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蛋迟疑:“这……”
江屿白磨刀霍霍向黑蛋。
黑蛋眼神逐渐清澈:“给我时间!我一定给你解决得明明白白的!”
江屿白觉得他撒的谎实在太多了。
远处的天空突然绽放出一道短促而耀眼的金光,一闪而过,随后是野兽咆哮的声音,仿佛受了致命伤一般愤怒。
江屿白猛地回头,怀里那颗小小的纽扣从正中间裂开。
先前变换出的小鼠朝那个方向跑去,几秒钟便不见踪迹。
“维达尔?”
他拔腿就走,身后艾尔格犹豫一下,将黑蛋拉着跟上去。
距离不算太远,江屿白跟着那道转瞬即逝的光走着,很快到了目的地。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倒塌坑洼的树林,能看出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只有中央那一小块还算完整。
凌冽风声缓缓停息,站在战局正中央的维达尔微微偏头,银白发丝下露出半张精致的侧脸。
他眉毛很浅,睫毛被风吹得一颤,似乎仍旧对刚才的险境心有余悸,看起来弱不禁风。
维达尔正对上江屿白担忧的眼,顿了一下开口:“大人,您来了。”
跟在身后的黑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你当初揍我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模样?!
江屿白立刻上前,扫了眼对面那人,忽而觉得眼熟——少年一头栗色卷毛,两颊柔软圆润,可爱极了。
“你们在做什么?”
这不是厄多斯利王国的三王子瓦尔斯特吗?
他记忆深刻的点在于瓦尔斯特直呼他尊名,以及尤为激烈的喜爱与敬仰。
瓦尔斯特被瞪了一下,立刻出声解释:“都是误会!我莫名其妙被传送到这儿,一个人也见不着,走了许久才见他一个人站在那儿就问了一句他是谁的仆人,他不回我,我以为他心怀不轨,一着急就出手了……但我也没伤害他,反而是他伤害了我的召唤兽!”
江屿白皱眉:“他怎么可能伤得了你的召唤兽?”
之前那声兽吼传到很远的地方仍旧清晰可闻,要不是他在维达尔身上留过法阵,恐怕他根本来不及过来。
维达尔轻轻拉住江屿白的手腕,眼里一片清澈柔软:“大人,刚刚空中确实突然出现了一道紫光,似乎不小心伤到了他的召唤兽,所以他才这么愤怒。”
瓦尔斯特急得都快跳起来了,瞪着维达尔的眼睛浑圆,愤怒溢于言表。
根本不像维达尔说的那样,这家伙刚刚出手狠辣,像只守护地盘的猛兽一样,完全不像现在这样柔弱可欺,直接揍扁了他三只召唤兽,那三只召唤兽被他收回去以后奄奄一息,还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这家伙实力强得可怕,如今一到始祖面前就装模作样的,真是太可恶了!
从小在王国长大的瓦尔斯特还不知道什么叫“绿茶”,但他很快就明白这一类人到底有多气人。
江屿白先是把维达尔拉到自己身前上下打量一番,尽管只分别了半天,可他仍在懊恼自己准备不够周全,还好维达尔只遇到一个敌人,若是不小心碰上希雅,只怕他根本来不及过来。
维达尔任他检查,低头看着他的发顶:“大人,只有一点点擦伤。”
只在手臂处有,他知道江屿白会找到他,刻意留下的。
江屿白抓着他的手腕,叹着气:“先前我不是偷偷告诉过你,如果有异变就先躲起来,等我去找你吗?”
维达尔轻声说:“我只是怕您遇到危险就想出来找找,也想快点见到您。”
瓦尔斯特听他的语气就觉得牙酸,暗骂一声矫揉造作,却惊愕地发现江屿白居然很吃他这套,心疼地捧着他的脸替他擦去脸颊沾染的灰尘,动作温柔又体贴。
凭!什!么!
他明明这么喜欢始祖,为什么始祖没有摸摸他的脸?就因为维达尔说那些酸溜溜的话吗!
瓦尔斯特压根儿没继续打的心思,眼睛亮晶晶地凑过来:“我没认出他是您的人才动手的,现在误会解开,我也想跟您一起!”
江屿白却没让他抓到衣服,退了一步:“你走吧,不用跟着我们。”
他退后的动作太快,瓦尔斯特一愣,眼神受伤:“您讨厌我?就因为我差点伤害他吗?您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呢?明明我才是最敬仰您的人!”
压根儿不知瓦尔特能一下子脑补这么多,江屿白扶额:“不,你跟着我们很危险,不如先一步离开这里,跟你的侍卫一起离开。”
“我不怕危险!我只是很喜欢您,想留在您身边而已!”瓦尔斯特实在气不过,也不相信始祖真的会拒绝他,“更何况他就是个心怀鬼胎的家伙!阴险狡诈,做作又愚蠢,根本配不上您——”
江屿白表情冷了下来:“你再这么说,别怪我不客气。”
第30章 :银莲花
突然被凶的瓦尔斯特愣住,他立刻改口,眼巴巴望着江屿白:“是我的错,我误会他了,您别生气。”
他低着头,心里算计着开口:“我也是一时着急,突然被传送到这里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又不认路,召唤兽还都受伤了……我怕这里会出现什么野兽,您就收留我一会儿吧。”
江屿白不太想答应,原著里可说了这三王子保命手段有不少,性格也最为狡猾,常常让圣殿的人头痛不已。瓦尔特绝对能自己出去,但跟着他们就不一定了,希雅还在林子里呢。
他刚想拒绝,便感受到一边的维达尔轻轻拉了下他:“大人,不如让他留下来吧。”
江屿白回头:“嗯?”
他心里猜测,这三王子到底是人类,主角不愧是主角,不放弃解救任何一个人,即便刚刚还身处险境,现在就立刻为别人考虑了。
维达尔当然知道这家伙不是省油的灯,但与其放虎归山,他更喜欢把人放到眼皮子底下看着,免得这家伙尽出阴招算计人。更何况他们刚刚交过手,瓦尔特正忌惮着他,不会轻易使绊子。
就听他说:“虽然他那只大型召唤兽受伤了,但我看他还能召唤些小动物,不管是找出去的方向还是探路都很方便。”
原来是还有用?
江屿白有些诧异,就见瓦尔斯特眼睛一亮,立刻接口:“对!我的召唤兽功能很全,保证用着放心!”
江屿白勉强点头:“也行。”
没从黑蛋那儿得知希雅的弱点,但他找到了维达尔,便打算将计划稍作更改先离开这里。瓦尔斯特立场不明,出去以后先打晕扔在旅馆里就行。
瓦尔斯特倒是兴致高涨,一会儿拉着江屿白到处看风景,一会儿要去河边抓两条鱼烤了吃,给他秀一秀自己的手艺,简直把这当做旅行一样,与谨小慎微的艾尔格和心情沉重的黑蛋格格不入。
他似乎对江屿白分外感兴趣,尤其喜欢观察平时始祖的习惯,或许是平日里在王城也肆无忌惮惯了,他并不知道收敛。
偶然看见江屿白替维达尔上药,他也会开口:“您是始祖,为什么要亲自给他上药?他应该自己涂药。”
维达尔抬眼看着他:“你还是一个人待着,别跟着我们。”
他已经后悔让瓦尔斯特过来了,就应该让他走,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这个家伙。
瓦尔斯特立刻乖巧闭嘴,保证自己再也不乱说话了。
江屿白倒是对他的行为不太敏感,身边多一个话痨倒也习惯。
毕竟不论是伊维艾尔格,还是今天刚碰到的黑蛋,都是出人意料的都是话痨呢。
趁着瓦尔斯特又被别的东西吸引走,身边艾尔格小声说:“他好奇怪呀。”
江屿白觉得艾尔格也算是根正苗红的那一类,属于还有救,于是回道:“离他远点就行。”
艾尔格向来听他的话,立刻严肃点头:“噢。”
他抱着黑蛋默默远离瓦尔斯特。
瓦尔斯特浑然不觉,放走了差点被他折腾死的可怜小鸟,他蹦蹦跳跳回到江屿白身边,好奇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啊?”
江屿白随口说:“夸你好看。”
瓦尔斯特顿时立在原地,半晌脸上浮起几朵红云,半是羞赧半是期待地望向江屿白,小声问道:“真的吗?”
“……”
江屿白有点受不了他的视线,加快了脚步。
平时喜欢粘着他的瓦尔斯特这时没有跟过去,反而刻意落后了些脚步。
站在所有人身后的瓦尔斯特褪去单纯天真的外壳,他望着一边的维达尔,语气恶劣:“不仅身份低劣,思想低劣,连手段也这么上不得台面。你就是凭借这种手段留在始祖身边的?”
“他脾气好不代表我脾气也好。”维达尔抬头望向江屿白的背影,眼神平静,“你要是想在他身边多待一会儿,就把嘴放干净点,别那么多废话。”
最前面的江屿白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停下来,回头朝维达尔招手。
维达尔对他回了一个温柔的笑容,话是对瓦尔斯特说的:“别挑战我的耐心。”
他抬步往前走,绕过林木,就被一大片白色晃了眼,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片洼地,密密麻麻的花朵拥挤地堆在里面。
这样的密林里出现大片大片的白色花丛,很难让人不起疑心。江屿白认得这种花,先前在希雅手腕上他也见过这种花,白瓣黑蕊,是银莲花。
花丛中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黑蛋一眼看到,语气笃定:“是梅莱芙,但希雅说不定也在附近。”
维达尔观摩了下花瓣,随手摘下一朵:“这花没有攻击力。”
“这儿魂体的能量太庞大了,可能是梅莱芙的魂体出了点问题,导致体内能量不稳定陷入昏迷,魔力到处乱蹿。”黑蛋摩拳擦掌,有些跃跃欲试,“是不是只要趁梅莱芙昏迷悄悄动手就行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却见那片白茫茫的花海扭曲了一下,仿佛浓墨重彩的油画被粗暴地划下一笔。
花海外的江屿白厉声道:“别动!”
来不及,触动到阵法以后花海中央的身影扭曲成一团团荒诞的色团,在白与黑的花海中分外突兀,那浓稠的色彩速度飞快爬了出来,江屿白眼睁睁看着它将黑蛋包裹进去,又蠕动到他面前。
如同放映幻灯片般,另一个人埋藏至深的记忆出现在他面前。
是一个小女孩模样的人。她抬头,差点让江屿白有对视上的错觉。
梅莱芙有一对严肃忙碌的父母,一个骄傲温柔的姐姐。
她们姐妹俩从小就因为出色的样貌和出众的才华闻名王国,父母对她们的期望很高,梅莱芙从有记忆开始就流连于各种课程与宴会中,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那甚至是她四岁的回忆。
对于父母安排的课业无论是她还是姐姐都完成得很好,七岁之前她的日子仍旧是温馨与平淡的,转折就在七岁时,王国特意派了魔法师过来测验她们的魔法天赋与心性,魔法师一眼看中梅莱芙,发现她与生俱来对魔法的亲和,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而只比她早出生一会儿的姐姐却资质平平。
父母半喜半忧,对梅莱芙更加重视,他们工作忙,便专门请了首席魔法师教授梅莱芙魔法,专门带她出席各种宴会认识更加厉害的魔法师,却疏忽了姐姐。
梅莱芙生活被父母安排得很满,她在发觉姐姐的疏离以后曾主动找过姐姐,可每次都被冷淡的态度刺回去。
后来她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回家,姐姐一见是她回来,便冷着脸直接将房门一摔,不愿意见她。一问才知道,因为姐姐没有天赋,父母甚至已经私下里联络好了几户人家准备联姻,姐姐得知消息以后气得闹绝食,父母却不管不问,要不是佣人给她灌食,她恐怕活不到现在。
梅莱芙气了个半死,当即给父母写信痛斥他们所作所为,又把佣人叫过去全部骂了一遍,着重警告他们别趁着她不在欺负姐姐。
累了一天的梅莱芙回到房间,看到床头放着朵小小的花,白瓣黑蕊,是银莲花。
她心里的疲惫一扫而空,捧着花兴奋地敲姐姐房门,过了半晌才拉开一条缝,她推开房门一把抱住姐姐,说最喜欢姐姐了。
姐姐身体僵了一会儿,没回抱住她,也没拒绝。
梅莱芙抱了好久才感觉到自己肩膀有些湿,她退了一步,才发现一向骄傲自信的姐姐在她怀里崩溃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第二天,父母回来以后就通知梅莱芙必须收拾行李离开,他们已经联系好圣殿的人,那边也同意让梅莱芙进修。
梅莱芙当然不肯走,十来岁的姑娘梗着脖子和她爹吵了大半夜,最终不欢而散。
她趴在姐姐腿上天真烂漫地说,要给姐姐带各种各样的花回来。外面的世界很美,有白白嫩嫩像铃铛的花,有长着金红色透明翅膀的精灵,还有会飞的鸟人,会打洞心灵手巧的矮人,行踪不定可怕的吸血鬼,还有穿着白花花修士服、严肃正经的修士。
姐姐摸着她头发,说芙芙好厉害,见识过这么多姐姐不知道的东西。
梅莱芙说,她去过那么多地方,如果姐姐喜欢她也能带姐姐一个一个去看,没有姐姐的风景通通不好看。
姐姐不说话,只一遍一遍摸着她的头发。
第二天母亲就找到梅莱芙,答应她一直到她进修结束都不会干预姐姐的生活,也愿意拒绝掉姐姐的联姻,同时对姐姐的培养也不会落下,梅莱芙才同意离开。她现在的力量太弱小,就算争取到一时的权利,也根本无法动摇父母想法,她要变得更强才能保护姐姐。
可姐姐不知道,在她眼里是前一天刚答应她不离开的妹妹临时变卦要走,跟父母站在一起,她又成了外人。被背叛的怒火冲昏头脑,姐姐跟梅莱芙大吵一架,回到房间猛地把房门关上,听着外面的脚步声与敲门声,她死死把脑袋藏到被褥里。
她没锁门,那道门轻轻一推就能进。
可梅莱芙却没像那天晚上一样执着地敲门,非要她开才肯罢休,梅莱芙只以为她还在气头上,母亲催的紧,她急匆匆地走了。
冷静下来的姐姐出了房门,就见早上还热闹的家里空无一人,她又被抛弃了。
姐姐等了很久很久,没等到梅莱芙,先等来一个不速之客。
后来梅莱芙回家时,发现姐姐身边有个怪人。
别人都看不见,听不见那个怪人的声音,姐姐却经常小声跟怪人吵架,常常情绪激动被刺激得乱砸东西。
家里的佣人都说姐姐病了,给父母寄的信里说姐姐是个神经病,要送去静养院疗养,尽快就医。
……也有人猜姐姐是中邪了,被黑暗神盯上,马上变成黑暗神的奴仆。这就更没人敢说,梅莱芙父母是高官,身居高位,被无数人盯上。他们从仆人讳莫如深的态度中察觉到异常,于是回来以后紧急将姐姐密不透风地关了起来,对外只称病,梅莱芙后来才知道父母整日给姐姐灌药,让她抄圣经,神父整日整日给她洗礼,一跪就是十天半月。
梅莱芙等一个机会等了很久,才终于重新回到姐姐身边,她捧着束还带着露水的银莲花送到姐姐跟前,以为姐姐会像以前那样摸她的头,温柔地说最喜欢妹妹了,却没想到姐姐一把将那束银莲花扔在地上,麻木又带着恨意的眼睛望着她。
她认出了那种情绪,名为嫉妒。
姐姐一直深深地嫉妒着她,恨到发狂发疯,恨不得亲手弄死她。
可梅莱芙没法用同样的想法面对她。
姐姐太瘦了,短短一年掉了几十斤,几乎只剩一把骨头撑着,不规律的饮食与混乱的作息,常常持续到深夜的“洗礼”让她几乎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她做噩梦梦到所有人都想害死她,醒来便是日复一日地跪在教堂,对着请来的神父忏悔。
梅莱芙想带着她跑,却被她一把推开,无数咒骂的话语倾泻而出,她们就此决裂。后来在梅莱芙激烈争辩之下,父母终于放宽了对姐姐的看守,他们似乎也觉得姐姐无药可救了,梅莱芙想去找姐姐时,却发现姐姐一病不起。
她急坏了,日日陪护在床边,再次握紧姐姐的手背时,被那硌人的手感惊到了,她学的魔法够多,能看出来姐姐体内的死气浓厚又阴郁。
姐姐时日不多了。
梅莱芙又崩溃又哀伤,绝望之中她想出去寻找已经归隐的大魔法师寻求解救之法,她一直陪护到姐姐醒来,准备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在房中看到了一大捧花立在中央。
银莲花依旧那样娇艳动人,高高的花瓶里,满满插着白与黑。
梅莱芙看了又看,伸手轻轻捏了下白色的花瓣,低头轻嗅那浅浅的芳香,爱怜地捧着花瓶,脸颊贴着瓶身,被那冰凉的温度冻得一哆嗦。就好像姐姐重病时手的温度一样。
她想,姐姐是想跟她和好吗?
梅莱芙重新回到姐姐的病床前,姐姐一反常态主动抓住她的手,说想让她留下来陪她。
梅莱芙激动于姐姐回心转意,却又不得不解释她必须要离开,姐姐的身体太过虚弱。姐姐不说话,只用那双憔悴又无神的眼看着她。
她只离开了半个月,家里的法阵传来异动的一瞬间她就立刻往回赶,消失已久的亡灵法师居然又重出于世,等到她赶回家时,只看到一片血流成河,父母、佣人、过来的宾客通通没了生机,站在一片血泊中的是她的姐姐,她瘦弱的身躯充斥着浓郁的亡灵气息。
……那是不属于她姐姐的力量。
她瞬间崩溃了,却没想到姐姐实力变得如此强悍,她根本打不过姐姐,直到姐姐掐着她的脖子死死盯着她时,她才恍然发现原来姐姐想让她去死。
在不知不觉中,姐姐已经恨上了他们所有人。
她以为她要完了,没想到双生契约在她临死前瞬间被激活,姐姐松开手,梅莱芙直直倒下。她缓着身体的剧痛,抬头看到姐姐也捂着脖子,神情痛苦。
这是大家族里防止兄弟互残而由长辈在幼年时设下的,一经激活就不会结束,同生共死,共享伤痛,一直到双方死去。
姐姐疯狂地笑着,声音凄厉:“他们到死都想着你,居然还定下了双生契约,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提防我了?”
无数凄凉阴暗的恨意如滔天洪水来势汹汹,信仰的崩塌就在一瞬间,连梅莱芙都没想到反噬来得如此之快,她身体里的能量胡乱冲撞,甚至没能有所反应就昏迷过去。
醒来后她不见姐姐踪影,另一个身受重伤的血族捡到她,惊叹于她体内的魔力浓郁,当即决定让她受洗成为血族,本想等她体内魔力全部转换为黑暗以后便于吸食,没想到刚刚成为血族的梅莱芙难掩凶性,直接将那个血族撕成两半。
清醒过来的梅莱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希雅关起来。
梅莱芙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困囿在庄园里,一步都出不去。她被恨意拖着,压垮了直挺的肩膀,亲眼看着曾经的自己泯灭在雨夜。
江屿白睁开眼,眼前仍旧是那片望不到尽头的花海。
——是跟希雅口中完全不同的版本。
他抬头望去,花海中央梅莱芙仍旧在沉睡中,却睡得并不安稳,好像身处梦魇。
其余人甚至还没醒过来,江屿白绕过他们,途径维达尔时只见他睫毛微动,慢慢睁眼。他只茫然了一瞬,很快清醒过来,跟着江屿白走到正中央。
一路畅通无阻。
维达尔望着梅莱芙说:“我们刚才看到的是她的回忆吗?”
“对。”
“那,”维达尔轻声说,“您打算怎么办呢?”
江屿白没回答。
想想就能知道不对劲,梅莱芙躺在这么大一片花海中央沉睡,为什么他们都醒了,梅莱芙却还没醒过来。
第31章 :诅咒发作
他心里这么想着,便直接靠近梅莱芙,只听耳边簌簌声响起,眨眼间无数花瓣飞扑到面前,他手一挥数道魔气朝半空挥去,飓风呼啸而过,再抬头,花海中央又多了一道身影,正是希雅。
希雅飘飘然坐在梅莱芙身侧,眼神阴冷地瞥着江屿白:“真是警觉啊。”
江屿白摊手:“这么熟悉的手段,第一次没成功难道第二次结果就不一样了?”
希雅叹了口气:“你说的很对,看来只有梅莱芙这个小傻妞会反反复复相信我说的话。”
“她信你,你还一直伤害她?”
“因为她对不起我,她活该。”
“我曾经有幸见过神明留下的幻影,那样美丽又高傲,却转瞬即逝,消失以后我连影子都找不到,就好像那只是我的一场梦而已。”希雅端坐着,目光遥遥落在远处,“我以为那是神明垂怜,能将我们从苦难中解救出来,可我错了。”
轻飘飘的声音逐渐凝湳沨实,她语气凄厉而愤怒,字字啼血:“神明淡漠、无情,高高在上看着困囿于土地的人们苦苦挣扎得不到救赎,他们被信徒捧上云端,享受着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权利,拥有着举世无双的力量,却对自己的信徒见死不救!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能成神,我不行?”
长久的沉默,没人回答她的话。
神已经消失太久了,那几乎是传说中的存在,也只有莫里甘这样年岁大些的血族才知晓一些,如今已经没人知道要如何成神,希雅突然提起这个念头,堪称天马行空。
她话锋一转,抬头望着江屿白:“我一开始见您,就觉得您身上的气质很熟悉。您淡漠强大,几乎与我印象里的神明并无区别。就算被莫里甘拖到凡尘里,你也始终不被别人影响,与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始祖,原来是最接近神的存在?”
希雅站了起来,眼里带着痴迷:“我要是能吸收你的力量,说不定就能摆脱双生契约这该死的诅咒,谁也妨碍不了我了。”
她猛地抬手,花丛中的花茎瞬间暴涨朝江屿白围捕过去,这番动乱自然惊醒了幻境中的其他人,艾尔格被吓了一跳,抱着黑蛋不撒手,瓦尔特自己找了个地方躲好。
维达尔躲开时还有心思观察江屿白,之前来看始祖的实力并未完全恢复,他是真有些好奇江屿白到底会怎么破局。
实际上,他已经做好暴露实力的准备了。
就见江屿白应对得不慌不忙,攻势不急不缓,似乎很有闲情。很明显希雅也打得谨慎,但招式你来我往的也消耗了不少力气,就看谁先按捺不住。
先维持不住的是希雅,她越打越凶,几乎逼得江屿白连连后退,即便能造成些伤势,可到底没能一举击败他。
希雅冷哼一声:“打得这么谨慎,我可没空陪你玩。”
江屿白好整以暇:“说的气势汹汹,实际上你的忌惮还不少。”
他凌空一抓,一旁艾尔格手一松,黑蛋瞬间飞到江屿白手里。他尚且懵逼,一见来到战局正中央登时吓得乱叫:“啊啊啊我要死了吗?救命别打我啊!”
“闭嘴。”
希雅神色一变,微微皱眉:“你拉着个小鬼过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