体下意识听从命令,缓缓爬上了车。
“安全带。”江明若关掉双闪,打下左转向灯:
“送你回家。”
“.........我,我能不能不回去?”薛千湘之间放在大腿上,指尖纠结的缠在一起:“我现在暂时不想回去。”
江明若:“.........”
他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看薛千湘,片刻后不知想到什么,难得多说了几句话:
“怎么了?和江彻寒吵架了?”
“........没。”薛千湘低下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明若:“............”
他性子冷,没兴趣给弟弟的老婆做心理辅导,想了想,油门一踩,直接将薛千湘带回了自己家。
“江明若!”
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客厅里等了很久的云渐阑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跑过来,张开双臂想要抱住江明若,却忽然闻到江明若身上有omega的信息素味道,登时警惕起来:
“你刚才和谁呆在一起?”
“狗鼻子。”江明若嘴很毒,像柳元弦,但面对云渐阑的质疑,还是回答了,并且侧身让开一条路:
“我四点钟要去机场,怕你无聊,带个人给你作伴。”
“啊.........”听见江明若要走,云渐阑简直比江明若疑似出轨还悲伤,失望地垂下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宝宝,你爸爸又要抛下我们走了。”
“.........”江明若“啧”了一声,单臂就把怀孕八月的云渐阑抱起来,抱到沙发上坐下:
“天天和孩子说些有的没的,哪天把你的嘴堵上。”
“本来就是。”云渐阑鼓起脸:“上个月才出差,这个月又出,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没人,但是家里养了一个蠢货。”江明若把给云渐阑买的东西都放在桌上,脱下衣服盖在云渐阑的身上,边说边解下手中的手表,进主卧洗澡,
“我去出差,等会儿给你补一个标记,你把那个谁.......薛千湘看好,履行一下你作为嫂子的职责。”
云渐阑原本还老大不高兴,听见“嫂子”两个字,莫名又开心了,冲着卧室喊了一声:
“那你衣服脱下来别洗啊,洗了就没有信息素了!”
“..........”
江明若关上卧室门,没理他。
云渐阑也不以为忤,招呼站在玄关的薛千湘进来,
“坐。”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道:
“肚子太大了,站起来腰就很酸,你自己倒水,桌上的东西也随便吃。”
薛千湘:“...........”
他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标签全是新鲜的,应该都是江明若买的。
他慢半拍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云渐阑,忽然很羡慕。
多好啊,他和江明若之间,没有苦大仇深的父辈往事,在一起,根本不需要有太多的顾虑,门当户对,还能得到两家长辈的由衷祝福。
但是他和江彻寒之间.......却隔了太多无法言说、不能在一起的缘由。
“车厘子,吃不吃?”见薛千湘不说话,云渐阑担心照顾不周,赶紧端起桌上的车厘子,递给薛千湘,暗戳戳炫耀道:
“江明若中午给我洗的,超级甜。”
薛千湘:“.........”
他不好意思推拒,拿起一颗吃下,只是表情着实有些不好看,活像是这车厘子里有毒似的。
云渐阑:“...........”
他“嗯”了一声,尾音上扬,表示疑惑,自己拿起一颗车厘子吃下,随即吐掉核,
“挺甜的呀。”
他看着薛千湘一脸食不下咽的表情,关心道:“你怎么了?”
他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拍了拍脑袋:
“对哦........江明若这大半夜把你接过来,你是不是和江彻寒吵架了,没地方去,所以才来我这?”
“........没有。”薛千湘放下吃了一半的车厘子,指尖被汁水染得紫红:
“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云渐阑敏锐地嗅到瓜的味道,赶紧拿出桌子底下的妙脆角和水果干,像个仓鼠一样啃了起来:
“细说,流量管够。”
“就是..........”薛千湘看了一眼云渐阑,拿不准要不要告诉他这件事,但是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人能够在此刻听他吐黑泥,当他的情绪垃圾桶,于是还是说了:
“就是,我突然发现,我爸爸妈妈曾经做过一些事,伤害了江彻寒的爸爸妈妈........”
薛千湘用指尖将车厘子果肉掐的乱七八糟的,像他的思绪一样,交缠在一起,混乱的找不到出口:
“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叔叔和柳叔叔,总觉得自己不配出现在他们面前,总觉得自己的出现会给他们造成伤害........我不敢再和江彻寒在一起..........”
云渐阑:“........”
他吃妙脆角的动作缓缓停下,看着薛千湘略显痛苦和纠结的表情,小小地“啊”了一声。
他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薛千湘,只能挪过去,伸出手摸了摸薛千湘的后背,笨拙地安慰:“没事没事。”
他绞尽脑汁道:“可是,我觉得,就是说........”
他话语磕磕巴巴的:“我就得,你爸爸妈妈是你爸爸妈妈,你是你啊,这是不一样的,你不能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他说:“而且我觉得爸妈他们都很喜欢你啊,说明他们应该是对你没有芥蒂才对。”
薛千湘垂着头,不吱声:“........”
虽然知道是这样,但是他还是想不开看不破,对江灵均和柳元弦的愧疚几乎要溢满心脏,因为怕出现在他们面前会对他们造成二次伤害,所以几乎不敢面对他们。
云渐阑见劝不动,只能放弃。
他自己心里也知道,如果薛千湘自己看不开,别人说太多也无济于事。
二十分钟之后,江明若从卧室里出来了。
他走到客厅,俯下身在云渐阑的唇上亲了一下,随即拉开云渐阑的颈带,在上面补了一个标记。
云渐阑有些害羞,虽然没有阻止,但因为有外人在,还是用余光偷偷瞄薛千湘。
薛千湘配合地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江明若离开后,家里只剩下薛千湘和云渐阑两个omega。
云渐阑怀孕了,觉多,成日里不是睡觉就是睡觉,而江彻寒应该是看到了那张纸条,也没有出来找薛千湘,只是往他卡里打了几万块钱,防止薛千湘在外面没钱用。
薛千湘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在江明若家里住了下来,正好江明若出差一周,薛千湘和云渐阑的身形相仿,薛千湘也不用出去买衣服。
江明若是真的很忙,整整三天没有回家,原本说好的只出差一天半似乎无限延期,家里属于他的信息素味道也急速消散,几不可闻。
云渐阑孕晚期,出现了非常严重的筑巢现象,他把属于江明若的所有衣服都堆到了床上,似乎想把自己埋进属于江明若的信息素里,但无济于事。
等到第四天早上,保姆做好饭,薛千湘敲门叫云渐阑起床吃饭的时候,云渐阑久久没有出来,薛千湘察觉到不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脚踹开卧室门,迎面就看见云渐阑倒在床边,面色惨白,而他的大腿上淋淋漓漓地淌着血,空气里全是铁锈的血腥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