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同人)武王孝子,纣王贤孙by儒墨刀刻

作者:儒墨刀刻  录入:08-24

西岐众将领顿时一个个不爽地朝殷洪瞪过来。有几人酸溜溜道:“怎么见得是我们少见多怪,不是有人畏战怯阵?”
立刻有人应和:“你在说什么?堂堂大商王子,未来我们西岐时已经是降妖除魔无数。这等勇猛,谁人不知,谁能不晓?”
殷洪被他们三言两语地拱火,整张脸都怒红了,当场就要发作起来,主动向丞相请战。
殷郊站在殷洪身边,眼瞧着殷洪被激怒,连忙出手一把将人按下,不让殷洪冲动行事:“急什么?相爷既然将黄将军紧急召回,与他问话,自然会重视老将军所言,不会轻敌。”
殷郊忍不住瞪了弟弟一眼:都说了张桂芳的本事,你还主动请战,这不是在找死?
哪吒双手环胸,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他眼眸微动,忽然往门口看去,立即看到被黄天祥领进来的殷诵。
哪吒微微一睨,连忙放下手臂,悄然走到门口。他伸手撇开黄天禄揽着殷诵的手臂,将人带到自己刚刚站着的位置上,不想叫殷诵被南宫适等人扫到。
哪吒在周营呆了将近两个月。如今他已经看明白,这西岐的军中已经隐隐分成南宫适为首的西岐旧勋一派,以及黄飞虎为首的从各地投奔来的新贵一派。
殷郊和殷洪是大商的太子、王子,隐隐被划入新贵一派。
哪吒虽然和殷郊、殷洪一同进入周营,但是一直巧妙地让自己处于两不沾的位置。
只是今天黄天禄特意将殷诵带进来,哪吒料想自己这两不沾的位置是保不住了。
但是比起丢失中立的位置,哪吒更不乐意丢开殷诵不管。
哪吒将殷诵护在身边,而后他目光放冷地斜看在场所有人。但凡有一人敢像刚刚对殷洪那般对他表弟出言不逊,他必要让对方知道春天的花儿为什么特别的红!
正如哪吒所料,南宫适等人看到黄天禄竟然将人带进屋里来,个个怒目而视。数不清的责难向黄天禄兄弟两人砸去。
也有人不长眼的,想将枪口对准殷诵,都被哪吒冷得发寒的眸子镇住,没敢对殷诵开火。
没办法,哪吒这厮当真是个杀神。你不惹着他,他自与你胡闹玩笑,混做一团。你若惹着他,他手中的法宝可是真能往人身上砸上去。
即便他不动手,就是那张嘴也足够旁人气得东倒西歪,恨不得吐出八斤心头血出来。
众将领便说,殷诵和黄天祥不是军中的人,应该避嫌出去。
哪吒当即向相爷姜子牙拱了拱手:“师叔,我带表弟出去了。”
姜子牙同哪吒等人一样出身阐教,知道修士的手段多么了得。他没有被南宫适等人迷惑,此时已经在切切实实地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发愁。
姜子牙正在冥思苦想,怎么破解张桂芳的法术,以至于没有发现黄天禄做的小动作。
姜相爷忽然听到哪吒的声音,猛然回神,下意识向哪吒看去。姜子牙紧接着看到了殷诵。
姜子牙灵光一闪,当即叫众人闭嘴。而后,姜子牙竟是向殷诵询问起来:“王孙可有什么办法,破除此等邪术?”
殷诵本不想参合到西岐的战事中。但是姜子牙来问,他这个学生没有闭口不谈的道理。
殷诵没多想,开口便是:“既然他是用声音唤人名施法,那就堵住耳朵,别听他说话嘛。战场上何等喧嚣,便是不用法器也能做到。”
姜子牙略作思索,觉得此计或许能行。
姜子牙为了确保周全,进一步问道:“王孙可有适用的物件?若是我方派出的将军与张桂芳交战在一起,他忽然大叫姓名,怕是耳朵塞住了也防不住。”
殷诵点点头,承认是这么个道理。
他低头从储物袋里翻出一大一小两个盒子。
殷诵打开黑色的小盒子。里面装了二十几个耳塞。殷诵将东西交到姜子牙手上,手把手教了一遍老道士使用方法。
“喏,点开这个按钮,这个木盒子就会收集周围的声音,传到耳塞里。”殷诵拿起一对耳塞,交给姜子牙让他塞到耳朵里,自己则是现场演示,点开银白大木箱上的红色按钮。
“两者距离不能太远,至多百五十丈。”殷诵提醒道。
这两样东西是殷诵两年前,看物理书研究电波和声波时,弄出来的东西。倒没想到它们还能在战场上有用武之地。
殷诵对着白木盒拍击两下手掌。姜子牙当即被紧贴在耳鼓膜上的掌声吓了一跳,连忙将耳塞取下。
殷诵指着旁边的旋转开关:“这个是调节声音大小的。”不好意思,他刚刚没有调适,耳机里的声音处于最大音量。
殷诵诚恳地提出建议:“既然要遮住张桂芳的声音,我建议你们将声音调到最大。放心,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会伤到你们的听力。”
“若是想要好受些,可以请大公子弹琴给你们听。”
一边听西岐第一琴手演奏,一边冲锋杀敌,说起来也算是一场佳话了。
姜子牙尝试过耳塞,深以为然:“王孙所言极是。”
哪吒插话道:“师叔,表弟做这两样东西,可是花费了好一番功夫。耳塞里都镶嵌了灵石。”虽然只是针尖那么大的灵石,那也是货真价实的灵石。哪里有白白送人的?
姜子牙倒不爱占这种便宜,他连忙应哪吒的话道:“放心。我现在就去王府请武王殿下同意,让大公子助我等在战场上得胜。你表弟的功劳,师叔不会少记一分。王孙尽管在家里坐等武王的奖赏就是。”
姜子牙话已到了这份上,众将已经明白,丞相爷已经采信了黄飞虎和殷诵。
不管是畅快的,还是不服气的,都不敢在相爷面前造次,纷纷拱手向外走去。姜子牙更是率先抱起大小两个盒子,赶去王府与武王商议。
黄天禄很是春风得意地走到殷诵面前,笑道:“我就知道,带你进来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你总与别人不同。”
殷诵斜斜瞥了黄天禄一眼,冷哼着寒碜他:“你也是比以前更奸猾了。”当年怂恿黄天爵那个笨蛋将他叫去为崇丹凤收尸,现在又故意把他带进议事大厅,带累哪吒被贴上新贵一派的标签。
黄天禄微微歪头,探究地朝殷诵脸上看来:“我以为你对此最乐意不过的。”
黄天禄说这话倒不是在故意挑拨殷诵和哪吒的关系,这对他们新贵一派没有好处。
他是在真心奇怪,殷诵竟然会反对这件事。
殷郊和殷洪两位殿下如今虽然带了昆仑高徒的名头,但是他们于权贵眼里首先是殷商的王室嫡枝血脉,而后才是纣王叛逃的儿子、昆仑的炼气士。
说句难听的,西岐真要伐纣代商,殷郊和殷洪若是不与新贵一党团结在一起,黄天禄并不觉得他们能从西岐全身而退。
殷诵忽然勾起唇角,冲黄天禄浅浅地笑了一下。
黄天禄看着这抹浅笑,竟然有毛骨悚然之感。黄天禄脱口而出:“你怎么……”
哪吒不耐烦他们两个在这里扯淡,直接扯走了殷诵,没让他和黄家的二小子继续扯淡下去。
殷诵立即跟上哪吒的脚步,跟着他出了相府。
黄天祥没有跟上来。他按照殷诵的计划,跟着父亲黄飞虎去了武成王府,正是要借着他父亲的势直接进入军中中层,煅炼一二。
走在回去豆腐店的路上,殷诵愧疚地向哪吒道歉:“诵儿今天让哥哥受委屈了。以后我会多提防他们的。”
他是真的没有料到黄天禄胆子这么大,敢把他和黄天祥直接带进正在商议战略的房间内。
殷诵只怕黄天禄这回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以他那位当了西岐丞相的“老师”的性情,日后肯定要磋磨一番黄天禄,叫他长些记性,莫要再动这些歪脑筋。
但愿黄飞虎不要误会,以为与他们同是朝歌旧臣的姜子牙是偏向新贵一派的。殷诵在心里嘀咕。
哪吒扭头看了一眼殷诵,轻轻笑起:“没事。等到战事结束,我们就离开西岐了。他们如何想我,都没有意义。”他一个修仙人,难道还指望在西岐扎根,为一点转眼即逝的权势汲汲营营吗?
哪吒安慰殷诵道:“你不必为你父亲和叔叔的处境担心。等到杨师兄带着其他三代弟子一起下山了,黄飞虎、南宫适他们就会知道,我们和他们不是一路的。”
殷诵眨了眨眼,点点头:表哥说得对,仙凡有别。黄飞虎、南宫适等人总有一天会明白,他们身为凡人却不知团结成一体,是会吃大亏的。
殷诵不禁埋怨起了燃灯道人。当日在麒麟崖上,都怪燃灯师徒瞎捣乱,害得他没能把阐教三代弟子的比试大会观看完整。
若不然,他对阐教三代弟子的拿手好戏多少有点了解,日后和这些仙家弟子对上,心里至少能有点儿底。
殷诵微微低头,刚好看到脚边有一颗石子,于是用力一脚踢飞石子。
翌日,岐城南门外,驻扎了两日的张桂芳果然挂出了请战牌,派出先锋官在城门下喝骂,要西岐要么派人斗战,要么将黄飞虎一家押送出来。
西岐当然不可能妥协,送出武成王一家。便是南宫适一派的将领都坚决不同意这样做。
他们西岐这么干了,岂不是要被天下诸侯笑话死?日后有德有才之士谁还来投靠西岐?
窝里斗是窝里斗,对外是一定要众心一致的。
姜子牙应文王十二子公子乾的请战,将他派出打头阵。这也是为主上姬家在西岐军中、在天下诸侯面前再立一番威信。
公子乾骑马上阵,果然不负文王、武王威名。公子乾把一对耳塞塞上,听着大哥美妙的琴音,一把长枪在手,挥舞得招招生风。
来犯敌军先锋官不敌公子乾武力,被逼得一退再退。退无可退之时,对方更是抱住大马金刀,转身就往张桂芳兵营里跑。
姜子牙看到首战告捷,心中大快。他正要吩咐手下举旗小将改换旗帜,将公子乾叫回来,免得孤军深入,落入敌阵。毕竟是文王亲子、武王嫡亲的弟弟,不能轻忽了。
谁知,西岐这边指挥的旗帜还没有换色,公子乾已经被前头奔逃的敌军将领一个回头,斩掉了脑瓜。
原来,张桂芳这次派出的先锋官名叫风林,是风后苗裔。
风林手上有先祖留下的邪术,是一粒滴溜溜鲜红的珠子,回头就打,但凡追击他的没有一个不中招的。
公子乾立功心切,没有一点防备,红珠从前头突然打来,根本躲闪不及。
公子乾被风林的红珠正好打在正面脸上,立刻滚下马。风林回头就是一刀,哪里还有公子乾的性命在?
这一番变故来得突然,西岐这边直到看到公子乾人头滚在地上,才惊觉这一场败了。
南宫适一派将领吓得浑身冷汗不止。他们终于意识到歪门旁路之士的手段可怕,叫人防不胜防。
关键时刻还是哪吒反应迅速。不等姜子牙下令,哪吒已经蹬着风火轮,一个纵身,飞下城墙。
那风林好歹毒,杀人也就是了,竟然还想把公子乾的首级取走。哪吒飞速冲过来,抬手就是抢夺。风林故技重施,红珠劈打过来。哪吒身子一偏,让过去。
哪吒以牙还牙,照着风林刚才所做,反手将太乙真人赐下的三块金砖取出一块,施展力道朝风林的脸上砸过去。
风林立刻被砸得头破血流,从马上摔下去。
哪吒杀神兴起不肯放过这等机会!火尖枪一枪-刺出,犹如火龙吐舌,瞬间扎穿了风林的心脏。哪吒收回火尖枪,看都不看风林结果,只管夺过公子乾的首级,捡走公子乾的躯体。
哪吒并不念战贪功,急匆匆地返回城墙上头。
这一回两军对垒,张桂芳痛失爱将风林,姜子牙更是让武王死了一个嫡亲弟弟,双方都没了继续战下去的心情。各自鸣金收兵,重新整顿去了。
战报从前线传到王府,武王姬发捂住胸口,忍了又忍,没能忍住,呕出一口心血。
那可是他同父同母,一点一点看着长大的嫡亲弟弟!!!
满城缟素。
城西唯一一家豆腐店,殷诵拢着袖子,指挥两个伙计将白绸挂到门头上。
殷诵站在大门口的街道上,看着门框上迎风飘荡的白绸,忍不住为鲜活的生命转眼即逝而悲叹。
叹息完,殷诵默默地在心里复盘了这场短暂却不失血腥的战事。
西岐这边固然是公子乾乃至大半将领犯了轻敌大忌,张桂芳旗下的先锋官何尝不是自负邪术,看轻了西岐这边的战力呢?
殷诵又想到,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张桂芳原本镇守在朝歌以西的青龙关,为的就是遏制西岐势力向东伸展。
张桂芳是一员老将,对西岐各将领的信息肯定多有掌握。西岐这边普通将领不清楚这个情况,南宫适这等将帅肯定明白清楚。
难怪乎,黄飞虎提到张桂芳独有的本事时,这些将领会躁动。黄飞虎那番话,等于叫他们西岐本土的将领有一个算一个都鳖在城墙后面,不要冒头让张桂芳逮到。这怎么能不叫他们恼火?
犹如西岐将帅们的忌惮,张桂芳必然也觉得自己对这一场对西岐的征伐成竹在胸,认为风林一手邪术必能首战告捷。但是他万万没有料到,远在昆仑的阐教会派出三代弟子辅佐武王征战天下。
战场之上当真是瞬息万变,一丝一毫的信息误差,轻则损兵折将,重则满盘皆输,兵败国破。
殷诵戚戚然地“咿唔吁”了一回,暗暗告诫自己,日后若是上了战场,一定不能轻敌,要万分注意信息的收集。
殷诵甩了甩衣袖,穿过店面,向后宅自己的书房走去。今天的数学卷子他才做了四分之三。

第065章 巫医:有生之年啊!
晚晌,哪吒、殷洪、黄天祥在相府休整一番,听完相爷姜子牙的战后总结,一同回了家里。
殷郊一大早接到命令,出城到其他诸侯那边催交粮食。三两日内,太子都没办法赶回来。
殷洪回到自家大堂,当即嘟囔了起来:“这一场尚未见到张桂芳,我方就先去了一个武王的亲兄弟。当真晦气。”
黄天祥向殷洪看过来:“哪吒已经折了那先锋官,算来不亏。”
殷洪笑了笑:“你小孩儿哪里懂得?这死的是别人才能道一句‘不亏’。死了主君的亲弟弟,我等便是斩了张桂芳都是戴罪在身。”
黄天祥脸色微变,低下头沉默不语。
殷诵正拿着当年他制作的西岐地形图,做修正。他听到殷洪、黄天祥的对话,立即抬起头来,往他们这边瞧过来。
殷诵开解他们道:“武王仁德,不会迁怒于你们。”
在殷诵看来,即便武王姬发是假仁德的伪君子,这人既然选择装了,在伐纣大业成功之前,都不会显露真性情。
至于伐纣大业完成之时……即便真让周室取代大商,姬发成为天下之主,又能如何呢?
正如表哥昨天所说,哪吒与殷洪都是修仙的人,拍拍屁股走人就是,惧他一个人间帝王做什么?
黄天祥也不用担心。殷诵自觉把他捞出来的本事,还是有的。
殷洪闻声向殷诵看来。他眸中微光浮动,忽然想到殷诵的身世。二王子不禁开口,对侄子说道:“你要去祭奠一下公子乾吗?”
殷洪话音刚出口,恍然回神。他连忙找补道:“你父亲与我现在都在武王帐下为将,主上亲弟战死沙场,我们理应去祭奠一下。你父亲赶不回了,你代他这一趟也好。”
殷诵微微歪头,略带为难和困惑地眨了眨眼。
在殷诵心里,他虽然是殷郊的儿子,但是他的身份和殷郊、殷洪是完全不同的。殷郊和殷洪是投靠了西岐,但是他没有。
在大商,他是王族,是君;公子乾是诸侯之弟,是臣下。没有上君祭拜下臣的道理。
在西岐,他是自力更生的平民,公子乾是高高在上的权贵。平民可不需要备下礼仪上灵堂祭拜领主死去的兄弟。平民也没有那份资格。
殷诵委婉拒绝:“我不在西岐做官,就不去了吧?”他还没有成年呢,这种事少沾为妙。
殷诵至今都记得七岁那年,自己在鹿台沾惹了一个野鬼,差点发高烧烧死。
一直沉默的哪吒,这时开口道:“我带着公子乾尸身回到城门上时,看到伯邑考老哥神色不好,恐怕是惊吓到了。”
因为殷诵拿出的银白盒子,伯邑考一大早就被姜子牙请来,跟着他们上了城头。
姜子牙本意是让伯邑考助众将士一臂之力,拿下张桂芳。没料到竟让这个琼瑶玉质的公子亲眼看到亲弟弟被斩杀的场面。
哪吒知道殷诵对伯邑考一向关照,因此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殷诵果然微微变了脸色。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手底的地图。这还是在朝歌西郊的宅子里,他参考伯邑考对家乡的描绘,绘制出来的。
殷诵叹了口气,郁郁道:“这一次是为难他了。”
殷诵没有自责昨日出了那样的主意,让伯邑考上战场经了这一劫。
他向屋里其他三人说道:“我看风林本事不小,在张桂芳心中应当有些分量。只怕明日,张桂芳就要叫阵为风林报仇。你们是去不成公子乾的灵堂了。”
他最后说道:“人不到礼要去。我就代你们去一趟吧。”
哪吒与黄天祥一起点头。
头一个提议殷诵去祭拜公子乾的殷洪,这时候反而犹豫了起来。不过最后,殷洪没有反口,还是赞成了这件事。
姜子牙鸣金收兵后,第一时间让人将公子乾的尸身送去了王府。
王府早早收到前线战报,在公子姬旦强忍悲痛的主持下,在白虎殿将灵堂布置了一间。
武王姬发呕血之后,被姬鲜、姬高强行按住,让巫医看症。直到饮用完一碗苦涩无比的汤药,姬发才得以摆脱姬鲜等人,来到白虎殿外。
却远远地看到,长兄伯邑考神情颇为颓然地坐在廊下。姜源垂手站在伯邑考身边,沉默不语。
武王立刻想到长兄伯邑考亲眼看到了姬乾被斩首这件事上。姬发连忙加快脚步来到伯邑考面前。
姬发在伯邑考面前蹲下。他看到这位兄长双膝之上摆着对方最喜爱的长琴,左手两指紧紧地勾着一根琴弦——这自然不是在奏乐。
姬发伸出手,按住伯邑考的左手,防他勾断琴弦,伤了自己。
在灵堂外坐了一个时辰,一直呆滞不动仿佛木头人的伯邑考回过神来。他微微抬头,看入向来最稳重的弟弟眼睛里。
伯邑考张了张嘴,苦涩开口道:“学习乐理,好像无用。”
伯邑考说完,立即低下头,油然而生一抹愧对之情。
武王轻声宽慰:“兄长忘了,父亲曾经说过,礼与乐是相辅相成,互为一体的?无乐不成礼,不知礼纵然有九鼎之力也只是无能莽夫。”
姬发在伯邑考背脊上轻轻地抚了抚,劝解他道:“兄长进去看一看十二弟吧。我想,乾一定想听一听大哥弹奏的乐曲。”
伯邑考微微偏头往灵堂内看了一眼。他回头,与姬发说话,神情总算从颓然中恢复了几分:“我听说你呕血了?”
“已经找巫医看过,用过汤药了。大哥别担心。”姬发收回手,叫伯邑考放宽心。
伯邑考将长琴在膝上摆好。他还是没有勇气现在就走进灵堂。他怕进去看见公子乾,自己的脑中又会浮现嫡亲的弟弟脑袋抓在哪吒手里,躯干却被哪吒夹在另一条胳膊下的画面。他怕自己会疯掉。
姬发瞧出伯邑考的为难,没有强求。
武王起身,向表妹姜源看去。姜源以眼神示意武王,她会照顾好大公子。
武王向姜源微微颔首,而后转身向白虎殿走去。
进入灵堂,武王站在棺木前,久久地凝望亲弟的面容。这一站就是半个时辰。
姬奭悄声走入白虎殿,来到武王身边。
“怎么说?”察觉到来人,武王微微侧脸。待看见是姬奭,姬发只是轻轻出声询问,生怕惊动了亡灵。
姬奭微微俯下背脊,同样轻声回话:“昨日丞相召回武成王商议对敌之计。黄飞虎言说张桂芳有吐语捉将之能。南宫适等人不服起哄。十二……经不住拱火,今天是他主动请战。”
姬奭将自己打探的消息汇报完毕,而后向公子乾的棺木看去,在心中无声叹气。
武王左手搭在棺木上,不禁用力握住边沿:“西荒那么大,还不够他们的胃口吗?”
姬奭微微抬头,瞧向兄长。只见这位殿下面上半点怒意也瞧不出,然而不怒自威,叫人心下胆怯。
姬奭不语。
武王忽然回头,问身边这位堂弟:“阿弟希望西岐反商吗?”
姬奭微微摇头:“奭都听二哥的。”他本身是一个孤儿,而今也不曾成家没有子嗣牵绊,可谓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此时的他,并没有那份争夺权势的欲望。
在姬奭看来,如今西岐反不反商,与他都没差。反正跟着二哥走就对了。
武王松开左手,示意他想继续和公子乾单独呆一会儿。
姬奭走到棺材前,拜了拜,默默退出了白虎殿。
灵堂内很快再次仅剩下武王一人。武王望着棺材内公子乾毫无血色的面孔,缓缓开口,声音几近冷静:“你小时候就爱跟在二哥身后打转。”
“乾总说,长大了一定要跟着二哥去打仗,给二哥做小兵,为二哥冲锋陷阵。”
“可是二哥说的话,乾没有听进耳里。”
“相父逼孤,下面的臣子逼孤。为何弟弟也要逼孤?”
“你可知道,你死在朝歌大将刀下,为兄不能不替你报仇?”
“不为你报仇,西岐的脊梁就此断了,”
“可是孤怎么能替你报仇?”
“为你报仇,人族……”
武王盘腿坐在白虎殿内整整一夜没有动弹。公子鲜、旦、高诸人都来劝说,毫无用处。
公子奭没有跟随众位弟兄去劝武王,而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将一直奏琴不肯停歇的伯邑考劝住,将他扶去了偏殿休息。
第二天一早,姬奭方才进入灵堂,告知武王张桂芳在城外叫阵。丞相姜子牙已经率领一众将帅出门迎敌。
武王不禁问道:“这次派了谁出战?”
姬奭回道:“雷震子的同门师兄哪吒。还有一员小将,是武成王的小儿子黄天祥。”
“他们两个都不曾在战场上扬名,张桂芳理当不知晓他们名姓。”
武王闭上熬了一夜,有些发红的双眼,而后睁开。
武王笃定道:“武成王是怕孤怪罪,所以让他的小儿子请战戴罪立功。”
按照姬奭回报,武成王前日只是讲了张桂芳的本事,对那风林是只字未提。
姬奭听武王所言,不由得细思,旋即明白过来。只怕有人在背后嚼舌根,想要将公子乾的死怪罪到武成王头上。
武王摇摇头,终于感觉到一丝疲惫。
他起身,同姬奭一同走出白虎殿。不论如何,他是西岐的主君,他要为整个西岐乃至西方二百诸侯的黎民负责。悲伤,也只能这一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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