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堂by甘汁若饴

作者:甘汁若饴  录入:07-22

“非去不可吗?”程大器锁紧眉头,沉下声问,“是什么把柄?跟福臻有关?再重要的事也不能拿命开玩笑啊。这样,你约他改日再谈,我做东,我们坐下来……”
“不是,只是我跟他的一点私人恩怨罢了。程哥你就别插手了,我会去自然是有把握能全身而退的。你若担心我,那就多给我派点人手吧。”金朝的语气轻松,神色却并不好看。他说这话也是在赌,赌常遇青也有软肋。
“好吧。”程大器抓紧听筒,咬牙叮嘱道,“一定要平安归来,听到没有?”
“遵命遵命。”金朝学着沈满棠卖乖的语气,在忐忑中挂断了电话。
“沈满棠!”金朝扬声冲楼上一喊,很快就把那只兔子又喊了回来。
“怎么啦?”沈满棠踩着拖鞋,噼里啪啦地快步下了楼。
“没事。”金朝没提电话里的事,只是将沈满棠扯到沙发上搂住,然后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声。
“没事还吵我学习?”沈满棠佯怒,手却不老实地将金朝搂得更紧了些。
“就想抱抱你。”金朝呼噜了一把沈满棠的脑袋,等心安定下来后才渐渐松开了手臂。
“我要出门一趟,不能陪你吃晚饭了。”面对沈满棠失望的眼神,金朝又哄道,“不过晚点回来可以给你带夜宵,你想吃什么?”
沈满棠撇撇嘴,勉强想了一个小玩意儿来弥补自己:“那就给我带个搅搅糖吧,好久没吃还怪想的。”
搅搅糖……金朝犹记他是在给沈满棠带搅搅糖的路上被阿虎等人痛揍了一顿,而后才在第二天认识的程大器。
而今晚,他正是要去解决程大器的事。
“好,我一定给你带。”金朝勾起沈满棠的小拇指,不顾他意愿强行和他拉了个勾。

第133章 我爱他
时隔十一年,金朝再次登上常青号的甲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常遇青的父亲已经失势多年了,他儿子也依旧能生活得如此阔绰。
金朝丝毫没有做客人的自觉,循着记忆就走到了上一世自己被抛下船的位置。此刻的他被海风吹乱了齐整的头发,就如同他当年站在此处与洋人们握手,以为自己搞定了棘手的机器问题一般意气风发。他抚摸着身前的栏杆,仿佛隔空碰到了自己在此处挣扎过后留下的痕迹。
金朝突然有些好奇,常遇青睚眦必报的性格,既然认准了是他害死的沈满棠,怎么没亲手了结了他。“当年我在这和洋人交易的时候,你在哪?”
常遇青凭栏远眺,望着远处的灯塔,冷不丁扔下个奇怪的答案:“沈家。”
“沈家?”金朝本是随口问问,这下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常遇青突然露出一个狂傲而诡异的笑容:“我把他们都杀了,一个不留。”
金朝来时还不觉有多慌张,可这下却被常遇青的话惊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你说你杀了谁?沈满棠的家人吗?”金朝拔高音量,只觉得毛骨悚然,“你凭什么这么做?你觉得他会想要他们死吗?你明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去报复他的家人?”
常遇青凝视着海面,面色阴沉道:“他太善良了,下不了狠心,所以我来帮他解决。”
“疯子!”金朝狠狠捶了拳栏杆,听着钢铁的“痛叫”声,脑中一团乱麻。“那是他的家人,他不论如何也不会希望他们死!如果他真是你以为的薄情寡义之人,又怎么自我折磨了这么多年?你陪了他这么久,却连他的心思都看不透吗?”
“他都抛下我死了,还要我怎么顾及他的心思?”常遇青冷笑道,“动手前我在他墓碑前知会过他的,他要不想见血腥,就给我活过来,否则亏待过他的人都得死!”
“所以他真的活过来了。不只是他,还有我和他的家人,我们都活过来了!”金朝勃然大怒道,“难道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滥杀无辜没错吗?”
“无辜?哪来的无辜?没有你,没有他那一家子,他会死吗?”常遇青话音未落,旋即从腰间拔出枪来直指金朝。
金朝即使被枪指着也依旧泰然自若,目光平静地看着常遇青道:“你每天和他一同上学,不会不知道他最近有多积极向上。他的家人依旧健在,而我也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怎么他反倒活得比上一世要开心健康许多?有空多想想自己的问题吧,陪了他两世还这么讨人嫌,也是难得。”
“你他妈!”常遇青愤怒地给枪上了膛,迈前一步将枪口直顶金朝的眉间。
“怎么?你又打算故技重施,把我和沈家人都杀了?”金朝一把抓住枪身,挑衅道,“沈满棠这一世能好好活着,你我都该庆幸才是。你难得非要看他众叛亲离,留在你身边寻死觅活才满意吗?”
“你能说出这么大义凛然的话,说明你不爱他。爱他是见不得他和别人在一起的,爱他是哪怕豁出性命也要给他报仇的!你现在自诩正义公道,跟我讲是我不顾及沈满棠的意愿强杀了他的家人,可你有陪他经历过最痛苦的那几年吗?活了两辈子了,陪伴他的都只有我,只有我才明白他有多痛苦!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替他报仇?”
金朝无语望天,差点被面前人悲怆的表情和声泪俱下的指控给绕了过去。他推开常遇青的胸膛,漠然道:“我会离开还不都是被你逼的,说得自己有多伟大深情似的,他这一世痛苦的这几年里,也有你的一份力。”
常遇青嗤笑:“所以你根本就不爱他!你如果爱他,就会跟我一样,容不得他身边出现第三人。你能理智大度,恰恰说明你没有非他不可。”
“爱?什么是爱?”金朝反问,“爱是明知他痛苦却把解药扔了吗?常遇青,活了两辈子了,我以为现在站我面前的会是个成熟的人。你如果够了解小满,就该知道他有多心软。他都舍不得恨的人,你有什么资格了结了他们?如果没有重来一次,你是想让他在九泉之下见到自己的爸妈和弟弟吗?”
“你觉得沈家人亏欠他,害他痛不欲生,可你有问过他的想法吗?你见过他看到点新奇的小玩意儿就说他弟肯定喜欢吗?你听过他常常说溜了嘴,把他二叔说成爸爸吗?他家人以前做的事不够,可他还是想有个家,一个不只有爱人的家,你明白吗?”金朝说完,眼圈也有些控制不住地泛红。他还记得沈满棠上次回家匆匆吃了顿饭,回来后笑得有多灿烂。
“他只是病了,不是不爱他们了。而你却只会教唆他去记恨家人,让他众叛亲离后只能和你厮混,然后在外头伤身伤心地放纵,最后走进死胡同里再也出不来了,你就管这叫爱吗?”金朝吼完后便在一时脑热之下直接上手夺过了手枪。黑漆漆的枪口随时可能擦枪走火,可对峙双方似乎都被对方气得忘了这一点。
两边的手下一队在甲板上,一队隐匿在暗处的船只、船舱中,但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等待金朝举枪的动作。
常遇青像是一点都不怕金朝会开枪一般,闻言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苦笑道:“你不就仗着沈满棠在乎你吗?还跟我讲起大道理了。你只问你一句,你爱他吗?你要是不爱他,就把他还给我。你易地而处,能做到眼睁睁看着沈满棠和上辈子害死他的凶手在一起吗?今天这艘船,我们之间只能下去一个。你可以试试是你开枪的速度快,还是我的人扣板机的速度更快。”
金朝毫不犹豫,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说道:“我爱他。”
看常遇青傻了的模样,金朝怕他没听清,便又好心地重复道:“我爱他。”
如果枪还在常遇青手里,那么此刻金朝便已然归西了。
“神经病吧。”常遇青退后半步,连连摇头道,“你懂什么叫爱吗?你对他有心动,有冲动吗?你连男的都不喜欢,却跟我说你爱沈满棠?他要的爱你给不起他!”
金朝翻了个白眼,反手把枪丢入海里,而后道:“不然你当我们住一起这么久都是住素的?我倒是不介意讲给你听,就怕你听了又发癫。”
常遇青失力地缓缓蹲下,捂着头像是在经历什么难以忍受的折磨。
金朝靠着栏杆,等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专程叫我来,不会就为这事吧?有什么话还是赶紧说完吧,沈满棠还在家等我。”
常遇青怒目圆睁,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和金朝同归于尽了。他狠狠地捶了一拳甲板,感受拳头迅速充血、变麻、红肿。然而这痛苦的滋味竟还比不上他这段时间里内心所经受的半分。他一直不愿意相信,却不得不承认的是,沈满棠在金朝回来后便迅速康复了的事实。沈满棠不再声色犬马,不再荒废人生,也不再需要他这个陪伴了他两世的朋友了。
终于,常遇青把情绪都发泄完了,才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把一直夹在腋下的文件袋拍到了金朝胸前。
“上辈子我埋在沈家的炸药,是我爸从程大器厂里抢来的。当年我爸和人打上海没打过,临行前恰逢程大器在刺杀行动中就义,他就趁机捡漏一笔军备占为己有,然后灰溜溜地躲去香港避难了。”
“一年前程大器厂子被炸,就是我做的,还有他厂里的那些枪械炸药也都在我手上。”常遇青冷冰冰地吐出一件件往事,“去年沈满棠生日那天,你在戏院门口用黄包车劫走了他,而那车正是程大器车行的。你们私造枪支,还策划谋杀官员,每一件都可以治你们死罪。更别提福臻和大力帮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还有你那合伙人陶园昌生前和地下组织的关系。”
“六年前你逃离沈家那天,沈家死了两个人,且至今没对外公布过他们的死讯。那天沈家花园里传出的枪声,也是来自你们私造的土枪。你撤退的时候,是程大器带着他的五个弟兄,和你母亲一起接应的你。”常遇青步步紧逼,把金朝囿于栏杆与他之间,“除了这些证据以外,我手上还有程大器枪械厂新迁后的位置。你说我若把这些都交出去,你和你兄弟,还有工厂和车行上上下下几千口人还有命活吗?”
“你既然都跟我露底了,那就直接说出你的诉求吧。”听常遇青把所有牌都摆明面上后,金朝反而轻松了许多。他明白这是常遇青让步了。
“我从来不求他爱我,只求他能让我护他走完后半生,没想到竟连这都成了奢望。”常遇青闭上眼,脱力叹息道,“这些证据不止这一份,我告诉你就是想让你知道,我这儿永远有双眼睛盯着你。你要敢对沈满棠不好,我会毁了你的所有。”
说完他便转身回了船舱,只摆了摆红肿的手示意手下,船可以靠岸了。

第134章 喜欢你
金朝一路举着两根搅着麦芽糖的小棍回去,远远便看见洋房三楼的书房灯火通明。金朝掏出怀表一看,这个点了沈满棠还没睡,也不知道是学得太投入了还是在等他的搅搅糖。
不过有点出乎意料的是,他都很用力地关门了,沈满棠也没像往常一样下来迎他。他在大门处等了会儿,确定没有听见“啪嗒啪嗒”的下楼声后,才换鞋去了书房。
“沈……”金朝推门而入,刚想唤沈满棠来领糖,就见他趴在书桌上睡着,手里还直直地竖着只笔,好像在表达握笔者很快就会爬起来再战的决心。
沈满棠睡得很熟,连金朝走到他身边了都不知道。金朝本不忍心叫他,可一想到沈满棠明早醒了又会怪他不叫自己,和他讨要搅搅糖,他便只能拍了拍沈满棠的脸颊把他喊醒了。
“唔——”沈满棠皱着眉偏过头,在臂弯里蹭了蹭,好一会儿才醒过来。
“元宝!”他的眼睛由失焦逐渐变得有神,在看清金朝的那一刻起嘴角就没再下来过。
“困了怎么不去睡?”金朝俯下身,搓了搓沈满棠压红的半边脸,然后把搅搅糖塞到了他手里,“喏,你要的糖,给你带回来了。”
沈满棠举着糖棍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把糖叼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道:“等你回家啊。你今天也太晚了吧,我单词都背好几轮了。”
金朝靠在桌上,把怀中的文件袋递给沈满棠:“去拿了个东西。”
“这什么呀?”沈满棠抬眼看他,得到允许后才打开了文件袋。
最开始几页还是程大器本人和他车行的介绍,沈满棠一目十行地看着,还以为金朝又要和程老板合伙搞什么投资,可越看到后面他的眉头就皱得越深,心也怦怦跳了起来。
“这都是什么?”他又问了一遍,语气有些焦急。
“常遇青给的,今晚我就是见他去了。”金朝刚准备细细解释,就被沈满棠打断了。
“他威胁你?”沈满棠慌乱地看着金朝,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里。
“不算威胁。”金朝失笑,“他就是警告我要好好待你,否则他就把这些资料曝光出去。”
沈满棠松了口气,倚回椅背上再次认真地把资料从头看过。这些把柄,够金朝和程大器吃好几回枪子儿的了。里面的许多事,连日日与金朝共处一室的他都不知情,常遇青又是怎么知道的?沈满棠只觉得毛骨悚然,如果常遇青真把这些事抖落出去,金朝就完了。
担忧的情绪超越了理智,沈满棠这会儿谁都信不过,又急切地追问道:“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你确定他会帮你隐瞒吗?”
“如果他想惹事,今天就不会把这份资料交给我了,姑且还算可信吧。”金朝也没把话说死,但既然常遇青都这么提醒他了,他也就不可能再放任这些证据留存了。反正也没有影像时刻记录着他的行踪,想要篡改一些过往并非难事。
沈满棠抠着桌面,眼睛慌张地打转着,想不通一贯睚眦必报的常遇青今天怎么突然变样了。“他不会是故意放出点消息,想叫你掉以轻心吧?”沈满棠把常遇青往最坏处想去,就怕金朝会中计吃亏。
金朝看着沈满棠忧心忡忡的模样,忍俊不禁道:“我是不是把你教的心思太重了?你这些年和常遇青的关系当真这么不好?怎么把人想的这么坏?”
沈满棠瞪他:“不是你叫我少和他接触的吗?那我肯定要对他有所防备啊。”
这么一想,常遇青也挺倒霉的。明明是由他一手促成的重生,最后却还是被金朝捷足先登了。金朝摸摸沈满棠的脸,很坦诚地对他说:“他想你快乐,就不会害我。他对你的心思,和我是一样的。”
“啊……”沈满棠结巴了一下,挠挠头嘀咕道,“你好端端的干嘛跟我说这些?不怕我听了后会跟他不清不楚啊?”
金朝坦然一笑:“我只是觉得你有必要知道这些。至于你怎么选,那是你的事,我尊重你的想法。”
“什么意思啊!什么叫你尊重我的想法?”沈满棠眉毛倒竖,气不打一处来,“你不应该警告我,要是敢喜欢别人就打断我的狗腿吗?小时候我就和常遇青说两句话你都会甩脸色给我,怎么长大了还假大度起来了?”
“如果你遇到了比我更好,更爱你的人,会动心不也很正常吗?”金朝淡然道,“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本来就不能强求,我只希望你在任何时候都做对自己更有利的决定。”
金朝两辈子加起来在乎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个人,可他却好像从未害怕过失去。就像芦荟在他与沈满棠之间会优先选择更需要照顾的沈满棠一样,在金朝眼里,沈满棠也有这样的权利,在他与某人之间优先选择后者。
“你还说!再说我回家了!”沈满棠一拍桌子,糖也不吃了,捡起地上的书包就要走,“比你更好的人是没有,但比你爱我的人一定很多。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才会说得这么大方。”
“小满……”金朝很无奈,不明白他俩好端端的怎么又吵起来了。明明他回到家,看到有盏灯亮着等他时,心中是十分熨帖的。而沈满棠睁开眼看到他的刹那,面上也是藏不住的喜色。结果因为他笨嘴拙舌的,就又惹人生气了。
沈满棠腾地起身,挥开金朝阻拦的手,正欲离开之际却又突然在余光中瞟到了不久前还安放着陶园昌骨灰的书架。他的动作一顿,呆愣在那里,感觉鼻腔有些酸酸的。
“我又乱发脾气了。”沈满棠转过身,一头扎进身后金朝的怀里,懊恼地反省道,“我怎么老这样啊,一点也不成熟,比起你和陶哥都差远了。”
本来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哄回对象的金元宝,下一秒就收获了对象的道歉和拥抱。金朝把心放回肚子里,得了便宜还卖乖道:“侬只小棺材,对别人都心软,就会跟我生气。”
“我这样很糟糕吧?”沈满棠恹恹地埋着头,不敢与金朝对视。
金朝哑然失笑,胡乱撸了把沈满棠的脑袋道:“不会,我很喜欢。”
沈满棠懵懵地抬起头,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来,只能任由金朝花式盘他的头。
“我很喜欢,”金朝又重复了一遍,认真地看着他道,“我是不是从来没跟你说过,我喜欢你?”
沈满棠这下大气都不敢喘了,嘴里更是连气声都发不出,只知道傻呆呆地望着金朝。
“傻了?”金朝捏捏沈满棠的脸,轻松地说出这句“我喜欢你”,然后看着沈满棠的脸慢慢烧红,一路烧到了脖子根。
这反应,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金朝挑挑眉,还以为张口闭口就是喜欢他的沈满棠听到这句话会如饿虎扑食般激动地把他擒住,可眼下沈满棠却如最纯情的白兔一般,忸怩地把两手都绞成了麻花状。
金朝等了许久,沈满棠才怯怯抬头,用他那双如盈盈秋水般的含情眼慌乱地瞟了金朝一眼,而后复又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般,生疏而羞怯地开口道:“我也喜欢你。”

第135章 了结
“哥哥,我晚上吃了大闸蟹!你吃了什么?”电话那头,沈满棣奶声奶气地问着,身边围了一圈听墙角的大人。
“嗯……没吃呢,刚下课。”沈满棠倒在沙发上,眼睛半阖着,慢半拍地回道。
沈满棣扯扯电话线,急道:“那你快吃呀!”
见对面不回答,沈满棣又提高声音喊道:“哥哥?”
沈满棠依旧没有回他,一歪头便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沉沉地睡着了。
“又不见了。”沈满棣不满地拍拍听筒,撅着小嘴把它还给了芦荟。
最近他哥对他越来越不耐烦了,总是接了电话没两句就不吱声了。沈满棣幼小的心灵很是受挫,却仍是坚持每晚一个电话听听他哥的声音。
又过了一个时辰,金朝才提着公文包回了家。他先是婉拒了想要给他递鞋拿包的王妈,然后走到沙发前,熟练地把沈满棠打横抱了起来。
“唔。”沈满棠惊醒一瞬,看到眼前人颜色丑陋、面料粗糙的衣服后便又放心地闭回了眼。
再没哪个老板和金朝一样,日日穿着工人的工服,连回家也不换了。
土土的,很安心。沈满棠伸手环住金朝的脖子,把头埋他怀里蹭了蹭,然后又安然地睡着了。
直到第二日闹钟将他喊醒,他才发现自己昨日竟又睡着了,而且还一觉睡到了天亮。
“完了完了,”沈满棠沮丧地弹起身,抓乱头发嘀咕道,“先生留的功课还没做完呢。”
金朝伸手把床头吵闹的机械钟给关了,然后坐起身道:“昨晚特意把闹钟调早了一个时辰,应该够你补完吧。”
沈满棠顿时充满活力,贴上来“么么”亲了金朝两口,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往书房跑。
六月的天亮得早,醒来后便很难再有困意。在沈满棠奋笔疾书时,金朝也草草收拾完自己,准备提前去找程大器,和他一起迎接今日的爆炸性新闻。
如果他没记错日子的话。金朝站在月份牌前,看着自己在六月十五日这个日期上早早画下的圆圈,内心期盼着一切都会按照前世的轨迹发展。
“小满,我走了。你记得看时间,上学别迟到了。”金朝走到书房前,敲了敲门板和沈满棠告别。
“嗯嗯。”沈满棠头也没抬,抓耳挠腮地思索着如何解一道数学题。好烦,飞机距地面高度怎么能给他算出负八百米来。
“咳咳。”金朝用力清了清嗓子,也不知为何今天尤为想要沈满棠给他点安慰。可见沈满棠还是沉迷算数不为所动,他也只好悻悻然上前,俯身越过书桌讨了个吻。
“补不完就算了,记得吃早饭。”金朝亲昵地抵着沈满棠的额头,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退后一步。
“知道了。”沈满棠快速和他挥挥手,然后又马上啃起了笔头,一头扎进数学的魔爪。
感情淡了,到手了就不珍惜了。金朝难得有这种酸溜溜的念头。这也不怪他,毕竟他哪能想到懒散如沈满棠之人有一日也会把学习摆在他之前呢?一向被沈满棠如珍如宝哄着的金朝不免有些失落。
男朋友因太过上进而冷落自己该怎么办?金朝觉得自己真该去一些妇女杂志中寻找答案了。
“小金?”程大器打着哈欠从房中出来,看着坐在沙发上不请自来的金朝,有些意外,“这么早你来我家做什么?是出什么事了吗?”
金朝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不安地敲着:“程哥,你家今天的报纸送来了吗?”
“没呢,你来这么早,报丁还没上门呢。”程大器困倦地靠在沙发上,埋怨道,“你一大早来我家扰人清梦就是为了看报纸?”
自陶园昌过世后,他就经常夜不能寐,今早好容易眯着一会儿,却又被金朝这小子给吵起来了。
金朝不能打包票一定会有事发生,因此说得很是委婉:“据我眼线汇报,傅明玺昨日晚上可能出事了。我不太敢相信,所以才来你这儿,想同你一起等消息。”
“傅明玺?”程大器顿时没了困意,“他出什么事了?死了啊?”
金朝抿唇,保守估计道:“不好说。不过只要今日报纸上有消息漏出,那他十有八九就是没命活了。但我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人压消息。”
上辈子他也是在今天的报纸上看到的傅明玺去世的消息。作为一个恶名昭著的贪官,他的死是被各大报社争相当作反面事迹报道的。尤其是北方那块真真实实受了傅明玺多年压迫的老百姓们,更是拿着报纸走街串巷的庆贺,一日内他的死讯就传遍了全中国。
金朝知道傅明玺是沈满棠鲜少往来的舅舅,因此前世也格外关注过此事。上一世,在这个北伐军与奉系和谈的关键节点,傅明玺之子傅韫辉在会上开枪,当众击杀了他的父亲,随后旋即饮弹自尽,结束了自己年仅十九岁的短暂生命。
程大器听了金朝半遮半掩的话,火都上来了,遂给了他肩头一掌:“你小子,哪来的眼线,还瞒着我。你干脆等我看到新闻了再来和我说得了,也好叫我别像现在这样不上不下地悬着心。”
金朝尴尬一笑,这还不是他家祖宗要早起补功课吗?要按平常的作息,他醒来就能看到新鲜热乎的报纸出现在餐桌上了,也不至于在家等不住,还得跑程大器家来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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