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落在应嘉成的眼中,就是应离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跟对了导师,跟一帮人做出来了一些成就,然后由他出面当个谈判官罢了,还不是跟他一样,没什么实权。
要不然……应离也不会穷得在这么盛大的场合上穿得如此寒酸。
其实平心而论,眼前的男人无疑是闪耀英俊的,虽然低调,但却像是一颗内敛珍贵的黑曜石。
可应嘉成从小吃穿用度就很奢靡,连厕纸都用的是最昂贵的,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应离身上的晚宴西装并不是任何名牌,也并非任何私定,剪裁甚至有一点点粗糙,一看就是工厂机器缝制出来的商场货,顶天了一套下来不会超过一千元。
而反观他,身上的是西服是意大利知名设计品牌专门给他量身定制的成人礼。
周围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应嘉成很有些得意。
温诺也听出来了,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应离那个同父异母的熊弟弟!
少年不悦地蹙起眉头,脸上出现淡红的愠色。
好哇,他还只当对方只是叛逆期呢,没想到竟然这么熊!小小年纪,三观就稀碎成这样,也不知道父母是怎么管教的!
温诺暗暗瞥了一眼室友,担心他会觉得难堪。这种来自亲弟弟的羞辱,别说是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了,就算在温诺这种无关的旁人听来也是十分刺耳的。
然而,应离竟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谪仙模样,高冷得不行,仿佛自己置身度外。深邃的幽深眼珠什么也映照不出来,冷寂得如同墨尔多神山下的冰川水。
温诺的心倏地像是被一只手给攥住,狠狠地捏了两下,疼得厉害。
这样的侮辱,或许应离已经听过很多次了,所以才会这样平淡。
不露出悲痛的神色,也许并不是因为刀口不疼,而是已经被划烂过许多次,才结成了一层厚厚的血痂,使得一般的钝针无法穿透。
“应少爷,你这么说可不对吧?”
温诺的眼中亮起小小的火苗,护犊子一般往前一步,把应离拦在身后。
应离一怔,幽深的视线落在少年毛茸茸的发顶上。
小男友因为他,又生气了。
奶凶奶凶的,很可爱。
应离确实对这样的攻击不痛不痒,但却很想看见温诺为了他而情绪激动的样子,就好像他是他重要的人一般,于是没有打断。
温诺脾气一向温软,很少当众发火,但他这回真的是气狠了,即使耳朵尴尬得通红也强按着不愿后退半步。
“众所周知,时尚的完成度是靠脸的。”温诺冷着小脸,白皙漂亮的面容显得有些咄咄逼人:“像我男朋友这样的人,自然披个麻袋都好看,我觉得去时装周走秀都没有问题,参加个小小的晚宴又算什么呢?”
他轻蔑一笑:“反观应公子你……别说你穿的是什么顶奢品牌了,就算你在我面前脱个精光,我懒得看你一眼!”
说罢,温诺自己先脸红了起来。
啊啊啊啊好社死啊,他说话这么拽,室友该不会讨厌他吧QAQ!
……但是不管了,以爱之名道德绑架,这也是热暴力计划的一环!反正,不管应离的自尊心受不受得了,他就是听不得熊孩子侮辱他的男朋友!
应离只能被他惩罚Q﹏Q
第30章
漂亮骄矜的小少爷骂起人来也不失风度,精致的脸上沾染了愠色,倒似跌落凡尘的谪仙沾上了人气,愈发明艳动人,直教人移不开眼睛。
被身形单薄的少年护在身后的应离垂下眼睫看他,心绪有点复杂。
小男友无论别人说什么,总是第一个无条件的相信他,这一事实让应离忍不住心里泛起一丝窃喜。
感觉好像比跟温诺接吻还爽。
也好像比实验取得突破性成果的时候还来得有成就感。
但是,这里人太多了。
除了他之外,还有许多形形色色的人的目光落在温诺的身上,他们的眼神或是惊艳、或是痴迷,或者欣赏……但统统都令应离很不愉快。
想把他家小猫藏起来,带回去,这样生动的表情只给他一个人看。
好像有点自私。
这令应离感到疑惑和不解,因为他从不是一个很藏私的人。
中性粒抗癌实验组做出的突破性成就主要功臣其实是他,这一项目本就是方衍教授让他负责的,科所其余研究员多为辅助,研究方向和方法基本都是他提出的。
但最后的实验成果却是所有人共享,而基本没有出面过,只是负责提供高级实验设备和条件的教授则是按照合同拿取利润分成的大头。
换作其他人可能会觉得不公平,但应离确实无所谓。
所以这种陌生的情绪让他破天荒地觉得有些迷惑,让他怔愣在原地看着小男友为自己出头。
温诺这话一说出口,四周立刻响起了低低的哄笑声,应嘉成脸皮涨得通红,死死地瞪着温诺:“你……”
顾及温诺的家世,应嘉成又气又窝火地收了声音,连忙往后看去,在人群中看见父亲朝自己大步走来的身影才稍稍放下心。
他是可以骂回去,但有些话不好由小辈来说,会显得他们家家风不好,落人口实,这样回去后父亲就会对自己产生不满,得不偿失,不如让应辉自己来出面。
毕竟温诺辱骂他,也等于在打应家的脸,应辉不会坐视不管的。
果然,应辉沉着脸大步上前,也不问缘由,上来就板着脸厉声对温诺道:“我们一家人叙旧而已,温小少爷为何要羞辱我儿子。早就听闻温家宠子无度,今日一见,果然是骄纵,竟然把孩子宠成这副不懂事的样子!”
这和指着温家的鼻子说没家教没什么区别了。
应离回神,目光凛冽下来,正要开口戳破应辉这不要脸的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却倏地手背一软,他垂眸,温诺的手正抓在他的手背上,不让他说话。
小男友气得睫毛都在轻颤了,明明是一个不喜欢和人吵架的性子,此刻却显得如此要强。
温诺没想这么多,他只是纯粹的讨厌应家这副做派。
把孩子丢下十几年不闻不问,现在有出息了,就成了“一家人”。不要脸的伸手行为,竟也成了“叙旧”,真是荒谬!
当着他的面,即使应离已经在专业领域内取得不菲的成就,这些人却还是恶言待之,更何况他不在呢?他不在的时候,室友是否也是这样沉默地遭受这些恶意?
一想到这些,温诺就气得不行。
如果说之前,温诺还是掺杂了一点实施热暴力计划中的第三条的私心,想借由“为你好”的旗号,强行出头怒怼熊孩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熊孩子被打脸,室友可能也会自尊心受挫,从而促进他的“被分手”目标。
但现在,温诺完全是把什么热暴力给抛之脑后了。
什么傻逼爹,不能忍,塔塔开!
虽然小辈骂长辈是有点过于骄纵傲慢了,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然而他刚往前一步,身后就传来一道耳熟沉稳的声音——“应总。”
温诺身形一顿,僵硬了一下脖颈,缓缓回过身去。
靠,吵得太凶,把他爸给招来了。
温礼本就一直在观赏台上盯着,等着弟弟跳完舞下来逮住他问个明白,结果正好看到这一幕。小辈失礼,说出去不好听,于是他立刻就转身去寻到正在与其他老总应酬谈笑的父亲,一起赶过来了。
两方对峙,都是护犊子,吵架的源头则是在今晚大放异彩的在学术界名声大噪的天才科学家,这架吵得太有看头了,可比刚才苏家三子那场酒后浑话来得好看。
一时间,许多人都凑上来围观了。
应辉轻嗤一声,阴阳怪气地笑道:“温总,您教子有方啊。父慈子孝虽为佳话,但偶尔还是需要严厉一些,否则孩子长这么大了还不懂事,让人也挺难办的。”
温诚义和气地笑笑,仿佛听不出对方言语间的讥讽,很宽厚地说:“哎呀,我对这些比较无所谓。这孩子呢,如果太懂事,那就是父母的失职了。应总你说对吗?”
应辉脸色一变,脸上的笑容僵硬起来。
今晚的宴客并不知道应离是他的儿子,他方才还想借由这个许多贵客在场的盛大场面,不管不顾地宣布应离其实是他大儿子的消息呢。
不管应离愿不愿意回应家,又愿不愿意为他的公司效力,但起码说出去就很有面子。
可温诚义这无心的一句话,倒让他没法与应离相认了。
毕竟要论懂事,在场的哪一位青年才俊比得上他的好儿子呢?
年仅二十四,就有了如此突出的成就与荣誉,所在的科研所在全球的生物研究所都排得上号,在这样的场合也毫不露怯,举止仪态都没得指摘,想来假以时日等学业大成,以后国际上的杰出科学家一定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但温诚义那样一说,应离的这些让他很有面子的荣耀,便全成了他父亲失职的表现了。这下他就算想宣布,也不能现在宣布了。
应辉勉强笑了笑,瞥了一眼旁边的温大少:“可是如果一个太懂事,而另一个又全然不懂事,这又该怎么说呢?”
豪门争权,兄弟阋墙,那都是常有的事。
温大少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温父的风范,反而小儿子还这么没有危机感,据说学的还是和家业全然无关的专业。难道温诺就真的甘心把一切权利都让给哥哥吗,而温礼又是否真的兄友弟恭呢。
应辉颇有恶意地这样挑拨。
温礼斯文地微笑,稍微举了举手中的红酒杯,一派温润的模样,附和着父亲的话:“应伯伯,我弟弟还小,调皮些也无碍……对了,诺诺在A大上学,您知道吗?我弟弟心性单纯,性格热烈直接,走的是纯艺。您知道的,搞艺术的小孩嘛,有点小性子也很正常。所以我们才这样纵着他,不想抹杀他的天真。花园里的花当然美,但还是大自然的更胜一筹,更有生命力,您说对吧。”
温诚义赞许地点头:“温礼确实懂事,但他是做大哥的,本来就该护着弟弟。若是兄弟不和……要我说,也是父母的失职。”
应辉一噎,脸色彻底难看下来。
他妈的,怎么什么都是父母失职?
温诚义爽朗地大笑:“哎呀,我这人在事业上没多大本事,教孩子倒还有些心得。我和内人在温礼小时候就盯着他背《弟子规》呢,所以他们兄弟感情好得不得了,让我很省心。”
应辉忍不住说出口:“温总说的是,不过每个孩子生来个性不同,有些过分顽劣的确实没法教,也不能这样一棍子打死,都说是父母的失职吧。我看人之初也未必本善呢?”
温诺气得真想把手中的橙汁都泼到对面老登的脸上。
真不要脸!装什么文化分子,在这里诡辩。
人之初性本恶,这种观念在看见未成年坏种的恶性社会新闻时倒适合感叹一下。
但他室友算哪门子的坏种?很会做饭,做完了还任劳任怨收拾残局的坏种?还是很会健身,锻炼得一身好肌肉还慷慨地让人随便摸的坏种?
不可理喻。
温诺气愤地蹙起眉头,紧抿地唇微张,怼道:“没法教和没教过是两回事吧?能不能教好,那也得教了才知道。生而不养,那和畜生有什么区别呢?”
应辉一愣,脸上的表情不变,却让人感觉他有一瞬间的狰狞。
说完,温诺又很乖地笑起来,看着可爱极了:“当然我只是有感而发啦,应伯伯可别在意,毕竟您只有一个独子嘛,哪儿来的兄弟不合呢?看应小少爷穿得这样出彩,想来应伯伯也只是嘴上严厉,实则也是个慈父,自然是很合格的父亲了。”
紧张的气氛就这样轻飘飘的散了,众人跟着笑起来,端着酒杯继续先前的攀谈,对眼前的一幕失去了兴趣。
应嘉成不敢擦脸上的冷汗,颤声朝应辉道:“爸……”
应辉一言不发,看也不看他径直走了,攥着酒杯的手用力到发抖。
应离姿态谦和地与温家人敬了酒,谈起合作一事。
很快,晚宴上的来宾们都收到了项目花落温家的消息。
温家只能算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今后也还有很多合作项目可以洽谈,倒是不急于这一时。不过话是这样说,但众人难免有些艳羡,眼红急了温家这样的好运势。
而被众贵客羡慕至极的温家人,却都板着个脸。
温诚义护完小儿子,气得想数落他一番,但一看温诺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儿又说不出口,气得黑着脸走了。
温诺依法炮制,抿着唇可怜兮兮地抬眼看着大哥,漂亮的杏眼水光漾漾。
温礼:“……”
他沉着脸,狠狠扫了一眼弟弟身旁这个偷家的狼,最终还是顾及了温诺的面子,冷声道:“今天先算了,改天你自觉回来跟我解释。”
说完也紧随着父亲的脚步应酬去了。
温诺刚松一口气,却见张弛穿着个花衬衫姗姗来迟,一脸凶悍地左顾右看:“宝贝别怕,哥们来了!谁他妈敢欺负你啊?!”
今晚的晚宴很大,温诺所在的这一个会客厅多是些糟老头子,张弛没兴趣,所以他在另一侧会客厅和某位企业老总的女儿谈笑生风着呢。
说笑到一半,他才突然感觉自己这个厅里少了不少人,身旁的美女还频频走神。
一问,他才知道隔壁厅里似乎有人撕起逼来了。
再一问,说是温家的小少爷和谁谁吵起来了。
张弛这才一路赶来。
温诺好无语,瞪他,毫不留情地吐槽他:“孩子死了你知道奶了。”
张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大大咧咧要伸手去搂好兄弟的肩膀:“哎呀宝宝别生气……”
然而他刚伸手到一半,旁边就飞快地闪过一个大掌,铁钳一样抵挡住他,力度霸道而彰显着独占欲。
张弛没搂到好兄弟,气得骂了一句草,不爽地看过去。
应离毫不闪躲地与他对视,脸都黑完了,声音冷得能掉冰碴子:“你叫他什么?”
第31章
张弛微笑着,额角暴出青筋,挑衅地重复道:“哈哈,我叫我家诺诺宝贝、宝宝,怎么了?你也想叫?”
他一边微笑,一边按按使劲想压过应离桎梏住他的大掌。
张弛脸上笑嘻嘻,实则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天杀的,谁能告诉他一个实验佬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手劲,这他妈跟个虎掌一样,怎么不来体校跟他当校友,练举重啊。
应离冷冷地睨着他,俊脸绷得很紧,原本是一道平淡直线的唇角逐渐下坠。
温诺急了,连忙一手按住一个,慌忙劝架:“疯了,你们干什么呀?!”
跟傻逼吵也就罢了 ,怎么现在还跟自己人吵。
明明是室友先动手的,温诺却拉偏架,对张弛说道:“好了我没事,你放心吧。快点放手,我们要回学校了。”
对于温诺拉偏架的态度,张弛很是不爽。
他顶了顶腮帮子,流氓一样地出言讥讽:“干嘛这么早回去啊,这才九点多不到十点,你们走那么早干嘛,急着回去做/爱?”
温诺一怔,随即脸和脖子一块涨红了,羞恼地瞪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
他慌忙瞥了一眼室友,应离倒是脸不红气不喘的,看上去依旧是高冷疏离的谪仙样,看不出有没有觉得尴尬。
他又瞥回来打了张弛一下:“你再说我可生气了!”
张弛哈哈一笑,说开玩笑的,又笑着道:“那既然不着急就走呗,哥带你去玩第二场,我今天开的是帕拉梅拉鸢尾紫,带你炸街去。”
说着就想伸手去揽温诺的肩膀,手伸到一半想起温诺那个蛮力室友,脸上的笑容一僵,讪讪地放下了,只不断用言语催促温诺。
温诺本来也打算回去的了,无奈地一边跟着他走,一边看向应离,让他也一起走。
晚宴的主要目的已经结束,剩下的宾客们愿意应酬的继续应酬,没了兴致的也可以悄悄离场。
应离垂下眼睫,跟在温诺身后走了出去,沉默得像一位忠诚的黑衣保镖。
张弛把车子解锁,拉开车门,酷炫地一偏头:“走吧。”
温诺为难地回头看了一眼室友,委婉道:“不想玩了,改天吧,我想回学校……”
张弛不耐地啧了一声:“这他妈,明天是周末,又不上课,你回那么早干嘛呀?好吧好吧,算了,送你回去也行,上车吧,顺便也送一下那个谁。”
张弛指的是应离。
温诺转念一想,诶,这个倒是可以,于是回头望向室友,小声地问他:“应离,他要送我们回去,走吗?”
应离看着乖乖询问他意见的小男友,道:“我也开了车来。”
温诺一怔,随即眼睛亮起,有些惊喜:“哇,停在哪儿?我想看看!”
他都不知道,原来室友也有自己的车的!怎么从来都不说呢,也太低调了吧。
张弛:“……”
瞧瞧温诺这个不值钱的样子。
他在这推销了半天,温诺是唯唯诺诺,应离一开口说有车就两眼放光了,气死他了。
张弛狠狠甩上车门,也来了兴致,双手环胸:“哦?你的车停在哪儿呢,我也想看看。”
应离淡然地拿出钥匙解锁,两人皆是一怔,嘴巴张成圆形。
应离的车居然这么刚好就停在旁边,黑漆漆的,是一辆朴素的大众朗逸,紧挨在张弛的保时捷旁边,显得愈发寒酸起来。
张弛傻眼了,愣了半晌才嗤的笑出来。
室友今晚本来就被亲弟弟嘲讽了穿着寒酸,说他插上凤凰毛也是个野鸡,众目睽睽之下讥讽亲哥哥是杂种,这样的冲击已经够大了。
温诺怕张弛又说出什么话来伤害到他,连忙拉着应离的手,软软的声音像是在撒娇:“哇,应离,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黑色了,超级酷!我们上车吧!”
然后又慌慌张张地朝张弛挤眉弄眼:“下次再出去玩吧,算我欠你一顿饭,拜拜,走了走了!”
说罢,少年像个主动跳下滚水锅里的白胖糯米圆子,一骨碌先一步坐上了应离的副驾驶。
张弛:“……”
不对吧,十分有十一分的不对。
但他也没法阻拦什么,因为温诺已经上了别人的车跑了。
张弛被喷了一脸车尾气,茫然地在原地骂了一句我操。
月检度假福肺
车内,安安静静的,一时间只能听见空调风吹出来的声音。
温诺有些尴尬地瞥了一眼室友专注开车的侧脸,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静:“应离,那什么……我替张弛替你道歉,你别在意他说的那些话和语气。他是独生子,家里太惯着他了,所以有些我行我素,不太会照顾人的情绪,但他本性不是坏人。”
应离静静地听着,没做出什么反应。
温诺尴尬得耳朵尖微微发烫,又小声地鼓励他:“你真的别放在心上。我觉得你这个年纪,能赚到钱,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车子已经很好了。”
虽然不是什么名牌车,但八万十万的对于一个学生来说真不是那么好攒的,温诺是真心实意的觉得厉害。
应离朝他瞥去一眼,沉沉的嗯了一声。
他其实没往心里去。
A市这样遍地富二代的地方,应离又不是第一次因为经济条件受人轻蔑了,而且他出身在应家,从小就在自己亲弟弟的口中听到过更加恶毒的羞辱,他早就习惯了。况且,张弛的态度其实并不恶劣。
真正让他感到微妙的不爽的是,温诺对于张弛那亲近的态度。
说话难听的人是张弛,温诺为什么要替他道歉。
他不喜欢。
但他不说。
因为这种不高兴的情绪似乎来得有些没道理,应离是个需要逻辑自洽才能做出反应的人,就像一台需要依靠程序而运行下去的精密机器,他不想依靠本能去做些没道理的事。
他怕温诺会讨厌他。
室友的态度有些冷,温诺敏锐地察觉出他心情似乎不太好。
温诺暗暗叹气,心说经历了这样一个糟糕的夜晚,确实很难保持好心情。或许跟张弛关系不大,他感觉似乎在晚宴时,应嘉成上来挑衅的时候,室友就变得沉默下来了。
虽说室友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
温诺蹙着眉头,在脑海中复盘今晚的经过,倏地脑海中灵光一闪,胳膊上的汗毛竖起。
我趣!!!他好像在替室友怼人的时候说太多话了!
露馅了!!!
应辉那个不要脸的爹实在太气人,温诺一怒之下对他说出了“没法教和没教过是两回事吧,生而不养与畜生何异”这样的话……
现在想来,似乎不小心暴露了他已经知道了室友的身世背景的信息!
天呐,应离该不会以为自己暗中不信任他、调查他吧?!
他突兀地开口:“呃,那什么……应、应离。”
“嗯?”
温诺无措地眨了几下眼睛,有些嗑巴地找补道:“对、对了,今晚那个应总……和他儿子上来找茬的时候,我因为气愤,所以有些口不择言了,我都是胡说八道的,你、你不要觉得我是一个很没素质的人。”
“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教育儿子,我就是看他那个傲慢的样子,胡说八道的……”温诺狼狈地解释道。
呜呜,对室友说谎了,温诺有些愧疚地闭上眼睛。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但他却要装作不知道,唉,好辛苦啊!
不过那些过往也不光彩,应离一定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的。
说起来,他也是造成室友心情不佳的罪魁祸首之一。
虽说他当时是为了应离才跟应家人吵起来,但对于心理上受过伤的人,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在人的伤口上撒盐,所以温诺觉得自己道个歉还是有必要的。
但他不担心这样会影响自己的热暴力计划。
就好比家暴的人渣,也一样会在实施暴力后跟伴侣道歉。但道歉又有什么用呢,伤害已经发生了,裂缝是不会和好如初的。
所以他现在道歉只是减轻一点自己的愧疚感,至于他的热暴力分手大计,应当还是在稳步进行中的。
“哥哥,你不要难过了。”温诺轻轻道。
应离心头一跳,仿佛被细微的电流击打中的一般,猛地踩下了刹车。
温诺吓了一跳,怔怔地握紧束缚住自己的安全带,愣愣道:“怎、怎么了?”
应离转过头来看着他,黑漆漆的深邃眸子仿佛能把少年整个人吸进去。
他怎么会生温诺的气呢,因为他的小男友这样乖。
就连发火动怒的样子都那样生动漂亮,明明是挺身而出维护了他。单薄的身子比他瘦弱,也没有他高大,却死死地挡在他的身前,温软的掌心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锐利向外,柔软都留给了他。
他怎么可能会生气?
小男友待他这样温柔,却还嫌不够扰乱他的心般,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眼色,担心他敏感的神经是否受伤,真是……可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