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量力by望长青

作者:望长青  录入:07-23

我闭着眼睛想,好像就是从秦木寒死后吧……他开始抽烟抽得很凶。
这么久了,他还没走出来吗?
也是,毕竟是真心爱过的人就那样惨死在他面前,哪个能放下。
尤其是江既这种人,更放不下。
薄情者的动心就像深埋沙漠地下的水,被严密地掩盖,却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汩汩流淌,经年不停。

我就这样躺在床上睡着了,第二日生物钟将我叫醒,拿上东西去学校。
这次考试总共考了三天,到四月六日的时候刚好结束,我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让等着我的宋远先走,等学校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我还磨蹭了一个多小时,才慢慢出了校门,往与平日回家相反的方向走。
这条街道有一个花店,我背着书包走进去,指着其中一束白菊问要多少钱。
老板忙着将摆在外面的花搬回店里,抽空看了眼我指的白菊,“二十一束,八十一捧。”
我从包里掏出一张二十递给老板,他没接,让我把钱放那里,自己挑一束带走。
我从里面挑了一朵最新鲜的,然后拿着那束花,花了两块钱坐公交到城郊的一处墓园。
还未到清明时节,墓园里尚显清静,人稀稀拉拉,大多数的墓碑前都空落落,有些放了花,但已经枯败。
我走到一个墓地前,墓碑上刻着秦木寒的名字,前面摆着一捧还带着水滴的小雏菊,花开得旺,在风中簌簌颤抖。
他死了三年了,我每年来都会有这样一捧小雏菊。
我弯腰将手上的白菊放在墓碑前,开始进行我每年一次的忏悔。
每次站在这块冰冷的墓碑前,我都会懊悔十五岁的自己为何会那样冲动、那样嫉妒成性,竟然间接害死了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所以说人之善恶往往在一念之间,你的贪念、恶欲、所有黑暗的一面,会在某个时刻倏然放大,然后促使你做出不可逆转的事。
我垂下眼睑看着墓碑上那个毫无生机的名字,心里不可避免地开始思考基因论。
劣根性是不是会遗传到下一代?我开始思索这个问题。
我有段时间经常想,我妈身上那点恶劣的基因是不是全部遗传到我身上了。内心黑暗、嫉妒成性、还有……不自量力。
她年轻时阿谀求容、攀炎附势,试着给江正龙下药,妄想母凭子贵,没想到作茧自缚,害了自己。又因自己是私生女,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格外嫉妒,含恨在心,所以故技重施,又给自己的姐姐下药,希望借此毁了自己万众瞩目的姐姐,结果事成之后被人揭穿,自食其果。
江都南的母亲就是深受我妈妈嫉妒的亲姐姐,江都南那样讨厌我,就是因为这一层亲缘。
我和江都南有一层血缘关系,眉眼间有些许相似,江既第一次见到我时,说了句“长得还挺像”,是因为我长得与江都南有几分相像。
我妈是不被人待见的私生女,我也是不被人待见的野种。她童年时缺爱、缺关注,所以嫉妒备受宠爱而长大的亲姐姐。我也缺爱,所以我羡慕眼前这个安葬于此的人,嫉妒他获得的那份偏爱。
三年前的这一天,或许是基因中的这点劣根性突然显现,我鬼迷心窍的说出那句话,让整件事情走向我从未预想过的方向,让我和江既……再无可能。
如果……我是说如果,若我和秦木寒有几分相像,我和江既之间是不是还会有点可能?
但我和秦木寒一点也不像,有时我会嫌弃自己的唇色太浓,有时嫌弃自己眉目间太过艳丽,一点也不像秦木寒如远山般淡淡的眉眼。
下午五点的时候天上开始下了一点小雨,起初只有一两滴落在我的脸上,到后面雨滴越落越大,我急忙跑到屋檐下躲雨。
这个屋子是墓园的工作人员休息的地方,正对大门,我担忧地抬头看天,这场雨来的突然,我没带伞,但看和仗势雨会越下越大。
雨丝连成幕,墓园外有一颗常青树,秦木寒刚死那会儿我良心不安,时常偷偷溜到这个墓园来跟秦木寒说对不起,每回我来,这棵树都很茂盛,冬天也是如此。
现在这棵树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是江既的车。
我特意晚了几个小时来,想避开江既,但是没预料到他会在这里停留这么久。
我站在原地,借着雨幕与紧闭的车窗,放肆地打量这辆车,肆无忌惮地想车里的人。
雨滴落在光亮的车面上,渐出水花,我在屋檐下发了近十分钟的呆,那辆车也在树下停了十多分钟。
耳边雨声淅沥,我漫无目的地想,江既现在在想什么?大概在缅怀自己已故的恋人吧。
车窗忽然降下,坐在后座的江既朝墓园里看了一眼,他应该只是想在离开前最后看一眼自己爱人的墓地,可那目光正对着我,让我心里一惊,心虚地朝后退了一步,借屋檐下的柱子挡住了自己。
等我再次探出头看过去时,那辆车已经开走了。我便重新走出去,蹲在台阶边,撑着头盯着阴沉的天空。
不能让江既发现我来过墓地,不然他只会更加厌恶我。
我来墓地有什么用呢?是一个施害者对一个受害者的耀武扬威吗?江既肯定会这样想。
我本想等雨势小一些时再走到公交车站,但这雨愈发大,如果再等就要错过末班车了。
我咬咬牙,将书包顶在头上,一鼓作气冲进雨里,跑到车站,正好赶上末班车。
车上除了我和司机,再无其他人。我将钱投进箱子,身上滴着水,就没有坐下,拉住扶手站在车厢中部,望着窗外流转的景色。
“没带伞啊?”司机大叔透过后视镜看我,“没事儿啊你坐吧,这水过一晚上就干了。”
我摇摇头,继续站着。
司机估计也有些无聊,拉着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你是去墓地看亲人了吧?据说那个墓地要迁走给发展区腾位置了……这可真是,人死了都不让别人安息……”
“……嗯。是吗?”我出神地望着窗外,嘴上无意识地回司机的话。
这条公交线会经过小时候住的那处别墅区,刚才窗外的景色一晃而过,天色已暗,又下着雨,但我还是立马认出了那栋房子。
算一下日子,妈妈的忌日也快到了,等高考考完买束花去看她吧。
车驶入了一段隧道,车窗上倒映着我的影子,苍白、狼狈,透着让人厌恶的病态。
病还没好,淋了雨后又要难受了吧,好不容易好一点的。
我又开始发呆,不可避免地想起死去的母亲。她年轻时坏事做尽,死的时候挺惨的,这样看原来世人说的因果报应真的存在。
如果世上真的有因果报应,那我死的时候会如何?会不会也像我的母亲那样悲惨。
车驶出隧道,外面华灯初上,车厢一下亮堂起来,窗子上的雨水聚流而下,我的倒影随之变浅,割裂成好几块。
中途上来了零星的几人,坐过几站后很快就下去了,等到终点站时车上又只剩我一人。
我下了车,雨势已经变小,轻轻柔柔拂在我的脸上。
走回江家时已不算太早,从城西坐到城东用了近两个小时,德叔走上来关切地问我去哪里的时候,时针已经快要指向十点。
“去朋友家里玩没带伞,走着回来的,所以才淋湿了。”我对德叔安抚地笑了笑,以前去墓地看过秦木寒后我都会尽快赶回去,免得让别人知晓,认为我惺惺作态——虽然德叔一直觉得秦木寒的死跟我没实质性的关系,江既也不会将秦木寒的死归咎于我的头上。
这怎么可能,我在心中苦笑,如果没有我,秦木寒根本不会死,江既还能和他的爱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你英姨煲了骨头汤送过来,想给你补补身体,结果我一看,这么晚你都还没回来,我还以为……”
德叔说了一半就止了话头,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以为我又被江都南欺负了。
我对他笑笑,跟着他往屋里走:“英姨最近感觉好点了吗?等我考完试去医院照顾她,这样你就不会这样累了。”
德叔摇摇头,叹了口长气:“还是那样,就看到时候做完手术会怎样了。你就安心高考,不用操心这些。”
英姨就是德叔的老伴,对我也颇多照顾,她和德叔一样,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
屋外起了风,我侧头用手抵住嘴低声咳了几声。
德叔在旁边絮絮叨叨:“你下次还是要把伞随身携带,你看这一淋雨就感冒了吧,我一会儿去药店给你买点药,你身体本来就弱……”
这几天我一直避着德叔,怕被他发现自己生病了,没想到还是没瞒过去。
我搪塞几句,说只是着了凉,没必要吃药,明天就能好。
“对了,少爷还在客厅……”
德叔语音还未落,我脸上对德叔的笑还未收起来,一抬头就看见了坐在客厅沙发的江既。
他今天难得没抽烟,手上拿着一份合同,靠着沙发,长腿交叠,注意到我走进来,抬起眼没什么表情地看了我一眼。
我乍然与他对上目光,笑在脸上顿了一下:“少,少爷。”
这样令人伤心的日子,我还以为他会找个地方自己待着,就像《动物世界》里的豹子,受伤了就会躲起来独自舔舐伤口,但他竟然还在这里。
江既扫过一眼就重新看向手上的文件,屋内有将近半分钟的安静,我感觉空气有些凝滞,看着自己的影子想,这样的日子我还是不要出现在江既面前了,平白惹他厌烦。
“去哪了?”
江既终于开了口,但他的话却让我心中警铃大作,他以前从不屑于过问我去哪了,今天却一反常态,难道刚才在墓园的时候看见我了吗?
我打量他的脸色,试探着说:“去朋友家给他补课了。”
他神色未变,只是在听见我的话后又掀起眼皮瞥了我一眼,让我心中的心虚更甚,不由自主移开视线,看向墙上的壁钟。
已经过十点了。
明天是周末,学校放假,但老师帮我向学校申请了一间空教室,特许我周末的时候去学校复习。
江既将手中的文件扔向大理石桌上,盯着我的目光一直未挪开,着让我莫名地又想起来《动物世界》,江既现在就像《动物世界》里的鹰,而我就是愚蠢的猎物,下一瞬就要尸骨无存。
他的眼睛又黑又沉,总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被他看得嘴里发干,心脏直跳,如果真的被江既发现我去了墓园,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应对他的怒火与厌恶。
“乐与。”
他低低地叫了我一声,带着磁性的声音扫过我的耳朵时,我不由得闭了下眼。
来了,他要质问我了吗?
我沉默地等待江既开口,但他还未说话,又有人叫了我的名字。
“乐与。”
我睁开眼朝声源望去,是站在楼梯上的江都南。
他靠着扶手,半抬着头,语气幸灾乐祸:“哟,我们乐与怎么淋成这个样子了?真狼狈啊。”
我抿了抿唇,垂下头以沉默应对,吸了吸鼻子,捂着嘴又咳了几声。
我还等着江既开口,他还没有开始对我的审判。
“乐与。”江既又叫了我一声,我带着鼻音轻轻“嗯”了一下,表示我在听。
“我有没有说过,有病就治。”
他语气很不耐烦,但我听见这话忽然松了一口气。
他没发现我悄悄去了墓地。
这让我一直悬着的心的放了下来,不自觉地呼出一口气,却因猛然吸入冷空气,又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我站在客厅中间,半弯着腰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咳嗽声都被挡在手心,闷闷的。
德叔要帮我找药,我趁着缓气的间隙对他摇手,想说不用那么麻烦,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啧。”
我要说的话生生卡在嘴里,垂下手任由德叔出去。
我站在原地,低声又咳了两下,这才缓过来。屋内又陷入了安静,江都南不知什么时候从楼梯上走下来,走到厨房拿出一罐饮料,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开始看自己喜欢的电影。
“吵得很。回房间自己去看。”
江都南动作一顿,朝江既看了一眼。
江既撑着沙发的扶手,灯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双眸隐于昏暗之中,显得更加深不可测。
江都南本想再说些什么,一见江既的表情便不敢再多言,很轻地“嘁”了一声,将电视的遥控器扔回桌上,拿着饮料上楼了。
遥控器撞在光滑的大理石上,发出一声磕碰声。
江都南明显怕江既,面上也是一贯的顺从与讨好,可不知是他少爷气太高了还是因为别的,对于自己这个总是压他一头的大哥心里很是不满,我曾听见他私下咒骂过江既几句。
我慢慢挪到楼梯处,想一鼓作气跑到自己的房间,同时暗自打量江既的脸色。
他好像被什么烦心事所叨扰,眉眼之间尽是掩盖不住的烦躁。
我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不容易挪到了第一级台阶,江既忽然撩开眼睛看向我。
没带什么情绪,却让我一下定在原地,不敢再有动作。
他不开口,我也不敢说话,被他看了一眼后更不敢再上楼,只能无措又焦急地等德叔回来帮我解围。
过了大概几分钟,江既拿起被他扔在桌上的文件,翻开看了起来。
“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
“啊?啊……”我朝左右看了看,屋里只有我和江既两个人,他应该是在对我说话吧……
他又“啧”了一声。
“啊,哦。”我寄人篱下这么久,别的没学会,看人眼色学的炉火纯青,一见江既的反应赶紧提着书包跑上了楼,离开那间充满压迫力的客厅。

德叔帮我买了药,送到了我的房间。
我心中格外过意不去,这两年总是麻烦德叔,他也从未让我回报什么。
我吃过药,换下湿漉漉的衣服,洗完澡后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过了两个多星期,感冒好的差不多,离高考只有一个多月,我的复习进度愈发紧张,每天很早就去学校,晚上天黑透了才会回来。
我以为江既只是回国看望秦木寒,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但他竟一直待在国内,好几次早上我去上学,都在客厅碰见了他。
就像今天早上,我叼着超市买的临期面包,口袋里的MP3放着高考听力,脚步匆忙地跑下楼时,正正撞上在客厅的江既。
他坐在单人沙发上,身上穿着妥帖的西装,勾勒出他的宽肩窄腰。手边的小茶几上有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离他不远的大理石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上面是我看不懂的股市行情。
一见着他,我匆忙的脚步慢了下来,走下楼,干巴巴地说了句“早上好”。
他没搭理我,不过我也习惯了,这几天上学总是在早上遇见他,每次和他打招呼他都会把我当空气。
我一边往外走,一边偷偷打量江既,他嘴角微抿,壁灯打在他的面上,眉眼冷峭,侧脸线条干净利落。
或许我不是空气,而是墙上的霉斑。
我看了眼壁钟,还不到早上六点,外面的天才蒙蒙亮。
连续好几日在客厅碰上江既,我觉得没什么,但是江既肯定厌烦了。
学校七点半开校门,我往常会在六点半出门,正好能赶上。自从在客厅遇上江既后我就不断提前出门的时间,想避开江既。
但是不知道江既最近在忙什么,还是能碰上他。
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知道别人讨厌我,我还不至于一个劲往他面前蹭。
我叹了声,算了,明天五点起床出门吧,江既再忙,也不能不睡觉吧?
走到学校时耳机里的听力刚好放完,校门还没开,我就蹲在学校前的一颗香樟树下,拿出练习册放在膝盖上开始写题。
门卫叔叔吃过早饭,拿着钥匙慢慢踱过来,“今天又来这么早啊。”
我站起身,捏了捏已经蹲麻了的腿,笑着对门卫“嗯”了一声。
“这孩子,真是刻苦啊。”门卫将校门打开,“难得看见你这样努力的学生。”
我又冲他笑笑,门卫在这个学校工作了好几年了,遇见的都是家里有钱有权的,当然不用像我这样。
国外学校的招生季差不多结束了,我的同学们大多已经收到了自己心仪的offer,就不会再来学校,所以最近几周的教室都空落落的。
我在教室等了一会儿,又去教师办公室找到之前帮我的数学老师,自从上次市内统考后,老师又帮我找到了前几年的卷子,交给我让我自己去练,写好的卷子她会帮我找其他老师批改。
我现在就是去找她拿卷子。
我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得到一声“请进”才推门进去。
“李老师早上好,我来拿之前做的卷子。”
“哦,对。”李老师正在整理上课要用的资料,听见我的话,她打开桌下的抽屉,将已经批改好的卷子交到我手上,“这次还不错,继续保持下去很有希望去A大。”
A大是全国最好的大学,也是我一直想去的学校。
我接过卷子看了一下,理科类的卷子几乎满分,就是英语差一截。
老师帮我分析了卷子,“你看,还是英语的听力差一点。我上次让你听的听力你在听吗?”
我点点头,“在听的。”
老师给我的听力是音频文件,上次去了那个宴会后,手机是彻底坏了,我拿去维修店修理,老板说修不好了,让我换个新的,顺道还给我推销他店里的二手手机。
我捏着包里所剩无几的零钱,站在店里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换个新的手机。
没有手机,也没有其他的电子设备,所以当时从老师手中接下听力U盘时很是犹豫。
李老师大概看出来我的窘迫,但她没多说什么,隔天交给我了一个MP3。
“这是我高中用的,一直留到现在,你拿去听听力吧,小巧方便。”
我接过MP3,郑重地说了谢谢。
李老师笑着看我:“最后这一个多月你就好好准备高考,考到A大去,如果能考一个市状元就更好了,我教了这么久的书,还没教出一个市状元呢。”
我也跟着笑:“老师的学生都在全球顶尖的学府里。”
“不一样嘛,教出个市状元就有人来采访我了。”李老师用开玩笑的语气和我说,“我刚教书没几年的时候有个学生,他本来打算不申请国外的学校,想参加国内的高考。以他的成绩,市状元妥妥的,我还以为自己刚工作没几年就能带出一个状元呢,没想到他后来还是出国了。”
李老师笑着摇头,语气调侃:“一次采访机会就与我失之交臂啦。”
我面带微笑,静静地听她说。
她拍拍我的肩:“行了,回去看看错题,把薄弱的地方好好练练。”
我点点头,弯腰道了声谢,拿着卷子回到教室。
教室里已经有零零散散的人,都是闲着无聊来学校逛一圈,大多数人在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就开始准备出国的事宜,不会再来学校。
老师让我们自行安排,我就拿着卷子开始整理错题。
宋远屁颠颠地跑过来,一屁股坐在我的旁边。
“我看你一直没来教室,还以为你又感冒了。”
“没有,去了一下办公室。”我将耳机和MP3收好,放在抽屉中,“你录取通知收到了吗?”
一听这话宋远一下就蔫了,趴在桌上,语气颓丧:“不知道。没关注。不想看。”
宋远不想出国,但他妈妈非要他出去磨练磨练,宋远就不情不愿地申请了一个学校。
“看开点啦,你现在留在国内读大学,万一明年她选择出国了呢?”
宋远有个喜欢的女生,比他小一届,他不想出国的最大原因,就是出去了就看不见那个女生了。
宋远在桌上又趴了一会儿:“你说的也对,等明年她毕业后,她去哪我就去哪。”
我笑着“嗯”了一声。
“你呢?你没申请学校,之后打算去哪啊?
我捏着笔想了想,“还是想去A大。”
宋远“哇”了一声,猛拍我的背,“咱们小与真厉害!”
我无奈地笑着,躲开他的手,看见他的表情从欣喜又变成了担忧。
“哎,只是以后就不常见面了,万一又有人欺负你咋办?”
我没想到他是在替我担忧,有些哑然。
我时常觉得我的人生就像一坨大便,围着我的只有嗡嗡直叫的苍蝇,但有时会有蜜蜂路过,向我撒一点花蜜,给我苦逼的生活带来一点甜,虽然很少会有蜜蜂路过,可每一只蜜蜂给我的花蜜我都会珍藏,会一直记着。
德叔和英姨是蜜蜂,李老师是蜜蜂,宋远是蜜蜂……江既也是蜜蜂。
他是最特别的蜜蜂,他给我的花蜜少之又少,却是我最需要的。
但是因为我的自私,他飞走了。
想到这里我内心苦涩,但还是强撑着对宋远笑,“不会的,我去了那里后不会有人欺负我的。”
江都南早就申请了B国的学校,暑假就要过去。A大又在A市,与在B市的江宅相隔千里,就算江都南放假回国,我也能避开他,他没那么方便教训我了。
我选择A大,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能让我远离江家,远离江都南。
还有个原因……我垂下眼看卷子上的题,还有个原因是江既的公司在那里。
虽然前两年他将公司的重心移到了M国,但总部还保留于A市,江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到A市的总部。
宋远又趁着课间操跑出去看自己心仪的女孩,我留在教室,侧头看见窗外抽出新芽的树。
我也不是贱,知道别人讨厌我还一个劲往上凑,我只是想偶尔远远地看他一眼就好。
三年前的那件事,让我十分愧疚,愧疚自己毁了江既原本的幸福,没有我他能过得更好,根本不必像现在这样颓废。
所以我只想偶尔地看看他,看他过得怎么样。我希望他过得好,这样我也不会那样愧疚。

下过一场大雨后天慢慢热了起来,转眼到了五月,江既还没离开。
起初我感到很奇怪,有次因要去医院看望英姨,回去的比较早,正好碰上江既和陈原在客厅谈话。
“城西的那块地皮竞争下来可能比较困难,毕竟是和政府……”
江既眉头紧锁,他的指节抵着自己的太阳穴,阖眼假寐,说:“再想办法。”
“可是江——”
江既掀开眼皮,冷冷地盯了陈原一眼,陈原触及他的眼神,急忙止住了话头,屋内一阵沉寂。
我在门口踌躇半刻,借着半开的窗悄悄打量屋里的情况。
我猜不透屋里现在是何情况,贸然进去似乎不太好,可德叔还等着我一起去医院。我咬咬唇,试探着推开门,发出很轻的吱呀一声,屋里的人齐看过来。
推书 20234-07-23 :小行星—— by姜白》:[近代现代] 《小行星》全集 作者:姜白白【CP完结+番外】长佩VIP2024-7-17完结19.31万字7,210人阅读100.76万人气3,562海星文案:高冷闷骚浅钓系攻X自卑敏感暗恋者受宋莘X梁隻体育课,梁隻膝盖上搭着一本练习册,眼睛却一直盯着篮球场上那肆意张扬的男生。忽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