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先生一共怔了两下。
第一下是因为周祁安的出手，第二下是曾经在学校被一渔叉穿心的回忆涌来。
就是这两下的时间，给了周祁安冲刺推门的机会。
“我怕你个鬼。”
失血过多就用怀表重启，打得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恐怖锋利的兔爪从后方直朝青年后背抓来, 正在推门的周祁安感觉到了阴寒的气流, 几乎让他毛孔全都张开。
“白绫。”
游戏不可能完全不限制运营人员的实力，现在就看‘第三者’了。
沈知屹和周祁安一起推门, 没有多余的动作。
一条白绫完全挡不住斯先生, 从上空勒了个空。
短暂避开白绫的空隙间，斯先生感觉到了一股拉扯感。
怎么还有玩家？！
它猛一回头，刚刚归来的影子快速从旁边绕走。前方周祁安推开门, 黑影顺滑地跟着溜了进去。
已经成功入门的周祁安：“拜拜了, 您嘞。”
招式好用就行，就像游戏的灯下黑永远有人上当, 他的声东击西也永远管用。
背后，斯先生兔子眼瞳孔缩了缩, 本来已经快要抓住青年脊背的锋利爪子, 在看见那道义无反顾往里冲的身影时, 忽然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怪异的笑容。
去吧, 下地狱吧。
另一边，终于进入了里面这扇门的空间，一扭头，周祁安猛一个急刹车，眼睛一瞬间就从桃花眼瞪成了猫眼，又大又圆。
从这往前全是一片面积浩瀚的梯田，对比一般用来种庄稼的梯田要更加有层次感。
站在上方俯瞰，但见每一层都充斥着不同颜色的药液，类似水稻田，还有无数重重叠叠的鲜花遮掩，花丛中‘睡美人’们蜷缩着躯干。
病人要仿佛永久地安眠在此。
“仙客来……”
这些花之前对周祁安来说是危险的源头，特殊病房里还害他遭了点小罪。
但现在看来，这些花对玩家也是保护，仙客来同样在给怪物编织一场美梦。病人转去特殊病房后，肯定会变得越来越不受控，假设病房里的花遭到损毁……估计才是真正的危险。
“小心些。”沈知屹忽然说。
周祁安回头望了眼，斯先生居然没有追进来，顿时提高了警惕。
按照楼层布局图，配药间和检测室还各设一个安全应急通道，说明从里面是有机会离开的。
斯先生不过来逮人着实奇怪。
兔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猜测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人。
周祁安喉头一动，“我们下去的时候，可能会惊醒这些怪物。”
沈知屹颔首，不但他们会，影子也会。没有动作的时候还好，一旦有动作，多少会有阴气外泄。
每一层梯田里都裹着起码上百只怪物。
周祁安屏气站在边缘险险一观，下方数不清的人头和本身就怪异的花朵同时映入眼帘，密集恐惧症都快要犯了。
思维运转的速度比以往都要快，他很快有了初步计划，余光瞄着侧后方，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门外那个极不稳定因素。
斯先生原本要拉开门，忽然停住。
“贼来了……”这是好事啊。
不久前鬼市管理者曾私联自己，对方明显在周祁安身上栽了个大跟头。
[听说你和他有仇]
[正好，我有一件事告诉你……这个混蛋，他根本就不是第一次进本！]
三年前，游戏差不多处于内测阶段，当时斯先生才刚刚入职，并未听说过周祁安的臭名昭著。
当看到鬼市管理者发来的秘闻，斯先生也颇感诧异。
竟然有人在游戏里来来回回？
疯了吧。
“这次才是真正的天时地利人和。”
如果不是在上班，斯先生早就打电话给牛头人，重新商讨一下这次害人的细节。
脸上掠过一丝残忍的狡黠，想到配药室的设计，斯先生三瓣嘴快要咧到耳朵根。
“应急安全通道可是个好东西。”
谁知道这条通道会延伸向天堂，还是地狱呢？
————
先前的冲刺中护士帽歪歪斜斜，周祁安绑好长发，防止奔跑时掉链子。头发恢复了原来的颜色，蓝色的马尾在阴风中飘扬，另一只细长的手紧紧握住一根钢笔。
他看了眼沈知屹，双方对视一眼后，后者微微点头。
按了三下笔帽，周祁安深吸一口气：
“应禹，应禹在吗！”
“大学生，大学生，今安在？”
鲜花无数，病人也数不胜数，他没有什么唤人技巧，就是喊。
应禹和大学生就算还活着，这么密集的花香中，恐怕早就沉沦幻境，不可能像其他怪物一样容易醒。到处都是花，有些花里还有尸臭味，想要凭借肉眼找到根本不可能。
梦想钢笔被启用，十米之内，所有生物都要听见他的声音。
可惜每一层梯田的面积都十分宽广，十米只能覆盖很小的一片范围，周祁安不但得喊，还得疯狂跑图地来喊。
花枝抖动，沈知屹突然拉了周祁安一把，他低头一看，先前位置泥土里伸出来一只手骨。
花田里还算是人模人样的病人也醒了，只不过身体里不时像是有虫子在游走，血管不自然地跳动。
一个怪物连着一个怪，就像是多米诺骨牌，第一轮喊麦结束，附近五十米的病人全部悠悠转醒。它们身上散落着很多花瓣，站起身，姿态歪歪扭扭地靠近。
活生生的尸潮。
“幸运道具真幸运啊。”周祁安咬牙切齿。
没过脚踝的药液蛰得皮肤生疼，这种近乎围猎的攻击下避无可避，周祁安直接用手杖打向其中一个方向来的病人。
光靠击打杀不了怪。
病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口，靠着沈知屹打掩护，他瞄准伤口处，杖身直接戳进去。
距离很近，鲜血喷溅。
两人暴露的皮肤上，都沾有了病人的血液。除了肉丘怪的爆汁，没有创口的情况下，这些血倒是没有那么厉害。
奈何病人数量太庞大，打斗中，血花完全爆炸像是烟火一样四散，有的溅入眼睛里。
周祁安没有穿停尸间得来的防护服，那东西有利有弊，一旦穿上行动速度会迟缓，视物也不方便。
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找人和逃离。
身体的反应来得很快，甚至有一个清晰的感知，这些脏血造成轻微的灼烧后，正进一步渗透过皮肤，不断积极破坏免疫系统。
周祁安强忍住不适，似乎完全不在意当下的感染状态，无动于衷继续杀怪。
“大学生！应禹！在的话就赶紧醒来！”
声线中难得透着一丝焦灼。
按照计划，周祁安现在很赶时间，一分钟之内，如果找不到这两人，就只能暂时宣告放弃。
沈知屹没有找人，两人分工明确，他负责寻找安全出口。
一路艰难前行的过程中，周祁安脚被绊了一下，低头发现是一具尸体。
看着药槽里的病人死得还挺安详，就像是在做着什么美梦，但身体早就僵硬了。
但愿应禹他们没事。
“往前大约百米的地方，应该是安全出口。”沈知屹忽然低声道。
确定好位置后，两人并没有立刻赶过去，梦想钢笔还在传递周祁安的声音：
“应先生，给你跳祭舞的员工还在等着你回去，不要忘了藏屋计划！你现在出事，实验室该怎么办，人民群众该怎么办？”
“大学生……不要逼我抽你，给你三秒钟，醒来。”
副本难度当前停留在三星级，比之前高了点，但还可以接受。
现在的怪，最恐怖的地方就是传染性，它们的血肉就是最好的进攻利器。
又一朵血花溅落在周祁安眉心，像是胎记一样，那里多了个花瓣烙印。
当事人只感觉到疼。
四面八方都是血和怪，周祁安不知何故一直没有放弃计时：“四十秒了。”
挥舞手杖打着怪，血雾让眼球生疼，想看一眼周围都不行。
“应……”
周祁安突然停下，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声音。
半空中投射下以红色为主的光芒。
光芒源头是一个魔方。
他顿时眼前一亮，在丰水村对付圣女时，应禹动用过这个魔方。
“那边！”
沈知屹也看到了，两人几乎是沐浴着血水前进。
前方药液里蔓延出大量的根茎，浓黑的长条在地面交错蔓延，周祁安视线已经有些模糊，擦掉睫毛上的血液，他忽然目光定格在一处。
大约二十米左右的距离，一具清瘦的男体躺在花田里，一部分含有药汁的根茎已经戳破了身上的静脉，似乎在不断注入着什么。
肩膀，脊椎，后腰全都有这样的注入孔洞，很难想象这样的情况下，男人的身体竟然还有呼吸的起伏。
周祁安直立在血雨中，喉头一动，认识到了组队下本的重要性。
停尸间的设定，谁摊上谁倒霉，如果不是沈知屹手动控制副本难度等级，他怕是出来也得进重症。
不远处，还有另外一个人。
大学生看着要比应禹惨多了，身上全是血点，周祁安注意道应禹和大学生自身的血洞每过一会儿会有愈合的趋势，大学生在无意识地施展治愈技能。
应禹陷入昏迷前明显做过一轮布置，围绕在他们身边的病人不算太多。
眼皮轻轻颤了下，应禹应该意识上已经醒了，但是还没能彻底控制住身体，勉强意念操纵着道具。
“五十一秒。”
周祁安从商城买了一把长柄武器刀，疯狂加速砍断地面的茎秆。
第一下没有成功，藕断丝连。
沈知屹：“砍分叉拐点。”
周祁安尝试了一下，果然这样容易了很多。
五十二秒。
五十三秒。
五十四秒。
还差一点砍完，前后左右的怪物全在疯狂涌来。
即便现在全部砍完藤蔓，越来越多的怪物复苏，他们也根本挺不过去。
不止是这一层的病人醒了。下方梯田，如同丧尸围城，醒来的病人闻到新鲜血肉的味道，一个个全都在往上爬。从他的角度朝下看去，密集地像是数不清的虱子。
下一层梯田的病人最先上来，周围瞬间多了成百的怪物。
沈知屹低声：“差不多了。”
周祁安忽然像是已放弃了一样停止攻击，甚至没有想着替大学生他们遮挡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五十九秒。”
面对无穷无尽的怪物，周祁安卡点激活怀表：“人生全是彩排。”
【你已成功激活怀表】
【时间将回到一分钟前】
【时光正在逆转——】
光阴溯回的一瞬，空气里的血腥味逐渐变淡，追过来的病人就像卡顿的ppt，一帧帧倒退。
就连周祁安本人，在一阵疯狂的天旋地转中，回到了最初在梯田上方的位置。
晃悠两下后，周祁安下意识伸手找支撑体。
沈知屹扶着他站稳。
周祁安还在盯着怀表，松了口气。
自己的记忆还在。
原本还担心使用怀表后，记忆也会重置到一分钟前，好在游戏道具没有这么坑爹。
怀表当前显示在冷却期。
他连忙看向沈知屹：“你……”
沈知屹声音冷漠，却带着几分令人安心的味道：“有影子在，我的记忆不受干扰。”
身上的血迹不见了，重新回归绿色无污染的状态，周祁安稍稍活动了下：“出发吧。”
先前已经跑过一次图，这一次，两人精准选位，直接跳进下方距离大学生他们最近位置的梯田。
这节省了大把的时间，原本早该复苏的大批量怪物直到现在，才开始蠕动。
周祁安和沈知屹轻车熟路朝根茎拐点劈砍，先前砍熟了，每一次落刀点在哪里，都把握得相当精准。再次来到二人身边时，周祁安直接背起近处的应禹，本来可以一手拎一个的沈知屹被抢单了，只能阴恻恻看了眼青年背上的男人，一脸嫌弃地单手拎着大学生。
两人直接朝安全出口撤离。
“影子。”周祁安唤道。
影子把先前他们抢来的肉丘怪手环随手一丢。
病人对手环的执念是天生的，配药室的病人还在培养中，没有分配科室，自然也没有手环。近处拦路的病人下意识先去争夺手环，这给周祁安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避开直接打斗，二人抓紧时间朝安全门移动。
直到快到安全门的位置，周祁安才开始使用梦想钢笔：“大学生，应禹，都醒醒……”
应禹半梦半醒地动了下手指。
大脑还有些模糊。
不过应禹本能性进行了判断，能过来搭救的人想也知道是谁，没有一句废话，他眼睛还没睁开，先勉强说出对当前有用的信息。
“……每层梯田都有，一个应急安全门……一层对应一个，一个科室。”
周祁安目光一动，他记得九层是脑科。
在梦想钢笔使用时效进入倒计时前，周祁安快速对着钢笔说了几句话，还在背上的应禹闻言眼皮动了下。
下一秒，【万能门卡】轻轻在门上一刷。
周围完全没有任何按键的安全门，缓缓打开了。
周祁安一鼓作气冲出去，沈知屹殿后，影子负责关门。后方扭曲追逐的病人们撞击在门上，疯狂敲击拍打着大门。
“终于……”成功逃出来的一瞬，周祁安微微松了口气。
“啪啪。”
鼓掌声从前方传来，竟然盖过了怪物沉闷的撞门声。
周祁安身体微微一僵。
他转过身，入眼是数名白大褂和护士，斯先生还在热烈鼓掌，正是他在不久前通知了九层的医护人员。
每一层梯田都有安全门，但相应的，位置不同很难找到，还要面临大量病人。
周祁安想要逃，只有原路返回或者从九层走，再往下的话，危险系数太高。
凭借他对青年的了解，肯定是从九层撤退，斯先生露出夸张的笑容，意味深长说：“最近重症监护室的病人不太老实，除了营养科，又有从配药室逃出来的。”
周祁安脸色一沉。
这是直接给他们安上了病人的标签。
护士服早就在奔跑中被花汁和叶子染得不成样子，病人尚且有活路，但如果是护工进去故意放人出来，程度就要严重了。
护工和配药室病人同样没有手环，斯先生这是在提醒他要忍，乖乖扮演病人。
当然，对方绝非好意。
前方挂着的标识牌吻证明他没有记错，这一层是脑科，红色血字书写的大字触目惊心。
上一个这么针对自己脑子的还是鬼市管理者。
周围npc脸上病态的白远胜白大褂，为首的医生带着护士一步步走来，每走一步都散发着令人惊惧的压迫感。
【恭喜你发现了脑科】
【脑科大夫愿意暂时接受你们为这一科的病人】
【你将进行二十分钟的脑治疗】
提示音让周祁安脸色精彩起来，还没诊断就开始治疗了？
沈知屹手上的大学生忽然悠悠转醒：“……得救了吗？”
他虚弱地问。
空气中好像没有那么明显的花香了。
大学生记得恍惚中看到了周哥的身影……对方变蓝了点。
蔚蓝版本的周祁安，他在去湖里喂鱼时就见过。
谢天谢地，周哥带他们逃离了虎穴。
“我们在……”
在哪里？副本，副本通道，还是，回到了现实？
周祁安：“……”
你还是继续晕着吧。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刚出虎穴又进狼窝，有点累。
大学生：放着我来。
周祁安：？？？
第152章 大学生
大学生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眼前一道虚无的白影正在靠近，正当他想揉揉眼看得更清楚时。
后方，力大无穷的护士已经走上前, 十分粗暴地将应禹从周祁安背上拽了下去。
周祁安并未和她拉扯，既然触发了特殊场景，只要挺过治疗，就有机会离开。斯先生擅离看门岗位, 专门来通知脑科大夫，显然是为了针对自己。
只要针对性足够强，其他人就还有脱困的机会。
医生稍稍动了下手指，陆续上来更多护士, 几乎是以一种挟持的方式逼迫他们前进, 一路两侧全是冰冷墙壁的走廊。
走了大约七八分钟后，一行人被带去了诊疗区。
“啊啊啊。”旁边治疗室传来声嘶力竭的吼叫。
“我错了, 我错了——”
一声声更加尖锐的惨叫从更远一点的诊室传来, 不光是哀嚎，更多还伴随着啜泣，仿佛病人在经历比肉体折磨还要令人绝望的事情。
沈知屹隐隐猜到了什么, 看斯先生的眼神就像在看几斤已经放在案板上的冷肉。
没有任何回旋的机会, 四人分别被带去一个治疗室。
空气中没有消毒水的味道，暂时也没有花香味。
门开的瞬间, 周祁安快速扫了眼室内，治疗室内的构造很简单, 只有一张床和一台仪器。床的金属边缘有很多已经干涸的污浊血迹, 可以想象到病人指甲都快抠进金属缝中, 血肉模糊的场景。
地面瓷砖上同样有类似的污垢，血迹的颜色略淡, 似乎还混合着其他透明液体。
周祁安一时只能想到唾液和眼泪。
护士在对待病人时，自带九头牛的力气，在被强行按倒在病床上前，周祁安自觉躺了上去。
护士熟练地给他系好约束带，比给普通病人系得还要紧。
不多时，医生推着半人高的仪器走过来。滑轮在地面压过的动静十分大，医生从机器背后露出半张脸，声音听得人心里直发毛。
“大脑是人的第二个灵魂，大部分病人在改造过程中，之所以失控，就是因为忍耐力太差。”
“可惜医院对我们脑科的研究并不重视，只知道投资重症监护室。”
医生正在启动机器，这是一台类似脑循环综合治疗仪，不过结构看着要更复杂些。他将电极贴片的一端分别连接在周祁安的太阳穴和头皮敏感区上，“……只要不断重复痛苦，就能提高耐受力，这就和耐药性是一个道理。”
话音落下，他直接按下电源键。
电流刺激过身体，带来一阵阵轻微的抽搐。
护士做着辅助性动作，搬来几盆怒放的仙客来，花香带来的刺激和电流交替，既似解脱又是痛苦，他不得不大口大口的呼吸，攥取新鲜空气。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周祁安神志开始变得迷迷糊糊，逐渐沉沦在半真半假的梦境中。
【当前治疗时间：00：29：33】
周祁安第一次几乎无视了提示音。
系统提示音降临的时候，他正站在一条窄道上，高处长着兽爪的怪物猛扑而来，那一爪子几乎要直接穿透他的身体——
身体被扯裂的痛苦是真实的，但却没有任何血流出。
“梦……”
周祁安对这点有着清晰的认知。
始终萦绕不散的花香让熟悉的梦境侵袭而来。
远处母亲和上司躺在地上……大脑剧痛无比，刺痛中，回忆竟然还在逆流，通往更早一点的时间节点。
这种节点逆向推进的过程，几乎让人想要直接亲手剪断脑神经，好终结痛苦。
现实中的手腕在挣扎中，已经出现了深深的摩擦红痕，皮蹭掉了一小块，偏偏当事人毫无察觉，反而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梦境。
躺在血泊里的人影消失，脑海中的迷雾像是被强行剥开了一些。
画面脱离公司去往一处奇妙的地界，周祁安看不清周围，只觉得很熟悉，远远地瞧见一名青年正在和人说话。
这一次他很确定，那是更年轻一点的自己。
站在青年对面的几人同样看不清五官，但是大家明显很熟络。
“好不容易争取来参与设计副本的机会，为什么要向游戏提议搞圣器？”
另外一边沉默寡言的男人这时也开口：“拥有圣器的玩家日后抵达新世界，会对我们的地位造成冲击。”
“就是，我们当时哪里有这条件！我不同意。”女人也不乐意。
青年笑了笑：“进行限制就行，比如设定至纯至善之人才能使用，这样不就没人能用了？”
“……同时能帮我们搏一下游戏的好感，一柄无人能使用的圣器，却可以震慑怪物，造成些危机感。有利于游戏的主场统治。”
“……当然，圣器也可以合理帮助我们提高整体游戏难度。”
沉默男子闻言愣了下，忽然拍手笑道：“果然我们中属你的脑子最好使。”
青年敛下眸中其他的思量，若无其事说：“那我去写报告，回头我们一起交上去。”
这些面容模糊的人周祁安不是第一次见。
上次被鬼市管理者刺激，脑海中浮现出关于捕鲸者协会的画面，即便看不清五官，但给他的感觉是一样。
“圣器……”
所以这把武器一开始就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吗？迎合技能介绍里的百分百亲人度设定。
显然捕鲸者协会并不是很了解他的这一特性。
鬼市管理者说遇到自己的时候，是在逆行，圣器应该是逆行前的准备。
时间进度又在往前……
他看到青年一脸冷漠地写好报告书，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慢慢做着谋划。
“已经通关过一次，游戏不可能让我再进低星本。”
三星起步，但一旦失去进化者的力量，也不可能开局就让他下四星的本，最可能的是三星半副本。
“要想办法把圣器放在三星半里难度最高的本。”
剩下的交给游戏，层层条件下，它一定能给自己匹配到。
光靠情感和勇敢是不够的，他还要一开始就握有力量，才能更好的保护身边人。
“游戏必然会一直让我下同星级副本中，最高难度的那个。”
“还要想办法在其中一个副本中，加入能把亲属拉进来的设定。”
青年骨节分明的手重新握住笔，最后落笔两个字：人性。
游戏最喜欢考验人性，利用这一点，或许可以给普通人进入副本的机会。
青年落笔的瞬间，周祁安几乎从头到脚都僵住了，学校副本里，玩家请家长的一幕幕不断在脑海中回溯。
剧烈的神经刺痛中，所有支离破碎的片段慢慢结成一张大网。
网的顶端，是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那只手的主人来自曾经的自己。
网下，现在的他正在顺着脉络一点点艰难攀爬着。
治疗室内，医生站在一边欣赏青年惊痛的表情。
松动的记忆萌芽，破土而出冲击着被封印的力量，周祁安拳头攥得极紧。
万幸的是，他始终缺少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还能保持着短暂的清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