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就是因为他的孤儿身份,所以在那个寒冷的晚上,他发着烧看到医院的椅子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女婴,在确定是遗弃无法找到父母之后,毅然决然选择了收养。
这就是他和芙芙的相遇。
芙芙不是池盈亲生,却依旧是池盈最珍贵的宝物。
希望全天下的孩子,无论男孩女孩,都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不被遗弃,不被留守。
池盈生了个很健康漂亮的男孩,因为生产的当天是小满,小名叫满满,取自物至于此,小得盈满。
生产当天陆今川和芙芙一直守在外边,一大一小着急得不行,芙芙急的差点哭出来。
还好一切都很顺利,池盈被推出来的时候,外边的一大一小都围了上去。
只可惜年幼的满满无人问津,还是池盈从病房里醒过来的时候,陆今川才想起来被助理推过来的满满。
当天陆今川在池盈这里失了宠。
满满刚出生,池盈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眼睛盯着满满移不开。但是他还惦记着芙芙,一心想着不能让芙芙因为有了弟弟感到失落,所以剩下的时间又分给了芙芙。
好好好,这一家子,只有老公不是亲的!
但是陆今川还要认命的接受老婆的冷落,话也不敢说,做也不敢做,最多只能趁老婆睡觉的时候偷亲一下,还不敢太用力,怕打扰老婆休息。
因为怀孕的缘故,池盈的云雨期也是暂停不来的,陆今川唯一能和池盈亲热的借口也没有了。
而且因为池盈一直都在保胎,陆今川完全不敢碰池盈。怀孕的那段时间,陆今川经常憋得满房间都是浓郁的沉香味道,却连蹭蹭都不敢。
明明憋得沉香味道爆炸,池盈也无动于衷。
现在他甚至要忍受老婆敞开衣服给满满喂奶!
所以邪恶的陆今川蓄谋已久,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偷偷爬上老婆的床,把满满第二天的奶全给喝光了!
气得池盈立刻决定和陆今川分房!
现在的陆今川想起来都想给过去的自己一巴掌,当初交易条件说结婚就好了,生什么生!
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肯定选择丁克!
也不能说陆今川对满满毫无父爱。
确实有一点,但是好像不太多。
满满两个月的时候,池盈就出来再找工作了。
因为邪恶的陆今川在盈川科技把池盈的名声败坏的彻底,池盈说什么也不愿意在盈川科技待下去,只愿意自己找工作。
因为还在哺乳期,所以工作不是很好找。不过毕竟之前的工作经历还不错,池盈还是找到了一份文案策划的工作。
家里有专门的育儿嫂和保姆带孩子,池盈可以一边上班一边照顾好孩子。
这份工作是一个小工作室的文案策划,老板是个omega,家里也不缺钱,做事全凭热情和理想,为了质量完全不顾及金钱。
池盈喜欢这样的老板,但是他还是有点替老板心疼钱。
池盈很羡慕可以这样随性而为的人。
不过也还好,遇到陆今川之后,他也可以过的这样随性而为。
陆夫人忌日的时候,陆今川亲自开车,一家四口到墓地去祭拜陆夫人和陆旧言。
墓园里郁郁葱葱,陆今川抱着满满,池盈牵着芙芙。一家四口走过长长的石子路,慢慢悠悠的走到了墓碑旁。
陆夫人和陆旧言的墓碑相邻,周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陆今川和池盈一人一束鲜花,池盈没怎么注意位置,本想就近放到陆旧言的墓碑前,被陆今川拉着硬生生互换了位置,把花献给了陆夫人。
不过其实都一样。
池盈在陆夫人和陆旧言的墓碑前絮絮叨叨的讲了很多。他非常感谢和思念陆夫人,也很想念旧言。实在很抱歉,先嫁给旧言,后来又和今川在一起。
但是他真的很喜欢陆今川。
现在芙芙也改口叫陆今川爸爸了,陆今川也很开心。
他们一家四口过的很好。
池盈一边说一边眼含泪水,他真的很感谢陆夫人,也很感谢旧言。
陆今川在一旁默默的抱紧池盈,希望能给予一点力量。芙芙也在一旁尝试着踮起脚拍拍爸爸的后背作为安慰。
陆夫人和陆旧言去世已经有几年,池盈倒也没有伤心过度,只是触景生情,过了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话,池盈扯了扯陆今川的衣袖,示意可以离开了。
陆今川低头笑了一下,一手抱着满满,一手牵起池盈,池盈再牵着芙芙。
最后的时候,陆今川回头看了一眼陆旧言的墓碑,近乎无声的对着墓碑说了一句——
“我会照顾好池盈的。”
微风拂过,墓碑前的菊花微微点头,仿佛在替陆旧言回答。
不远处,一家四口不紧不慢的走过干净的石子路。小姑娘蹦蹦跳跳的,不停的在比划着什么。怀里的小宝宝困得不行,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他抱出来,打着哈欠要睡觉。
陆今川捏了一下池盈的手,池盈有些不解的抬头看向自己的alpha。
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陆今川飞快的在池盈脸颊上亲了一下。趁着池盈愣神的时候,又在嘴唇上亲了一下。
然后就被池盈不赞同的锤了一下腰腹。
陆今川还想去哄,这一次池盈却先伸出了手——
紧紧的握住了陆今川,十指相扣。
微风不燥,日光正好。
他们就这样牵着手一路向前,怀揣着永不熄灭的爱意——
义无反顾。
初夏的夜风还带着丝丝凉意。
惨白惨白的灵堂里点着几盏白色蜡烛,白色的绢布被微风掀起,衬得灵堂内外更是阴郁郁的。
陆雪青笔直的跪在灵堂中间靠前的位置上,即便旁边并没有人在看守,却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若是被婆母徐夫人看到了,又要让他去站规矩了,若是做的不好,还要被用柳条抽。婆母虽是女子,力气却不小,每一次都让他疼得睡不好,第二日站规矩就更加难捱。
徐家真是个吃人的家族。
陆雪青本是本地富户家的小公子,虽说商人地位不高,但是毕竟手里有些钱财,吃穿不愁,陆雪青也是娇宠着长大的,从小就读书识字,琴棋书画也略懂一些。
然而陆雪青十四岁那年被诊脉诊出是稀有的梦兰君。梦兰君是男儿身,却能和普通男子交合,以男儿身有孕。
因为阴阳之说盛行,男女交合,阴阳互补,所以梦兰君的身份甚是低贱,甚至还不如女子。
梦兰君不能继承家产,必须婚配。陆雪青的父母宠爱唯一的儿子,便只能把经年积攒的财产大部分都充作嫁妆,再送上厚礼,把孩子嫁入当地的世家大族徐家。
只是没想到这徐家虽说是世家大族,内里繁文缛节,规矩极多,族人怎么都瞧不上陆雪青,每日让新妇站规矩。
婆母刻薄也就罢了,当初徐家长子徐亭前来求娶。梦兰君不算闺阁女子,是可以出门见外客的。徐亭生的还算清秀,私下对陆雪青甜言蜜语,让众人以为二人情投意合。
谁知徐亭根本不喜欢男子,只是贪图厚重的嫁妆。等陆雪青进了门,立刻迎回来一群莺莺燕燕养在院子里,从未踏入过陆雪青的房门。
陆家人微言轻,近些年生意也不好做,就更是说不上话,只能眼看着陆雪青在徐家受苦。
如今陆雪青还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夫君徐亭到花楼喝酒,喝得酩酊大醉,夜里出恭一不小心掉进河里淹死,等捞上来的时候尸体都已经腐烂。
陆雪青闭上眼睛,心想大约真是他命苦,怎么什么都让他摊上了。
院子里那些莺莺燕燕都被遣散离开,他这个从未被夫君碰过的梦兰君,却要守在灵堂里,为夫君守身。
陆雪青胡思乱想着转移注意力,偷偷伸手揉了揉膝盖,还不知道婆母什么时候才让他回去休息。
他突然隐约听到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连忙收回揉膝盖的手,端正跪姿,完全不敢懈怠。
果然没多久,院门外传来了交谈的声音,陆雪青立刻听出来是他的婆母沈氏的声音。另一位听起来是个男子的声音,他听着陌生,猜不出是谁。
“冰台,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来主持大局,亭儿的葬礼……”徐夫人似乎一边走一边在向谁哭诉。她哭得激烈,诉得委屈,好像谁怎么欺负她了一般。
看样子是徐夫人的亲戚,估计和婆母同气连枝,他又要被折腾一番。陆雪青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才是最应该委屈的那个人吧。
“姑母请节哀。”那位叫“冰台”的青年回应道。青年的声音清冷,透着不近人情的威严,好像怎么都无法拉进距离。
冰台?既然叫徐夫人姑母,应该也姓沈。
沈冰台?难道是沈家的掌事人沈冰台?陆雪青在心中默默思考着。
徐家是世家大族,沈家也是世家大族。平日里外边都不清楚,便以为两家平起平坐。陆雪青也是嫁进来之后才知道,徐家早就开始走下坡路,否则怎么会贪图他的嫁妆,就允许徐亭违背族中惯例,娶非世家之人做正妻。
而沈家一脉从官,一脉经商,手中有权有钱,在南部十三州都是说得上话的。现在的徐家全靠着沈家手里施舍的一点救济过日子。
而沈冰台,就是沈家整个家族的掌事人,整个沈家,都听从沈冰台的安排。
可以说,如果沈冰台想,甚至也能随时插手徐家的一切事务。
“这里便是灵堂了。”徐夫人已经走进了灵堂,说着话还在抹泪。
陆雪青听到徐夫人进来,连忙站起身行礼。他是男子,因为是嫁过来,所以也只能行福身礼,不可以行拱手礼。
“雪青拜见婆母,婆母慈安。”陆雪青低着头向徐夫人行礼问安。
这些规矩都是徐夫人亲自定下来的,美名其曰徐家是世家大族,要懂礼仪守规矩。若是做的不好,陆雪青连饭都不许吃。
他嫁入徐家不过半年,比在家中瘦了好大一圈,越发清减。
徐夫人对他是极为不满意的,尤其是在徐亭落水去世之后,便觉得是陆雪青克夫,从未给过他好脸色。今日大约是当着外客在,没有直接斥责他,仅仅只是露出嫌弃的表情。
“这位是沈家掌事人沈冰台,是我娘家的侄子,也是亭儿的表兄。”徐夫人介绍得不情不愿,毕竟当着外客,她这个做婆母的不能表现的太刻薄,让人知道了名声不好。但是还是竭尽所能的撇清陆雪青,只说是徐亭的表兄。
“见过表兄,表兄万福金安。”陆雪青连忙行礼问安。他连头都不敢抬,生怕哪里做的不好被徐夫人挑出错误来。
陆雪青身形纤细,因为夫君去世,所以今日披麻戴孝,穿了一身素白衣衫,外边披着一件轻薄的白绢斗篷。腰间系着银色的腰带,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身来。
他额头绑着白布,编发的发带也换成了白色。长长的白色布条垂落在肩膀,正好露出一截儿比素白衣衫还要白皙的颈间肌肤。
陆雪青只是站在原地,那娇弱风流的姿态就能让每一个看到的的人失控。
“还不快拿几支香来。”徐夫人最讨厌陆雪青这模样,明明是个男人,偏偏一脸狐媚子相。若不是他拢不住亭儿的心,亭儿怎么会去花楼,又怎么会失足落水。
陆雪青在这里跪了太久,站起来都艰难,更别提再走几步。他皱着眉,小心的往前两步,膝盖酸痛得让他立刻咬住下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他取了香,又以自己能做到的最快的速度走到沈家掌事人面前,恭恭敬敬的递上去。
因为被怕说不恭敬,陆雪青唯有递香的时候微微抬起了头,这才看清面前的青年到底什么模样。
那一瞬间陆雪青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没想到面前的人如此年轻,看上去比他也大不上几岁。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只是神情冷淡,像极了一尊美人玉雕,只可远远观赏,不可接近。
陆雪青连忙低下头,不敢再与沈冰台对视。
也就没有看到沈冰台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
美人眉头微蹙,一双眼睛摇曳生情,像是会说话一般,满是诉不尽的委屈。贝齿轻咬红唇,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亲吻上去。
“像个什么样子……”徐夫人看着陆雪青的模样越发不高兴,当着其他人她不方便直接指责,便小声的嘟囔出来。
沈冰台面无表情的从陆雪青手中接过香来,不紧不慢的点燃,然后插到香炉里,就算做祭拜过了,徐夫人也没有任何异议。
沈冰台和徐亭虽然是平辈,但是徐亭只是徐家次子一脉的,在整个大家族里尊贵一些,却只能继承一部分家产,正经的继承人是长子一脉的。而沈冰台是沈家最正经的嫡系长子,年纪轻轻就是沈家的掌事人,自然是不必下跪祭拜的。
“姑母,既然已经祭拜过,族中还有其他事务,便在此告辞了。”沈冰台上完香便要离开,声音也极为冷淡。
陆雪青在深宅大院里待着,整日听后院妻妾一轮,也听说过沈冰台的名声。这人清冷高傲,不怎么喜欢搭理人。
不过他隐约觉得,沈冰台应该是不太喜欢徐夫人的。
陆雪青也说不出什么缘由来,只是有这样一种直觉。
“无妨无妨,沈家事情多,你忙是自然的。也不要过于劳累,多多休息养足精神才是。”徐夫人同沈冰台说话便是一副谄媚样子,“若是事情多,也可以叫澄儿来帮你,他年纪小是小些,很是伶俐的。”
徐澄是徐夫人的次子,徐亭的亲弟弟,今年刚过十五。因为是嫡幼子,所以徐家非常溺爱,养得性子骄纵,书也读不进去,事情也做不好。
如今徐亭去世,徐夫人自然是想把这块烂泥扶上墙。
沈冰台不置可否。
徐夫人心中对这种态度自然是不满意的,又不敢向沈冰台发脾气,只能恶狠狠的瞪着陆雪青,“今夜你继续守着,明日寅时寅时四刻过来侍奉。”
寅时四刻……陆雪青脸色微微发白,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今夜要跪上一整晚,还要起来侍奉婆母,实在是难熬。
他下意识的抬头去看沈冰台,干净无辜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助。
沈冰台微怔,只是用余光瞥了一眼,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世家大族里可没有正妻亲自守灵的,若是传出去,怕是会说徐家规矩不好。表弟正是议亲的年纪,怕是也会受到影响。”
他难得说这样长的一大段话,听得徐夫人微微一愣。因为是沈冰台开口,她实在无法回绝,便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吩咐陆雪青回去,之后都不得来守灵。
陆雪青急匆匆的就想赶紧回去,生怕婆母又想起什么改了主意。他向婆母微微欠身行礼,然后又向沈冰台低头行礼。紧接着急切的向外走,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才扶着大门微微回头——
小鹿一般湿润柔软的眼睛黏黏糊糊,仿佛带着钩子。
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陆雪青的心怦怦的,跳得厉害,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里,才有些踏实的感觉。
就在刚才,他竟然尝试在灵堂前……勾.引沈家的掌事人沈冰台。
因为他实在是……受不住这样的折磨了。
他自幼是被当做普通男子养大的,家中富裕,也是千娇万宠,一朝变成了梦兰君,嫁进这高门大院里来,日日都在受婆母的折磨。
现在夫君去世,好不容易盼着能被送回家里,婆母却逼迫他为夫君守节,不许改嫁不许回家,苦苦守在这方寸之间。
陆雪青实在是受不住,可是也没有办法。他家里现在不比从前,更何况家中经商,像是徐家这样的高门大户,就连朝廷都未必放在眼中,更何况他们这种无权无势的小商人。
他思虑良久,只想出了一个办法。
那就是不顾廉耻的——勾.引一位能管制徐家的人。
他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一身皮囊还算有几分价值。梦兰君本就没什么地位,再想改嫁旁人大概也不会相信他是处子之身。倒不如引诱一位有权有势的掌权人,帮助他脱离徐家。
只要脱离徐家,他献出这副皮囊……又有何不可呢。
他不曾沾染过情.欲,不知道这点小手段能不能让沈冰台多看他一眼。等徐亭出殡之后,恐怕他很难有机会再出来。
稍晚些时候,陆雪青的陪嫁侍女流香端着一个食盒走进了内间。她瞧见屋里有人,还被吓到了。
“少爷您回来了,刚好我从厨房领了吃食回来,您快趁热吃一点。”流香看到是陆雪青,连忙叫他过来。
当初陆雪青嫁过来本来有好几个陪嫁的侍女,都被徐家以各种缘由退了回去,现在陆雪青身边就只有一个年纪不大的流香。
因为他在徐家不受待见,导致流香也跟着他受苦,虽然平日里的吃穿用度没有克扣,其他下人看不起她,本不该她做的事情也被叫过去。
陆雪青到徐夫人那边据理力争,却还是改变不了。
“今日.你辛苦了。”陆雪青走上前去有些心疼的说道。他是个主子,却连身边的侍女都保护不了。
“奴婢无妨的,只是您是主子,还要受他们欺负。”流香也替少爷委屈,好好的富家少爷,如今比在家里的时候瘦了许多。她掀开食盒,里边是热乎乎的饭菜。“少爷先吃饭,这几日徐夫人让您守灵,您都没吃上几顿饱饭。他们在前边开宴,只让您一个人守着。”
陆雪青确实有些饿了,没有接话也不愿多言,拉着流香一起坐下吃饭。
吃过饭之后陆雪青才觉得恢复了些许力气,流香伺候着他洗漱,最后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睡梦中隐约梦到了一双漂亮清冷的眼睛,醒来之后又有些记不清。
陆雪青可没忘记徐夫人让他早上去服侍,只能天不亮便起床到徐夫人的门前等候。
虽然渐渐步入夏日,早上却还凉得很,陆雪青披了一件浅青色的披风老老实实的在门口等候。
纵使他知道徐夫人就是在难为他,因为徐夫人自己都起不来这样早,他往往要等上一个多时辰,徐夫人才慢悠悠的起床。
陆雪青的脚已经站僵了,房间里才隐约有些响动。他刚准备进去请安,还没来得及进去,就被一个刁蛮的少年拦了下来。
“别挡本少爷的路,没瞧见本少爷在这里吗?”少年的声音极为任性,听得出来是无法无天惯了,谁都不放在眼里。
来人自然是徐夫人的次子徐澄,今年刚满十五。
陆雪青往旁边退了一步,把路让开。徐澄是徐夫人最为溺爱的小公子,他自然是惹不起的。忤逆了这一位的意,徐夫人还不知道要怎么惩罚他。
徐澄本想欺压一下陆雪青出出气,没想到这人一声不吭,他想挑起争端都挑不起来,最后只好冷哼一声,不情不愿的走进房门向徐夫人请安。
陆雪青一进门就听到徐澄娇滴滴的喊着“母亲”,估计是正在撒娇。他不太想现在进去,一定会被二人一起折腾,可是又不得不进去。
“雪青拜见婆母,婆母慈安。”陆雪青进去之后头也不敢抬,小声的行礼问安。
徐夫人刚梳洗完毕,坐在小榻上等着侍女簪花。徐澄坐在一旁,骄纵的冷眼看着陆雪青,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坏主意。
“母亲母亲——”徐澄小少爷约莫又起了什么坏心思,撒着娇说话,“我刚才从外边进来,瞧着门口的小厮偷看嫂嫂好长一会儿呢!也是,像嫂嫂这样漂亮的梦兰君,迷得下人们都忘了自己是什么东西,也敢肖想。”
徐澄这话说的难听极了,先是贬斥门口守夜的小厮觊觎主子,后是指责嫂子勾.引下人。
徐夫人娇宠徐澄,又想难为陆雪青,考虑都未考虑道:“你刚嫁入我家半年我儿便去世,自然要为我的亭儿守节。你作为寡夫,平日里不可招摇,败坏名声,今后出来都遮面吧。”
说最后半句话的时候徐夫人微微顿了顿,想起昨日沈家掌事人的眼神,便觉得自己的决策甚是正确。
遮面?陆雪青脸色微微发白。他是个男子,嫁作□□已经是羞辱,如今竟然还要他遮面,实在是欺人太甚!
“婆母,正妻遮面怕是于礼不合,雪青虽是内院之人,但下人多在内外走动,若是传出去,怕是坏了徐家的名声。”陆雪青连忙解释道,想要竭力让徐夫人收回命令。
徐夫人本来有些犹豫,徐澄在一旁不依不饶的添油加醋,“母亲指点你两句,竟然学会了顶嘴。不愿为兄长守节,可见不守妇道,违逆母亲的话,可见不孝。”
听了徐澄的话,徐夫人又觉得自己的决定没什么错。
“徐澄,你如此刻薄待人,可曾想过或许有一日,你的下场还不如我。”陆雪青盯着徐澄一字一句的说道。
他性子柔软,纵使气急了,也只会温温柔柔的放狠话。如今已经气得浑身颤抖,却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毫无气势。
“母亲你看,这就是兄长的挑的妻子,实在是没有规矩。”徐澄没想到陆雪青还能刺他一句,心中顿时气得不行,他不知道如何回嘴,便向母亲撒娇。
“成何体统,违逆婆母不说,还对小叔子如此说话,你去廊下站三个时辰,知道错了再回去。”徐夫人听不得有人对自己的小儿子如此说话,脸上甚是不耐烦。
陆雪青也不想多待,转身便离开房间。能不用面对这母子二人,就算是罚站也是好的。
离开之时,陆雪青隐约听到徐澄说他近日乏力低热,很不舒服。
在徐夫人院子里折腾了许久,再出来日头已经很高,阳光也有些烈了。
陆雪青自知躲不过,早早的寻了一处能遮日光的地方,规规矩矩的站着。徐夫人也没忘记自己的话,没多久便派人送来了面纱。
廊柱乌黑,院墙雪白,陆雪青一身素衣站在廊下,旁边是一棵不小的石榴树,正大片的开着红色的花。
新枝含浅绿,晚萼散轻红。
沈冰台过来的时候,恰好看到美人站在石榴花前。他看不清美人,透过石榴树,只能隐约看到一片衣角。
他停下脚步,微微往旁边站了站,小心的暗中窥视着面前的美人。
美人一身单薄素衣,一条银色腰带勾勒出纤细腰肢。白皙的双手放在身前,指尖透着粉意。红色的石榴花挡在身前,好似成了白衣上的装饰。
沈冰台还想仔细看看美人的容貌,却发现美人带着一袭面纱,只露出一双漂亮无辜的眼睛。此时此刻这双眼睛微微低垂,看着地面,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好似无限愁绪在其中。
无助,柔弱,好似一株娇嫩的兰花。
清冷高洁又不失娇美。
似乎是注意到了这边来人,陆雪青一回头便看到沈冰台站在廊外。
“表兄万福。”陆雪青连忙在原地行礼问安。他微微低着头,顿时露出一截白皙得过分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