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相到老实人by喜水木

作者:喜水木  录入:08-23

可江清韵不相信意外。
她说话的声音带着颤音,“到最后瞒不下去了,那个老头把比团团才大几岁的小畜生提到了我跟前,我看着他跪在我面前,哭着跟我承认他的罪行……”
她咬着牙,显然是恨到了极点。
“他打他、骂他,每天带着那些街上的混混在他回家的路上堵他。团团才那么大点,连告状都不知道跟谁告,因为他的爷爷……他最亲的爷爷,才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我回来的那天,那个小畜生把他拽进了巷子里,他们把他的礼物踩碎,把他的尊严践踏。”
“你知道吗,就在我给他挑衣服的时候,他却躺在冰冷的巷子里被人殴打……”
江清韵对面的青年很沉默,脸上的表情淡得仿佛天边的云。
“他们就这么打他,打到他犯病,进了医院,终于瞒不住后才给我打电话。”
“厉劭总跟我说,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该放下的时候就要放下。”
“可我放不下,我只要想着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团团受的那些苦,我就恨不得杀了他!”
面容优雅的贵妇终于忍不住埋头掩面哭了起来。
宋时眠沉默着递了张纸给她。
江清韵没接,她哭着开口,“其实我最恨的是我自己,如果不是我忽略了他那么多年,他也不会这样。”
“其实最该死的人是我自己……”
那张纸在宋时眠手里揉皱又撑开,最终缓缓收了回去。
“他没怪你。”
江清韵抽噎着道,“怎么可能……”
“他愿意放走那个人的时候就是在告诉你们,他不怪你们了。”
“他愿意放他离开,不是因为原谅,是因为不在乎了。不在乎过去,所以那个人怎么样他也不在乎。同样的,你们的过去他也不在乎。”
“比起过去,他更在意和你们的以后。”
江清韵抬起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他。
宋时眠又把手里的纸递了过去。
“你的团团远比你想象的还要爱你。”
看着江清韵情绪稳定下来,宋时眠端着餐盘出了咖啡厅。
雨后天晴,天空像被洗过一样蓝,枫叶从走廊旁边的草地里探过枝桠,深绿里带着红,叶片被雨水洗得干干净净。
宋时眠端着餐盘缓缓蹲在枫树下,他埋着头,张嘴咬住自己的手臂,把所有难堪的情绪都咽了下去。
在他被雨水困住的那个生日里,厉潮在想什么?
在他冒着雨在悬崖下找到他的时候,厉潮在想什么?
在无数次跟他坐在同一排听课的时候,厉潮侧过眼看他的时候在想什么?
在无数次擦肩的错过里,他又在想什么?
宋时眠将头埋得很深,手腕上的咬痕深可见血,可肩膀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他总是在和他错过。
在那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午后,夏风带起咖啡店门口的风铃,厉潮需要积攒多久的勇气?才会迈脚踏进一家普通的咖啡馆。
用最平稳的语气跟他说出那句话——
“你好,我是你的相亲对象。”
“厉潮。”
“我的名字。”

江清韵和厉劭要留下来处理一些后续的事,宋时眠和厉潮先行回去。
临走时,江清韵摘了筐橙黄的柿子递给宋时眠。
“你回去找个干燥的地方放着,捂着捂着就熟了,京市这边昼夜温差大,柿子要比A市的甜。”
宋时眠空着手来,回去的时候收获了一筐柿子。
他把柿子放在客厅的窗前晒太阳,偶尔给它们翻翻身。
厉潮始终没犯病。
不过他开始变得嗜睡起来,由一只凶猛的大狗变成懒洋洋的大猫,动不动就挂在宋时眠身上,用慵懒的语调跟他撒娇,“让我靠一会。”
等宋时眠回过头的时候,男人已经靠着他的肩膀睡了过去。
他心底觉得有些奇怪,可每次表达疑问的时候总被男人糊弄过去。
“都说春困秋乏,这是正常现象。”
宋时眠开始变得繁忙起来。
休息过后,他开始找工作。虽然他瞎了两年,但好在没荒废专业,再加上之前工作积累了一定的经验,找起工作来没那么困难。
他开始在投简历和面试中来回奔波,回家的时候抬头就能看见挂在客厅的日历上显眼的圈。
那是他的生日。
秋的气息越发浓厚,窗台边的柿子由硬变软,日子在越来越好。
寒露一过,气温逐渐变低,而日历上的日期也在逐渐逼近。
他生日那天刚好是周末,宋时眠和厉潮都不用上班,赵广一大早就把店给关了,拎着一堆食材带着一家人来了公寓。
早晨的露水还没蒸发,树上的小鸟叽叽喳喳,宋时眠才刚起床,头发乱糟糟地给赵广开了门。
他看着他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大脑还有点懵,“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陈盼夏拎着一袋水果挤了进来,“这可是你眼睛好以来的第一个生日,怎么说也要好好庆祝一下。”
她把水果放桌子上,“这些都是我前段时间下乡摘的应季水果,又新鲜又甜,到时候洗了给大家吃。”
“对了……”她环顾一圈,“厉潮呢?怎么没看见他?”
宋时眠是被他们按的门铃声给吵醒的。
他刚工作没几天,还不是很习惯上班的作息。之前他自由惯了,乍一上班,每天早上起床就能要了他的命,一到周末,恨不得睡个天昏地暗。
他起来开门的时候厉潮已经不在了,在他睡得正熟的时候,迷糊间他好像听见男人在他耳朵边说了什么,他当时只觉得聒噪,一巴掌拍开了。
听见陈盼夏这么问,宋时眠挠着脑袋回想了下,不确定道,“好像回他爸妈那边去了。”
厉潮的确是回了江清韵他们住的别墅。他过来拿定制好的蛋糕,然后和江清韵他们一道过去。
江屿承和江屿珩听说宋时眠要过生日,刚好又是周末,他俩兴冲冲地要跟着一块过去玩。
这还是宋时眠眼睛好了后第一次看见他俩,眼神往他们两张一样的脸上扫视,“原来双胞胎真的长得一模一样。”
双胞胎笑嘻嘻地站在门口摆了个pose,被拎着蛋糕的厉潮一把推了进去。
两人摸了摸鼻子,跑去和宋时眠一块打游戏去了。
赵广和厉潮在厨房备菜。
哪怕隔着磨砂门,宋时眠和双胞胎吵吵闹闹的声音依旧很清晰地传进来,阳光毫不吝啬地挥洒,屋里面澄净明亮。
赵广挑掉虾背上的虾线,歪头往外面看了眼,“说起来,自从小眠父母走了、他眼睛看不见后,家里面很少这么热闹过了。”
厉潮洗净手,伸手去拿菜刀切土豆,他的手刚碰到菜刀的时候忽地痉挛了一下,手里的菜刀顿时没拿稳落在了案板上。
发出的声音不大,除了他没人察觉。
他蜷了蜷指尖,再一次拿起菜刀,低头回应赵广的话,“嗯,所以我爸妈说把一家人都叫一块好好热闹一下。”
赵广年纪大了,弯一会腰就得抬手敲一敲,不过脸上的笑容倒是很开心,“想着之前的日子,总感觉现在像做梦似的。”
“不是梦。”
男人除了宋时眠,对其他人话一向都很少,这么久赵广也习惯了他这个性子,自己一个人说着话也不觉得尴尬。
“我来的时候还想拎一只土鸡来,时眠他舅妈说过生日又不是过年,搞那么……”
厉潮垂眼盯着手里的土豆,赵广絮絮叨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声音如潮水退去,渐渐地越来越小,沉重的黑暗爬上他的眼皮,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拽着他往下沉。
咚的一声,赵广把挑好的丢进盆里,厉潮睁开眼睛,发现菜刀已经贴着他的手指了。
他拿着刀的手又毫无预兆地抽了下。
厉潮放下手里的菜刀揉了揉手腕,朝赵广道,“舅舅,我先去冲杯咖啡,早上起太早了。”
赵广朝他摆了摆手,“你和他们去玩,厨房这里我来弄就好。”
厉潮出了厨房,找到刚买没多久的速溶咖啡,拿起一条去了饮水机那里。
咖啡是他随便买的,口感算不上多好,但足够让人醒神。
他端着杯子看着热水注入,在手指再次痉挛的时候伸手按住。
没人注意到饮水机一角发生的事。
阳光依旧灿烂,那些热闹的喧闹声传进厉潮的耳朵,将他从混沌的思绪里拽出来。
他端着咖啡,靠在窗边,视线的前方就是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宋时眠。
青年发现了他的目光,抽空朝他露出一个搞怪的笑。
咖啡还没冷,厉潮把头靠在窗檐上,控制不住又睡了过去。
忽然一只手拍在他的肩上。
“嘿!”
厉潮猛地惊醒。
他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宋时眠的脸。
“你怎么回事?怎么跟半夜去偷人了一样?”
厉潮捏了捏眉心,无奈的笑,“我有没有偷人你不是最清楚吗?”
宋时眠抱着手臂站他旁边,“厉大壮,你最近很可疑。”
男人不动声色站直身体,“哪里可疑了?”
“怎么动不动就睡觉?还有……”宋时眠看着被他放在窗台上的咖啡,“我记得你之前不怎么喝咖啡的。”
“这不是想着眠眠的生日要到了,计划着要给你送什么礼物,晚上日思夜想的,才导致睡不好。”
说着厉潮端起咖啡,“喝咖啡是因为偶尔喝到这个牌子的咖啡觉得还不错,就买了点回家。”
他看着宋时眠,“眠眠要来一点吗?我泡咖啡的技……”他话还没说完,手忽然不受控制地抖了下,手里的咖啡顿时洒了大半出来,把白色的衣服晕出一团难看的深色污渍。
咖啡苦涩的味道在两人中间弥漫。
宋时眠脸上的笑慢慢落下来,他一把抓住厉潮的手,“你究竟怎么回事?”
厉潮用力掐紧虎口,仅用几秒的时间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宋时眠,脸上瞧不出任何端倪,“不小心手滑了。”
宋时眠的眼神充满了不相信。
厉潮猛灌了口咖啡才把杯子放下,他扯了扯脏掉的衣服,巧妙地躲开了宋时眠抓着他的手,“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又起了个大早,所以才有些恍惚。”
他弯腰在宋时眠脸上亲了口,“让我去换个衣服好不好?”
哪怕厉潮再三跟他确保自己没事,可宋时眠看他那个样子根本就不信,他不顾男人的劝阻,将他推到了房间里,强迫对方去睡觉。
“既然困的话那就睡,等会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厉潮站在门边,感受着客厅里众人投过来的视线,垂在身侧的手又不受控制地开始痉挛。
他把手藏进衣袖里,妥协了。
一沾上床厉潮就睡了过去,梦里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像是有什么在他脑海里挣扎着、叫嚣着要冲破牢笼,可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给硬生生压制了下去,于是那叫声更加尖锐,在梦里拉扯着他的神经。
宋时眠叫醒他的时候已经午后了,凉爽的秋季,厉潮的后背全是冷汗。
他撑着手从床上坐起来,指尖还在无意识地跳动,睡了比没睡还要累。
宋时眠走过去把窗帘拉开,在阳光照进来的瞬间厉潮下意识就把手藏进了被子里。
青年毫无所觉,他拉开窗帘又把窗户打开透气,“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看你睡得熟,就没叫你,想着等你睡醒再说。结果你倒好,两点都睡不醒,跟猪一样。”
厉潮缓缓吸了口气,平复住狂跳的心脏,把手心里的冷汗擦在后背。
“睡太久魇了,都怪眠眠逼着我睡。”
宋时眠第一次见这么倒打一靶的人,很生气地走过去锤了男人的胸口一拳。
“好啊你厉大壮,我就不该心疼你的!你知道你这两天像什么吗?”
厉潮下意识接道,“像什么?”
“像被妖精吸干精气的病弱男人。”
宋时眠想了想,好像两人这段时间的床事的确没那么频繁了。
他惊道,“厉潮,你不会是肾虚了吧?”
“……”
仅一句话,厉潮手也不抖、心也不跳了,他掀开被子下了床,面无表情道,“是不是肾虚你今天晚上就知道了。”
这回轮到宋时眠,“……”

晚上吃的火锅。
他们吃饭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风从门口和窗户穿堂而过,雾气升腾间,旧的一岁缓缓落下帷幕。
等到许愿的时候,宋时眠闭上眼睛虔诚地在心里默念:
希望新的一年所有人都快乐平安。
希望他和厉潮可以长长久久。
聚会散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可能是想给两夫夫留点私人空间,大家都没留下来,一时间,公寓只剩下宋时眠和厉潮两个人。
上一刻的喧嚣骤然变得宁静,宋时眠还有些不习惯。
他摇了摇有些发懵的脑袋,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打算把客厅的狼藉收拾一下。
他的手刚伸出去,就被厉潮拉住了,“先休息吧,明天再弄。”
宋时眠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对。于是便听话的收回手,打算去浴室洗澡。
才走了没两步,一只手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一起?”
喝了酒的青年反应要比平时慢很多,闻言也只是歪过头看了看厉潮,慢吞吞地应了声,“好啊。”
直到他被男人压在冰冷的瓷砖上亲的时候,宋时眠才发觉这个澡比他想象的还要难洗。
热水从两人头顶淋下,他伸手往厉潮肩膀上推了推,没推动,倒摸到了比热水还要滚烫的温度。
宋时眠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手掌举在空中不知道该放哪里,下一秒就被男人的手扣住,修长的指尖挤进指缝,反手压在墙上。
这个姿势方便他亲得更深了。
在冷热的两重夹击下,宋时眠的酒醒了几分。他张嘴在厉潮嘴上咬了口,趁机别过脸,躲开他的攻势,神情倦倦地抿着唇抱怨。
“不亲了,困。”
厉潮的手垫在他的后脑勺上。他看起来远比宋时眠精神得多,直愣愣地对着他,仿佛是在对他下午的话做反击。
比起他有攻击力的身体,男人的语言很温柔,温柔里带着诱哄。
“眠眠又不需要动,把一切都交给我就行了。”
青年半睁着眼睛看他,似乎是在思考他话的可信度,只可惜酒精蚕食了他的理智,好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真的不用动吗?”
厉潮直接用行动告诉他到底需不需要动。
动的确不需要动,但该受的苦却是一点都没少。
宋时眠嗓子都哭哑了男人才放过他。最后,在他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东西挂在他的脖子上,和脖子上冰凉触感相似的是印在他眼皮上的吻。
“生日快乐。”
第二天宋时眠醒来的时候厉潮已经不在床上了,他发了会呆,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往脖子里一拉,从里面拽出一条项链来。
那是一条很简单的项链,里面是一颗由红宝石做成的心脏,心脏的外面缠绕着银色的精致藤蔓,藤蔓和心脏紧紧缠绕在一块,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烁着令人耀眼的光泽。
宋时眠伸手拂过藤蔓的纹路,直到冰冷的项链被他指尖的温度捂热后,才把项链塞回脖子里。
他翻身下了床,刚好遇到运动完回来的厉潮。
男人脸上挂着汗,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呼吸间,健硕的胸膛很是吸引人的眼球。
看见宋时眠,他把带回来的生煎放桌子上,“楼下你最爱的那家,刚出炉的,趁热吃。”
宋时眠用手捏着一个生煎送到嘴里,小尾巴一样的跟在男人身后,“我看见你送我的项链了。”
厉潮拿着换洗的衣服,闻言站在过道上微微侧过身看他。清晨光线昏暗,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宋时眠伸手再一次把项链勾出来,“这个有什么意义吗?”
男人眼眸垂下,“项链而已,能有什么意义?”
宋时眠顿时不满地捶了他一下,“你真是太敷衍了!别人送礼物至少还能随便编个意义,你倒好,直接跟我说没有。”
厉潮顺势扣住他的手,把他往前一拽,将人拉到自己怀里。
他懒洋洋地靠着墙,手搭在宋时眠的腰上,“那你说,得编个什么样的意义才好?”
冰冷的项链安静的挂在两人中间,里面的红宝石无声闪耀着光泽,像是流动着的血液。
宋时眠被男人运动过后的燥热气息包裹着,他微微红了红脸颊,忽然不是很想继续跟他讨论这个话题,就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
“就好比我的心只属于你这种。好了,不说了,我要去吃早餐了。”
可惜他没能挣脱出来,反而被对方揽着腰贴得离他更近。
男人伸手勾起那条项链,用指尖细细地描绘了个遍,然后又塞回他的衣领里。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意义的话……那只能有一个。”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我心甘情愿被你俘虏。”
荆棘之下,缠绕着的是我的心。
当爱与痛伴生的时候。
如果那个人是你。
我甘之如饴。
宋时眠顿了顿。
下一刻,放在他腰上的手顿时就松开了。
浴室里响起水声,徒留他一人站在走廊上,空气里还残留着几分灼热躁动的气息。
生日过后,两人都投入了繁忙的工作,等宋时眠回想的时候,才发现男人整整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犯过病了。
夜晚的书房灯火通明,宋时眠坐在椅子上处理白天残留的事物。
他原本敲击着电脑屏幕的手指停了下来,往另一边扭过头。
在另一边,男人拿着黑色的签字笔正在签字,笔尖磨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音,瞧见他的目光,厉潮抬眼看,无声的询问。
宋时眠转过身子,“我怎么感觉好久没有见你犯病了?”
厉潮签字的手一滞,洁白的页面顿时被拖曳出一条细长的痕迹。
因为他的询问,他的指尖又不受控制地开始跳动。
顿时,那条细长的痕迹又延伸出一条歪歪扭扭的尾巴,像条丑陋的蜈蚣盘桓在纸页上。
他不动声色地将那张纸丢进碎纸机,神色如常,“这不好吗?”
宋时眠没说好还是不好,他问厉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厉潮垂下眼,重新拿了份文件,笔上的动作丝毫不停顿,“没有。眠眠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总觉得你最近怪怪的。”宋时眠道,“又爱睡觉,有时候身体还会发抖,你真的没有瞒着我什么吗?”
“没有。”厉潮轻笑了声,“不是都给你解释了?前段时间没睡好是因为要给你过生日,至于身体发抖什么的,那只是精神不好引发的副作用。”
“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一点都不好……”宋时眠探过身子去戳了戳他的胸膛,“你是看不见你现在什么样吗?”
厉潮的身体僵了一下,“什么样?”
宋时眠端详着他,“你看你的脸色,像病人一样苍白,而且看着比之前还瘦,就像是……”
他顿了顿,半响才找到一个比较合适的说法,“就像是我之前说的那样,被什么东西给掏空了精气神。”
说完后,他再次狐疑地看着他,“不会真的肾虚吧?”
“……”
宋时眠安慰他“肾虚就肾虚,你还年轻,肯定能治得好的。都怪你平日不节制,现在好了……”
厉潮咬着牙冷冷道,“看来上次眠眠还没感受到我到底虚不虚。”
宋时眠,“……”
果然全天下的男人都听不得这两个字。
于是他只能被迫感受男人到底虚不虚,直到他崩溃的承认对方一点也不虚后才被放过。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夜里起了风,没一会儿就下了雨。
宋时眠窝在厉潮的怀里,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不过他这一晚睡得格外不好,反反复复地做着一些奇怪的梦,同时还伴随着莫名的心悸感。
他忽然惊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外面的雨声交汇成一片乐章。
宋时眠伸手一摸,另一半床是空的。
不知为何,他那股心悸感越发的强烈。
他捞到过手机看了看,发现才早上五点。
厉潮平日里都起这么早的吗?
宋时眠掀开被子下了床,他神使鬼差的没有喊厉潮的名字,而是赤着脚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卧室的门。
客厅很安静,只有贴在墙角的灯带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宋时眠站在门口,目光越过客厅,看向在客厅尽头的洗手间。
那里开着灯,成了整个漆黑世界里最显眼的存在。
忽然,洗手间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像是什么重物摔倒在地上的声音。
宋时眠朝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的门没有关严实,灯光从门缝里泄露出来,同时还有男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宋时眠的心在那一刻沉了沉。
他抿着唇,把手搭在门把手上,然后缓缓推开门。
洗手间逼仄狭窄,灯光冷白又刺眼。而在这耀眼的灯光下,高大的男人蜷缩着身子靠在墙角,他的手在无意识地痉挛着,颤抖的指尖连药瓶也拿不住,白色的瓶子滚在地上,里面的药片撒了大半出来。
厉潮伸出另一只手按住狂跳的右手,脸色苍白无比,脑袋一抽一抽的,疼到他几乎要晕厥过去,以至于让他都没发现门边站了一个人。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微微坐直身体,等到右手痉挛的幅度变小了些,才费力地伸出手想要够到地上的药瓶。
只要……
只要他吃了药就好了。
当痉挛的幅度大到一定程度时,他感觉整个身体都变得麻木,让他恍惚间有一种这具身体不是他的错觉。
厉潮咬着牙,盯着前方的药瓶,朝着它一点点伸出手。
终于,他拿到了药瓶。
光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全身布满冷汗。
指尖还在跳动,不过这是他能控制的范围。
他颤抖着,想把里面的药倒出来。
可当手里的药瓶微微倾斜的时候,厉潮的手指再一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哐当一声,药瓶再一次从他指尖滚落,从他的脚边越滚越远,最终停在了一双赤着的脚跟前。
厉潮的身体猛地僵住。
在那一瞬间,他甚至都不敢抬头。
白皙修长的指尖捡起地上的药瓶,宋时眠拿着药,缓缓蹲在他跟前。
厉潮垂着的眼睛颤了颤,最终还是抬起了头。
他撞进了一双漂亮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像湖泊一样平静,平静的底下仿佛酝酿着惊涛骇浪。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很好?”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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