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记隔离了雨,圈出一块覆盖温暖橘色光芒、流淌着清爽凉风的天地。除却杰与悟,只有三三两两的不得志的成年人,一些穿着皱巴巴的西服吃薯条,还有用公文包该在头顶,迎着突如其来的骤雨,跑进这躲雨。
五条悟与夏油杰也遇见了雨,他看似若无其事地展开无下限,无形的障壁覆盖着他。
杰没有带雨伞,谁能想到京都会有雨呢?
无下限让悟免于受到雨的侵袭,他做了一个动作,解开校服外套的扣子,又利落地拽开一只袖,空出的一半校服盖住了杰的脑袋。
悟说:“这样就行了。”
夏油杰的身体紧贴着他的黑色内衫,几乎能闻到浸润长发的佛手柑气息。将近一米九的五条悟看着她头顶,忽然说:“杰你变矮了。”
夏油杰含笑说:“是悟子变高了。”
“悟。”他更正道,“是悟。”
他维持这一略显笨拙的姿势,跟杰走入最近的M记。
夜已深,M记的店员也疲软起来,拖着有气无力的调子说:“欢迎光临。”
他俩点了些吃的,五条悟不用说,汉堡汉堡与汉堡,他看杰对菜单犹豫,最后选择了份量减半的套餐。
他几乎是不会在意杰常点什么,可就在刚才,他对着菜单思忖的神色突兀撞进悟的脑海,以至于他冒出这样的念头“她跟杰点的完全一样啊”。
冒出这想法时,他忽地有些烦躁地甩动脑袋,打见到女版杰开始,他就不大正常,连话也不是那么会说了。
悟想,他一定是被惊到了,谁叫杰叫自己悟子呢?这世上怎么真有性转的事!
对了,刚才娜娜明火急火燎地打电话,不是遇见传说中的“悟子”吧,他口中古怪的问题,就完全能理解了……
想到这,他蜷曲手指伸向兜中手机,给娜娜明打电话吧。
杰却干脆利落地打断这一进程,好在她一贯姿态温和,少见男子高中生的粗野与跳脱,扮演气质优雅的古典美人真是得心应手,对面的悟都看不出端倪。
她直问道:“你没什么想问的吗,悟?”
但凡换个人,比如性转的硝君在面前,五条悟都得找台摄像机连拍,可换成杰,倒也不是说不想拍吧,就是有种新鲜的奇妙感,让他感受到本不应存在的束手束脚。
“啊。”夏油杰起了个头,他就不得不问了,放下手机,恢复以往锐利的模样,“是杰要跟我解释吧,咒力跟普通人一模一样,怎么变成了女孩子,悟子是谁。”他摘下小圆墨镜,近乎于逼视杰道,“这里,不是你的世界吧?”
杰撕开包裹汉堡的油纸。
她以不徐不缓的语调讲解:“我的挚友悟子,是学习院转来的大小姐。”
新制的学习院大学前身是只供皇家与旧贵族学习的御所,六十年前经议会批准转为新制大学后也保持着华族供学特色,平民生寥寥无几,这些年平民出生的入学生刚多了些。
附属的小学中学不用提,贵族特供,致力于培养大和抚子。
这是他们仨共同协商完成的人设,悟子必定是深闺大小姐。
跟五条悟解是有点难,他压根不知道学习院是啥。
只是“大和抚子”……听见这名词的刹那,五条悟猛然拍桌,他像一只龇牙咧嘴的猫,跟夏油杰宣誓,“怎么可能,老子才当不成大和抚子。”
又补充一句:“杰你还差不多。”
对面的杰却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如果在这里的是悟子,一定要狠狠拽她的脸颊,让她为这惹人厌的自大话道歉。“真抱歉啊,悟,我可不是什么大和抚子。”故作冷淡地说着。
悟喵呜喵呜地撒娇,他睁大眼睛,以堪称离奇的口吻道:“杰,你生气了?”
杰说:“没有。”
悟:“不对,你一定是不爽了。”
他跟悟聊完悟子,又说起硝君,他们是同期,三人组,永恒的挚友,五条悟说:“硝子命真好,有我这样的大美女陪伴在身边,简直是gal游戏的人生赢家男主角。”
硝君:我谢谢你哦。
杰道:“不能这么说,悟子……悟,我们跟硝君是纯洁的友谊。”
五条悟多敏锐啊,他又问:“所以,在杰你们的世界没有咒灵咯?”
夏油杰的应对也滴水不漏,他说:“咒灵?你是说那些奇奇怪怪的飞虫跟降低人san值的怪物?”
毫不犹豫地直视五条悟:“来这里后突然就能看见了,他们是咒灵吗?”
五条悟“啊”了一声,又跟杰说:“别看那些东西,他们会攻击与其对视的人。”
他倏尔生出股烦躁之意,杰很强大,不用担心其受到咒灵的侵害,可眼前的杰,她来自一个没有咒灵的世界,能保住自己的安全吗?
他心中无十分强烈的男女差异,只是没有来的担心,要知道,他是从来不会担心弱者的。
五条悟说:“要不你跟我回高专吧,找送你回原世界的方法?”
杰却说:“不用担心,悟,一个月后我就自动回去了。”
五条悟“哈”了一声,夏油杰解释:“虽然我们的世界没有咒术师,但有异能力者,更何况,悟子跟硝君也在东京,我是不可能离开他们的。”
五条悟奇怪道:“那你来京都干什么?”
“来京都的原因吗?”
她是这么说的:“或许,就是为了与你相见而来呢?”
五条悟的心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蠢钝的男子高中生想,这是什么感觉?
五条悟的耳朵刷一下红了。
本人没发现, 坐对面的夏油杰看得清清楚楚,却只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轻笑,发自胸腔的震动像一根轻薄的羽毛, 在他心尖上拨动,于是五条悟耳朵上的血色向脸部浸润,他猛地直起背,向后仰:“你说什么怪话啊!”
抱怨声一点儿也不大,近似于嘟囔。
杰心底更是奇异了, 从来没见过悟这样!
女性的外表这么有杀伤力吗?
“那么悟。”她像一位知心大姐姐,温柔而磁性的语调直击五条悟的心房, 曾有人说过她念“sa to ru”时语调格外温柔,夏油杰本人却没感觉,他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五条悟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他“啊?”了一声, 眼神透露出青春期的清澈与愚蠢。
夏油杰指出:“你不那么喜欢京都, 却在深夜出现在这儿,甚至没有回五条家, 有什么原因吗?”
他实在是太了解五条悟了, 即便自己那个不会干从五条家离家出走的蠢事, 又或者说他出走太多次,家老们决定跟着任性的少主全世界跑。
总之, 他看上去有点像流落在外的名贵流浪猫,怪让杰心疼的。
五条悟也不隐瞒,他逼逼叨叨地抱怨:“那群老家伙, 我千里迢迢地赶回来,就为了说禅院家白痴的私事。”
“我才十七岁, 还是个宝宝,竟然就想我结婚。”他不扯什么法定结婚年龄,这位五条悟的通识课还没细化到此,单纯就是不愿意,他要肆意享受青春。
退一万步说,这世上有谁能让他心甘情愿走入婚姻殿堂?起码对现在的五条悟来说,还不存在。
夏油杰刚想说什么,就被突如其来的变局打断了,六眼扫描到不断逼近的咒力,愈发暴躁,夏油杰想好极了,他像只压低脖子不断呼噜警戒的猫。
果然,五条家的人来了,他们中有懂常识的,京都到东京的末班车业已发车,恐怕只有不通俗物的少主大人才不清楚,车站周围又没好酒店,甭管怎样,追来看看总会不会错。
他们火急火燎地从专车上下来,五条家的人哪怕没六眼,对咒力流动的感知也比其他咒术师敏锐,五条悟的力量比黑夜中的启明星更闪耀,顺咒力的指引看向M记。
——!!!
咒术师的眼睛太好了,萧条的雨遮不住他们的视线,最多是向下流淌的汇聚成溪流的水滴氤氲了五条悟与夏油杰的脸,他甚至透过模糊的障壁看见五条悟的蓝眼,少主大人一定在瞪视自己,却无论如何都不敢移开视线,五条悟的压迫力不及对他身侧人的好奇,那头柔顺的长发,定然是哪家的淑女。
搜索完京都的咒术师,都想不到谁养一头柔顺的黑发。
他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五条悟呢,已经起身,气势汹汹得走向M记门口,怕是要穿越越发密集的雨点,警告狗仔似尾随的家里人。也就在那一刻,夏油杰秀丽而典雅的脸自幕后浮现——他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张典雅而清丽的脸。
他深吸一口气,真化作文春的狗仔,脑海中蓦地闪过无数头条新闻的标题,譬如“御三家大少深夜密会XXX女子”。文字废料形成的洪流将他的脸冲刷得一清二白,看着气势汹汹的五条悟,他终忍不住胆怯了,脚踩油门,嗡的一声消失在京都的夜雨里。
“真是的。”五条悟骂骂咧咧地回去了,“别让我逮到那家伙。”
他是骂给自己听的,五条家的商用车一骑绝尘,他却没有跟上的动力,只看排气管道喷出一股股灰色的雾,这多少而有点污染京都的环境。
想追肯定没问题,有六眼跟无下限呢,这么一小段直线,他都可以尝试瞬移,就不知怎的,五条悟一点儿也不想动,他理不清自己的心绪,干脆不想。
一转身却发现,夏油杰也跟出来了,他站在M记大门外的屋檐下,为难地看着垂落的雨滴,一些在风中摇摆的细丝濡湿了她的裙摆——她真适合穿长裙,只留下小腿那儿一截雪白,细看连袜子都是与牛津女鞋一般的黑色,他这里的杰,男的那个,也很喜欢黑色。
五条悟又立刻冲过去,他用一种不知道是焦急还是嫌弃的口吻说:“你没带伞,出来做什么?”
夏油杰说:“因为看悟出来了,就跟着来看看。”
五条悟的表情更烦躁了,他甚至都不明白自己在烦躁什么,如果是杰的话——他体术那么强大,又有咒力加持,不过是淋雨,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自己说不定会主动撤去无下限,跟他一起在雨里打滚。
但是眼前的杰,没有强大的咒力,除却能看见咒灵,就是个普通人,普通人都是脆弱的,在五条悟眼中,连普通咒术师都很脆弱,别说是普通人类了。
你甚至要担心,她会不会因淋雨而风邪入体,感冒了。
想到可能的感冒,他又急切地将杰催了回去,那动作甚至像老母鸡驱赶小鸡崽子,推着夏油杰的后背,将他塞回M记。
店内依旧冷冷清清,上班族抱着自己的公文包打盹,日本人就是有这样的能力,随时随地睡着。柜台后的店员心不在焉地看漫画,时不时瞥一眼夏油杰他们。
恐怕是将其当作刚恋爱的小情侣,只因这男女颜值太高,少不得多看几眼。
“小情侣”们回到铺满炸鸡薯条的桌前,五条悟接着啃汉堡,有点冷了,他刚刚都没怎么吃。
夏油杰摊手,无奈地说:“我们不能在这里呆一个晚上,悟。”她又说,“我的身体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弱,我的剑道很出色。”实际上是十八种武艺样样精通。
“你刚才不也出去的吗?”
五条悟咀嚼着汉堡含糊地说:“那不一样,我有无下限。”他开始跟夏油杰解释,正如同刚刚杰说学习院,五条悟将他所知的咒术界翻来覆去地叙述着,他的说法是无序中的有序,东一榔头西一块地讲述,但每一块都说得够清晰。也多亏了他,夏油杰将本世界地咒术环境吃透了。
雨忽然又停了,一点儿也看不出刚才呼啸着几欲掀翻金阁寺的塔顶,夏日的雨总是这样,急匆匆地来,又干脆利落地走,当五条悟的皮鞋后跟踩上倒映着月亮的水洼时,京都夏日的湿润芳草香也钻进他的鼻腔。
夏油杰问他:“准备去哪儿?”
五条悟说:“我原本想去网咖,杰跟硝子都去过那个地方,漫画书里也经常提到。”
她却说了跟杰一样的话,她笑道:“算了,悟,你不适合那儿。”
五条悟忽然有些不依不饶了,他问:“我怎么不适合?”他为什么不适合?
杰哽了一下,他好像在深思熟虑,在组织语言,在想如何回复五条悟,最后他说:“那里的环境太差、地方太狭小,你肯定不喜欢。”
却不想五条悟问她:“你也去过?”
夏油杰说:“只有一次,跟悟子与硝君一起。”
“悟子跟你一样,也很喜欢看漫画,她不知从哪儿得知网咖的存在,撺掇我们一起去,那时候悟子正好逃家,我跟硝君也从寄宿学校里跑了出来,她一说我们都响应了,说着一起去吧。”她叙述的正是自横滨出发的悠长而快乐的假期,“去了才发现,那里真便宜啊,一整夜只要五百日元,吃一碗拉面的价格,至于环境,烟的余味与酒臭混在一起,悟子甚至不愿意用两根手指捻起塞在隔间里的毛毯。”
五条悟听着,想:那真是老子会做出的事儿!
“结果我们白花了一千五百日元,立刻跑出去,悟子宣布要住整个东京最贵的酒店,一夜花了四十多万日元。”
五条悟深以为然地点头,他说:“就应该这样。”终于打消了去网咖的念头,他又说,“现在才五点,不去网咖,在这里再坐一个小时?”
夏油杰想了想:“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跟我走。”他说,“我们去京都的朝市。”
五条悟是不折不扣的京都人,可对这座城市的了解,或许不如远道而来的夏油杰。
当他坐在大原朝市路边的塑料墩子上吃草饼时,还跟杰嘟囔:“你对京都怎么这么熟?”
朝市的营业时间是早上六至九点,他们五点多从京都站出发刚刚好,这里的吃食不精致却足够新鲜,尤其是杰找的那些点经得起吃多了好东西的金舌头悟子的验证,让五条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近乎完美的早晨。
面对五条悟的问题,夏油杰是这么说的:“大原朝市是我跟硝君与悟子一起发现的,我们在悟子家住过一段时间——”
“等等!”五条悟忽然打断了,“你是说,你在我家——”
“是我们。”杰俏皮地眨了眨眼,硝君评价过她的小表情,认定他的两个同期远比自己适合当女人,一个娇俏可爱,还有一个,就是眼前的夏油杰,能把人迷得分辨不清东西南北。”
“大长老很欢迎我们。”她说,“我很喜欢清水寺的钟声。”
五条悟倒吸一口冷气,好吧,他是真的相信了,那个自己竟然会邀请杰跟硝子来家里玩,问题是,他家里有什么好玩的,那些老家伙竟然愿意善待自己的同学们。
御三家人都是血统论者,他家也不例外。
若夏油杰知道他在想什么,定然会跟五条悟解释:你可真是想多了,我跟硝君一个是咒灵操使,一个会反转术式,在当今咒术界实属罕见,五条家有什么理由不接受他们上门,正如他们世界的大长老所言,如果夏油杰能生,高低是排位第一的婚约者,他的术式能延续就赚翻了!
杰继续说:“因为悟子不熟悉京都,我们仨便开始探索,朝市就是当时发现的。”他举起一串酱油丸子,“不过,真是奇妙啊,明明是不同世界,店铺的味道却又那么熟悉。”他说,“很美味吧,我请你吃的都是悟子验证过美味的食物。”
夏油杰又说:“我来京都,本是想直接打车去五条家的,在那儿总能见到你,又有谁知道,自京都站就能捡到大白猫呢?”
五条悟指着自己的鼻尖,用一种近似滑稽的语调说:“大白猫,你是说我?”
夏油杰轻笑,笑得五条悟心神颤动,她调笑似的说:“难道不是吗?”
五条悟有些坐立不安了,他甚至不知道坐立不安的源头是什么,只感觉背上、心上有一千只小虫子在爬,给予他密密麻麻的酥痒。
他们一起购买了七点钟的新干线车票,回到东京,车间的四个小时杰闭目养神,他买了本漫画心不在焉地看,当杰合上眼时,她不算太细密却足够纤长的睫毛轻飘飘地搭在眼皮上,这幅场景让五条悟久久没有翻页。
他觉得不大应该,同样是杰,他怎么会觉得不自在呢?
在与杰相处的大半天内,他始终没有掏出手机,跟自己的挚友嘻嘻哈哈说“杰我看见你变成女孩子了”,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没这么做。
一起穿裙子时毫无感觉,可现在,杰变成女孩子,这似乎成为了一个不能被调侃的让五条悟心悸的事实。
尤其是下车后,在东京站前分别时,夏油杰说:“今天的事,帮我保密吧,悟。”她说,“不要告诉另一个我我的存在,再过几天,我们会见面的,你难道不想看见硝君跟那一个我诧异的表情吗?”
五条悟摸着后颈,他说:“你说的没错。”终于恢复点平日的模样了,他说,“杰那家伙一定会露出非常震惊的表情吧。”
“不要把硝君漏掉,你们都是我的挚友。”他提醒道。
“此外。”夏油杰掏出手机,“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悟。”
她说:“过两天有机会,陪我出来逛街怎么样。”
“可疑——”美少女悟子弓着腰,上下打量杰,拖长了音宣判,“非常之极其可疑!”
“说,你个偷腥猫,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严厉的判词落在夏油杰的头顶,后者不为所动,用排梳自上而下梳理她一头秀发。
“快说快说快说”
“快说快说快说”
“昨晚到底去哪儿了!”
悟子化身Q版小人,在杰身边不断翻腾,以至于杰无法继续梳头,硝君侧卧在沙发上看书,多少也感觉到腿长到沙发无法安放是什么感觉了。
根本不想插入美少女的争端呢,硝君。
终于,杰忍不住了,将檀木法梳插在悟子的脑袋上。
这是不用无下限的好处,随随便便就能打到悟子的脑袋,更正,哪怕她有无下限,杰都能用天逆鉾给破了。
“安静点,悟子。”她长叹一口气说,“我没做什么。”
“骗人,大骗子!”毫不犹豫的指责,“如果没有做什么,为什么半夜匆匆出门,又清理完一身残秽才回来,你肯定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儿!”
硝君偏偏要扇阴风点鬼火,跟悟子处在同一战线,他说:“是很不对劲哦,杰,你在隐瞒我们什么?”
夏油杰长叹一口气,她拔走扣悟子脑袋上的发梳,继续梳头。她是真宝贝自己这一头长发,还是男体时每次洗完头都会用发油,现在头发长了,集臀的青丝,打理起来更艰难。
悟子也不怎么闹杰了,看她费劲地抹发油,干脆接过小盒子帮她一起,又嫌弃地说:“你怎么喜欢这种黏糊糊的东西,只用薄荷洗发水不好吗?”
她手上还算轻柔,没有趁机拽头发威胁杰,只有嘴巴厉害:“你招不招!”
夏油杰长叹一口气:“好吧好吧,我承认,自己是去见了悟……好疼。”真就扯头发了。
悟子扯了一下,又有点心虚,随即放手,更利落地帮她把发油抹匀:“刚刚还不承认,你这偷腥猫,说,背着我干什么去了!”
硝君忍不住望向化妆镜前的长发丽人,月半眼道:这两家伙,也太习惯当女人了吧?
你瞧这护理技术,不比他强太多了?
女子力啊女子力。
杰说:“没干什么,见个面,了解一下这世界的情况。”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这里的悟跟你一样,也被催着结婚,是说禅院家的那谁比你小一岁,已经迎头赶上了。”
“哈?谁?”反倒是吸引了悟子的注意力,“我记得是叫……”她竟然想不起来了。
倒是夏油杰记得清楚,她提示道:“直哉。”
五条悟:“哦、哦!”
硝君伪装着将书翻过一页,实际上耳朵竖得很尖,他又砸吧嘴,想在这节骨眼上杰跟这世界的悟见面了,不妙啊。
他想,人与人的同位体是有共性的,谁知道这世界的悟跟杰是纯洁的同学关系还是别的,再一看女体杰,这感情变质了怎么办?
再说……
看眼如宝似玉的古典美人,硝君想:就她这样,悟顶得住吗?
悟当然是顶不住的,当日早晨先坐新干线返东京,又叫计程车一路打回咒高。
日本的计程车费用高得吓死人,大少爷却不带怕的,甚至没有多施舍给计价器一个眼神,最后随随便便从皮夹里抽了一大叠纸币留给司机,如果不是司机喊着要给他找零,怕是忘记这事儿直接走了。
回咒高后,不同寻常之处更溢于言表。
“……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吗,悟?”被盯着看了半天的夏油杰合上书本,他在看什么,是古今和歌还是咒文小扎?
五条悟想自己从来不爱看那些玩意儿,他的咒文不弱,权靠六眼搜集信息,但杰就不一样了,他是喜欢吗?
应该是挺喜欢的,否则为何总抱着书本看呢?
如果他问夏油杰,对方多半会说:喜欢也称不上,不过是初入咒术界,想弥补过去十几年的知识空白罢了。
想要变得更强大,才不断地学习着、学习着。
“啊?”五条悟被唤醒了,他不可思议地说,“我一直盯着你看?”
硝子都看不下去了,她本趴在桌上,懒洋洋地玩手机——贪吃蛇,只因五条悟看得太聚精会神,眼神太露骨,她都发现了,于是代替杰说:“你一直在看啊,五条。”
夏油杰问:“所以,有什么事儿,悟?”
五条悟一时嘴快:“我在想,你变成女孩子是什么模样。”
夏油杰:“……”
家入硝子:“……”
五条悟还在比划,直接暴露[杰]是不行的,让他以想象之名娓娓道出是可以的吧?
于是说“应该跟硝子差不多高,对女生来说,绝对是高挑的身材,头发一定比现在长,得及臀吧,穿黑色的长裙,欧派的话……”
此话没说完,就被迎面而来的笔袋击中了,古籍被安置在桌上,那到底是从学校借来的书,不能直接扔,杰是很有素质的。
笔袋也没真的打中五条悟,后者用两根手指捻住了,很不满地说:“干嘛啊,杰。”
硝子贪吃蛇也不玩了,用一种崭新的眼神看五条悟,啧啧称叹道:“不愧是你啊,五条,总会在我以为足够了解你时刷新印象。”她真心实意道,“完全够得上骚扰了。”竟然是骚扰同期的男生,而不是女生。
五条悟才不觉得是骚扰呢,他说:“干嘛啊,我是真心实意在思考。”他说,“杰性转后会是个大美人哦,当然我也是,硝子的话可能是帅哥吧。”
夏油杰:“……你是在夸我吗,悟?”
“我是在好好观察你。”他是这么说的。
硝子:“哈,我谢谢你啊,五条。”
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