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真少爷开始养生以后by听原

作者:听原  录入:08-30

饭都摆上桌了, 正主半天不见出来。
“你去叫叫。”姜静拍了拍身边的丈夫。
席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继续看着手里的报纸, 敷衍,“都多大人了, 饿了不会自己出来找吃的。”
“我是觉得他奇怪。”姜静凑到沙发上,小声同丈夫说:“你这儿子从小跟着老太爷长大,那心思深得我一度怀疑他压根不像个学生。可你发没发现, 这半年他变化挺大。”
“比如?”席父终于施舍了一个眼神过去。
姜静细数, “我之前就发现有段时间他的书页上全是补习笔记, 密密麻麻的, 他自己的课业都没这么认真过吧?还有,他突然搬去学校住校,好不容易竞赛结束一半, 元旦假期家都不回,跑去什么冰原镇跨年。重点是渐行私底下偷偷告诉我,他找了人一直关注着杨家的动静, 你说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席父终于给了正色,“杨家?”
“嗯, 这些年没少求着让你办事的那个杨家。”
姜静说着皱了皱眉。
两家多年是有些不深不浅的交情,席家年轻人不多, 儿子又压根和那些上蹿下跳的少年人完全不同, 所以她也乐得看年轻人互相往来。
可自从杨家闹出一场真假少爷的事。
她就越发觉得, 杨家行事越来越没有分寸, 所以得知儿子远离了那个杨舒乐, 她虽然嘴上劝两句,其实也算乐见其成。
现在倒好。
儿子反倒像是对杨家上心了,难道真就为了杨家重新找回来的那个儿子?
席父沉吟了两秒,再次回归老神在在的状态,颇有些“随他去”的意思,劝妻子,“那家伙有老爷子的人脉,将来继承席家也是迟早的事,要这种事他自己心里都没有权衡和分寸,你还指望他将来能干出什么大事?”
“我就是怕他干大事!”
姜静对着丈夫有些没好气,“你还记得他还是个学生吗?而且是个高中生!如此有主意你就不怕他有一天捅出大篓子?”
“什么样的篓子算大篓子?”席父一辈子见过无数大风大浪,开口道:“只要他不杀人犯法,在我看来都不算什么大事。”
姜静深吸两口气,白眼,“那你就不管吧,反正你对儿子从来就没上心过。”
席父呵呵笑了两声。
恰好楼上传来动静,一直被妻子念叨的儿子从楼上下来了。
席父招招手:“阿宴,过来坐。”
“爸。”席司宴手上拿着手机,过来自然在父母对面坐下。
在长辈面前,哪怕和自己有着最亲血缘关系的父母面前,席司宴都有着一副端方君子,极有教养的模样。
因为和父母相处不多,要说互相了解,其实是有些勉强的。
可席父这人,对自己的儿子就是有种天然的相信,一副慈父模样,笑呵呵问:“一回来就在房间忙什么呢?”
席司宴转了转手上的手机,轻笑,“没忙,就简单和同学闲聊了会儿。”
“是吗?在你交友这方面,爸妈从来不怀疑以你的品行会遇到什么问题。”席父先是很有样子的夸奖一番,然后又突然问:“杨家找回来的那个孩子,人怎么样?”
席司宴手上的动作轻微顿了顿,他的目光扫向父亲,再看向母亲。
然后整个人往身后的沙发靠了靠,笑容不减,“杨家的事闹那么大,你们还来问我?”
席父:“你爸妈是那么独断的人吗?你才是真实和对方相处的人,所以你的评价明显更接近真实。”
席司宴挑眉,隔了两秒:“人不错。”
“仅仅是不错?”
“你们非要听一个答案的话。”席司宴思考了两秒,然后开口说:“出身在杨家,是他的不幸。”
席父一怔,夫妻俩对视一眼。
姜静迟疑:“儿子,你,你们……”
“嗯?”席司宴看过去。
姜静立马摇头,笑容多少有点勉强。
她那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儿子说起这个陈默的时候,完全不像在评价一个同学或者朋友。但是怎么可能呢?
姜静说:“你对他评价这么不错,他有女朋友没?你大姨在国外上高中的女儿过年听说要回来,年轻人嘛,多认识认识……”
席司宴笑出声,似乎不觉得父母支持早恋有多荒唐。
“他不喜欢女生。”
在夫妻俩同时用怀疑的目光看向自己时,席司宴站起来淡然说:“别这么看我,没苗头的事,也没谈。”
夫妻俩一口气还没松下去。
席司宴又说了一句:“不过我未来结婚与否,喜欢男人或者女人,我不可能给你们保证,也希望不会被横加干涉。”
席司宴淡定说完,说了句吃饭吧,抬脚先往饭厅走去。
身后姜静看了看丈夫。
“我怎么觉得这是给咱们打预防针呢?”
席父深沉地看了一眼儿子的背影,幽幽:“他还能想着打预防针也算不错了,你当年为了跟我结婚,可是连……”
“闭嘴!”姜静睨了丈夫一眼。
寒假后三天,高二上半期的期末成绩出来了。
席司宴和薛平虽然中途因为竞赛很久没有待在学校,依然包揽了年级第一和第二,这已经够让之前月考好不容易拿下第一的孙晓雅郁闷的。
更夸张的,是这次的年级第三,变成了陈默。
他终于骑到了孙晓雅的头上。
把人雅姐气得在班级群里说要和陈默一决高下。
陈默对成绩这事,一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毕竟基础是基础,他能在不如实验班的人努力的前提下,一次比一次考得好,得益于他学过的东西远超一般普通的高中生。
多少有些走了捷径的意思。
所以当大年三十那天一大早。
陈默的另外两个叔叔,一个姑姑三家人上门,进门就围着杨舒乐大肆夸奖,说他如今是越发优秀了。不仅仅得学校重视,成绩也肯定名列前茅。
这下尴尬的何止杨父杨母,还有不少和陈默他们同龄的堂兄弟姊妹。
毕竟杨舒乐不知道是不是把重心放到了其他事情上,期末考试成绩下滑接近一百名的事情,只有一些叔伯长辈不清楚。
其中陈默的姑姑最为夸张。
她当年也是自由恋爱,可惜所托非人,这些年婚姻一地鸡毛不说,时不时就得回杨家找老爷子哭穷。而她那个穷鬼丈夫,也被安排在杨氏集团,担任一个不大不小的经理,这让这位姑姑一向比较刻薄。
她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儿子女儿挤眉弄眼的样子,知道周窈茕喜欢杨舒乐,先是吹捧了一番,转头还问陈默:“小默,你说姑姑说得对不对嘛?你呀也别觉得心里不舒服,你过去那个环境,教学质量差,比不上人乐乐也算正常,再接再厉嘛。”
陈默当时还端着一杯厨房准备的牛奶。
喝了一口连连点头:“嗯嗯,姑姑说得有道理。”
“是吧?”姑姑还挺得意,又转头对着杨氏夫妇道:“陈默这孩子其实还是挺有礼貌的。”
周窈茕脸上的笑都有些僵硬了。
她从来不喜欢杨家的一些亲戚,可这次舒乐考得那么差,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
只能先将人招呼进屋。
中午饭就只有杨家这边的亲戚来了,有了这位姑姑,饭桌上就没冷过场。和陈默上辈子经历过的场面有点像,又有些不一样。
毕竟陈默也没掀桌。
吃完饭他换了杯枸杞红枣,听着几位不知情的亲戚再次把话题拉回来,再次夸起杨舒乐,躺在沙发上附和:“对对,你们真有眼光。”
这位姑姑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不忘再次贬低起陈默。
说:“陈默,你看看自己坐没坐相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个豪门少爷。还有你杯子里那是什么啊,姑给你们带了补脑的营养品,你得把自己以前那些毛病改改,多跟着舒乐学习,你别觉得长辈说话难听……”
陈默听得昏昏欲睡,“你们说的都是事实,我不介意的,拿着喇叭去大马路上喊都可以。”
摆长辈谱的人觉得他油盐不进。
反而是彻底听不下去的几个堂弟堂妹各自扯了自己父母,脸上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开口说:“能不能别说了,人堂哥考的年级第三,成绩特别好。”
“就是啊,反而是舒乐哥,听说排在年级一百多名。”
“默哥,你成绩怎么提得这么快的?教教我呗。”
年级小一些的孩子对陈默开始有种莫名崇拜。
毕竟他们同样是日常被家长念叨得耳朵都要起茧子的对象,但偏偏陈默能做到左耳进右耳出,偶尔回一两句,能把家长噎得脸红脖子涨。
长辈些得知真相,悻悻住了嘴。
陈默得到清净,为了不被一群小毛孩追着屁股烦,他躲回房间看了部电影,看到一半直接睡过去了。
后来是被手机信息提示音吵醒。
发现是杨跖给他发了消息。
他说周家的亲戚来了,还有一些父亲的生意伙伴也趁此上门拜访,让他下楼打招呼。
如果不是周家有个外婆在,陈默是真的想直接无视这消息。
他一看时间,下午四点。
因为是冬天,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寒风吹起地上的枯枝,有些萧瑟感。
陈默认命从地毯上起来。
换了身衣服打开门换鞋。
刚好听见杨舒乐的声音,他应该是在和杨跖打电话。
杨舒乐:“我没找到他。顺便叫一下陈默?”他语气一下子有些抱怨,“他脾气那么大,要是在睡觉我哪敢喊?再说了,爸爸是让我来找……”
陈默起身,正准备示意自己已经看见消息了。
结果头抬到一半,就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一双鞋。
陈默以为是杨舒乐。
下一秒肩膀上就传来一股推力,他光着一只脚被人推进房间,“咔哒”一声,房门再次关上。
“你他妈……”
陈默骂人的话,在抬头看见面前的人时戛然而止。
他的房间窗帘拉了一半,所以光线有些暗,但这并不妨碍他看清席司宴宽阔的肩膀靠着门,一只手还揽在他腰上防止摔倒的从容模样。
陈默愣了半晌,看看眼前的人,再看看门。
“什么情况?”他懵逼问。
他不记得上辈子大年三十,席家有人来过。
席司宴的目光扫向底下他踩在地板上那只光着的脚,手上用力提了提,让陈默那只脚得以落在他的鞋背上。
席司宴说:“别踩地上,冷。”

第42章
陈默脚被迫离地, 两人上半身瞬间贴近,他完全不懂这操作,第一反应还挺震惊:“我好歹也有一百多斤吧, 你这么轻而易举显得我很像个弱鸡啊。”
“这是重点?”席司宴垂眸低问。
隔得近, 他说话的气息近在咫尺。
陈默终于觉察出那么点不适应, 动了动,“你先松开。”
“你鞋呢?”席司宴没松手, 替他在四周看了看。
陈默翻了个白眼,“在门外。刚刚要不是你推我一把,我至于把鞋踢出去吗?”
“抱歉啊。”席司宴胸腔震动两声, 似乎憋着笑意, “遇到个不想搭理的人, 就只好上你这儿来躲躲了。”
陈默想到刚刚杨舒乐电话里说要找的人, 大约猜到那个他不想搭理的人是谁了。
可既然不想遇见,他出现在杨家这就有悖常理了。
陈默问:“你怎么来了?”
“不能来?”席司宴反问,说:“你们家给我爸妈发了邀请函, 过年他们得应付家里人,来不了,就让我来了。”
听起来挺合理的。
如果不是上辈子席家压根没人来, 陈默真就相信他是为了两家交情,替父母走了这一趟。
不过陈默也没深究, 手在席司宴肩膀上撑了一下,准备要单脚跳开去换另一双鞋。
手是撑上去了, 不过没来得及跳。
门外就响起了杨舒乐的敲门声。
“陈默, 在不在?”
声音冷漠僵硬, 透露着不情不愿。
陈默要跳开的动作凝滞, 回了句, “在。”
“大哥让你快点下去。”
杨舒乐说了声就想转身离开。
就因为一个期末考,今天他在一大堆亲戚面前彻底没脸,一句话也不想和陈默说。结果就在他转身的时候,突然看见了自己脚边的鞋。
只有一只,呈翻倒状态。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他突然有些预感。
在门外站了两秒。
再次出声:“陈默。”
“有事?”
里面传来的声音让他确定陈默此刻就在门里边。
什么样的情况会让他遗落一只鞋在外面,人就隔着一块门板,却一点打开门的意思都没有。
杨舒乐直接问:“你有看见宴哥吗?”
这句问话从外面传来时,陈默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人,彼时席司宴已经放开在他腰上的手,靠着门,似乎在等待着他如何应付。
陈默半晌不出声,席司宴用口型提示他:说我没在。
凭什么?陈默给了他一个这样颇有些无语的眼神。
席司宴看了他两眼,突然上手迫使他侧头,然后凑他耳边低声说:“我现在要是出去,不出半小时你亲爹妈就能告诉你所有亲戚和合作者,我和杨舒乐私交甚好。”
陈默仰头躲开这莫名让他觉得有些压迫感的动作,怀疑,“你来都来了,不是应该早有心理准备?”
“有啊。”席司宴点点头,“可这个私交甚好的对象,不是你吗?”
这话直接给陈默整不会了。
他总觉得今天的席司宴有些不太一样,而且两人实在是隔得太近,陈默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竟然失神了那么一两秒钟。
好在他很快清醒。
抬头,冷漠:“那你求我。”
“求你。”席神人设碎了一地。
陈默难以置信,“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有吗?”他淡定:“每个人都会遇到困难,遇到困难求助难道不是本能?”
神他妈本能。
陈默某一刻怀疑自己面前的人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虽然能这么一本正经,又出乎意料,确实很席司宴。
门外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里面窸窣的动静,拍门的节奏一下子快了起来,有些迫切:“陈默,怎么不说话?我问你看没看见席司宴,他应该没有在你房间里吧?”
下一秒,门咔哒拉开一条缝。
陈默探出脸,面无表情:“没看见,没在,还有事?”
“你确定?”杨舒乐够着想往他身后看。
陈默一只手抓上门框,偏头假笑:“喂,嘛呢?你这副捉奸的样子是不是有些过了?”
杨舒乐被噎住,“你口无遮拦!”
“谢谢啊。”陈默说:“我就喜欢胡说八道,席司宴此刻就在我身后,他特地来找我的,我们刚刚还抱在一起了,你信吗?要不要进来观赏观赏?”
杨舒乐瞪着眼睛呆滞两秒。
彻底相信席司宴没在这里,气冲冲转身离开。
陈默蹲下去,捡回自己另一只鞋,跳回来。
他压根没看席司宴,一路跳回到床边,一屁股坐下,边提起膝盖一边穿鞋,开口说:“人走了。你今天来主要是为了拜访我爷爷的吧?他应该在三楼招待客人,你要是不想被其他人打扰,劝你等半个小时再上去。”
说完就察觉到席司宴已经站到了自己跟前。
而且还在笑,他说:“你不是都说了,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得了吧。”陈默瞪上鞋子,起身,拍了拍席司宴的肩膀,“玩笑一个人开是玩笑,两个人一起开那过了。真要毁了你清誉,我上你席家门口自杀谢罪?”
席司宴挑眉:“清誉?”
“对啊,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男的?”
陈默一直记得席司宴说过的这话,而且上辈子席司宴和杨舒乐之间的关系会传成那样,陈默现在合理怀疑,是杨舒乐一手操控自导自演。
可这么做的后果,是传言里席司宴出柜后,被家里逼到了国外。
陈默又问:“你高中毕业是不是要出国?”
席司宴面露意外,“谁说的?”
看吧,果然是因为如此。
陈默叹口气,劝诫:“不打算出国,确实是要离杨舒乐远点。房间借你了,自己待半小时再出来吧。”
陈默说完后,自己打开门先出去了。
所以他也错过了身后席司宴食指勾了勾眉尾,眼底那一抹好似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哭笑不得的表情。
不过这点情绪,很快在席司宴脸上消失。
他接了个电话。
是他原本让盯着杨家动向的人。
对方说:“宴少,之前你让我查的陈默有没有给陈建立转钱的事,据我了解到的情况,他除了当初为了拉陈建立入局那一笔,之后再也没有给过对方钱,不存在被威胁勒索的情况。”
席司宴站在陈默房间的窗户边,替他一把拉开窗帘,嗯了声。
外面光线越发暗了。
不过天光足以让人看清陈默在杨家的这个房间。
空间大,很豪华。但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太空了,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私人物品,就像一个偶尔会来借住的地方,看不出任何个人痕迹和感情。
手机里的人还在说:“不过倒是有点意外收获,我想还是跟你说一说。”
“什么?”席司宴重新将目光移向窗外。
对面:“陈默的个人户头资金不少,除了杨家定期打给他的生活费以及学费,他自己的投资理财做得也相当优秀,效益颇丰。差不多两个月前,他给了一个在校大学生一大笔钱。”
席司宴皱眉:“对方什么人?”
“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人,好像是家里有困难的一个学生,两人也没任何交集,可能就是单纯的公益行为。”
是不是公益行为有待商榷。
不过既然陈默没被陈建立勒索,席司宴直接叫停了,说:“关乎他隐私的部分别过分深入,到此为止吧。”
“好。”对面应了。
不过到底是老爷子的人。
免不了多问两句,“你这么关注这个陈默,是出于?”
席司宴看着外面,看这个寒风猎猎的大年三十。
良久之后,说:“你可以理解成,愧疚。”
这种愧疚说不明从何时起,却已经存在很久。
近来他开始不断回想,第一次在那个遥远的山村见到陈默,他从头到尾没有下过车。这种冷漠源自于什么?不认识,不熟悉,傲慢,偏见,还是他见惯了豪门这种狗血戏码。他想,陈默不会有什么不同。
无论是争权夺利,还是在豪门里苟且偷生,于他何干?
事实证明。
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陈默。
他不断问询,那个陈默到如今自己眼前的这个陈默,他中间经历了些什么?内心又有过多少挣扎?他真的不会不甘,宁愿放弃一切向现实妥协?
他忍不住关注,偏袒,提醒,甚至是插手。
他已经察觉,最初的心情变了质。
丝丝缕缕的疼痛是一种绵长的折磨,需要在不断的自我寻找中才能看清那是什么。后来,在给他补习中,中医馆,在冰原镇,在一次次陈默口无遮拦又无比坦荡的目光里,他认清,那种感受叫心疼。
说来好笑。
席司宴这辈子唯一心疼过的东西,是五岁时,想要在路边没来得及带回家,就亡于车轮底下的一只流浪猫。
席司宴见过那只猫的眼睛。
琉璃材质,瑟缩着,想要亲近人又害怕的样子。
和陈默截然不同。
所以席司宴的心疼也不同。
五岁时,他只会想着将猫带回家,藏起来。
十七岁时,他已然学会不动声色站在旁边。也清楚只有慎之又慎,千疮百孔的流浪猫才肯稍微探出头,放下戒心靠近满腹心机的人类。
席司宴并没有在陈默的房间待足半小时。
他的确接到了来杨家拜见杨老爷子的提醒,所以十分钟之后,他就打开门上了三楼。
没有人知道老爷子和他聊了什么。
只知道晚上开宴前,他搀扶着老人从楼上下来,看起来相谈甚欢。
此时的楼下也相当精彩。
今年来的人,远比陈默记忆中那年来的人多得多。
有如上午陈默姑姑那般妖魔鬼怪的亲戚,有周家礼数周到的拜访。有到处尖叫,满厅乱跑的小孩儿,还有一些小公司负责人混进来到处递名片的。
何止一个混乱了得。
彼时的陈默,靠着后厅的玻璃窗,置身于这片看似热闹的,实则像闹剧的年三十聚会。
看杨舒乐左右逢源。
看杨跖一副精英派头和人应酬。
席司宴搀扶着老爷子一出现,这场闹剧突然安静。
陈默隔着满厅的觥筹交错,和站在老爷子身边,像上流社会最有底蕴教养家的小辈的席司宴,隔空对上。
脱离了房间那个密闭的空间,席司宴周身的气场早已发生变化,仿佛生来就高人一等难以接近。难以想象他还是那个就在不久之前,说求你都不眨下眼的人。
陈默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是对看见眼下这场景最好的诠释。
结果吹得无数人回头。
众人只看见杨家找回的那个儿子,一身礼服矜奢低调,模样耀眼。
就是这看见席家小辈后那行为。
怎么看都像一小流氓。

第43章
就在周围人窃窃私语, 或当看客,或发出评价时,楼梯上的老人突然招手, “陈默, 你过来。”
陈默挑挑眉, 从门框上起身,上了台阶走到老人下首, “爷爷。”
说完和老人旁边的人对视一眼,席司宴眼里波澜不显,似乎陈默刚刚引起的骚乱并未被他放在心上。
“嗯。”杨老爷子点点头, 抬手搭上陈默的肩膀, 突然转向满厅的宾客亲戚开口说:“今天本就是个团聚的好日子, 为的也是庆祝我这个孙儿有缘分回到咱们杨家。杨家欠他不少, 各位今日就不妨为我杨琮显做个见证,待我百年归世时,我个人名下的所有财产, 将全部由陈默继承。”
全场一片哗然。
连陈默都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他下意识回头。
老人按在他肩上的手安抚般拍了拍。
下面果然就有人忍不住了。
老爷子名下的财产可不少,涉及各种不动产、古董字画,甚至还持有杨氏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老爷子有四房子女, 子女名下又有子女,不论是按道理还是情分来讲, 都轮不着陈默这么一个刚回家不到半年的孙辈继承。
陈默那个姑姑是最先跳出来的。
开口时脸色就已经铁青,说:“爸, 你在胡说些什么呢!”
“就是啊。”陈默的几个叔叔也跟着道:“爸, 陈默就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 都没成年呢, 再说您身体健康, 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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