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教弟子的根脚的确普遍不高。殷诵与闻仲、十天君接触过,这些截教弟子颇守规矩,日常都是道袍在身,吃素不吃荤,就连饮宴用的都是素酒。
按照申公豹的说法,截教内外门的弟子和阐教弟子一样,寻常都在各家道场修行,轻易不会出山。毕竟都投到通天教主、元始天尊这等大能麾下做弟子了,都是奔着得大道的目的去的。离开道场,在外奔走,实属对他们自己生命的浪费。
截教叫申公豹诟病的,是门下将近两万三千名挂名弟子。
这些挂名弟子前途无亮,因此得过且过,胡混得很。他们是任何事情——好的坏的,善的恶的——都做得出来。截教不知道被他们臭掉了多少名声!
因为他们挂靠在截教名头下面,往往在外面踢了铁板,就会前往东海寻找相熟的内外门弟子出手。就如同闻仲这般。
截教弟子因为根脚问题,脑子都不大清醒,极容易被扇动,冲动行事。他们但凡收到同门弟子的求援,没有不肯出手的。
渐渐地,截教在仙界就有了“欺压弱小”的名头。
殷洪又问了殷诵几遍,跟不跟他回去。
殷诵摇摇头,没有改口,反而劝说殷洪自行回去,不用管他:“大军少说要六个月才能抵达朝歌。表哥不会关我这么长时间的。”
殷洪嗤笑,不以为然:“你就这么确定?”
殷诵点头,十分的自信:“那是我表哥,我还能不知道吗?”
殷洪冷哼一声。他见实在说服不了殷诵,只得作罢。但是要他听殷诵的话,先行回去也是不能。殷洪才不要独自回去,面对兄长殷郊和武王那两人。
殷洪假装离开,却是出了豆腐店后去了亚相比干的孙儿子吾的府上,借住了一间院子。
晚间,哪吒从军营回来,正好赶上晚食。
吃过晚饭,哪吒告知殷诵,他要前往西蛮荒地与两羌联军作战。
殷诵颇为惊讶:“西岐兵败才几日,羌族已经得到消息,联军而来了?”
哪吒没有避讳他,直言道:“是西申在背后捣鬼。”
说罢,哪吒拧着眉,摇了摇头,深觉权力斗争的麻烦。西岐内部新旧两派的争斗如此,西岐与西申、外族的争斗同样如此。
殷诵想了想,从储物袋里掏出西岐及周边的地图。
他将地图摊开在案上,然后伸手指向西荒边缘一处地方,示意给哪吒看:“我一直觉得这里应该有一座湖,方便蓄水,灌溉农田。”
哪吒低头,认真地看去。
看清殷诵指着的是什么后,哪吒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你指的是一座山。”殷诵做的这些地图,哪吒都看过。哪吒对这些地图上的特殊标记门儿清。
这座山的位置却很微妙,不仅在西荒与羌人地盘的交界处,而且向北翻过这座山,不过百里就是西申的地界。
殷诵轻轻一笑:“五年前下山的时候,雷震子送了一根法杖给武王。”
哪吒经殷诵一讲,将这件事回忆了起来。哪吒记得,雷震子还替殷诵送了一根法杖给伯邑考。
殷诵继续说道:“武王已经‘薨逝’,他那一根放着也是摆设。不如让姜王妃拿了,去西荒炸山造湖。”
哪吒低头看着殷诵手指下,占地面积几乎有西申州三分之一大的高山。哪吒明白此山一旦被炸成大湖,西申必然变得老实。就是两羌联军都可能不战自退。
哪吒只是有一件事不解。哪吒不禁发出疑问:“为何要让王妃去?”
殷诵回答:“若是让别人去,姜王妃在姬家人眼里,她就只是西申侯的女儿了。”
殷诵不会让别人欺负伯邑考,哪怕是伯邑考的老丈人都不行:“西申的气焰被打压后,姜王妃还没有选择站队西岐,莫说姬家的族老,就是伯邑考的母亲,同样出身西申的太妃都不会放过她。”
哪吒听完殷诵的解释,摇摇头:凡间,当真是“烦”啊!
二殿下殷洪在子吾的宅中住了一宿。隔天上午,殷洪跑来豆腐店,找到殷诵。
殷洪告诉侄儿,他清早在大街上遇见了余庆和辛环:“我将人族气运在你身上这件事告诉了他们,交代他们转达闻太师。现在,他们已经回去了。”
殷诵向叔叔道谢。殷洪冲他摆了下手:“我在街上听闻,哪吒不日带兵前往西荒。你怎么没有跟去凑凑热闹?”
殷诵将手里的书本高高地举起:“战场喧闹,影响我学习呢。表哥最懂我,自然不会带我过去。”
殷洪听着殷诵这话,忽然觉得自己右侧的牙齿酸酸的。
他没好气道:“你这话说得,我怎么听着这么不舒服?”莫忘了,他们兄弟俩可是带着这小子在闻仲大军呆了小半年呢。
殷诵用书本遮住自己下半张脸,弯着一双眼睛,笑眯眯没有说话。
哪吒在西岐军中挑了一万五千兵马,匆匆赶去了西荒。两天后,王妃姜源乘坐马车,带领七百女兵浩浩荡荡地出了岐城西门。
豆腐店里,殷洪时不时地上门光顾,只为确保殷诵一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确保他的安全。如今,西岐的局势表面平静,内里波涛汹涌。新旧两派的争斗已经祸及到子吾这个西岐最大的粮食供应商身上。殷洪对殷诵这边总是不能放心,怕他被这场权力斗争殃及了。
千里眼的速度不亚于风火轮,外出一日就回,将殷诵的话带给了阐教仙人申公豹。
千里眼替申公豹回话给殷诵:“道长说他都知晓了,他会将截教的人一个个送来朝歌——‘徒弟们都来了,师父也就不远了’。”
殷诵对申公豹的答复十分满意。他希望,申公豹真的有那样的能耐。
经过姜子牙和公子奭、公子高一旬时间的梳理,西岐小朝廷的权力斗争进入尾声,新旧两派勉强达成了和解。
六月十八,酷暑,满院子都是蝉虫撕心裂肺的鸣叫声。
豆腐店的两个伙计柳谓和钱子按照殷诵的指点,乐颠颠地做了一窖子的冰块,供殷诵和豆腐店使用。
殷诵正在书房里读书。两鬼忽然现身,告知殷诵苏妲己正挟着九头雉鸡精往岐城这边来,马上就要到了。
殷诵立即拿了书签插在书里做好标记。他将书本放入储物袋,然后起身,走出书房。
殷诵等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果然就看到苏妲己押着九个鸡头的妖怪落在院中。
苏妲己抬头,瞧见殷诵,当即一把丢开九头雉鸡精,盈盈上前向殷诵行礼。
殷诵回了一礼,然后低头看向跌在地上的雉鸡精。此妖精身上绑缚着绳索,身上的毛被拔了一大半,显然受伤不浅,此时根本起不来。
这只妖精瞧见殷诵,竟然呜呜哭泣着冲殷诵抛了个娇滴滴,茶味十足的媚眼。
殷诵不妨被九个鸡脑袋同时抛来眉眼,被腻味得不轻,脸色差点白了。
苏妲己瞧见雉鸡精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对殷诵使用魅惑之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苏大小姐上去就是一脚,踹得雉鸡精一阵“嗷嗷”惨叫好似起早的雄鸡。
苏妲己毫无“怜香惜玉”之意,弯腰一把将雉鸡精扯立起来。
苏妲己盯着雉鸡精厉声喝道:“还不将你们姐妹的阴谋勾当,向王孙一一道明了!”
九头雉鸡精听到“王孙”两个字,心头就是一惊。它在朝歌王宫中作威作福多年,哪里不晓得“王孙”代表的是什么?
鸡妖不由得顿住了惨叫声。它扭头,怯生生地向殷诵这边瞧来。
殷诵自然不会对这只九尾狐的好姐妹有好感。见它瞧过来,殷诵当即皮笑肉不笑地做起了自我介绍:“我父亲是太子殷郊,我祖母姜王后是被你姐姐九尾狐生生害死的。”
“我曾祖比干,亦是被你姐姐九尾狐妖害死的!”
九头雉鸡精浑身一颤,心脏都哆嗦了起来。
殷诵提起姜王后,这只鸡妖还不害怕。毕竟姜王后之死其实与它没有干系。但是“比干”这个名字从殷诵嘴里出来,鸡妖立刻害怕得嘴里不停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因为当年正是它跟着九尾狐合谋害死的这位亚相老爷!
九头雉鸡精心虚胆怯的模样,让殷诵脸色猛然阴沉下来。
殷商王孙咬住牙齿发狠:“我对你没有耐心,你最好现在就如实招来。不然,半个时辰后你就会变成一锅鸡汤。”
“我会派专人送去朝歌王宫,请纣王与谢王后品尝。想来一定很补吧?”
雉鸡精蓦然瞪大眼睛,直接软瘫在了地上。殷诵眼中的恨意浓烈得仿佛实质,雉鸡精活了几百年,怎会看不出他说的是真的?
苏妲己冷冷撇一眼瘫在地上的妖物,没有再出手把它拎起来。
九头雉鸡精委顿在地上,也不敢看殷诵,只将一颗鸡头向下垂得低低的。
雉鸡精哀呼了好一会儿,才抽泣地将它们姐妹三妖得了妖族领袖女娲娘娘的旨意,潜入朝歌王宫迷惑君心,祸乱大商朝堂,襄助武王成功伐纣说了一遍:“娘娘许诺我姐妹三人,他日武王功成,我等必能鸡狐升天,位列仙班。”
苏妲己六天前抓住九头鸡。她当时就从这只妖精的口中得知了这一秘辛。苏妲己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横死恩州驿,背后主使者竟然是鼎鼎大名的女娲娘娘!
苏妲己悲愤恼怒几乎难以自抑,差一点就地撕了鸡妖泄愤!
如今,再次听到雉鸡精陈述,苏妲己脸上神色依旧难逃红了黑,黑了紫,怨憎之气化成黑气盘桓在她的头顶,消弭不去。千里眼和顺风耳被吓唬得缩在角落里,不敢吭声。
殷诵的震惊、愤怒不比苏妲己少一分。但是他将这份惊愕与火气掩饰在一双冰冷的眸子底下。
按照九头雉鸡精的口供,与它一同接了女娲旨意的九尾狐妖、玉石琵琶精都已经身死,就是九头雉鸡精也已经废了。殷诵自然不会将多余的精力花费在它们身上。
殷诵略过三妖过往作恶,直接问起了殷商如今的正宫娘娘:“那谢绛容与你同样也是妖?”
九头雉鸡精闻言,身体一凛,连忙摇头:“它……它是妖,但是它和我们不一样。”
殷诵挑眉:“怎么不一样?”
雉鸡精尖嘴打颤:“它是一只骷髅山的蝎子精,却不吃人,专爱吃妖精。”九头雉鸡精就没见过这么变态的妖精!
殷诵闻言了然。蝎子剧毒。难怪纣王被九尾狐霍霍了十几年都没事,在蝎子精手上不过三年,就一“病”不起了。
但是殷诵一点都不信这只蝎子精不吃人。
第103章 原来你也会害怕啊
九头雉鸡精呜呜哭诉:“那蝎子精与白骨洞洞主石矶娘娘是同门。它们两妖在百余年前双双挂靠在了截教门下。”
“我姐姐死后,蝎子精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它找到我跟前,要我荐它入宫。它修为比小妖高,又有师门传下来的法宝,小妖实在敌不过,只能将它送到纣王跟前。”
“没想到,这妖精黑了心肝,过了河就拆桥。要不是我跑得快,早就成了它口里的一块食了。”
雉鸡精哀哀戚戚地说了老大一段话,将它和蝎子精的前缘说明。它把自己说得弱小可怜,在场的却没人对它抱有怜惜。
殷诵尤其的冷心肠。
殷商王孙冷冰冰、轻飘飘的声音传入九头雉鸡精的耳中:“口说无凭。我也不能光听你一面之词。这样吧,稍后我们就往朝歌走一趟,寻到谢王后面前。你们两个当面对质!”
殷诵说罢走到缩在一边的两鬼面前,全然不理会鸡妖的苦苦哀求。
他将养鬼瓶从腰间取下,递给千里眼:“我与苏姑娘出门一趟,你们帮我保管好这样东西。”
千里眼忙不迭伸手接过养鬼瓶,并把它好好地藏在了怀里。
殷诵顿了顿,对千里眼说道:“你们好好呆在豆腐店里,纵有天大的事都不要外出了。”
如今,哪吒在西岐军中算不上一把手,也差不多了。豆腐店在常人眼里就是哪吒的产业,不会有人不长眼到这儿来触哪吒的霉头。
千里眼、顺风耳只要不离开豆腐店,便可保养鬼瓶无事。
两鬼连连点头。千里眼向殷诵保证,它绝对不会迈出豆腐店半步。
殷诵回头的时候,苏妲己已经变化出九尾狐的妖身,九头雉鸡精就被她衔在口里。方才还在痛呼讨饶的鸡妖,此刻安静如中瘟,九对眼珠子都吓得开始泛白。
殷诵爬上狐妖宽大的背脊。下一刻,九尾狐腾身而起,化作一道清风升入云层。
当年苏妲己杀了九尾妖狐,意外地得了一分功德。自那之后苏妲己时常积善行德。那一分功德得以渐渐壮大。妖鬼双修的苏妲己因此受益,身上竟然没有鬼魅妖物特有的浑浊之气。
六天后,苏妲己带着殷诵来到了朝歌王宫。并不需要花费多少功夫,苏妲己就找到了蝎子精谢绛容。
当他们闯入谢绛容所住的宸福宫时,一人一鬼一妖俱是被眼前所见吓了一跳。尤其是九头雉鸡精,直接被吓得神经错乱,九颗脑袋直接打成结,成了一团麻花。
这只因为他们闯进门时,蝎子精正欺压在一个石妖身上,吸食石妖的妖元。
苏妲己瞪大一双杏眼,脸色铁青。她生前是被妖精吸食阳气害死的。此情此景让她立即回忆起在恩州驿那夜里,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凄惨经历。
苏妲己不由得上前一步,想要出手击退蝎子精。殷诵连忙一把拦住苏妲己,没让她轻举妄动。
殷诵提醒苏妲己:“石妖已经没救了!”
苏妲己听到殷诵的声音,陡然惊醒。她望了望已经显出真身,僵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石妖,赶紧收神宁气。
苏妲己不禁暗恼自己不够稳重。她连忙退回到殷诵身后。
趴在石妖身上的蝎子精微微歪头,瞥向闯入宸福宫的三个家伙。在看清苏妲己的修为后,蝎子精连忙将石妖最后一点妖元一口气吞食到肚子里。
石妖口中立即发出一声低低的长嚎,随即失去了气息。死去的石妖恢复了真身,变成了一块巨大的人形石头。
殷诵低头瞧向人形石头,总觉得石像的面容有几分眼熟,似乎与女娲宫中的女娲神像有那么三分神似。
殷诵挑了挑眉,对这石妖的来历起了些兴趣。
蝎子精走到圆桌旁坐下,扭头往打成麻花结的鸡妖那边看了两眼,但是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蝎子精眼珠子转了转,看向苏妲己。它将苏妲己上下打量了一遍,目录疑惑:“九尾妖狐?”
“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只千年修为的妖狐。不过,你的气息比那只野鸡的干姐姐清正多了。”
苏妲己冷冷瞥着蝎子精,不欲与它说话。
蝎子精也瞧出苏妲己不是主话人。它的视线转移到“千年狐妖”身前站着的人类青年身上。
蝎子精将殷诵细细地端详了一遍。
蝎子精素来贪食好色,早把纣王那老东西腻了。现在看到殷诵年轻好样貌,这妖精不自觉眉眼带笑道:“好俊俏的公子哥儿。你胆量不小,敢擅入王宫。你可知道潜入中宫娘娘的寝宫,是诛九族的死罪?”
殷诵同样将蝎子精打量了一遍,见它模样虽不娇美,举手投足却有一股吸引人的魅惑。没有定力的人见了它,必然受到蛊惑,供它驱使。
殷诵定了定神,嘴角上勉强带上了一点假笑。他对蝎子精道:“我是殷商王太孙,大商太子殷郊是我父亲。”
蝎子精脸上露出讶异之色。它不禁又将殷诵上下打量了个来回,而后正襟危坐,目露凶狠地盯着面前的殷诵和苏妲己。
蝎子精猛然起身,做出防御的姿势。它将大半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苏妲己身上,显然是觉得拥有千年修为的苏妲己对它的威胁最大。
蝎子精谨慎地试探道:“你们是来杀本宫的?”
殷诵听到“本宫”二字,心里作呕。殷诵暗思幸好自己没有将养鬼瓶带过来,不然,让姜王后与黄贵妃两位娘娘听到蝎子精这句自称,非得再被气死一回不可!
殷诵嘴角上的假笑不减:“我们和娘娘无冤无仇,为何要来害娘娘?”
蝎子精蹙眉,眼中警惕不减,却也带上了三分疑惑。它不禁反问:“本宫与你们……无冤无仇吗?”
殷诵正色道:“我这人最分得清是非。害我祖母的是九尾妖狐,与娘娘无关。娘娘入宫时,父亲与我早就不在朝歌城中,如何与娘娘结仇做冤?”
蝎子精闻言,嬉笑点头:“年轻人,你说的很有道理啊。”
殷诵继续道:“我听九头雉鸡所言,娘娘与它们姐妹不同,非是听命于女娲,是自愿入宫的。”
“以我之见,娘娘入宫,纯粹就是为了享乐。”
蝎子精笑了笑。它入宫确实是为了享乐,吃一点人间帝王身上的龙气。
大家都是妖精,没道理那九尾妖狐可以享受这般富贵权势,它蝎子精不能啊。它修行的年数比九尾狐多多了,不过是根脚差它一筹才斗不得。九尾狐死了,宫里就剩一个“菜鸡”,它当然要来“捡漏”了。
蝎子精轻飘飘地瞟了一眼已经装死瘫在地上不动弹的九头雉鸡精。它娇滴滴地问向殷诵:“太孙殿下来我这儿,究竟是何目的,你直说了吧。本宫最讨厌猜谜!”
殷诵见蝎子精松了一点口,立即打蛇顺棍道:“当年,我祖母为狐妖陷害,死得凄惨无比,就连王后的身份都被剥夺了。”
“我父亲的太子之位也因此一并没了。再过二三月,父亲就要随同闻太师回到朝歌,这身份上未免暧昧了一些。”
蝎子精一听这话,嬉皮笑脸登时收了,眼中更是泛起毒光,目光好似一根根泛着绿光的细针刺向殷诵。
蝎子精咬牙切齿道:“你不会是想我退出王后宝座,让你那早死的祖母重新登上后位吧?”
殷诵微微摇头:“不需要娘娘退位。祖母已经过世,只需要追封恢复她王后的名分即可。这与娘娘如今的地位,丝毫妨碍没有!”
“我这次来,其实是要和娘娘做交易,做娘娘的合伙人的。”
蝎子精眼中满满的质疑,它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合作?我可是妖!你竟要和一个妖合作,当真……”不愧是纣王的孙子。
听到殷诵明知自己是妖,还要与自己合作,蝎子精心下不禁鄙视了起来。
殷诵对蝎子精眼中的鄙夷视而不见。他依旧笑道:“实不相瞒,娘娘若是人,我倒不与你合作了。”
“怎么说?”蝎子精愣了。
殷诵回道:“娘娘是妖,便不能为纣王诞下子嗣。于我,这世上再没人比娘娘更适合做纣王的枕边人。”
殷诵翻阅过《黄帝内经》,其中关于妖族的章节中写明,妖族与非妖者相交,无法繁衍后代。
即便是不同族的两个妖物结合,大多也是无法拥有共同的子嗣。即便有,子嗣也是没有生育能力的。
三位圣人老爷一直居住在一起,而伏羲老爷曾是妖族的首领,没人比他更了解妖族的情况。想来《黄帝内经》这段描述不会有错。
蝎子精眨了下眼睛,冷哼一声:“年轻人,你懂的还挺多。”
它瞧着殷诵脸上越发显得奸诈、阴险的笑意,竟与朝堂上阿谀奉承它,谋求利益的奸孽大臣们的面容重合在了一起。
蝎子精自觉与这种人接触得最多,应付起他们已是得心应手。
蝎子精深知,这种人为了名利地位,是什么都能做得的,毫无底线可言。有时候,它都觉得,这些人比起它更像吃人不吐骨肉的妖魔。
蝎子精的神色彻底放松下来。它施施然坐回圆凳上,手肘支撑在桌上,娇滴滴地望向年轻人:“跟你合作,我能有什么好处?”
殷诵立即给蝎子精勾勒出一副美好的未来蓝图:“纣王活着的时候,娘娘是中宫王后;纣王死后,娘娘是寿康宫太后,依旧是后宫之主。娘娘喜欢以妖族为食谱,待我父亲登基为王,立即颁下《猎杀令》,为娘娘猎尽天下妖类。”
“有这些妖族做补,娘娘的实力一定会日行千里,成为举世强者!”
“女娲已是背弃了大商。娘娘若能成就大能之身,还望不要忘了和大商的这份情义,庇护大商一二。大商的子民必会为娘娘建筑一栋比女娲宫更加显贵的宫殿。”
蝎子精彻底愣住了,它从未想过取代女娲的地位,成为殷商的守护神。但是这件事被殷诵娓娓道来,竟是有着极大的可能性。
“大能之身”于它原来是如此的唾手可得!
这种事情,于一个妖族而言,诱惑力何其之大?蝎子精根本抵挡不住!
蝎子精不由得撇开脸。它伸手,娇羞地挽了挽耳边的碎发。
蝎子精神态忸怩,眼中的野心却是一点一滴,渐渐地显露出来。
殷诵看清蝎子精眼底的野心,当即开口,推了它一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家店了。”
“纣王的寿数还有多少,娘娘比我们清楚。他若死了,娘娘可就没资本来与我合作了!”
蝎子精眼底掠过一丝阴毒,它是剧毒的蝎子,那纣王被它玩了几年,确实是不行了。
它在朝歌朝堂混了这么长时间,早已了解了人情世故。蝎子精心里明白,纣王一死,太师闻仲肯定拿她陪葬!
蝎子精可一点不觉得自己在截教的面子,能大过闻仲这个金灵圣母的弟子!
蝎子精将王族中亲近自己的几个子弟来回掂量了一遍。它十分难堪地发现,这些人都不可能和闻仲抗衡。它若是把这些人捧上王位,保不齐就被这些人转头卖给了闻仲!
蝎子精心思百转千绕,暗道闻太师特意带着姜王后的儿子回朝歌,分明就是要扶持他做未来的天子。自己与其帮扶那些不中用的,不如顺水推舟,合了闻太师的心意,这反而是一条活路。
蝎子精思及此,心下已经有了决断。蝎子精下巴往九头鸡那头抬了一下:“将它留下给我进补,你祖母的事,包在我身上。”
不必等殷诵开口同意,苏妲己已经单手拎起雉鸡精,将它扔到了蝎子精跟前。装死中的鸡妖立刻睁开眼睛,在地上扑腾起来,想要垂死挣扎逃出宫殿。
蝎子精舔了舔嘴唇。它一点都不顾忌殷诵和苏妲己在现场,直接化出巨大的蝎尾,扑向了九头鸡精。
殷诵没去瞧蝎子精作恶——反正这两个妖物最后都会变成死物!
他转身走到石妖的尸骸前。
他刚刚在石妖身前站定。异况陡生。殷诵一直戴在脖子上的琥珀吊坠忽然发出一道金光落在石妖尸身上。石像一般的妖身在金光照射下寸寸龟裂,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石妖的心脏处,一颗拳头大小的金石飞了出来。琥珀中的金龙陡然冲出,一口衔住金石,转身回到了琥珀中。吊坠散发的金光偃然而止。
一切恢复平静。
殷诵一把捂住琥珀吊坠。他急忙掩去眼底的愕然,转身向蝎子精看去。这妖精已经一尾巴蛰死了鸡妖,现在正在吞食鸡妖的妖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