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的鸟—— byBrokkoli

作者:Brokkoli  录入:08-19

秦长安呆呆地问:“什么电视剧?”
他虽然年纪小,但很少玩手机,因此完全听不懂关咏荷在说什么。
罗阳拍了他一下,“吃你的雪糕去吧。”
关咏荷将目光移到怔神的谢濮身上,好奇地问:“小谢,你每天要给靳隼言治疗,是不是知道一点内幕呀,靳隼言真的要结婚了吗?”
“谢哥当然不知道。”罗阳突然插嘴,他是唯一一个知道谢濮和靳隼言关系的人,很自觉地为谢濮打起掩护,“我还想再吃根冰棍,谢哥你陪我去买吧。”
他说着起身,拉着谢濮往凉亭外走。
秦长安很不解:“哥你冰棍还没吃完,怎么又要去买?”
关咏荷摆摆手说:“年轻人就是想一出是一出,小秦你听姐的话,咱们一天只吃一根,不然该肚子疼了。”
秦长安点头,然后想了想说:“可是关姐,你这已经是第三根冰棍了。”
走在青石板路上,罗阳忍不住打量谢濮的表情,其实从脸上看不出什么,可就是莫名让人觉得他很憔悴,人也好像瘦了一圈。
罗阳心想,这完全是一副被渣男辜负的可怜模样。
走了没多远,谢濮突然开口:“你是不是知道了?”
罗阳一惊,然后心虚地低下头,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JSY先生就是靳隼言,他知道以后吃惊了很久,可这件事他没和别人说过,一直当成秘密藏在心里,他怕谢濮误会,连忙说:“哥你放心,我没和别人说过。”
“我知道你不会告诉别人。”谢濮从未怀疑罗阳的善良,“我在想要怎么和你解释,我一直瞒着你这件事,作为朋友,我太不坦诚了。”
罗阳愣了愣,从谢濮来四院的第一天,他就敏锐察觉到谢濮内心的封闭,他把自己关进小世界里,旁人很难能走进去,他自己也很少走出来,即便与人相交也是若即若离,今天谢濮说出这样的话让他出乎意料,但不免高兴,“不会啊,朋友也不一定都要坦诚,谁都有秘密嘛。”
谢濮释然点头,“嗯,走吧,不是要吃冰棍。”
他们继续往活动室的小商店走,罗阳这些天来也看了很多关于靳隼言的新闻,这时候和谢濮同仇敌忾地说:“哥你不要难过,你们分开了也好,我看靳隼言就是个大渣男,和他联姻的对象肯定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转角处传来一声轻笑,蒋雪青叼着烟走出来。
他将罗阳方才的话听了个彻底,目光在谢濮身上转了一圈,才看向罗阳,“你未免想得太单纯了些,所谓联姻,不过是两个家族缔结的一份合约,所以不管靳隼言是渣男,还是……骗婚同性恋都算不了什么。”
合约双方各出一件商品,商品的优劣事实上并不重要。
而且这场联姻也不像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杜家是老牌企业,与靳隼言适龄的女孩有好几位,却偏偏选了一个身份尴尬的外孙女,很明显,这位杜小姐是个牺牲品,而靳氏这边,由靳文东做主同意联姻,与其说是合作,不如说是他对靳隼言的一场形象改造。
靳隼言出院后几次闹事,导致靳氏风评下跌,尤其靳文东重病以后,其他股东蠢蠢欲动,靳隼言此时想要顺利上位,必须得变回大众眼中的“正常人”。
罗阳没想到蒋雪青会突然出现,还听到他之前的话,有些尴尬地问:“蒋医生也来买东西?”
“再不吃点东西要晕了。”蒋雪青晃了晃手中的面包。
他脸色看起来确实很不好,谢濮正要开口询问,蒋雪青就像猜到了他要问什么一样解释说:“没熬夜喝酒,这次是个意外。”
罗阳买完了冰棍,有点好奇地问:“蒋医生,那你以后会不会也……联姻啊?”
蒋雪青的背景同样不简单,罗阳忍不住想,难道他们那个圈子里的婚姻都是这样的吗。
蒋雪青很坦荡地说:“以前也许会,但现在不可能了。”
罗阳听得纳闷,“为什么现在不可能了?”
蒋雪青勾唇,没说话。
当然是因为他现在已足够强大,那些人不敢再轻易地拿捏他。
他不由得想起一些关于高中的记忆,那段他和靳隼言的关系被发现的日子,他被关在阁楼,每日的食物只有一杯水一块面包,这些食物对于正在长身体的高中男孩来说不可能足够,可他一次也没有求饶。
他当然知道他的父母打的是什么主意,无非是想让他哀求道歉,放下自尊刨开脸皮变回他们永远听话的玩偶。
可蒋雪青早已生出反叛的念头,区区饥饿和痛苦不会让他屈服。。
“蒋医生?”
手臂被推了推,蒋雪青回过神,“怎么了?”
谢濮面露担忧,“你表情看起来不太对。”
“是么。”蒋雪青摸了摸自己的脸。
时隔多年,他还会露出恨意吗?
被关在阁楼的第三十二天,一个和他关系很好的园丁偷偷打开了阁楼的窗户,让他顺着木梯爬出来,可他饿了太久,实在没有力气,从梯子上摔下去,他摔断了右腿。
断腿还没完全愈合,他就被送出国,当天刚好降下冬天的第一场雪,寒冷刺痛他的四肢百骸,他在飞机上发誓,再也不会做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而今,他确实做到了,那些人再也无法压制他,可靳隼言已不是高中时期的靳隼言。
偶尔的一瞬间,他甚至会把靳隼言当做一个陌生人。
周日是表弟程天恩的婚礼,谢濮在医院那天答应会参加,前一天又收到林文清发来的提醒信息。
靳隼言有两天没回别墅,谢濮只能在电话里和他说起这件事,电话那头的靳隼言似乎很忙,匆匆丢下一句可以就挂断。
婚礼地点在市区的一家酒店,谢濮到的不算早,林文清站在门口接待宾客,抬眼就看见了他。
今天是好日子,她难得一次化了妆,眉眼间都是笑意,她回头叫了两声,程天恩才走出来。
“快看看谁来了,你们兄弟俩快有十几年没见过了。”
在林文清的眼色下,程天恩不情不愿地叫了声表哥。
谢濮淡淡地点了点头。
程天恩没怎么变,他小时候长得胖,现在也比普通人壮一点,关于他的记忆谢濮没有多少,只记得最后一次见面,程天恩冲他大吼:“你走!这是我家,你不要你在我家!你快点走!”
婚礼进行到高潮,新郎新娘正在交换戒指,林文清坐在台下默默地抹眼泪,她脸上的妆要花了,谢濮递给她一张纸巾。
她其实很不容易,早年离婚后,为了程天恩一直没有再婚,她付出了太多心血,程天恩已经成为她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所以即便是因为程天恩讨厌他,林文清就把他送回谢存强身边,谢濮也并不怨恨,他知道自己并不是重要珍惜的人,在任何人心里都是。
婚礼流程走完,谢濮没有吃多少东西,他本想离开,但被林文清留住,她刚刚哭过,这时候又重新挂上笑意,“让他们先走,咱们自己家人,多留一会儿。”
她忙着送客,程天恩带着新娘过来。
新娘身形娇小,很清秀的模样,刚才敬酒时见过,这时候又叫了一声表哥。
谢濮没有太多话,只是沉默地站着。
新娘小声抱怨,穿高跟鞋太累了,好想快点休息。
谢濮注意到,她的小腹微微隆起,她也不自觉地用手护着肚子。
程天恩替她揉了揉后腰,看了眼旁边的谢濮,突然说:“表哥在中心医院上班,等你快生了,让他给你弄个单人病房。”
新娘有些惊讶地看了眼谢濮,然后小声问程天恩:“这样行吗?”
程天恩理所当然地说:“有什么不行的,让我妈和他说,他一定会答应的。”
太久没联系,林文清应该不知道他换了工作,谢濮说:“我已经辞职了,不在医院工作,就算在也不能帮你。”
新娘用手拧了一下程天恩腰上的肉。
程天恩面子上挂不住,“咋了,你被辞退了?肯定是做错事了吧,我妈还天天夸你,我看不也就那样么……”
他喋喋不休,谢濮突然觉得烦躁,“我先走了。”
他丢下这句话,然后转身。
正在送客的林文清看见他,诧异地想要挽留。
谢濮摇摇头,没再说话,步子越来越大。
走出酒店,他接到来自中介公司的电话,说已经谈拢了一个卖家,如果一切可以的话,今天就想把合同签了。
谢濮应下,赶去中介公司。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签完合同,刚好是傍晚。
正值下班高峰,街道上人来人往,谢濮在人群中穿行,恍然间意识到,自己真的一无所有了。
他的灵魂太轻,必须抓着点什么才能在地上平稳行走,起初他抓着的是房子里仅存的一点美好回忆,后来因为靳隼言,他以为自己得到了爱,于是转而依附起靳隼言,他拼命努力握紧双手,但就像抓着细沙一样,所有一切都从指缝中流逝。
他依旧是渴望爱的可怜虫,一无所有的失败者。
他漫无目的地游走,搭上公交,下车时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靳隼言的公司楼下。
他站了太久,直到保安走过来询问,他才走进去,对前台说想要见靳隼言。
他上次来过,前台小姐迟疑了一下,打电话进行询问。
谢濮没有等太久,他再次乘上电梯,来到十楼。
脚步停在办公室门口,他不敢再向前,害怕推开门后,看见的是靳隼言约会对象的身影,顿了几分钟他才推开门,里面只有靳隼言一个人。
谢濮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紧攥的心脏也得到了些微喘息的机会。
靳隼言看见他,本想说什么,但却皱起眉,“过来。”
谢濮听话地走到他身边,叫了声他的名字。
靳隼言搂住他的腰,让他坐到自己腿上,“不是去参加婚礼了,怎么眼睛红成这样,哭了?”
“没有哭。”谢濮摇摇头,并不解释,只说:“我有点累。”
他的手是凉的,嘴唇也是,靳隼言同他厮磨了片刻,才把他带进休息室,“你睡一会儿,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他要起身,但领带被拽住,谢濮仰面躺在床上,眼睛里闪过若有若无的水光,祈求说:“别走。”
靳隼言动作微停,从谢濮手里一点点抽出被捏得有些发皱的领带,“你今天很奇怪。”
没了领带,谢濮又去扯靳隼言的衣角,但落了空。
靳隼言把手递过去,“为什么不抓着我的手?”
他的手难道比不过没有温度的领带和衣摆吗?
得到许可,谢濮握住他的手,放在脸颊轻轻蹭了蹭。
像小动物在寻求依靠。
他说:“我有点想你。”
甜言蜜语,撒娇一样。
靳隼言的视线在他脸上盘桓,仔细确认他是否在说假话,但结论是否定的,谢濮眼神潮湿,柔软可怜,不见半点假意。
可他想不通,谢濮为什么会想念一个伤害了他的骗子?
还是说,谢濮在透过他的脸寻找别人的身影?
这个猜测相对可靠,靳隼言的胸口隐隐燃起一团火,“看清楚我是谁,阿濮不会是拿我做替身吧?”
“不是……我没有。”
谢濮心想,怎么会呢,因为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靳隼言不相信他的话,“撒谎?”
“求你了。”谢濮闭上眼睛,“我没有撒谎,所以别走,好吗?”
他不敢再睁眼,在与靳隼言对视的一瞬间,他甚至想开口恳求,可不可以不要玩腻,可不可以不要丢弃他。
他的心快要痛死了。

第50章 咎由自取
隔着薄窗帘,外面的天空看不清了,谢濮闭着眼,困意很快袭来,靳隼言这两天没有回去,每天晚上他都会惊醒,空荡的床上只有他一个人,后半夜他就睡不着了。
两只交握的手染上相同的温度,他固执地不想就此睡着,只能小声地打哈欠。
自认为被当了替身,靳隼言很不悦,但谢濮的模样实在太乖太可怜,他再次心软,只能将恼怒忍了回去,眼见谢濮又打了个哈欠,他催促:“快睡。”
他语气有些冷,谢濮睁开眼,抓着他的手却更紧,“我不睡。”
靳隼言用指腹刮过他眼下的青色,“都这样了,还不睡?”
谢濮说:“我怕我醒来你就不见了。”
“你真是……”
眼前笼罩着一片黑暗,谢濮听见靳隼言喟叹了一声,随即感觉自己的嘴唇被触碰,被羽毛掠过一样,又轻又痒。
靳隼言的声音再次响起:“嘴巴这么甜,吃糖了么。”
谢濮茫然摇头,小心翼翼地追问:“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靳隼言答应说:“嗯,睡吧,我不走。”
得到了这句保证,谢濮不再压抑困意,他抓着靳隼言的手,就仿佛抓住了他这个人一样,只要他不松开,靳隼言就永远不会离开。
他最终还是睡着,做了一个梦。
梦境十分模糊,里面每个人的脸都看不清,兜兜转转,回到幼时的一个夏天。
醉酒的谢存强正躺在沙发上昏睡,他从房间里悄悄走出来,他一天没吃饭,实在太饿了,可家里没有一点食物,谢存强也不会管他。
过去很久很久,谢存强的鼾声不断,他从茶几边跪着爬过去,颤抖着手从谢存强的钱包里抽出一张纸票,是五元钱,谢濮记得很清楚。
他用这笔钱买了一袋面包和两根火腿肠,肚子被填饱,但羞愧感无休无尽,最终将他吞没。
梦中的谢濮站在楼梯的拐角,以第三视角看着年幼的自己一边吃面包一边语无伦次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画面再次一转,这次地点在医院,是他八岁生日的当晚,枯瘦如柴的母亲紧紧拉着他的手,要求他答应自己以后一定做个好孩子。
时隔多年,即使知道这是梦境,谢濮还是泣不成声,“对不起……妈妈……”
他缓缓用手捂住脸,“妈妈,我不是一个好孩子……”
他还是没能成为妈妈期盼的模样。
谢濮在巨大的悲伤中醒来,外面已经完全黑了,房间内异常安静,只有他一个人,承诺说不会离开的靳隼言不见踪影。
无助感和失落感一同袭来,他有些喘不上气,休息室外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他想也没想地下床,一把推开门。
谈话声戛然而止,正在说话的人看了过来。
办公室里除了靳隼言,还有另一个男人,谢濮见过一次,是靳隼言的小叔。
靳隼言看见他,皱了下眉,谢濮以为他是不满自己暴露他们的关系,正要道歉,却听他说:“怎么不穿鞋?”
然后他走过来,将谢濮拦腰抱起,重新放到床上。
谢濮呆愣愣地任他动作。
“睡傻了?”靳隼言拍了下他的脑门,“把鞋穿上。”
谢濮听话地照做,然后再次跟着靳隼言走出休息室。
靳律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看见谢濮出来,朝他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
谢濮很局促,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靳律,想了想只叫了一声靳先生。
靳律重新看向靳隼言,“既然你有事要忙,我就先走了。”
靳隼言点头,视线还落在谢濮身上。
靳律便起身,两步以后又停下来,提醒说:“如果你想计划顺利,就该把他藏好了,不然……你知道老爷子的性子。”
门被轻轻关上,谢濮没听懂靳律的话,但直觉那不是一件好事,“靳先生过来做什么?”
靳隼言很少提起靳家的其他人,靳律虽然是他的小叔叔,但两人的关系并不算好,到底因为什么才见面,刚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还涉及到自己,谢濮很想知道。
靳隼言食指压住他的唇瓣,避而不答,“睡好了吗?”
可能是刚睡醒,脑袋还没完全清醒,谢濮抱怨地说:“我醒的时候没有看见你,你又骗我。”
胸口处未熄灭的火似乎燃烧得更旺了,令人烦闷异常,办公桌上的文件被一把挥掉,靳隼言把谢濮扔上去,眸色暗沉道:“阿濮看着我的脸,会想起他吗?”
谢濮坐在黑色的办公桌,还要仰视靳隼言,靳隼言误会了他喜欢的对象,他不打算解释,一旦解释他就会变得更加不堪,但此时此刻,他不想被误会。
“没有。”他说,“我没有看着你的脸想起他,一次也没有。”
“真的吗?”靳隼言面色更加冰冷,他明显不相信谢濮的话,“上次的故事还没讲完,阿濮还想继续听吗?”
谢濮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故事?”
“关于两只野兽的故事。”靳隼言盯着他,“日复一日的争斗中,其中一只野兽厌倦了这种生活,他好像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偶然一次,他在厨房里看到被买回来的兔子,兔子在笼子里瑟瑟发抖的模样将他吸引,他带走了那只兔子。”
谢濮听得认真,随即感觉到,靳隼言的手指正在一点点移动,顺着腰线向上,落在肩胛骨上,不轻不重地揉捏。
靳隼言的唇瓣一张一合,“他把兔子当做宠物一样驯养,渐渐习惯兔子的陪伴,但是有一天,他看见兔子竟然对另一只野兽露出亲昵的情态,他感到怒火中烧,他不明白,为什么兔子要背叛他。”
他低低诉说着,谢濮情不自禁握住他的手,然后一怔,靳隼言竟然在颤抖,“所以你就杀了它吗?”
因为感觉被背叛,所以杀死兔子。
“你也觉得是我做的吗?”靳隼言扯唇笑问。
难道不是吗?谢濮更加疑惑,潜移默化间,他已在心中认定靳隼言会是做出这样事情的人。
“兔子最喜欢吃苹果,我每天都喂给它,但是兔子死后,我刨开它的胃,你知道吗?我在里面发现了菜叶。”靳隼言虚虚握拢谢濮的手腕,与他紧紧相贴,“仆人从他的房间前路过,大声斥责他的罪行,说他太恶毒,没有人性,阿濮,你说他做错了吗?”
他嘴上说这是故事,眼眶却微微红了,兴许是因为那些不得不与同胞兄弟争斗的日子,也可能是想起了那只死去的兔子,泄露出一点必须仔细寻找才能发现的脆弱,
靳隼言也会脆弱吗?心头席卷过钝痛,谢濮张了张嘴,“不……”
只吐出一个字,就被靳隼言捂住嘴,他激动地询问:“我没有做错,是不是?”
他承认了,那只野兽就是他自己。
谢濮只能点头,含糊地重复:“你没有做错。”
靳隼言的表情骤然冷下去,“你看,阿濮,你现在就和那只兔子一样,同样讨好过两只野兽。”
他的声音微哑,令人不寒而栗,谢濮听明白这句话中的意思,这是靳隼言对他的警告。
靳隼言静静看着谢濮苍白的脸,刚才的某一瞬间,谢濮眼中的怜悯呼之欲出,怜悯?那是个什么玩意儿?他从不需要这种东西。
从刨开兔子身体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证明了兔子的死因,一边颤抖一边哈哈大笑,仆人们说得没错,他的确恶毒又没有人性,他并不为兔子的死难过,唯有痛恨,他的兔子,即便是死也应该死在他的手上。
笃笃——
门被敲响,谢濮恍然惊醒,他推开靳隼言,跃下办公桌,慌张道:“我去休息室。”
“不用。”靳隼言抓住他的手,然后喊了声进来。
办公桌上只剩下一台电脑,其余东西都散落在地上,一片凌乱,进来的秘书职业素养极高,目不斜视,抬脚迈过地上的“障碍物”,递出手中的文件,“需要您签字。”
靳隼言从地上捡起笔,落下名字。
目送秘书离开,谢濮才惊觉自己衣服的凌乱,秘书一定能猜到他们做了什么?哪怕他们根本什么都没做。
他脸红了,为了掩饰,只能蹲下身,把地上的东西一个个捡起来。
靳隼言并不帮忙,反而闲适地倚着办公桌,末了,等他捡完了,问道:“阿濮还没说,今天为什么难过?”
自己的表现在靳隼言眼中是难过吗?谢濮沉默片刻,实话实说:“我把家里的房子卖掉了。”
靳隼言一愣,又觉得有点可笑,也只有谢濮这样缺爱的可怜虫会抓着早就腐败掉的东西紧紧不放,“为什么突然卖掉房子?”
“我爸……他要还债。”关于谢存强的事情,谢濮不想说太多。
靳隼言并不意外,他调查过谢濮的背景,早就知道他有一个赌鬼父亲,这也是他上次引诱谢濮入网的切入点,不过,他想起什么,“你账户里那笔钱呢,我记得应该还剩下很多。”
作为谢濮曝光“靳隼言”秘密的报酬,金额足够丰厚。
他提起这件事情,谢濮虽然心里早有猜测,还是想从他口中得到确切答案,“给我发送匿名邮件的人是你吗?”
“真聪明。”靳隼言如此夸奖,他不打算再掩饰,谢濮太过弱小,无论他做什么都只能承受。
“原来真的是这样。”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谢濮笑了笑,为自己的猜测得到证实而开心。
至于靳隼言为什么对他这样做,他不想再问了,反正靳隼言订婚以后,他们的关系就会结束,而且他也无法怪罪谁,如果他没有同意邮件中的要求,他和靳隼言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是他自己选择钻进靳隼言的圈套。
一切都是他作茧自缚、咎由自取。
谢濮反应并没有想象中激烈,靳隼言虽然意外,但并未在意,谢濮早就是落入蛛网中的蝴蝶,已经无法逃脱,与其做一些无谓的挣扎,安静接受一切才是最好的选择。
在夜色更浓的时候,靳隼言亲吻谢濮的额头,胸口的火终于有了平息的迹象,“还有好多工作要做,阿濮在这里陪我一晚吧,明天再和我去一个地方。”

第二天下午,谢濮被靳隼言带到一家服装店。
十分不起眼的店面,内部装修低调,店员倒是很热情,兴许是靳隼言提前交代过的缘故,她直接对谢濮说:“请您跟我这边来。”
谢濮踟蹰一下,在靳隼言的示意下还是跟了上去。
二楼的试衣间,店员递上一套浅灰色西装,然后退出去,“有问题您再叫我。”
这是一套做工讲究的西装,任谁看了都会如此觉得,暗红色的领带卷在盒子里,谢濮将它拿出来,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靳隼言带他来这里的目的,不知道接下来他们要去哪里,可他只能照做。
仔细扣好衬衫扣子,再穿上外套,打上领带,谢濮对着镜子,有些惊讶,因为这套西装过分合身,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进来的店员目光揶揄,瞧着四下无人,便凑近了说:“您二位是情侣吧,肯定是,我不会看错的,楼下的那位客人前几天来过一次,我在这里工作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能把爱人身体尺寸记得这么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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