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静静等着,看这群少年能推到什么时候,结果竟是前排一个小哥儿先发声。
班里仅有的几个姑娘哥儿初时看起来都比较安静,这一路只说过几句话,并不像男生一样闹腾。
叶如尘眉头一挑,双手抱臂,瞧这小哥儿翻了个白眼,小声道:“行不行呀,要没人的话我就上了。”
声音不大,确实所有人都听见了,叶如尘噗嗤一声笑了,五二班的同学也跟着嘴角上扬。
五一班的男生顿时羞愧不已,后排一人刷的一下举起手,大声喊道:“我当!”
叶如尘再看向方才说话的小哥儿,“那你呢,你先开的口,若你愿意就让你当。”
小哥儿顿时虚,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想当,还是让他当吧。”
“我当!我当!老师,让我来吧,才不要他管我们呢。”
前面的小哥儿闻言扭头怒瞪了那男生一眼,眼神犀利,男生不甘示弱抬了抬下巴。
瞧这场景,几天时间同学们就已经相处的很融洽了,果然这个年纪的孩子只要坐在一天,很快的功夫就能熟络起来。
“行,那就你吧,你叫什么名字?”叶如尘问。
男生挺直胸背,认真道:“我叫石茂学。”
叶如尘赞许地点了点头,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五一班的体育长了。”
“好的,老师!”石茂学有点激动, 眼睛闪亮闪亮的。
“石茂学、史向明, 出列!”
叶如尘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纸卷, 手指一推, 展开是两张纸。
他将纸张分别递给两位体育长,“点一下名,被点着名字的同学大声答到,五一班先来。”
石茂学接过纸站在队伍前面, 挠了挠头,从第一个名字开始念, 同学们全神贯注,认真答到。
“王晓峰、刘文斌、李云治...”
“苏文淼。”
“到!”
苏文淼?叶如尘看向第一排额间一点朱红的小哥儿,再看五二班的苏文浩, 面容有五分相似,竟然是双生胎。
人全部清点完毕, 叶如尘先讲了讲上课须知。
随后,同学们茫然地按照叶如尘的指示行动,伸开双手散开队伍,左右两臂远,前后间距一米五。
“今天教大家一套五步拳,都认真些,这是各年级都必须学的,以后会给全院安排早操, 每天都要做。”
“我先带大家热热身,跟着我做...”
大家发的校服不同于其他书院的儒生服, 都是运动款。
先前众人一直纳闷为什么是这样的校服呢,现下终于明白了,便于动作。
一套基本的热身运动,很简单,同学们跟着做完后,乖乖地看叶如尘给他们完整做一遍五步拳的示范。
并步抱拳,双眸嗖得瞬间凝神,左弓步即出,同时掌风起。
动静不偏,出拳合宜,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同学们惊叹不已。
待收势后,想起方才叶如尘的话,一名同学弱弱地问道,“老师,学不会怎么办?”
“不可能学不会,不难,一招一式拆解开你们练起来就知道了。”
叶如尘看了他一眼,对众人道:“要真学不会,你们就等着早操时在一年级弟弟妹妹们面前丢脸吧。”
“那不行,我们能学会!”
“对呀对呀,我看着也不难。”
“吼,哈,来吧!”
五步拳招式简单,适合毫无基础的孩子们练习,熟练后打出来也是气势如虹,英姿飒爽,能瞬间捕获少年们的欢喜。
可等到大家开始动作后,马步扎不稳,踢腿左右晃,只觉得肢体不调,好生别扭。
五一、五二两个班主任躲在树后看着这一副怪异画面,两位老师在办公室越坐越浮躁,既好奇叶大人怎么上体育课,又担心同学们没大没小,冒犯了大人...
两个人嘀咕半天,最终拍案决定悄咪咪来瞅一眼。
树后的动静自然逃不过叶如尘的法眼,他背着手抬眸望去,两个偷偷摸摸的身影一僵,连忙背过脸做贼心虚的找地洞。
叶如尘喊道,“包老师、卜老师。”
同学们好奇地望去,见自家班主任讪讪朝这边走来。
两位老师向叶如尘问了好,走近距离看清了自家学生丑爆了的动作更是嘴角一抽。
“我二人路过...”包老师面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院长在教大家习武吗?”
“强身健体罢了。”叶如尘笑了笑,也不拆穿。
“二位老师,要一起吗?”
啊?卜老师连忙举起双手抬至胸前,急忙表示拒绝。
如尘的微笑,和同学们火辣辣的神情,差点屈服的包老师也摆了摆手,温和儒雅道:“今日衣着不便,下次...”。
想了想,包老师将下次一定四个字咽了回去,对叶如尘拱了拱手,抓着卜老师麻溜的跑掉了,同学们顿时一哄而笑。
大半节课过去...
同学们拘束的四肢渐渐伸展开来,就是保持一个动作练习胳膊腿也太酸了。
“行了,今天就先学到这里。”算着时间,叶如尘勉强点了点头。
众人立刻泄了气,伸伸胳膊蹬蹬腿,甚至有几名男生好不顾忌的摔坐在地上。
“哇哦~太好了!”
“终于结束了。”
“啊~我废了~”
.......
叶如尘大发慈悲伸手一挥,“自由活动,散了吧。”
哎?同学们一时没反应过来,下课铃还未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还愣着干什么,玩儿去吧~”
众人欢呼着一哄而散,大半人撒开腿疯狂朝健身器材奔去,速度不亚于百米冲刺,眨眼间就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么多人可不够分,没抢到的同学满脸羡慕加愤懑...
叶如尘笑着摇了摇头,点了两个体育委员的名字,“石茂学、史向明。”
“在!”两人立刻站直身体,看向叶如尘。
“再来几个同学,和我去拿些器材过来。”
话语将落,蹭蹭钻出来好几位同学,跟着两位体育委员一起随叶如尘走向操场边的储物间。
史向明好奇地问道:“老师,拿什么器材?”
叶如尘掏出钥匙打开门锁,光线射入昏暗的储物间,蹴球、毽子、石锁、软垫、沙包、大小跳绳...
只见其间琳琅满目摆满了东西,数不胜数,令人眼花缭乱。
“哇~”
几位同学目瞪口呆,这也太全了吧,甚至还有很多不常见的东西。
“别哇了,这几样各拿一些装筐里抬出去。”
“好嘞,好嘞,嘿嘿!”石茂学精神抖擞的上来就抱了三个鞠球。
一旁的同学兴冲冲地把墙角的大筐拉了出来,其余人也开心地挑着东西。
叶如尘道:“石茂学、史向明,以后每节体育课,上课时你们两个负责带几个同学来领这些器材,下课前全体集合,再将这些东西原封不动的搬回来。”
“嗯嗯,知道了老师。”
三月春风拂柳...
第一批棉花籽已播种完毕,陇州日照充足,最适春播秋收。
棉花是一年生作物,分播种期、苗期、蕾期、花铃期和吐絮期五个生长阶段。
关乎陇州发展,乃至全国百姓生活变迁之大计,这一轮的棉花培育工作乃重中之重。
田间地头,顾父拍掉身上的土,掸掸衣衫问道:“如尘,这些棉花真能长成吗?”
“能不能的,半年后自见真章。”
谢长观喃喃道:“不知会是什么样...”
叶如尘眺目望去,脑海浮现出一幅棉花盛开的景象。
蓝天白云下是生命的海,棉桃绽裂,肉乎乎的棉花如织锦般铺向远方,狂放地叫嚣着。
纯洁无瑕的棉花朵,柔美雾光延绵不绝,是希望的颜色,终会温暖大燕每一位子民。
那必定是令人振奋不已,天底下最美的风景。
回到府衙,吕小胜送来了最新的陇州民报。
短短数月时间,陇州民报便已深入民心,就连各大小村庄也都能见得到。
这期间,城内几家书坊接连推出了数种报纸与杂志,好不热闹。
但作为陇州最权威严谨的综合性报纸,凭借高素质采编团队、令人发指的低价、和面对周边最新大事件及时有效的反应能力,陇州民报赢得一众百姓信赖与赞扬。
地位之坚,不可撼动。
不日前,顾青辰派了几人前往相邻府城,陇州民报售卖范围跨出了陇州地界。
一方面,在相邻府城售卖陇州民报,让人通过报纸了解陇州新风貌,能吸引一些人前来发展,加快陇州建设脚步。
另一方面,则是计划进一步推行报纸。
陇州民报在外地只是打个幌子,吸引下目光。
毕竟是陇州本地的报纸,内容局限,在其他府城不可能长久卖下去。
顾青辰的主要目的是“有间报社”。
报社想要做大做强,自然不可能就一份陇州民报死磕下去。
趁现在这一行还未兴起,他们要抓住时机成立分社,发行新报,打响名号。
“我们的目标是,大燕第一报社!”李福激昂澎湃。
顾青辰勾了勾唇,没有说话。
最新一期陇州民报首版头条, 刊登着“同山铁厂”破土动工的消息。
同山铁厂的前身为各大小冶铁铸造工坊。
自压水井在各县定点安装推广后,直接上榜陇州百姓最喜欢的生活对象。
这取水当真方便,不少人都想在自家安装一个。
它结构本就不复杂, 专业人士拆开一看便能仿制, 并且当时为了赶产量, 其图纸分发到了许多任务坊。
工坊来人询问图纸价钱时, 叶如尘一笑置之。
他从没想过要在这方面获利,于是派人传话允许个人锻造售卖,不收取任何费用,并将详细图纸在衙门外公示了半月。
尽管大燕产铁数量高, 铁质器具在民间被广泛使用。
但这么一大块铁疙瘩,工艺步骤不比寻常铁具, 并且产量紧缺,市场供不应求,价格自然也算不上便宜。
即便如此, 压水井依旧成为了各大小铸造工坊最火爆的订单。
虽然贫苦老百姓一时买不起,但城内不少有点积蓄的人家都愿意买一个。
有点小贵, 却也合理,在大家的接受范围内。
这东西随便用个几十年不成问题,性价比够高了。
问题在于...
铸造工坊太不给力...
寻常生意一般的工坊突然忙碌起来,紧赶慢赶完成了衙门的单子。
结果一口气没歇完,就又迎来大批订单,不只陇州,还有周边府城的单。
接单时老板笑靥如花,转过身汗流浃背。
需求量太大, 多家铸造工坊人手不足,订单直接排到了数月之后。
消息传到衙门, 众人一笑而过,唯有叶如尘放在了心上。
之后...
便如这头条所写,恭贺同山铁厂成立!
由衙门牵头,整合陇州及周边多家铸造工坊,官督商办,实行股份制。
紧跟这条信息后的是招工信息。
铁厂并非说建就建的,目前才刚选完址开始动工。
这是个大工程,承包铁矿、扩大经营范围、按工艺分成不同部门、用“流水线”方式大批量投入生产...
股东一致拍板,决定要办就办大的,如知州大人所说,眼光放长远,市场面向全国!
叶如尘看着手中报纸,不经意间勾起唇角。
廖北在一旁说道:“等铁厂建成,正式投产时还要招人手,这下又能提高就业了。”
吕小胜竖起大拇指,“是呀,大人果然妙计。”
叶如尘抬头
看向他二人,“这次你俩功不可没,为了促成此事可没少跑腿。”
廖北正色道:“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嘿嘿~” 吕小胜笑笑,“多谢大人夸赞!”
放衙后,叶如尘刚出门就见周判官、全判官匆匆赶来。
近日衙门是有些繁忙,不过这两人面容喜悦,该不是麻烦事。
叶如尘停住脚步,问道:“何事让二位如此高兴?”
“大人。”
周判官率先开口道:“全勇说要请客,大人,咱们一起去下馆子吧。”
全判官拱了拱手,“上次我和这家伙打赌输了,欠下一顿饭,前些日子忙,现下终于有空,便想叫着大伙儿一起下馆子。”
“刚好明日休沐,大人,赏脸咱几个小酌一杯可好?”
“还有谢长观、王中安他们。”周判官补充道。
“原是如此。”
叶如尘忽而问起,“忙完了吗?”
哎?全判官一愣,笑道:“哦,差不多吧,自打年后以来咱衙门是片刻不得清闲,现在基本都理顺步入正轨了,也就户房还忙得腾不开手。”
“这样呀...”叶如尘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又轻笑一声,揣着手,“和你们吃饭哪有让你们花钱的道理,理应我请才对。”
“说起来,上次请大家吃饭也是好久之前了。”
“大人客气了~”
全判官摆摆手,“我牵的头,说好我请,怎么能让大人破费。”
叶如尘道:“哎,话不能这么说,那多不好意思。”
“嗐~不行不行,大人,这次我...”全判官带着周判官,两人忙要推拒。
“所以我就不去了,你们吃吧!”
啊?两人傻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又听叶如尘说道:“家里约摸着菜都下锅了,再见。”
说着,叶如尘便转身要走,只见谢同知等人也朝这边走来。
叶如尘微笑着冲几人点了点头,揣着手悠悠离开。
全判官挽留的手抬了一半,突然不知要说什么。
“大人怎么走了?”林东问道。
全判官欲言又止。
迎着谢同知等疑惑的目光,周判官三言两语将方才的对话转述了一遍。
王吏目哭笑不得,“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抠门。”
全判官点点头,“我倒是敬佩,家里那位天天唠叨,若我有大人半分节俭持家,屋里早就怎样怎样了...”
周判官捂着嘴,“咳!咳咳~”
“怎么了?”
王吏目疑惑地看向他,接着随其视线扭过头。
只见叶如尘不知何时转身,正笑盈盈看着他们,远远道:“等我俸禄下来,请你们吃饭。”
说完,便又走了。
这次谢同知等人目送叶如尘离开,直至他转弯瞧不见人影才有动作。
“下次发俸禄是什么时候?”
“梧桐萧萧...”
“说人话。”
“秋天。”
“......”
王吏目有些许心虚,“大人不会听见我说他抠了吧?”
“应该不会吧,这么远呢。”
兵房典吏黄振天摇头,“说不准,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何况是大人这身本事。”
王吏目瞪他一眼,“那你不早点提醒?!”
王世兴:“嗐,谁想这些了。”
“哎,大人也不容易。”林东说:“衙门欠他的钱还没还完呢。”
黄振天:“不是入账了不少吗?你怎么搞的?”
林东:“现在各处建设,花钱的地方更多,你知道什么?”
“行了行了,先不说这些了。”
谢同知抬手打断:“既然大人不去,要不我也...”
“不行,谢长观,你可别想跑。”
全勇一挥手,“还站着干什么呀,咱走吧?”
“走走走!”
出了衙门,周判官突然回头一瞥,喃喃道,“我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谢同知:“怎么了?”
周判官锁着眉头想了想,“不知道。”
回到知州宅,远远就闻见了厨房飘来的饭香。
菜果然下锅了,只是还没做好。
叶如尘堂内转了一圈,除了下人外竟没见到顾父等人。
来到书房,房门虚掩着,推门进去果然见顾青辰在伏案写作。
顾青辰闻声抬起头,眉眼舒笑,“回来了...”
“嗯,爹他们呢?”
“爹带着沧海、小天去田庄了,娘带着小春、团子和元宵在学院呢。”
“三年级班的孙老师临时有事,下午有他两节课呢,其余老师要么也有课要么不在学院,娘担心那群小子没人看要翻天,这不快月考了,让团子去带两节课。”
叶如尘忍俊不禁,“一个萝卜头,给一群萝卜头上课,娘怎么想的,团子竟也去了?”
顾青辰无奈得耸了耸肩,“娘估计是想让团子多和同龄人多多接触,一直以来团子都没有正经的同龄玩伴。”
叶如尘走到顾青辰旁,伸手在他颈后按捏着,“写什么呢,累不累?”
“不累。”
顾青辰一笑,起身反将叶如尘按在椅子上,“看看~”
“嗯,什么呢,让我瞧瞧~”
叶如尘拿起本子,一手将夫郎拉入怀中,认真看了起来。
“这是你先前说的,要将我们在陇州的点滴记录成册出本书?”
“写不少了啊,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竟不知。”
顾青辰将胳膊搭在叶如尘肩上,用手支着下巴,“之前零零碎碎写了点,这段时间正式动笔的。”
“自到陇州,已有半年,落笔才惊觉发生了这么多事,不可胜言。”
“从入城的第一碗汤面开篇,我准备以建设陇州作为主线,将陇州的变化一点点呈现出来。”
顾青辰拿起身后书架一本簿册晃了晃,“喏,往后的事谁也不知,但故事主线已成。”
叶如尘失笑,那正是他当初彻夜不眠,一气呵成的《陇州兴起简策》。
“却也不知,故事的结局,真会如这简策中所织的盛世繁华一般吗?”
顾青辰趴在叶如尘肩头呢喃细语,朱唇一张一合,吹气胜兰,带着些许迷茫与疑惑,像在反问自己。
叶如尘伸手揉了一把夫郎脑袋,“会的。”
“你这本书准备怎么发?”叶如尘问道。
“嗯?”顾青辰疑惑,“等写完呀,慢慢来,又不着急。”
叶如尘道:“不如,连载?”
顾青辰眸光一闪,愣了下,“万一断更了呢。”
“在半月读上的话,虽说这半年的事情就够写很长了,可后续呢,毕竟是纪实,日子一天天过,故事不可能一天天写,数月时间一笔而过,跟不上的。”
叶如尘挑眉,“分册,每册可单独成书。”
“你可以半月一发,每次不用太多,等到一个差不多的节点就暂停,将前面所发散章合成一册出书。”
“至于下一册什么时候开始,凭顾公子所愿,如此,便不算断更。”
顾青辰眨巴眨巴眼睛,认真地盯着叶如尘,“那万一,断尾了呢。”
叶如尘深吸一口,“为夫定不让你断尾。”
“好~”
顾青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你再看看我写的怎样,应如何修改?”
叶如尘:“夫郎文采飞扬,无需任何改动。”
“耍贫,就会哄我!”
“不敢。”
叶如尘摸着良心道:“肺腑之言,真心实意。”
“去你的~”顾青辰笑着推了他一把,站起身来。
“我再改改,分册的话应该细致点,添些趣事进去。待我重新整理一番,下期便可发。”
咚咚咚~
府里新来的小厮轻声叩响房门,“老爷、主君, 顾老爷与顾老夫人等人均已回来, 是否现在用膳?”
“都回来了?那开饭吧!”
“是。”
饭香阵阵, 夫夫两人踏入厅堂就见元宵坐着专用高椅, 趴在桌上直勾勾盯着面前的烧鸡。
叶如尘嗤笑,伸出一指戳了戳元宵肩膀,“口水都流地上了。”
“啊?”
元宵快速抬头看向叶如尘,圆溜溜的眼睛清澈明亮带着一丝疑惑。
随即连忙用小手捂住嘴一抹, “呀!”
“骗人,爹爹骗我, 哼~”
顾青辰拍了叶如尘一掌,笑骂道:“坏死了。”
“我们元宵才不会流口水呢,对不对呀?”
元宵坚定点头道:“对!”
“是是是。”
叶如尘笑着附和, “就算面对糖葫芦,水果酪, 酥菜饼,糖焖莲子小螃蟹,油泼粉皮儿红烧肉,八宝酱肘黄花鱼,都不会流
口水对不对?”
顾青辰:......
元宵捂着嘴小小咽了下口水,软软坚持道:“对,好宝宝都不流口水。是吧,团子哥哥?”
团子瞥了他一眼, 明显不想回这么愚蠢的话。
叶如尘每次看见团子板着的小脸就忍不住捏一把。
抬手的一瞬间,团子如条件反射般向后一仰。
“呵, 小屁孩。”
叶如尘凑上去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团子脸更黑了。
真幼稚,顾青辰忍不住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顾母走进来,“行了,别闹了...都是称老爷的人了,天天跟个小孩儿似得。”
“都洗手了吗?”
“洗过了!”几人异口同声。
叶如尘无奈:“是您老总拿我们当小孩儿。”
顾母大事不插手,小事事事操心,自从当了班主任后,更是变本加厉。
饭桌上,顾父突然说道:“明日我和小天准备去各县转转,瞧瞧田地。除棉花和土豆,如尘不是还准备引进其他作物吗,我想去地方上看看,短则四五日,长则八九天。”
“这么久?”
顾母盛汤的手一顿,转头问道:“各县耕地在州衙不都有记载吗?耕地之外,也该有土质册、地形图等相关记录吧,何必跑那么远?”
顾父:“你说的那些,我随如尘都去翻阅过了,记录不够详尽,更不知精准与否,还是要实地考察一番。如尘,你去吗?”
未待叶如尘回答,顾母叹道:“偏就赶在明日~”
她放下汤碗看向大家,“我瞧明儿个天不错,如尘平日事务忙,这好不容易休沐,正巧我与辰儿也不去学院,不若我们一家踏青去可好?”
又问顾父:“你那事儿不着急吧?便往后推两日罢了。”
“嘿,怎么不急?!”
顾父连声反驳,“春播正是时候,现在种什么都还没确定,农户也还没联系,这时间可够紧了,再耽搁是要等到明年去吗?”
顾青辰遗憾道:“这半年多实在忙碌,夫君衙门事务繁多,此事只能暂且搁置。”
“事有轻重缓急,什么都是循序渐进一步步来的。”顾父点点头表示理解。
“如尘已经做得很好了,短短时日便有此功绩,放眼大燕也找不出几人。功以才成,业由才广,正如我一向言道,如尘有经国之大才。”
叶如尘笑着,“爹你谬赞了,再这么说我出门都分不清南北了。”
说到此顾母白了顾父一眼,“你一向言什么了,我怎没听过?”
“辰儿两口子走后,也不知谁天天在家叹气,忧心他俩怕是要在这地方混吃一辈子了,还说早知不参加乡试留在家种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