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纸少年绕到他身前，乖戾嚣张的做派不减。
片刻后，周祁安似是妥协，掏出了合照。
照片上，黑长直和金枝面容稚嫩，脸颊上还有些婴儿肥。和头天晚上得到的老照片里一样，黑长直双眼无神，天生眼盲。
折纸少年掩藏住内心的得意，跟过来果然是明智的，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别人搏命来得线索。
背后是抄录的歌词：《外面的世界》。
不同于原歌词带着淡淡的伤感，下方有一行坚定的小字：外面的世界肯定很精彩！等我走出这座大山，我一定也会带着你也去大城市。
黑长直就算写也是盲文，小字明显出自于照片上的另一人。
三人很快明白。
这是女鬼生前悄悄给黑长直的承诺，可惜这个承诺永远不可能实践了。
折纸少年有些失望，原来只是一个辅助线索，阐明大厦内怪物间的人物关系。
周祁安把假发套递给大学生：“把我的第二个头拿好。”
大学生郑重点头。
“周哥，我们现在干什么？”
周祁安准备把藏在阴影里的苗条影子送还给穆天白。
结果才刚收好照片，打左边来了一个红斗篷，腰间别着骨头，打右边来了一个黑连帽衫，穆天白手上提着滴血的垃圾袋。
“……”
这场景，挺壮观的。
影子有些心虚地从不起眼的缝隙游过去和他汇合。
周祁安浑然不知道自己也挺‘壮观’。
他，后出门的大学生，以及折纸少年像是三个复制粘贴的黑长直，其中周祁安本就要比一般成年男性单薄些，这会儿更是有种我见犹怜的气质。
穆天白先看到外表孱弱，像极了一朵小白花的周祁安，继而看到了自己缩水的长发影子。
安静的几秒钟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自从电梯里发现那道诡异的影子，折纸少年现在看到穆天白就有些发憷。他及时走去红斗篷身边，简述先前舞蹈室里发生的事情。
红斗篷听完蹙眉，主动去当替死鬼，似乎恨不得诅咒早点蔓延，最后只得到了一张没大用的照片。
从任何角度看，都是一场无厘头之旅。
恰在这时，周祁安抬头，声音轻缓吐出三个字：就是玩。
此时此刻，红斗篷稀罕地和折纸少年有了一点共鸣。
狭路相逢，言语上的交锋还没开始，就被一道闪电打断。
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不时炸响的雷鸣偶尔透过封死的窗户缝隙，在地面投射出恐怖的曝光。头顶灯管疯狂闪烁几下后，最终彻底熄灭。
暴雨天商场人不多，楼下的顾客们被停电吓了一跳，骂骂咧咧离开，高大的牛头人在雨影重重间用铁链锁门。
恶劣天气，大厦提前歇业。这无非堵死了玩家想要对顾客动手的路，而在这种环境中割下怪物头颅，也会难度加剧。
“谁？”红斗篷警惕地朝一边看去。
黑暗中，一道瘦高的身影出现。
是上司，电梯停运，他刚从自动扶梯走过来。
“你们死哪去了？”黑暗并不影响他的视物，上司无视红斗篷，准确找到了自家员工。
嘀嗒，嘀嗒。
液体滴落的声音在寂静中无限放大。
外面的雨可淋不到大厦内，这种略带粘稠的独特落地音，是血。
想到对方是从危险的自动扶梯走来，周祁安轻吸一口气。连体老妪两个脑袋肯定不够他们三个人分，上司估计是顺路在自动扶梯那里又宰了一只。
“初版方案已经写好了，正要拿给您去看看……还得有劳您看完后再指点下……”
哪怕是在黑暗中，众人也能脑补出周祁安点头哈腰的样子。
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尤其是折纸少年，表情整个扭曲了。不久前说着就是玩的疯子，是死了吗？
周祁安示意大学生跟上，自己也一脸恭维地跟在上司后面：“路黑，您小心脚下。”
声音渐行渐远，留下一言难尽的几人。
穆天白捞起苗条版本的影子，似乎要单独找个地方算账。
只剩下红斗篷和折纸少年，两人正要离开，一盏亮光从安全通道口出现。白蝉衣和另一名女玩家走上来，她们可不是无惧无畏的上司，敢直接走自动扶梯。
白蝉衣脑海中还在不断浮现着之前发生的一幕。
周祁安的建议很管用，那个精英男没有对她们动手，甚至狐假虎威，她趁机询问起连体老妪关于金枝尸体的下落。
“……尸体，在，在金富仁的办公室。”
得到答案，上司瞬间扭断连体老妪的其中一只脖子，下一步还准备割下对方的脑袋充作生日礼物。
连体老妪目露惊恐：“不，不，我都回答了，你不能杀我……”
上司无动于衷，仍旧像是拧鹅般抓住另一只脖子。
这一瞬间，不仅给白蝉衣，也给同行的玩家造成了极大的震撼。
死前的愤怒与恐惧让连体老妪破口大骂：
“我诅咒你们下地狱！”
“还有金枝就是个婊子，贱人……不就是喜欢编排两句她的闲话，她死了还要变成鬼把我们姐妹缝在一起……”
喜欢闲谈碎嘴的，女鬼把两张嘴脸彻底缝合成一个人，让她们可以天天说；村里曾经有些男青年喜欢对金枝动手动脚，她就把这些人的手统一缝在一个人身上。
帮村长掐着她喉咙的，用刀伤害他的，她都一点点还了回来。
用冰凉的机械替换那些冷酷的手脚，一张张剥下令人作呕的皮肉……
人死了变成鬼，鬼死了呢？
魂飞魄散吗？
连体老妪最后死不瞑目的双目，让白蝉衣觉得很奇妙，这些鬼对死亡的恐惧好像和人一样。
和他们先前的推测一样，女鬼的尸体在大厦主人手中，后者凭借这点和养鬼抗衡着女鬼活到今日。
只是白蝉衣总觉得哪里有些违和，特意提着照明灯过来，想找周祁安商量一下。
红斗篷冷冷道：“他忙着去拍马屁了。”
“……”
五点之后，玩家都要去换班。
周祁安是例外，米铺老板被上司暴揍一顿后，不敢再使唤他。
一片漆黑中，周祁安认真考虑要不要花积分兑换一个照明道具，转念一想，停电代表该休息下班。
周祁安轻咳一声：“没有光……”
一声巨响令后面的话语截然而至。
上司一拳头在水泥墙上砸了个小窟窿，阴天的光芒照进来，两片刻薄的嘴唇动了下说：“现在有了。”
说完，上司继续借着光继续看周祁安写完的方案。
新一代《凿壁偷光》。
大学生忍不住躲去了周祁安后面。
阴暗的光影中，上司对周祁安身体的变化视若无睹，仿佛这些在他眼里只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他关心的，只有手头这份策划。
不出意外，上司指指点点了一堆。
周祁安瞥了眼，暗道都是什么垃圾意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直到快零点，周祁安也都是在忙工作。他穿着白裙子靠在冰凉的砖墙上，黑暗模糊下，纤细地仿佛要融入水泥中。
大学生打开面板，望着冰海天使后面的阴兽标注发呆。
阴。他也知道这个字在游戏中往往象征着不详，阴气等。
零点的钟声即将敲响。
周祁安这时站起身：“走吧，宴会要开始了。”
大学生摇头甩开先前的思绪，自己能想到的，周哥肯定也能。何必杞人忧天？
方案差不多修改完毕，上司也没阻止，一并跟着过去。
加完班当然要吃夜宵。
大学生提醒上司说：“有邀请函才能……”
周祁安胳膊肘一撞他：“领导要去哪里，是领导的自由。”
快走几步去开门：“您请。”
大学生：“……”
事实证明大学生再次杞人忧天。
灭菌服看着上司带来的怪物骸骨，没有阻拦其入场。
食堂中心放置着一个多层红丝绒大蛋糕，细腻柔软的蛋糕顶端插着不到二十支蜡烛。
顶层装饰小人垫着脚尖，一袭红裙子，她微微抬着手臂像是要借助空气抓住什么，最终却只是俯身朝前吻住那片烛光。
灭菌服依旧穿着厨师的衣服，一身惨白。餐刀闪烁着锋利的光芒，他整个人在幽幽烛火中有种难以言状的尖锐。
周祁安进门时不自觉放缓了脚步。
红斗篷看着狗尾巴一样跟在上司后面的青年，目露鄙夷。
折纸少年不安地坐在一边，临近午夜，血液里的诅咒之力更旺盛了。
他手上拿着个小镜子，一点点看着镜子里的人在逐渐变成另外一张脸。这种变化不是无声无息的，每一次五官细节上的改变，都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骨头，重新塑形。
他突然有些后悔跟着去舞蹈室了。
周祁安刚坐下来，手托着下巴偏头看过去，问：“学人精，好玩吗？”
折纸少年差点当场心梗。
大厦里的阴气越来越重，众人感觉到透骨的冷意。
周祁安左右环顾，穆天白呢？
上司一眼看穿这是在寻觅谁的踪影。
“职业灵感很重要，一个缪斯能让你作出宝贵的企划。他穿得像是只黑不溜秋的乌鸦，你确定会对工作产生正面影响？”
周祁安想了想：“他眼睛挺好看的。那双眼睛……好像能看穿一切。”
这可是自始至终，唯一一条自己撒过几次饵，没有上过钩的大鱼。
那边折纸少年因为被骂学人精，忍不住过来正要嘴炮两句怼回去，刚要开口，话语被轻缓的脚步声打断。
“周祁安。”
穆天白终于卡点来到了食堂。
这是周祁安告知姓名后，穆天白第一次叫对方的名字，懒散的嗓音中不含一丝杂质，能轻易让人起淡淡的颤栗感。
折纸少年身形一僵。
他回过头，黑长飘逸的头发跟着转出弧度，没好气道：“你认错人了。”
从穆天白的角度，周祁安刚好被挡住，只能瞧见背对他的折纸少年和上司。坐下时诅咒长发又几乎遮住了腰身，他顺其自然搭话错了人。
刚被狠狠收拾一番的影子瞬间雄起，三秒后朝左边丢去一个纸团。
在座另一个黑长直打开纸团，十分不解：“为什么要给我道歉？”
大学生是三人里头发最短的，说明异化程度最浅。
影子觉得无论周祁安在舞蹈室怎么作，依照对方的实力，过去一段时间绝对已经削减了异化程度。所以三个黑长直里，它义无反顾选择异化程度最浅的那位。
上司：“能看穿一切的眼睛？”
这时穆天白终于走到最后一个黑长直身边，冷酷的面容中罕见地浮起些不好意思：“周……”
周祁安面无表情：“滚呐。”
穆天白：“厨师不见了。”
很干硬地转移话题术, 也很有用，周祁安看了眼，灭菌服确实不见了。
午夜零点的钟声荡出回音, 空洞的回音中，整栋大厦都在黑暗中微微一震。
钟声尚未消散时，外面响起了一声凄厉喊叫。
这声惨叫连三秒钟都没有持续到，很快虚弱到化为云烟。
片刻后, 灭菌服重新出现在食堂内，他手上还提着染血的餐刀，口罩下的嘴角快要咧到耳根：“欢迎各位，来参加这场美妙的生日宴会。”
除了上司, 仅有一名因为没有及时来到食堂, 错失生日宴邀请函的玩家。
在该玩家的估计中，不来生日宴顶多错失一条关键信息罢了, 考虑后选择像头一晚上那样, 值夜班度过危险的夜晚，白天再继续努力。
一念之差，丢了性命。
白蝉衣摇头：“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电梯卡是初始线索, 任何与电梯有关的提示, 不做多半就是必死局。
周祁安轻轻舒展着筋骨，站在靠近门的方向, 这样一会儿好拿上东西跑路。
这是一个合理预测。
蛋糕的材质中午时有目共睹，浓缩大量怪物尸体的精华, 吃了可以帮助女鬼增强能量。如今寿星不在, 玩家多半要干起派送的活。
灭菌服还在激动地向玩家展示着自己的杰作。
“大厦好久没有搞活动了,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让我们来进行一场找蛋糕的小游戏。”
玩家有的带来了新鲜脑袋, 灭菌服特意将海马体部位单独挑出，嵌入进蛋糕，又浇了点脑浆做淋面。最后视线痴迷盯着蛋糕，笑到有些裂开的嘴巴不断说着话：
“今晚我一共准备了两个蛋糕，第二个蛋糕才是真正蕴含我心意的绝妙作品。谁能在规定时间内率先找到它，将会得到我馈赠的一份珍贵礼物。”
刚做完热身运动，都准备雏鹰起飞的周祁安微微一怔。
找蛋糕？
红斗篷想要嘲笑他的无用功，忽然收住。
每次发出这种胜券在握的冷笑后，总没好事。
不止周祁安一个人猜错了，在场不少玩家也是目露困惑。
游戏提示音丝毫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
【支线任务：最后的生日宴
任务内容：限定时间内找到第二个蛋糕
搜索范围：食堂内
任务时限：一分钟
提示：玩家找到第二个蛋糕后，请尽快从自动扶梯上去十八层，为寿星贺寿。】
【一分钟任务倒计时即将开启——】
59s。
58s。
倒计时每过去一秒，都会在脑海中听到清楚的播报声，玩家从错愕中回神，纷纷起身。员工就餐区域有什么一目了然，众人几乎是一窝蜂地冲入食堂内部。
其实最好的办法其实是分头行动，先利用几秒钟划分一下各自寻找的范围。
但谁知道探索过程中其他人会不会有疏忽，为了灭菌服口中珍贵的礼品，玩家可谓是各显神通。有的直接拿出道具【寻宝鼠】，贪婪地搜索着每个犄角旮旯。
周祁安也去了食堂内做饭的地方，他首先准备检查冰柜，中午蛋糕胚就是从这里取出。
才刚走到，立刻被一道健壮的身躯挤开。
周祁安皱眉，对方和他坐同一班大巴，进副本后也一直中规中矩，很不显眼。
健壮男子一直不出风头，默默观察着局势。他确定周祁安有些本事，所以当后者看向冰柜时，健壮男子立刻要过来摘桃子。
周祁安目光又落到放米袋的地方，折纸少年见状在他迈开脚步前，先一步去了那里。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学人精？
那两人才不管他的想法，自顾自翻找。
带着对周祁安的信任，健壮男子仔细搜查着冰柜，里面基本都是大包小包的冻馄饨。保险起见，他准备依次打开检查。才刚撕开一个袋子，瞬间胳膊一软。
“什……”惊愕的话脱口而出前，肢体已如二月雪泥疯狂融化。
先是胳膊化为一滩浓稠的白色液体，随后是肩膀，连骨头都在瞬间酥软蒸发。
周祁安猛地后退一步。
只一个眨眼，活人便在眼前变成了一滩奶油。
健壮男子最后融化的是头颅，他张着嘴尖叫时的震动，在奶油表面震出一圈小气泡。
这一幕让其他还在翻找的人动作一顿。
折纸少年愣了下，忽然说：“你故意设计的。”
“是不是有些东西不能触碰……”有不少道目光看向周祁安，先前那一幕的确像是在故意设计。
一名女玩家正要开口询问，唇瓣才动了一下，整张脸突然失去弹性无限拉长着，脱脂的肌肉全靠黏腻血丝拉扯着，很快就纷纷坠地。
如同一根直立的人蜡，她顷刻间燃烧殆尽。
地上又多了一滩奶油，芳香甜美。
连续死了两个人，虚假的甜蜜滋味中，众人只觉得如坠冰窖。
“是时间吗？”白蝉衣迅速计算，很快排除了这个可能性。第一名玩家大概是十秒钟左右死的，第二个又过去五秒。
抛开时间，死亡顺序上他们能有什么共同之处？
她快速回顾来到食堂后发生的事情，众人先交了邀请函，随后是礼物，然后游戏就开始了。
白蝉衣瞳孔一缩，莫非是……
“生日礼物。”周祁安沉声道。
实力高的玩家，选择猎杀商铺怪物获得新鲜脑花和头盖骨，再聪明胆大些的，上司曾在顶层大规模杀戮，有不少现成的怪物尸体，或者碰运气去寻找现有的棺材。
携带新鲜礼物的人，死亡顺序会靠后。
他记得还有一人没有带新鲜的材料。
周祁安看向折纸少年，红斗篷自己带了新鲜脑袋，但给对方的却不是。
早在周祁安说出生日礼物四个字的时候，折纸少年已经面色大变。
他似乎预知到了死亡的降临，双手猛一握拳。无数纸鹤腾飞，它们蹁跹展翅，尚未完全飞起，瞬间葬身化为碎沫。
折纸少年自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时，人在一米外，虚脱地不断咳血。
“没死，”他不可思议望着自己的双手，“我没死。”
折纸少年突然看向周祁安：“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中了替死鬼的诅咒，就能延缓其他怪物给出的必死诅咒。”
他比先前死亡的两人更早预知到死亡阴影在朝自己笼罩，孤注一掷使出浑身解数，然后活了。
折纸少年还没自信到全是因为自己的本事。
近处大学生听见，想到周祁安曾说要去舞蹈室“开光”，咽了下口水。
如今落在周祁安身上的视线，有震惊，有畏惧憎恨，还有无比的复杂……其中有一道视线格外不善。
独特的阴冷气息让周祁安打了个冷颤。
灭菌服就站在门口，冷冷看着里面的一幕。
从周祁安和女鬼搭话成功起，他便被当做了潜在的情敌。
灭菌服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下一个就是你。”
说完，留下一道残忍的背影。
除了侥幸逃脱的折纸少年，没有携带新鲜礼物的玩家已经死完了。下一个会融化成奶油的，估计就是随机产生。
周祁安同样有替死鬼的诅咒在身，可惜光这个还不够，他没有折纸少年那样的逃生手段。
想要活命只能尽快找到第二个蛋糕。
柜子，米袋……这些地方几乎已经被翻找过，周祁安已经能感觉到体内有一股灼热在炙烤着五脏六腑。
周祁安第一次毫无头绪，蛋糕而已，能藏去哪里？
“三十秒……”
倒计时还在继续。
周祁安面色一沉。
红斗篷一直关注着这里，仿佛要亲眼看到他也融为一滩奶油才痛快。
所有的干扰因素汇聚在一起，身体传来的不适让周祁安神志有些模糊。
等等。他突然看向红斗篷，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种豁然开朗的神情让红斗篷笑容僵住。
周祁安心跳如鼓，猛地加速朝外走去。
都是看自己不顺眼，那么灭菌服为什么要出去？他明明该目睹自己的死亡。
蛋糕的本质以尸体为原料。
第二个蛋糕，应该也是如此。先前玩家的尸体全部化为奶油，和尸体扯不上干系，那只剩下一个答案——
原料是灭菌服。
他放弃看好戏，是担心一直晃悠，会让自己联想到答案。
相隔几秒的功夫，红斗篷和白蝉衣也有了明悟，先后停止翻找的动作。
视野里灭菌服的身影已经开始模糊，周祁安朝那边冲刺而去，替死鬼诅咒没有让他立刻化为奶油，但那感觉像是受沙漠炙烤的鱼，整个人开始脱水。
时间已经不太够用了。
“天真。”随后走出的红斗篷冷冷一笑，释放出毒雾，准备拖缓周祁安的速度。
宝物是她的！
眼看就要占据先机，红斗篷嘴角噙着的冷笑尚未消散，面色突然一变。
脚下被一缕细长的黑影绊了一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有一道身影出现在背后，用那条泡发的领带狠狠绞紧了细长的天鹅颈。
是什么时候？
红斗篷睁大眼睛，更多是诧异完全没有发现对方何时来到自己身后。
“刚刚，你在释放病毒吗？”上司的语气不太高兴：“女士，万一毒株变异就不好了。”
XX员工携不知名病毒回国。
公司的口碑还不一落千丈。
白蝉衣正要从侧面绕开去外面，不巧对上司那双秀气却鬼气森森的眼睛。
想起对方像杀鸡一样杀了连体老妪的画面，白蝉衣迟疑一瞬，放弃了出去争夺第一个得到蛋糕人的名额。
周祁安有些踉跄，终于顺利接近目标。
他不知道灭菌服有没有后手，死亡阴影笼罩下，周祁安顾不得圣器会暴露的事实，准备一鼓作气结束。
就是不知道再耗400毫升血能不能挺到结束。
一道声音阻止了他——
“别急。”
轻和，冷冽，但却莫名让人心安。
近了周祁安才发现灭菌服一动不动躺在桌子上，他的四肢被细长黑气缠绕。
黑气的源头来自影子的长发。
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员工就餐区的穆天白把餐刀递过去，轻声道：“来，杀吧。”
影子跟着重重点头，杀吧。
杀了灭菌服，就不能再怪他们认错人了哦。
“……”
作者有话说：
穆天白：专享npc歉意血包，请查收。
周祁安：……
周祁安接过餐刀, 表情莫测。
看他没有融化成奶油，反而高举餐刀站在自己面前，灭菌服有一瞬间的失望, 不过很快他又兴奋起来：“好，也好……你也算是证婚人了……”
厨师套装下本就鲜红破碎的肉块扭曲蠕动着，彰显着主人的激动。
灭菌服的腿脚被黑色的细影所缚，本身却没有太多反抗的意味, 腐臭的尸液因为兴奋不断滑落。
周祁安忍着这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忽然问：“既然这么喜欢金枝，为什么还要漠视她的死亡？”
一阵难听的笑声响起。
隔着口罩也能感觉到那怪异上翘的嘴角。
“她出了村子，早晚成为别人的媳妇。”灭菌服笑得让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 主动把堆积腐肉的胸口朝刀尖送去。
金枝眼界开阔前都看不上他, 更何况上了大学。
灭菌服侧脸望向蛋糕，那才是他兴奋的源泉。
周祁安忽然发现, 蛋糕顶部用来装饰的小人, 穿着的礼服过于华丽。正常情况下，女方模型伸出手，是要牵住对面的某人, 而那一块的位置现在还是空的。
比起生日蛋糕, 更像是一个结婚蛋糕。
“欢迎来参加——我的婚礼。”灭菌服癫狂笑着，期待完成幻想中的美好婚礼。
结婚蛋糕准备好了, 是金枝喜欢的现代婚礼。
玩家带来的头盖骨下方似乎凝聚着黑影人形，红色烛光中全部朝着这个方向怨毒望来, 死不瞑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