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张鹏程和冯沐辰在安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乔文轩。
冯沐辰有个妹妹,乖巧可爱,从来不让他操心。
而张鹏程是独生子,根本没有带孩子的经验。
两人正手忙脚乱之际,便见乔予鑫横抱着乔予白从次卧大步走了出来。
“小乔怎么了?”张鹏程一个箭步冲上去询问。
“突然昏倒了,我送他去医院看看。”乔予鑫还算镇定,只是脸色有些发白。
“我跟你一起。”张鹏程拿起手机,着急慌忙帮乔予鑫开门出去。
乔文轩以为是自己把小叔叔气得昏倒了,哭得更凶了。
经过短暂的昏迷之后,乔予白模模糊糊有了意识。
有清凉的风吹拂在身上,耳边还响起吵闹的蝉鸣。
马上十月份,秋天都要接近尾声了,怎么还有蝉在叫?
抱着这个想法,乔予白费力地睁开眼睛。
然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身姿挺拔如翠竹的少年,一身白色短袖长裤,背着个大竹筐,脚步轻盈地拾级而上。
只是一个背影,乔予白便认出是林琛。
心脏不由得剧烈跳动起来,眼中只剩下心上人。
直到少年越走越远,乔予白才想起来喊对方。
结果嘴巴像是被粘住了一般,怎么都张不开。
别走,琛琛。
乔予白没有出声叫住心上人,反倒醒了过来。
等睁开眼睛看到白色的天花板后,他才意识到刚刚只是在做梦。
“小叔叔,你醒了?”乔文轩肿着一双葡萄大的眼睛,努力露出笑容,配上脸颊上的红痕,倒显得可怜巴巴。
乔予白眨眨眼,一时间,没能从梦中的情绪中转换过来。
“小叔叔,你怎么了?”乔文轩不确定乔予白是不是真的醒过来了,不敢再说话,抬手去按病床上的呼叫按铃。
“别叫我小叔叔。”乔予白虚弱地说完这句,又闭上眼睛,想继续做有关心上人的梦。
可惜,梦醒了之后,很少有接上的。
而且腹部传来的尖锐疼痛,也令他无法成功入睡。
就算睡不着,乔予白也不想再面对乔家人,闭着眼睛装睡。
没过多久,有人进来了,听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怎么了,文轩?”是乔予鑫的声音,大概看到乔予白在睡,声音有刻意压低。
“二叔,小叔叔刚刚醒了,现在又睡了。”乔文轩声音也放得很轻。
在护士检查乔予白的时候,乔予鑫对乔文轩道:“你回家吧,这边有我守着就行了。”
乔文轩摇摇头,不愿回去。
护士一来,乔予白不敢装睡了,再次睁开眼睛。
“你觉得怎么样?”护士问道。
“胃疼,也可能是肚子疼。”乔予白还不知道自己的情况,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急性十二指肠溃疡,出血已经止住了,住院观察几天就可以了,你这是神经性的,没什么事。”护士检查完,云淡风轻道。
护士说没事,那就是小问题。
乔予白放下心来,又闭上眼睛。
将乔予鑫无视了个彻。
乔予鑫自知理亏,不敢再说什么刺激弟弟脆弱的神经,冲乔文轩使了个眼色。
乔文轩坐在床边,轻声道:“小叔叔,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喝吧。”
乔予白打定主意跟乔家断亲,更是不会理会乔文轩。
见状,乔予鑫叹了口气:“我出去一趟。”
等他一走,乔文轩又开始抹泪了。
虽然是无声哭泣,但是断断续续的抽气声很令人心烦,乔予白睁开眼睛,瞪向乔文轩。
乔文轩不明其意,端起水杯:“要喝吗,小叔叔。”
“滚出去。”乔予白冷着脸道。
“小叔叔,”乔文轩没有乔予白的态度吓到,凑近他说道,“我查出林琛、林琛叔叔的家庭住址了,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找、林琛叔叔。”
林琛叔叔?
乔予白眨眨眼睛,反应了两秒才明白乔文轩这样说的用意。
就算对林琛改了称呼又怎么样呢?
人都跑了。
乔予白一点触动也没有,继续撵人:“滚。”
乔文轩毫不气馁,殷勤道:“小叔叔,你那个纸袋子也带过来了,就放在右边的桌子上,要拿给你看吗?”
纸袋子!
里面装着很重要的东西。
乔予白发现坐不起来,只能抬手,便点头:“拿过来给我看。”
“好。”乔文欣喜地将纸袋子拿到乔予白手边,然后懂事地站到一边,不去看里面的东西。
见纸袋里的东西一样没少,乔予白总算露出轻松的表情:“放回去吧。”
“好。”乔文轩看到乔予白很珍视袋子里的东西,更加小心地将纸袋放回原位。
“二奶奶知道你住院后,也过来了,不过没多久,她接了个电话,就又走了。”乔文轩化身传话筒,将乔予白昏迷期间的事情,说给他听,“我去偷听了,好像是太奶奶打来的电话。”
明天就是国庆,全家要一起聚餐庆祝。
他这一生病,势必要缺席,平时倒可以瞒着奶奶,这么重要的节日瞒不过,母亲肯定是跟奶奶告知他的情况。
奶奶最是疼他,乔予白不怕父母跟奶奶告状。
便没有在意,闭上眼睛试图重温刚刚的梦境。
乔予白只知道奶奶不会责怪他,却不知道得知他住院后,奶奶将他父母喊到老宅,了解完前因后果后,狠狠将小儿子和儿媳责骂了一顿。
不想惹弟弟生气,乔予鑫便守在病房外。
没过多久,母亲打来了电话。
乔予鑫将乔予白的情况跟母亲汇报过后,试探道:“妈,一味反对弟弟跟那孩子在一起,可能会起反作用,弟弟更不想跟他分开了,要不我们先不管了,也许两人谈着谈着,就发生矛盾自己分手了。”
有些情侣,确实会因为家人的反抗,更坚定地在一起。
放任自流,反倒坚持不了多久。
乔予鑫本是不抱希望地一试,哪知坚定反对的乔母突然松了口:“好,随他们去吧,我和你爸不再管了。”
第82章
乔母挂断手机, 走回中式风格的会客厅,端坐在主位的白发老人问道:“怎么样,小白醒了吗?”
“醒了, 母亲。”乔母坐回丈夫身边,悄悄松了口气。
虽然坚决反对乔予白的恋情,但作为母亲,她对小儿子的爱一点也不少。
知道小儿子醒了,终于放下心来。
“你们既然也看了直播综艺, 应该知道那孩子把多多从树上救了下来,单从这一点,那孩子的品性如何, 你们还不清楚吗?小白跟他在一起, 有什么不放心的呢?”老人话里话外,处处都在维护林琛。
她就是在综艺直播时, 和林琛有过一面之缘的毓奶奶, 是乔予白的奶奶, 也是这座王府的女主人。
毓奶奶因为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前几天才延迟去看孙子上的综艺节目, 这才知道救了爱宠的林姓孩子, 是小孙子交往的对象。
本打算抽空邀请对方来家里吃饭感谢, 这下子, 变成了等着孙子将对方领回家跟她见面。
老太太连见面礼都准备好了, 结果却得知小儿子极力反对两个孩子在一起,最疼爱的孙子, 还因此住进了医院。
老太太气得将小儿子和儿媳叫到身边,好一顿数落。
毓奶奶今年九十七岁高龄了, 乔父哪敢不顺从母亲,忙应道:“没有不放心那孩子的人品,只是陈大仙给予白算过姻缘,那孩子恰好对上了那些条件,所以我才反对他俩在一起。”
“那孩子灵台干净,目光清明,是不可多得的有仙缘之人,小白跟他在一起,会福泽绵长,平安顺遂,你居然要拆散他们,你安的什么心呐!”
“母亲,儿子错了。”乔父乖乖认错。
“别跟我道歉,要道歉跟你小儿子道歉去。”毓奶奶吐槽道,“常跟你说两个孩子要一碗水端平,你扪心自问,到底一碗水端平了没?”
乔父羞愧地低下头。
乔予白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哭哭啼啼的乔文轩终于不在病房里了,床边坐着他的母亲。
“予白,你醒了,饿不饿?”乔母露出慈爱的笑容,拿过保温饭盒,“给你熬了你最爱的香菇排骨粥,要吃点吗?”
乔予白现在对蘑菇有ptsd了,连“香菇”两个字也听不得,闭上眼睛蒙住头。
“别盖着脸,该呼吸不畅了。”乔母将饭盒放回桌子上,去拉乔予白脸上的被子,“你要是不想吃排骨粥,那我们换一个,给你熬蛤蜊汤怎么样?”
乔予白仍旧闭着眼睛,不予理会。
乔母看着面色苍白,瘦了一圈的小儿子,心疼得无以复加。
在心里酝酿了一番后,说道:“予白,对不起,妈妈以后再也不干涉你的事情了,你想跟林琛那孩子在一起,我和你爸爸都答应,真的,等你好了,就把那孩子带回家里吧,我和你爸爸,还有你哥,都会好好招待他的。”
“对,我们不反对你和那孩子的事情了,”乔父走进病房,听到妻子的话后,来到病床边说道,“予白,爸爸跟你道歉,之前对你说了那些过分的话,你都忘了吧。以后不管你做什么,我和你妈妈都支持你。”
“???”乔予白睁开眼睛,不解地看向父母,不明白为什么睡了一觉,家人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难道在他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是林琛回来了吗?
在他印象中,但凡遇到困难,都是林琛帮忙解决的,因此便有这样的猜测。
他是真的被父母伤透了心,哪怕听到父母难得的道歉,也依然不想原谅。
而且,他也不相信父母真的同意他和林琛在一起。
也许是看他这次病得有点重,怕他出事,才故意撒谎安慰他的。
乔予白又闭上眼睛,照旧不理会。
乔父是第一次跟儿子低头道歉,以为儿子会露出欣喜的神色,结果却遭到了冷遇,不知所措地看向妻子。
乔母多少了解一些小儿子的脾气,冲丈夫使了个眼色,然后边帮乔予白掖着被角,边柔声道:“予白,爸爸妈妈是真的同意你和林琛的事情了,奶奶也很喜欢那孩子,一直念叨着让你带那孩子去见她,还准备了好东西送给那孩子。不信的话,等你好了,你就带林琛去奶奶那里。”
奶奶在家里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母亲既然提起奶奶,多半是不会骗他。
乔予白还是不吭声,将脸缩进被子里。
在无人看到的角落,无声落泪。
迟来的正义,只能叫真相。
而父母迟来的道歉和同意,只会让乔予白更加委屈和心伤。
父母的不信任不是一天累积出来的,他所受的委屈也不是只有这一次。
不是轻飘飘的一声道歉,就能化解的。
乔予白以为自己掩饰很好,却不知道抖动的身体和压抑不住的抽泣声,泄露了他的现状。
“予白,宝贝,别哭,妈妈知道你受委屈了。”乔母赶忙拿纸巾给小儿子擦眼泪。
和家人断绝关系时,乔予白没有掉一滴眼泪。
这时候却不知道为何,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特别是听着母亲柔声细语的安慰,眼泪流得更凶了。
乔予白哭累后,又睡了过去。
他输的有营养液,又一直躺着不动,倒也不担心会饿着。
乔予鑫等弟弟睡沉之后,才将父母请出病房,让小哭包乔文轩守在病床前。
“怎么了?”乔母见大儿子心事重重,顿时不安起来,“你弟弟的病情难道又严重了吗?”
她和丈夫从老宅回来后,便直奔病房去看小儿子,还没来得及跟大儿子说上话。
“没有,弟弟的病情稳定住了。”乔予鑫将从乔文轩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告知父母,“听说林琛那孩子退学了。”
本来这件事乔予鑫是不想告诉父母的,考虑到乔文轩守不住秘密,又在门外偷听到父母真的同意了弟弟的事情,便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乔母抓住大儿子的胳膊,惊吓得心脏怦怦狂跳,“那孩子为什么退学?什么时候的事情?予白知道吗?”
盛夏,蝉鸣声响彻林间。
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背着大竹筐,脚步轻盈地顺着石阶往山上走。
忽然,好像听到身后有人喊他,少年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只见蜿蜒陡峭的石阶上,空无一人。
难道是幻觉?
就在少年疑惑之际,有人唤道:“林琛师弟,你怎么停下了?快走,要是迟到了,师父该责罚我们了。”
林琛转回身,看向前方同样背着竹筐的师兄,“嗯”了一声,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没过多久,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山顶。
这座山名叫松风山,山顶上坐落着一座道观,取名松风观。
林琛跟着师兄进到观内,拐进厨房,将装着蔬菜的竹筐卸下,交给负责做饭的师兄后,回到了自己所在的院落。
一进来,便与身穿藏青色道袍的中年道士打了个照面。
“师父。”林琛端正站立,躬身向对方行礼。
“买菜回来了?”中年道士,也就是林琛的师父祝春山,捋着胡须笑眯眯问道。
“是。”林琛依旧是寡言的性子,点头应道。
祝春山上下打量清隽乖巧的小弟子,说道:“走,回你屋再说。”
“好。”林琛主动走在前面带路。
松风观占着整个山头,建筑面积不小,后来为了发展道教文化,特意规划出一片地方成立了道教学院。
因为入学考试严格,所以每届招收的学员寥寥无几。
虽然学院冷清,但是学员能得到一对一的学习指导,还能享受单间住宿,所以来上学的学生,都很满意这里的生活。
林琛的住所是一室一厅的布局,客厅装成了书房,有书桌椅子,还有专门用来打坐的蒲团。
师父祝春山进来后,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林琛则乖乖坐在蒲团上。
“林琛,回来这两天还适应吗?”祝春山毫不掩饰地去看书桌上摊开的宣纸册页。
“适应。”林琛垂着眼帘道。
“嗯。”祝春山点点头,指着宣纸上的字迹,问道,“你这是在写长生卷吗?”
“是。”林琛注意到师父在看他写的东西,但是却并不介意。
因为写好后,要交给师父帮忙,所以没必要瞒着。
“这两天我忙,没注意你的功课,早课你还坚持做吗?”
“除了偶尔有事没有做,其他时间都练了。”林琛如实道。
“你去那边做任务的时候,也没有拉下早课吗?”祝春山好奇道。
“没有。”
“不错,值得表扬,为师会给你加学分的。”祝春山又将目光放回写了一半的宣纸上,“不过,你怎么想起来要写长生卷?还是为别人写的。”
林琛被问住了,抿着唇没有回答。
祝春山瞥了小徒弟一眼,照着宣纸上的内容念道:“乔予白,名字挺好听的,没记错的话,他是你的任务对象吧?你都已经完成任务,成功帮他改写了命运,为什么还要为他写长生卷呢?”
林琛:“……”
他就是想写,没有为什么。
等不到回答,祝春山又问:“是他让你帮他写的吗?”
“不是。”林琛这次很快回答道,“是我自己想写的。”
“为什么想写?”祝春山不厌其烦地问道。
“……”见师父不问出答案不愿罢休,林琛想了想,说道,“他是个很好的人,所以我想祝他长命百岁。”
“哦?”祝春山很感兴趣地问道,“他哪里好啊,能跟为师说说吗?”
就像糖本身是甜的,要解释为什么是甜的, 他就不会了。
索性师父也没有为难他,见他真的说不出来,聊了几句闲话,便走了。
林琛送完师父之后,回到书桌前, 坐下来继续虔诚地书写长生卷。
由于刚完成任务回来,所以他现在处在休假期间,每日里除了晨课外, 偶尔帮忙下山采买食材, 其余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除了闭关修行外,林琛没有别的爱好, 因此将精力都放在为乔予白祈福上。
也许是白天提到了乔予白, 到了晚上, 他竟然梦到了对方。
梦中的场景是在医院里,乔予白歪着脑袋,躺在病床上。
也就两日未见, 对方肉眼可见的瘦了许多, 脸上也毫无血色, 呈现一种病态的青白色。
看起来, 比录综艺节目那次, 病得还要严重。
林琛陡然提起一颗心,快步走到病床前, 发现触碰不到乔予白后,才明白是在做梦。
按道理来说, 当人知道自己在做梦的时候,很快就会从梦中脱离出来。
但林琛非但没有结束梦境,还听到似在沉睡的乔予白,紧闭双目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仗着是在做梦,自己还是游魂的状态,林琛弯下腰,凑到乔予白面前侧耳倾听。
哪知刚凑过去,深陷梦中的乔予白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林琛微微睁大眼睛,继而习惯性往后退去。
虽然对方可能看不到他,但是这么近的距离,实在是太失礼了。
但他忘了这是在毫无逻辑可言的梦中。
“琛琛!”只见乔予白露出的惊喜的神色,一把抓住想要远离自己的少年。
“???”林琛低头看向胳膊上的修长双手,不明白为什么乔予白能触碰到自己。
“你回来了是吗,琛琛,别走,我好想你。”乔予白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然后,不管不顾地将泪眼婆娑的脸庞,埋进林琛怀中。
林琛被抓住后,除了动不了外,没有别的感受。
但是当乔予白贴过来后,他感到似乎被烫着了。
是对方滴落的眼泪,像火焰一般,灼烧着他的胸膛。
林琛不适应地抿紧唇瓣。
印象中,从未见过乔予白哭得如此伤心。
他便抬眼看向悬挂的药瓶,猜测对方可能病得很严重。
“先生,你怎么了,是哪里很难受吗?”听着压抑的哭声,林琛一颗心也抽痛起来,不由地将疑惑问了出来。
本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怀中哭泣的人却连连点头:“是的,琛琛,我好难受,难受得快要死掉了。”
林琛吓了一跳,声音不自觉地发紧:“哪里难受?能感受到具体部位吗?”
“哪里都难受。”乔予白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拼命地往林琛怀里钻,眼泪也越流越多,“琛琛,你不在的这几天,我感觉我快要死了,求求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你不会死的。”林琛被乔予白钳制着双手,无法安抚对方,只好用言语进行安慰,“先生,我一直在为你祈福,你会长命百岁,平安顺遂的。”
“我不要长命百岁,我只要你啊,琛琛。”乔予白再一次切身感受到林琛不喜欢自己,哭得更厉害了。
要怎么做才能留下心爱的少年呢?
乔予白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绞尽脑汁去想可行的法子,还没想出什么,便听到林琛充满歉意道:“先生,我们处在不同的世界,我没办法陪在你身边。”
“我不管,我就要你陪着我,你不准走,哪儿都不能去。”
林琛听了,露出为难的神色。
环顾病房四周,他在一个纸袋子上嗅到了熟悉的气息,神色微松:“先生,还记得我给你留的孢子么,你找个花盆好好把它养大吧,等它长成一朵大蘑菇后,说不定就能变成我的样子,陪着你了。”
“我不要孢子,我就要你。”乔予白犹如任性的小孩一般,执着道。
“孢子也是我,是我的一部分,没有区别的。”林琛耐心解释道。
“我不要不要,我只要你。”
林琛:“……”
这可怎么办?
林琛看向装有孢子的纸袋,正想要说些什么,突然后颈一凉,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咚——”乔予白面前一空,猝不及防扑到病床上。
“琛琛?”等他抬起头后,这才发现紧紧抓在手中的少年,骤然消失不见了。
“琛琛——”
乔予白在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中醒了过来。
睁开双眼后,看到明亮的灯光和熟悉的病房,乔予白久久不能回神。
“小叔叔,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趴在床边睡觉的乔文轩,听到动静后,迅速坐了起来,关心地看向乔予白。
乔予白还在跟乔文轩赌气,没有理会侄子,目光直愣愣地盯着白色的天花板。
回忆刚刚那个真实的梦境。
乔文轩不敢打扰小叔叔,局促不安地守在病床前。
就在他又要化身小哭包时,乔予白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把纸袋子拿给我。”
“哎,好。”乔文轩吸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站起身将纸袋子拿给乔予白。
乔予白掀开纸袋子,看向里面的透明盒子。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截干枯的木头。
林琛在信中和梦里提到的孢子,他一直没有看到。
没多做思考,他将透明盒子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啊,小叔叔?”乔文轩好奇地盯着贴有符箓的透明盒子。
“……”乔予白这次不是不愿意搭理乔文轩,而是无法告诉他。
林琛是朵小蘑菇这件事,实在是太离奇了,乔予白至今都无法相信,又怎么能随意说给别人知晓。
看了会儿那截木头,乔予白又将透明盒子塞进纸袋里,正要吩咐乔文轩还回去,却突然发现抬动胳膊后,不会再牵扯到身上的疼痛部位了。
不,确切的说,他身上好像不疼了。
以为还在梦中,乔予白用另一只手去掐大腿。
感受到疼痛后,又改去按压时不时抽痛的腹部。
之前碰不得的部位,竟然奇迹般地不再有痛感了。
难道是林琛托梦帮他把病治好了吗?
这个想法虽然很荒诞,乔予白却无比笃定。
其实他这样想也没错。
他是神经性溃疡,诱发的病因不是生理性的,而是心理性的。
在梦中对林琛倾诉思念之后,虽然被拒绝了,但情绪得到了宣泄,以至于心情和身体都舒畅了不少。
乔予白没有再劳烦侄子,伸长手臂将纸袋子放回原位。
见不能做大动作的小叔叔,轻松自如地将纸袋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乔文轩又惊又喜:“小叔叔,你身上不疼了吗?”
乔予白依然不吭声,拉过被子蒙在脸上,掩盖住夺眶而出的眼泪。
自从林琛离开后,他似乎变得异常敏感脆弱,不仅大病一场,还动不动就哭鼻子。
好像年纪一下子倒退了十岁。
乔予白对此毫不在意,确切地说,除了林琛之外,再没有让他在意的人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