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饶你一命。”
“货运到哪个地方去了?是不是半路倒在琥海内了?
货帆船主人道:“你们疯了吗?我做错了什么?你们审问我什么?我接什么单子与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怎么不去审问随行船员?”
温见雪不擅长审人,他慢一步跟上节奏,逻辑清晰道:“你是货帆船的主人,不审问你审问谁?随行船员不过是些拿钱办事的人,哪有你知道的多?”
“就算我知道的多,那也不能与你们说,这是雇主的隐私,若是说了,我以后还怎么做生意?不像你们这些大宗门弟子,背靠宗门,再如何也不用愁生活。”
温见雪道:“你这么维护雇主隐私,万一雇主做得事是坏事?你岂不是成了帮凶。”
“我这是恪尽职守,休要说什么帮凶不帮凶!一派胡言,一群没有道德底线的大宗门弟子!”
“你!”几个同伴脸色难堪。
“你说谁没有道德底线?”
温见雪自知说不过,犹豫几息,看向谢琅。
谢琅靠在桌边,天光从碉房狭窄的窗户投入,将他的脸分割成明暗对比强烈的两半,他静静听着货帆船主人的话,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沿。
敲击声在噪杂的怒斥中微不可闻,却让货帆船主人倍感压力,背后冒出冷汗,冷汗打湿衣衫,紧紧贴在皮肤上,房间内熊熊燃烧的炉火也不能烘去潮湿。
货帆船主人手心也冒出冷汗,他缓缓掐住了手心,猛地站起身,黝黑的脸上写满不满。
“我就是个做点小本生意的生意人,实在不知你们在说什么事,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还多得事要做!至于你……”
货帆船主人猛地看向谢琅。
“你当街抓我之事,我就不与你计较了,谁叫你们是大宗门弟子,小小的生意人哪里惹得起?”
货帆船之人阴阳怪气说罢,转身就走,走时还刻意把腰板挺直,像只斗胜的胖乌鸡。
谢琅拉过一旁的木椅,手臂用力,木椅脱离手心,旋转着撞向货帆船主人的膝盖。
货帆船主人痛得龇牙咧嘴,下意识就坐到木椅上。
“急什么,坐着聊聊。”谢琅弯起眼睛,他朝温见雪道,“来,给这位客人端上热茶,可不能怠慢了。说来,这位客人的乾坤袋还在我这里。”
温见雪虽不知谢琅葫芦里买什么药,但瞧着货帆船主人僵直的身体,当即去找碉房主人,要了壶开水,冲出热茶,塞到货帆船主人手里。
谢琅道:“别客气,喝啊。”
“呵呵。”货帆船主人笑都笑不出来,他僵硬道,“你把乾坤袋还我就是,搞这么客气干什么?”
谢琅道:“稍后自会把乾坤袋还你,请喝茶。”
货帆船主人自是不敢喝茶,这茶指不定下了什么药。
他抬手就想放下茶杯。
谢琅冷冷道:“请你喝茶,你不喝,是瞧不起我们吗?”
货帆船主人干笑道:“哪能?只是不渴。”
“不渴?”谢琅走到货帆船主人面前,夺过货帆船主人手中的茶水,泼到货帆船主人脸上,笑盈盈道:“我看你渴得很!实话与你说了,你今日若不老实回答我们的问题,我叫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茶水顺着货帆船主人的脸颊往下流,他气得哆嗦嘴唇。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在场都是我的人,我杀了你,他们难道还会说出去?”谢琅抬起眼,看向周围的同伴。
温见雪立刻会意,道:“自然不会说出去,他不过一个小小的生意人,那能比得上你,死了便死了。”
其他人跟着附和:“就是,死了就死了,烂草席一卷,丢乱葬岗就是了。”
“回头要是问起你的下落,就说你得到我们这些大宗门弟子的指点,西下修行去了。”
“旁人羡慕嫉妒还来不及,怎么知道你尸骨都烂在地里了?你呀,可是旁人口中的好福气之人。”
货帆船主人脸上失去血色,他皮肤天生黝黑,即便失去血色,也看不出惨淡之色,只能见他嘴唇抖得更厉害。
谢琅召出半月剑,笑眯眯道:“先砍你左手,砍完不说,再砍右手,砍了右手还不说,便砍脚,瞧你吃得这么肥胖,定然能砍好多次。”
说罢,握紧半月剑剑柄,对准货帆船主人手臂,一剑砍下!
凌厉剑风冲着左手扑来,货帆船主人脸上横肉一抖,他手掌一撑扶手,立刻运转身法躲闪。
谢琅一剑破碎木椅,他眼眸蒙上层阴霾,一甩剑,当即再度向货帆船主人的左手砍去。
货帆船主人再度想躲闪,可不等他躲闪,不知是谁踹了他一脚,导致他一下子扑到谢琅剑下。
锋利的剑刃擦着他手臂而过,割破衣袖,划破皮肤。
伴随着惨叫声,鲜血一股脑儿涌出,打湿木质地板。
“砍偏了,没砍中,再来一次。”谢琅甩去剑刃上的血液,平静道。
“等等!”货帆船主人捂住伤口,惊恐万分道。
谢琅顿住脚步,他微微偏头,戴着的锥形银耳坠也随之晃动了一下。
“怎么?你想通了,要说了?”
“我……”
谢琅轻轻敲击半月剑剑柄,淡淡道:“你是被威胁了吗?不必担心,直接说,剑宗会护你平安。你若不说,你今日出不出得了这扇门,还是一回事,你觉得呢?”
货帆船主人咽了咽口水,最后,狠狠一咬牙,道:“到剑宗宗内,我自然就说了。”
言下之意,这里不安全,他要确保自己人身安全后,才会说出雇主。
谢琅拧起眉头,他沉思几息,道:“可以。”
总不能真的杀了他。
在场人都知道谢琅方才不过是故意吓对方。
货帆船主人闻言,心中一喜,他心想,若是雇主派来的人发现他不见了,定然会来救他。
不过一群刚出宗历练的剑宗弟子罢了!从他们手中救他,还不跟玩似的。
谢琅垂下眼帘,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一旁的同伴简单粗暴捏开货帆船主人的嘴,喂了一颗止血丹,喂完,拿出两根绳子,结结实实绑住,怕他跑,还向温见雪要了两枚昏睡丹,保管叫此人不到目的地醒不来!
谢琅作为领队,向宗内执事报道了此事。
宗内执事听此,道:“击杀海妖的任务算结束,你们可以回来了。”
一行人收拾好东西,提上货帆船主人,告别招待他们的修士,御剑原路返回剑宗。
还未返回剑宗,刚出琥海地区,便遇上了雷阵雨。
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冰凉的雨丝随着狂风扑面而来。
受天气影响,几个同伴在剑上站都站不稳,更别提凝出灵罩遮风避雨,继续御剑前行了。
谢琅当机立断道:“先避雨,待雨停了再行。”谢琅说着,看温见雪一眼,道:“抓紧。”
温见雪早抓紧了。
谢琅并拢双指,操纵着半月剑快速落于地面。其他人见状,也操纵着灵剑,落于地面。
此处是一片山林,落到地面,到处是湿漉漉的泥土。
谢琅用灵力探查到一处破庙,一行人带着昏睡中货帆船主人,立刻赶往破庙。破庙到处都是蜘蛛网,用洁尘术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大家拾了些树枝。
此地靠近琥海,加之雷阵雨,温度较低,拾些树枝好烧火取暖。
温见雪坐到火堆前,拿出打包走的暖酒,询问其他人喝不喝。
其他人好奇地凑了过来,道:“什么?尝尝?”
温见雪道:“谢琅煮的暖酒。”
“谢琅煮的暖酒?什么时候煮的?我们怎么不知道,专给你煮的么?”
温见雪压根没想到这些问题,闻言,看向谢琅。
谢琅坐在一旁拨火,闻言,拿起一根树枝砸向问话之人。
“专给温见雪煮的又如何?你若想我给你煮,拿钱来,我给你煮一缸,喝不死你。”
问话之人道:“温见雪拿了钱给你?”
谢琅道:“废话,当然拿了。”
温见雪眨眨眼,他什么时候拿了钱给谢琅?
谢琅避开温见雪的视线,传音道:“你不是替我包扎了伤口?以工抵钱。”
原来如此。
温见雪扭过头,他把暖酒分给大家也尝尝。大家尝了暖酒,坐在火堆前闲聊。此地灵气稀薄,不适合修炼,还不如闲聊。
温见雪撑着下巴,听他们闲聊。
大雨滂沱,模糊景色,天色很快暗了下来。
温见雪有点困,下雨天,睡觉天,他干脆枕着膝盖睡觉。
谢琅余光瞥见温见雪睡着了,从乾坤袋内拿出厚披风,搭在温见雪身上。
“谢琅,你是不是喜欢温见雪,又是煮酒又是搭披风?”有人瞧见这一幕,揶揄道。
温见雪和谢琅并未在宗门说过是道侣,因此,大部分人都不知他们是道侣。
谢琅动作微顿,抬起眼帘,道:“你瞎说什么?再瞎说,把你嘴撕了,一天到晚,不关心修为,竟在这些无聊的事上鬼扯。”
“你好凶啊。”说话之人笑道。
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谢琅道:“闭嘴,别把人吵醒了。”
大家立刻闭上了嘴,揶揄谢琅归揶揄谢琅,他们并不想把温见雪吵醒。温见雪可是剑宗唯一会炼丹的同门,日后要他帮助的时候可不少,万万不能得罪,他们都琢磨着怎么跟温见雪交好。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
大家低声交谈,交谈声极轻,轻到能够淹没在柴火燃烧时发出的细碎爆破声中。
余千奇不着痕迹地看了看温见雪,也闭上眼睛。
夜色渐浓,嘈杂的雨声中,大家都闭目养神,余千奇睁开眼,走出破庙。
谢琅缓缓睁开眼,看向余千奇。
绵延不断的细雨穿过乌黑云层,滴落在树叶上,树叶叶尖朝下弯了一点,“啪嗒”一声,雨水滚出叶面,滴溅在余千奇脸上。
余千奇擦掉脸上的雨水,转到破庙背后,拿出一枚双龙玉佩。
双龙玉佩那边传来一个男声。
“余千奇,叫你解决温见雪,你还没有解决?”
余千奇掐出一个灵罩,挡住冰冷风雨,道:“表哥,我从头至尾都没找到机会。温见雪从头至尾就没落单,我也没办法。”
“没找到机会,你不会制造机会?你是蠢货吗?”
余千奇缓缓敛下眼,额角的黑痣格外明显,他轻声道:“表哥,要不你亲自来解决温见雪吧,我真的做不到,能力太弱。”
“区区一个温见雪还用我出手?”
余千奇叹了口气:“表哥,还有寄生藤的事。”
“寄生藤怎么了?”
余千奇道:“上次你托温家养寄生藤。温家把寄生藤倒在琥海,让海妖被寄生,造成琥海附近,多人死亡。
“剑宗因此发布任务,让我们来击杀海妖,击杀途中,出了些事,剑宗怀疑寄生藤是有人故意放在琥海,让我们调查寄生藤,谢琅一下子查到当初运货的船主。”
余千奇的表哥姓段,名青云,是上界段家独子。
闻言,段青云低低骂了句该死。
“温家脑子被驴踢了?琥海向剑宗缴纳了保护费,是剑宗保护地盘,往琥海里倒,这不是活腻了?”他说到这里,想到什么,怒而道。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早知道温家往琥海里倒寄生藤,你之前怎么不与我说?”
余千奇道:“我是看到海妖体内的寄生藤,后又看到被谢琅抓住的船主,才意识到温家将寄生藤倒入了琥海。并非提前知晓,不告诉表哥。我一开始以为温家聪明,会找个偏僻的地方养寄生藤。”
段青云闻言,冷哼一声。
余千奇道:“表哥,现在的问题是,谢琅等人压着船主要回宗。船主应是认为温家会来救他,所以现在也没说出温家,说什么要到宗内才肯说出雇主。
“谢琅他们给他喂了昏睡丹,船主现在还在沉睡。我实在担心此事牵连到你,所以用灵宝制造了一场雷阵雨,好有时间与你说说此事。”
“杀了船主。”段青云沉呤片刻,道,“只要他死了,此事便无处查起。同行海员,我会派人解决。”
余千奇道:“我倒是想,可谢琅如今是结丹初期,又有温见雪等人同行,实在是杀不了船主。”
“你这也做不了,那也做不了。”段青云闻言,长吸一口气,道,“罢了,我亲自来一趟。正好温见雪也在,一并收拾了。”
余千奇道:“洪供奉也来吗?”
段青云想来下界玩一段时间,段家担心段青云的安危,因此,让家中供奉,随同来了下界。
段青云拂动额角头发,露出额角一枚黑痣,他嫌弃道:“要他个老头来做什么?不用,我一人便能解决。若是让他个老头来了,定然要念叨杀人不对,养寄生藤不对,丧尽天良,啧,烦死了。”
段青云是瞒着洪供奉养寄生藤的,他想自己弄点事情做,闯出自己的天地。
“洪供奉确实爱念叨。”余千奇摩挲双龙玉佩。
段青云掐断联系。
余千奇这才收起联络玉佩,他抬头看了看雨幕,转身返回破庙。
“你去哪里了?”谢琅淡淡道。
余千奇刚踏进破庙,便瞧见谢琅站起身,朝他走来,顿了一会,掐灭灵罩。
余千奇笑道:“破庙内太闷了,出去走走,雨夜漫行,不失为一种雅兴。”
谢琅抄起双臂,笑道:“是吗?”
余千奇做到火堆前,诧异道:“要不然呢?”
谢琅走到破庙门口,抬手接顺着屋檐流下的雨水,雨水冰冷,浸湿他手指。
余千奇拨动柴火,他边拨动着柴火,边看着温见雪。
温见雪还坐在原地,下巴搁在自己膝盖上,抱腿睡觉。
他身上搭着的白色厚披风,在明亮火光下,异常暖和。
余千奇很快移开视线,道:“谢琅,你站在门口做什么?不冷吗?过来烤火。”
谢琅捻了捻指腹上的雨水,盘坐在火堆前,闭目养神。
三更天,雨小了些,火焰随着树枝在燃烧过程中的逐渐减少,也变得晦暗。
一阵冷风从未关紧的破庙门外刮入。
“嘎吱——”一声,破庙门开了,两个带着面具的黑袍人持剑而入。
这两个黑袍人,一个身形高大,另一个娇小玲珑。
谢琅陡然睁开眼,看向两个黑袍人,他召出半月剑,厉声道:你们是谁?”
两个黑袍人不答,一个冲向温见雪,一个冲向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货帆船主人。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举起剑,一剑刺向目标人物。
余千奇立刻站起身,惊恐道:“温见雪!”
温见雪和货帆船主人却化作了云烟。
余千奇惊恐凝在脸上,他目光扫过地面一动不动的其他同伴,倏然看向谢琅。
两个黑袍人也陡然看向谢琅,看向谢琅时,他们随机刺了一个同伴,那同伴竟也如云烟一般消散了。
“怎么回事?”余千奇很快收起惊恐,迷茫地问谢琅。
谢琅道:“你问我怎么回事,我怎么知晓?你的剑呢,拿出来。这两人明显来者不善。”
其中一个黑袍人嗤笑一声,他看向余千奇,道:“你看你办得这叫什么事?人提前跑了都不知道,留一个没用的家伙在这里。”
余千奇缓缓抽出剑,道:“表哥。”
“表哥?”谢琅微微眯起眼睛,“余千奇,你与他们是一伙的?”
余千奇叹了口气,道:“谢琅,这个时候了,就不必装了。你恐怕自他们入门时,便知道我与他们是一伙。
谢琅确实自他们入门的瞬间,便知晓余千奇与他们是一伙。
他早就疑心余千奇。
所以,在余千奇走出破庙时,跟了上去。
他耳力比常人敏锐,虽听不到联络玉佩那边的声音,仅凭可以听到的,余千奇的话,谢琅也大概知晓了他们的目的。
回到破庙,便叫醒温见雪他们,让他们离开破庙。
谢琅并非不想一同离开,只是他若也一同离开,余千奇察觉到计谋败露,会立刻追赶他们。
余千奇的修为并不算低,他们一行人还要带着船主,很快就会被追赶上。
因此,谢琅只能留在破庙,以灵力塑造假象,拖延时间,让温见雪他们离开。
谢琅缓缓扫过余千奇,目光落到两个黑袍人身上,在身材娇小玲珑的黑袍人身上停留了一瞬,谢琅收回视线,握紧手中半月剑。
“我们所求也很简单,不过是想杀了温见雪和船主,其他人,包括你,我们都没想动。你说罢,其他人去哪里了?”余千奇道。
谢琅淡淡道:“余千奇,你帮着外人杀同门,你就不怕宗规?”
“宗规?什么宗规?他以后可是要去上界的。”段青云冷冷一笑,身影快如闪电,来到谢琅面前,将剑架在谢琅脖颈上,道,“你小子,赶紧说,温见雪和那船主去哪里了?否则,今日就是你忌日。”
谢琅抬剑,一剑撇开架在他脖颈上的利剑。
段青云一转剑柄,剑身变得透明,仿佛丝带,带着强大的威压,直袭谢琅面门。
谢琅被威压压得胸口发闷,他维持冷静,运用春秋剑法,一剑破开袭来的剑气。
刚破开,无数剑光拔地而起,形成剑阵,冲他扑来。
谢琅松开半月剑,半月剑化作流光,抵御扑来的剑光。
“哗啦”一声,数道剑光合成一道,耀眼的剑光照亮整个破庙,掀起无数尘埃,朝谢琅刺来。
谢琅持剑格挡。
段青云如今是元婴中期,比结丹初期,高出几个等级。
——结丹初期、结丹中期、结丹后期、元婴初期、元婴中期。
谢琅虽可跨级挑战,但连跨数级是不行的,这是修为上的绝对碾压,他持剑格挡不过片刻,便被剑光刺破防御。
“轰”一声,带在身上的护身令自动开启防御,将剑光撞了回去。
段青云一剑劈碎自己的剑光,看向护身令,道:“寒长老倒是舍得给好东西,不过可惜……”他抬起剑,“救不了你。”
段青云清楚,护身令只能挡三次。
谢琅以前未用过护身令,这是挡得第一次。
段青云很快用剑抹掉剩下两次,他冷冷一笑,抬起剑,一剑刺向谢琅。
谢琅在护身令挡灾时,用身上的灵石快速补充了耗损的灵力,见剑再度刺来,运转全身灵力,劈出一道剑光。
剑光劈歪刺来的剑,划破段青云衣服前襟,划出一道血口。
段青云摸了摸血口,目光冷了下来,他道:“倒有几分本事。”心中怒火翻滚,段青云拖着剑,运转家族剑法,一剑刺向谢琅肩膀。
方才那一剑已经耗去谢琅大部分灵力,他无法躲开这一剑,硬生生挨了一剑。谢琅胸腔内血气翻滚,他咳出口血,血液将他唇瓣染红。
段青云见刺伤了谢琅,当即又要刺谢琅一剑。
一片雾气忽然在摇摇欲坠的破庙里蔓延开,段青云意识到什么,立刻屏住呼吸,道:“小心有毒。”
于此同时,谢琅感觉自己手被人拉住,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走。”
段青云用灵力驱散雾气,抬眼一看,谢琅不见了,他冷冷道:“追!我倒要看看是谁胆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
三人立刻追了去。
温见雪连甩几道瞬移符,拉着谢琅赶紧跑,然而,段青云三人穷追不舍。
一追一赶,很快来到一处陡峭石山。
麻麻细雨从天而降,此时天蒙蒙亮,石山上只有茂密的灌木丛。温见雪环顾四周,看到石山左侧有一片青黑森林,他拿出一道疾风符,用灵力激活。
“丢了。”
疾风符刚被激活,还未来得及提高自身速度,谢琅夺过疾风符,用灵力撕成两半。
“你做什么?!”温见雪不解且焦急道。
“跟我走。”
谢琅目光沉稳,他看向不远处,一个妖气弥漫的山洞,拽着温见雪直接冲了进去。
温见雪惊愕失色。
“等等,谢琅,这个山洞一看就有很多妖物,我们不要进去,会被咬死!”
谢琅已经拉着他进入山洞。
山洞狭窄,进入山洞的刹那间,无数双墨绿的眼睛在漆黑山洞中亮起。
温见雪看不清这些墨绿眼睛的妖物长什么样。
山洞里弥漫着浓郁的腥臭味,地面潮湿,应当是累积了一层树枝,或者,木炭一样的东西,踩过时,发出轻微碎裂声。
阴寒夹着妖气扑面而来,温见雪在黑暗中,无法视物,他差点忘记呼吸,下意识拿出毒丹,却被人握住手腕,一把按在怀里。
按在怀里的瞬间,温见雪脸颊碰到谢琅脖颈,感觉到细软绒毛。
温见雪抬手摸向谢琅头顶,摸到尖尖的厚实耳朵。
谢琅变成了狼妖。
温见雪意识到这件事,脑海里不由浮现被谢琅一口咬中肩膀的场景,肩膀上还未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他手指微微一抖,勉强压住害怕,快速收回手。
“别动。”
谢琅清理掉身上的血液,将他紧紧抱在怀里,浓重的妖气很快裹满他全身,几乎是同时,山洞内密密麻麻的墨绿色眼睛消失了。
严格来说,是山洞内的妖物感觉不到人的气息,躁动的心平静下来,闭上了墨绿色眼睛。
谢琅拿出两张隐身符,一张贴温见雪身上,一张贴自己身上,搂着温见雪退入山洞深处。
温见雪大气不敢出,他紧紧攥住谢琅衣袖。
弟子服并非昂贵的法衣,承受不了高温,也无法自动调整大小,谢琅变成狼妖后,弟子服被瞬间烧毁,一身银白的毛覆盖全身。
应当是为了遮羞,谢琅用妖力幻了身简单的束袖白衣。
山洞外传来段青云三人的声音。
“他们跑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了?”
“是进山洞了吗?”这是一个女声,应当是同行的那个身材娇小玲珑的黑袍人在说话。
余千奇道:“怎么进去?瞧这浓重的妖气,怕是刚到山洞口,便被山洞里的妖物撕碎了。”
段青云道:“余千奇所言极是,我们分开找找,说不准是用了什么歪门邪道,隐匿了身影。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表哥说得是。”
山洞外声音很快消失,只余淅淅沥沥的小雨声。
温见雪紧绷的心弦松了下来,他正欲看向山洞外,山洞外比山洞内明亮。
忽然,一阵极轻、极模糊的脚步声响起。
伴随着脚步声,山洞内再度出现密密麻麻的墨绿眼睛。
温见雪屏住呼吸,彻底窝进谢琅怀里,紧紧贴着谢琅。谢琅是狼妖时,体温比常人高不少,贴近他,即便隔着衣服,皮肤也被温热。
这温热足以驱散外界风寒。
很快,那脚步声变得清晰,变得重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