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岁纪by游瓷

作者:游瓷  录入:10-06

然而那脚步声只停留了几秒,很快又远去了,直到再也听不见。
水荔扬从小巷里走出来,见四下无人,就继续沿原路往前走。前面不远就是一处十字巷口,水荔扬走过很多次,也知道那里的拐角很容易藏人,快接近的时候,不由得提高了三份防备。
但是今天那个人并没有打算藏,而是明晃晃站在了巷口,靠着脏兮兮的红砖墙,逆光看向他。
水荔扬抬头一看对方,瞬间浑身冰凉,屏住了呼吸。
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洛钦。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洛钦为什么会刚好在这里等自己。因为过去那些年里,洛钦关于跟踪和反侦察的全部知识几乎都来源于自己,预判他的路线并不是什么难事。
水荔扬沉默地看着洛钦朝自己走近,那几秒钟里他其实是想躲开的,但身体的本能和大脑的指令互相冲突,于是他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直到洛钦的手指慢慢抚上了他的脸,水荔扬才垂眼看向那苍白修长的手指。
——奇怪,洛钦的手有这么白吗?有这么瘦吗?
他这样想。
“你这次没躲我。”洛钦轻轻说,“真好。”
水荔扬张了张口,好像想问点儿什么,但是有很多情绪都堵在喉咙,如同细口径的长颈瓶里倒不出的乒乓球。
他这才发现自己原来积攒了这么多乒乓球一样的话想说,此刻却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四年,我四年没有见过你一面。”洛钦口中冒出热气,眼底的情绪却浸透冰冷,“我已经想不起来了,自己这四年是怎么熬过去的。”
他说得快要带上哭腔,四年积累的想念和委屈一点点爆发,让他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水荔扬觉得自己的心也在被一点点捏碎。
“你说句话,荔枝。”
水荔扬终于忍不住了,洛钦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这样的话,这实在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进屋说。”他轻声道,“外面冷。”
洛钦显然是没想到他在这里还有一处居所,进门之后水荔扬让他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就行。
水荔扬打开了电闸,屋里的灯开了,洛钦环视屋里的陈设,发现纵然打扫得一尘不染,却不太像经常有人住的样子。房间里也很冰冷,没有暖气,还好再造人类能自行调节体温,所以也不算太难受。
“荔枝,你住这里?”洛钦走到窗前,拨弄了一下上面的绿萝,“我经过好几次,都不知道。”
水荔扬去厨房烧热水,把水壶通上临时电源,就开始洗杯子。洛钦坐在沙发上看他两个杯子反复洗了又洗,过了十分钟,忍不住问:“给杯子搓澡呢?”
“……没有。”水荔扬把杯子从水盆里拎出来甩了甩,倒上水回到客厅。????
但是这两个字,是他进门以来说过最轻松的两个字,可能是因为洛钦突然蹦出的玩笑。
他没有直接把杯子给洛钦,而是默默辨认了一下,将小蝴蝶上次用过的那只放到一边,自己常用的杯子则放到洛钦面前的茶几上。他忙完这些,就坐在那里愣愣地看着冒热气的水杯。
洛钦伸手举起杯子喝了一口,咽得很慢。
“你嗓子不舒服?”水荔扬问他。
洛钦摇头,指指自己的肚子:“这儿前两天受了伤,还没好全,吞咽的时候有点牵着疼。”
水荔扬顿了一下,看起来欲言又止。
“有药吗?”洛钦问,“我想涂一点。”
这里当然会有,只是不常用。水荔扬去卧室找出药箱,拿了些纱布和外伤药,整齐地摆放在桌上:“用这个吧,合作的安保公司给的,听说很管用。”
洛钦扭头看了那些东西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自己撩开衣服,一手提着衣摆,另一手艰难地去拧药瓶盖子,指腹和虎口一齐用劲儿,最终不负所望地直接掀翻了药瓶,里面金贵的液体溅出好几滴。
“对不起。”洛钦看着水荔扬一言不发地扶起药瓶,小声说。
“这怎么也能对不起?”水荔扬难得笑了一声,“算了……你拎着衣服,我来吧。”
“真的吗?”洛钦眼睛亮了亮,“你给我上药?”
“你不想吗?”
“想。”洛钦把头垂得很低,水荔扬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没注意到洛钦的眼睛有一瞬间又暗下去。
水荔扬抽出一根棉签,蘸了药水去找洛钦的伤口,然而半分钟后,他确信洛钦说的伤就是肚脐眼儿上面、那条跟指甲掐出来似的划痕。
“你逗我吗?”水荔扬无奈,却还是把棉签贴了上去,一点点覆盖那条看起来已经愈合多时的伤痕。
洛钦将衣摆扯到嘴里咬着,两只手都空出来,忽然探上了水荔扬的手腕。后者明显一哆嗦,声音发虚:“放……放手。”
洛钦熟练地摸索着,就像从前两人亲密无间的时刻那样。他攥着水荔扬的胳膊,指腹在上面摩挲旋转,那有些粗粝的触感,让水荔扬想起这只手握住别的地方时的感觉。
水荔扬的呼吸渐渐开始急促,指尖凝固在那里,将棉签捏得嘎吱作响。下一秒,棉签“啪”的一声断了,他有些恐惧地往后退去,与洛钦拉开一些距离。
洛钦此时此刻上半身毫无防备地袒露给他,水荔扬眼前有些恍惚,手却又被人轻轻握住,十指紧扣。洛钦张嘴笑出了声,衣服就落下来:“怎么不涂了?”
“你晚上睡这儿吗?”水荔扬转移话题问他,“不走的话我把钥匙留下,明天走的时候锁好门就行。”
“如果我说是呢?”洛钦问,“你不陪我留下?”
水荔扬沉默半天:“只有一张床。”
“咱俩睡都睡过多少回了,你里里外外我都碰过。”洛钦很直白地说,“那你能抱抱我吗?我今晚不留下,就想看看你。”

第234章 四年前的真相
水荔扬抬了一下手,很快又放回去,指甲暗暗掐着自己的手掌。但是洛钦没给他反悔的机会,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发力将人往自己怀里扯。
“不要,洛钦……”
水荔扬剧烈地挣扎起来,感觉洛钦的手伸到自己腰间,空旷的房间里响起了皮带金属搭扣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冷得像冰,比让泰坦尼克号沉没海底的冰山还要尖锐刺骨。
水荔扬觉得自己的理智在被洛钦亲手撕烂,声音在极度惊慌中被封缄入喉,几乎恐惧到失声,他整个人也瞬间陷入了最深刻的绝望和恐怖。
记忆里的血色铺天盖地席卷了他,水荔扬又一次体会到了濒死的灵魂剥离感。
洛钦推着水荔扬,两人踉踉跄跄到了沙发角落,一个强硬,一个挣扎。水荔扬被洛钦不由分说地吻住嘴唇,压在沙发靠背上,亲得几乎窒息过去。
“不怕,荔枝。”
就在听到洛钦这句话的下一秒,所有的恐惧感忽然都消失了,水荔扬发现那些点点滴滴的回忆都被封存在记忆里的某处,此刻突然随着眼泪一起解禁,就像他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一样。
洛钦不知疲倦地亲吻着水荔扬,犹如天亮后就要赴死的囚徒,贪图夜里这最后一点幻想。当他发现怀里的人彻底不动的时候,有些慌张地松开了手,捧着水荔扬满是泪痕的脸看了半天,认真给对方擦掉,丝毫没察觉到自己也在流眼泪。
空气中肉眼可见流动着的微尘,被光线一照,在两人中间形成了一个模糊的屏障。
洛钦的手向前抓了一下,却满手空空什么也没碰到。他感觉指缝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带着点难以言喻的悲哀。
水荔扬慢慢地、试探地抓住了洛钦的一根手指,立马又放开。
“我也想看看你。”水荔扬的声音沮丧而无力,“很久没见了,对吧?”
洛钦揉了揉水荔扬的脸,感觉指缝的眼泪变得像羽毛一样轻,忽然勾了一下他的心。
“要再亲一会儿吗?”洛钦问。
“没有你这么问的。”水荔扬的笑音破开了眼泪,“你这根本就让人没法回答。”
“好吧。”洛钦点点头。
水荔扬却反手抓住他:“要亲。”
只是持续了半个小时的吻,他们却吻过彼此四年的空白。洛钦嘴唇像是衔着一抹温热的泉水,水荔扬觉得那就是自己四年来无数次梦里干渴的救赎。
可是到最后,他还是推开了洛钦。
洛钦睁开眼,看到水荔扬的手又开始抖,并且比以往每一次都厉害。
他们的吻结束,一切犹如过了零点的时钟,都回归原样。
后半夜,水荔扬捱不住睡了过去,洛钦抱他回到卧室的床上,盖了一层厚重的棉被,又脱下自己的羽绒服放在被子上。
天不亮的时候,洛钦一个人离开了安全屋。
第二天一早,水荔扬被外面钥匙开门的声音吵醒。他爬起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棉被上还盖着洛钦那件羽绒服。
薛医生拎着一袋东西走了进来,发现衣架上挂了水荔扬的外套,于是快步走到了卧室门口,有些惊讶:“你昨晚在这儿住的啊?刚好,今天是治疗日,我……你怎么了?”
他诧异地看着表情有些不对劲的水荔扬,走进房间里才看到床上那件明显不属于水荔扬的羽绒服,以及对方通红的眼尾。
“是‘他’来了吗?”薛医生似乎有些了然。
水荔扬下了床,静静地看着窗外,终于像颗顽石在日复一日的风霜摧折中,出现了一道裂痕。
“我有事情想和你说。”水荔扬开口,“关于四年前那件事,他们说我被洛钦重伤,离开了方舟,对吧?”
“嗯。”薛医生秉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站在门口听他讲着,心中有些暗喜,自己的病人终于有所松动了。
水荔扬低下头,捂着脸颤抖起来。
“……是我。”他说,“是我……伤到他的……”
“我说最后一遍,洛钦,不要挡在我前面。”
水荔扬猩红冰冷的眸子闪过一丝凶光,他看着下面那些发抖的研究员,视线搜寻许久,却没有发现李牧祁的踪迹。
洛钦慢慢朝他靠近,一点点出言安抚。水荔扬的情绪显然被他抚平了不少,攻击性也没有之前那么强了。
在人群中那个研究员忽然发疯似的挑衅水荔扬之前,一切似乎都正在变得平静下来。
“你弟弟妹妹死得活该!和你有关的所有人,都该下地狱!”
那人如蒙大仇,站起来冲着水荔扬唾骂不止,用极其不堪入耳的话侮辱着水思弦和水思淼。
洛钦意识到不好,但来不及去拿自己的护甲了,水荔扬已经朝那个人冲了过去,单手直取对方的咽喉。
这个时候,洛钦忽然看到那个人嘴角噙了一抹诡异的笑。
——他是故意激怒水荔扬的!
和外面那些参与过实验的联盟军不同,但凡水荔扬杀了这里任何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普通人,都将永远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洛钦没空去思考别的,他飞快地翻过栏杆一跃而下,用身体拦在了水荔扬和那个研究员中间,伸出手想要阻挡对方。
伴随着什么东西撕裂的闷响,一股剧痛从胸口炸开,洛钦的身子先是顿了一下,接着那股痛苦被陡然放大,就好像整个人被从中间劈开一样,疼痛让他完全说不出话。
水荔扬感觉脸上溅到血的时候,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还沉浸在燃烧着的愤怒与杀意之中。但是很快,他就注意到了洛钦一下子变得惨白的脸,于是慢慢垂下了眼,看见自己的一双手已经捅穿了洛钦的身体,那种他见过很多次、足以致死一个人的出血量,再一次出现在了眼前。
——那是“红眼”的手,是他从未逃离的梦魇深处无可洗刷的罪孽。
“荔枝……”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自己做了什么?
洛钦倒在了他面前,口中不断吐出鲜血,胸口也被红色染遍,浑身湿透得像刚从血水里浸过。而那张痛苦的脸上,唯有那双依旧明亮的眼睛,拼了命也想要再睁开看看他。
水荔扬跪了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血淋淋的双手。然后,又一只手抬起来遮住了他的眼睛,水荔扬能感觉到覆在自己额头的手掌正在迅速流失温度,而且抖得非常厉害。
“别看,荔枝……”他听见熟悉却虚弱的声音,“我没事……快走,不要再让他们抓到你了……”
直到水荔扬恍惚间感觉自己被人拉起来的时候,洛钦的五指还握着他的手指,好像是今生今世全部的力量、所有的不舍和眷恋,都倾注到了这生死之间的一握上。
身后扶起他的人紧张地说着什么,水荔扬没有听清,只知道自己抓着洛钦的手,好像是抓着他和这世界最后的一点联系。
紧接着,洛钦用尽仅存的力气,一根一根掰开了两人紧握的手指,嘴角也慢慢垂下去,再也支不起笑容。
水荔扬被人拉着向后退去,离躺在地上的洛钦越来越遥远,他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迈动步子、后来又是如何离开那里的。
他只记得,视线里最后看见的,是洛钦不舍到极致的双眼。
这是自己的报应,水荔扬想。
——是很多年前在深宁远山制药厂垮塌的大楼里,他也如这般一根一根掰开洛钦抓着自己的那双手时,就注定要品尝的报复。

第235章 刻骨???l
薛医生震惊地看着水荔扬,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即便此前已经暗自猜测了无数次,但在亲耳听到当年的真相时,也免不了觉得嗓子如同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让他呼吸困难。
“我忘不掉……我永远都忘不掉自己用这双手做了什么。”水荔扬双臂紧紧地抱着那件羽绒服,那是他这么久以来唯一能抓住的热源。如果不是这一次洛钦突然让他从自我逃避中惊醒,他甚至都没有发觉,自己居然差点被冻死在心底的寒冬。
他当然也想触碰洛钦,比谁都想,和洛钦相拥、接吻、身体交融。可是当昨晚他被洛钦抱在怀里,那双手碰到对方胸膛的一刹那,水荔扬脑子里又有个尖锐而疯狂的声音在朝他嘶吼——让自己用这双手狠狠地穿透洛钦的身体、揉碎他的骨血、摧毁他的心脏。
水荔扬要被那声音逼疯了,他害怕自己重现四年前的那一幕,那双手仿佛又化成四年前沾满鲜血的尖刀,而他自己则是持刀挥向洛钦的刽子手。
“我只知道防备李牧祁、水云霆和年雨,可是到头来,我才是那个差点儿害死他的人。”水荔扬撑起通红的眼眶,绝望地看着薛医生,“我这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可是他为什么不怪我?”
薛医生走到水荔扬面前,蹲了下去,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言。
“我没办法说你们谁对谁错。”薛医生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来和他谈,你决定我可以向他透露什么,我会严格保护你的隐私。”
水荔扬颓然地摇摇头:“你什么都可以说,我对他没有秘密,也没有隐私。”
薛医生拍了拍他,安慰道:“好,不哭了,等你愿意的时候,让他来见我。”
水荔扬没再说话,只是把怀里的羽绒服抱得越来越紧,像窒息一般,唯有那上面残存的费洛蒙气息可以让他确信自己还活着,洛钦也还活着,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
但这场噩梦四年来一刻不停地追着他,在阴暗的走廊转角、在漆黑的狭窄街巷,血红的眼睛将他穿透。然而等那个影子从黑暗中走出,水荔扬发现那分明是满怀罪孽的自己。
薛医生只觉得骨缝里都爬满了无力感,他张了张口,最终吐出一声叹息。
水荔扬回去之后,在小院里休养了好几天。森羚去了松河送货,黄毛和李潇涵等人每月都有几天在外巡逻商路,而小院里的幸存者来来去去,有暂时歇脚的,有遇上志同道合之人告辞离去的,有找到家人欣喜团聚的,也有一些离开之后,不知为何就再也没回来过的。
院子里总是很安静,连落叶的声音都听得到,冬暖夏凉,是个非常好的疗养之处。
四方的院子里总共有六七间房,却总是住不满的状态。水荔扬总爱搬个凳子坐在天井里发呆,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
有一天早上,水荔扬睁开眼睛就看到即墨朗趴在窗户上,好奇地看着外面,见他醒了便激动地蹦过来,趴在他耳边说:“叔叔,下雪啦下雪啦!”
他爬起来一看,只见窗外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不知昨夜什么时候开始下的雪,此刻已经停了,但还是积了较厚的一层。连院子上的蔬菜架上也落满了雪,地里埋着红薯的塑料膜鼓起一个个小山包,像微缩的山峦。
“挺好,又可以堆雪人了。”水荔扬笑笑,抱住即墨朗,“出门前把衣服穿好。”
即墨朗开心地下了床,乖乖地自己穿好衣服,又就着水荔扬给他倒的热水洗漱完,一个人蹦出门玩去了。
水荔扬在厨房的灶台前生火热一热昨晚的粥,给即墨朗煮了个鸡蛋,又切一碗腌好的土豆条、摆两张裹糖浆炸的油饼,静静地等着锅开。
厨房里安静极了,只有锅盖下升腾的白烟弥漫,和锅里热粥熬煮的咕嘟声。
连院子里都十分安静,水荔扬发了一会儿愣,忽然觉得不对——孩子安安静静不闹腾,十有八九是在作妖!
他撂下锅铲就冲了出去,跑进院子里,却发现蔬菜地前站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准确来说,两人都是蹲着。
水荔扬看到另一个男人的背影,怔了一下,停住脚步。
洛钦听到身后的开门声和脚步声,扭过头来,笑着打了声招呼:“荔枝。”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水荔扬走过去,觉得喉头有点酸涩。
洛钦:“问到的。”
水荔扬不知道他是怎么问到的,但这个人真真切切地站在自己眼前了,他能感觉到自己心里压不住的雀跃,像小时候在福利院等着那些孩子下早课、自己在门口等最后五分钟的心情。
“我想来看看你。”洛钦说,“本来打算前几天就来,结果被临时派出去开会。刚才进来的时候发现小朗也在,正好陪他看看红薯。”
即墨朗蹲在地上,好奇地在两人中间看了个来回,忽然爬过去,吭哧一口咬住了洛钦的腿。
洛钦:“……”
水荔扬:“……”
水荔扬走过去,扒拉了一下即墨朗的嘴巴,纹丝不动:“小朗,不要随便咬人。”
即墨朗咬着洛钦的小腿,牙齿用力:“我不放唔……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水荔扬把即墨朗从洛钦腿上扯下来,很无奈地对他说:“他两岁大的时候就开始爱乱咬东西,有时候我坐在那里,他就突然过来一口咬住我的手。”
“你怎么知道我叫小朗?”即墨朗问洛钦,“坏人知道我的名字,会把我抓走。”
洛钦失笑:“我不会抓走你的,宝贝。”
水荔扬转过身,往屋里走去:“等着吃饭吧,我热了粥。”
“要我帮忙吗?”洛钦问。
“不用。”水荔扬说,“你去陪小朗玩吧。”
洛钦的表情很明显变得开心了一点,带着即墨朗在前厅玩。水荔扬进厨房里继续准备早餐,顺手多煎了两个鸡蛋,又拍了根黄瓜凉拌。
即墨朗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来了,扒着锅台,使劲踮脚往上看水荔扬切菜,桃花眼眯起来,作出一副很成熟的模样。
“装什么?”水荔扬用刀把黄瓜扫进盘子里,“再装也是五岁。”
“叔叔,你在笑哦。”即墨朗用很夸张的语气说,“从洛钦来了之后就一直在偷偷笑。”
“是吗?”水荔扬抬头想了想,“你猜为什么?”
“为什么?”
水荔扬端起盘子,脚步很轻快地走了出去:“不告诉你。”
三人坐在一起吃了顿早饭,气氛很好。水荔扬还顺口和洛钦聊了几句最近安全区的动向,一切都很平淡,好像这只是他们在一起生活多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早晨。
早饭过后,洛钦带着即墨朗去院子里收地里的红薯,昨天下了雪,再不收要冻坏的。
不过半个早上的时间,即墨朗就已经习惯跟在洛钦屁股后头乱跑了。洛钦很会逗小孩开心,而且掌握分寸,从不开太过分的玩笑,在即墨朗眼里是个很会带动气氛的时髦长辈。
两个人在客厅玩得疯了,即墨朗乱跑乱叫着,满身是汗,被水荔扬抓过来喂着喝水,眼睛还盯着洛钦手里的玩具。
即墨朗从自己的珍藏里翻出一包糖果,都是水荔扬从各地带回来的。他分给洛钦两个,又跑到水荔扬面前:“叔叔,你喜欢吃什么味的糖!”
“都喜欢。”水荔扬笑着给他擦汗,“少吃点糖。”
“他喜欢草莓味的。”洛钦随口说道,话一出,他和水荔扬都愣了。
水荔扬的耳朵尖漫上红色,微微点了下头:“嗯。”
即墨朗分给他两颗草莓糖,跑去玩了。
“你吃饱了吗?”水荔扬弯腰收拾起一堆玩具,问洛钦,“厨房还有。”
“饱了。”洛钦看着水荔扬,舌头状似无意地舔了一圈嘴唇,“但是吃得不开心。”
水荔扬一愣:“为什么?”
“因为你只喂小朗了。”洛钦撇嘴道,“我一个人吃,还差点噎到。”
水荔扬无语地摇了摇头,伸手抽走他屁股下面一块毯子:“小孩儿。”
“我不小孩儿。”洛钦反驳他,儿化音已经说得很熟练了。
其实连水荔扬自己都觉得奇妙,从早上这顿饭开始,两人似乎完全没有经过任何磨合就回到了四年前那种相处状态。在望春营地、在方舟宿舍、在丧尸哀嚎的废城里,他们曾经一直都是这样在一起的。
他不抗拒洛钦,甚至从内心渴求再和对方拥抱一次,但潜意识的角落却一直在翻涌着那些可怕的想法,就好像有意引导着他去伤害洛钦,像四年前那晚一样。
这种状态让他非常害怕,他不知道自己的状况是否稳定,这种令人胆寒的想法居然会从自己的脑袋里爬出来。所以他现在还不能允许自己去碰洛钦哪怕一个手指头,似乎他和洛钦一旦身体相接,那种念头就会被放大、扩散。
所以他只是在抗拒他自己。
洛钦陪了他们一整天,水荔扬总算能得空喘口气,在屋里坐着看书,由洛钦看着即墨朗满院子跑,直到天黑的时候又下起了雪,天色也暗了下来。晚饭后,院子里很快就又积了一层,青石板路面上湿滑得几乎无法行人。
水荔扬看了看窗外,拧干手中的毛巾给即墨朗擦脸,“不许玩了,吃过晚饭就乱跑,会肚子痛。”
洛钦站在一旁穿衣服,准备走了。
水荔扬瞟了他一眼,有些犹豫,终究还是没能说出留客的话:“小朗,和洛钦说再见。”
“洛钦再见!”即墨朗抱着一个脏兮兮的木偶,仰着脖子笑。
“小朗再见,你乖乖听叔叔的话,下次来我给你带好吃的。”洛钦系好围巾,摸摸即墨朗的头,“说话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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