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他否认自己喜欢男人,以温家人的秉性,一定会冷酷无情地让他跟应离说清楚然后分手。
再糟糕一点,他们真的会跟电视剧里的一样,私自联系应离,然后往他面前甩一张支票,高傲地说:“你填个数,离开我弟弟。”
天哪…………那他可不敢想自尊心比天高的室友得多难堪。
应离身有隐疾,也是跟他相处了这么久才愿意透露的。
可见室友虽然自尊心强,但却也对他给出了十二万分的信任。
如果让室友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这无疑是在摧毁一个人的信仰的程度了,这样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说清楚。
这是他的错,他不能让应离受这么大的伤害。
在来的路上,温诺已经想好了,并且做出了决定——无论如何,错都得靠他自己揽下来!
结果谁知道,一回到家,爸妈哥哥居然全都在。
一看见他,还喜笑颜开地让他入座用餐:“来来来,先吃饭。”
温诺一脸懵逼地被推着入座,迷茫地看向温礼,眼神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温礼移开视线,淡定地用热毛巾擦手。
很快,温诺就知道为什么了。
门铃一响,妈妈以更加热络的表情迎了上去,高高兴兴地带进来一个穿着淡绿色长裙的女孩子,带她入座,朝温诺介绍道:“诺诺,这是你陈伯伯的女儿纯纯,上个月刚从英国回来,学设计的,和你有共同话题。”
温诺:“……”
他撑起身子想站起来:“不是,妈妈……”
“呃咳!”温父倏地咳嗽一声,抬起眼睛看了眼平日宠溺有加的小儿子,板起脸:“坐下。”
温诺一噎,委屈地看向大哥:“哥哥……”
温礼有点心疼,但想想弟弟的那个男朋友……城府深沉,又高又壮,自己这个傻弟弟怎么看也不是对手。于是心一横,朝温诺微笑道:“诺诺,听话,多认识点人也是好事,忘了哥哥是怎么教你的了?”
温诺抿唇,哦了一声。
记得,大哥教他,要对女孩子绅士、有礼貌,好吧。
他朝那个叫纯纯的女孩子笑了笑:“你好,要喝点什么果汁?我给你倒。”
纯纯看起来知性又良善,说起话来温温柔柔:“沙棘汁吧,谢谢。”
温诺微笑,给她倒了一杯,“不客气。”
然后又随口闲聊道:“沙棘汁好酸,我都喝不惯,你好厉害。”
男生温润有礼,少女笑颜灿烂。
好一副郎才女貌的场面,温父连忙朝大儿子使眼色,温礼无奈地拿出手机,假装处理公务,飞快地把这养眼一幕拍下来,发给应离。
这样做确实不太好……但应离既然跟他弟弟交往,就应该能想到他们家不会乐意。
温家不缺钱不缺名,只想孩子平安快乐地过一生。
而且诺诺在此前从来没有表达过对男孩子有什么兴趣,突然冒出个男朋友来,对方还是个冉冉升起的科研新星……他们一回来就调查了应离,很轻易就发现了他与应家之间的关联。
在他们眼中,这就是城府极深的老狐狸用花言巧语拐骗了自家的单纯小孩儿!
所以,也不能怪他们做出这种不道德的事了。
纯纯抿了一口温诺倒的沙棘汁,笑着延续话题:“沙棘汁对皮肤好。那你平时爱喝什么,咖啡?我平时爱听音乐会,你呢?要是喜欢的话,我们下次可以一起去听。”
温诺笑眯眯道:“哦,我平时不喝饮料,就喝点中药。”
纯纯一愣,震惊地看了一眼温母,发现对方同样震惊。
她问道:“……嗯?你有什么不舒服吗,怎么要喝药啊?”
温诺吃了口菜,自然地接道:“哦,没有不舒服,就是喝点调理同性恋的中药,爱好是参加反同性恋的活动,日常会听听反同性恋的讲座。”
少年笑容灿烂:“你放心,快治好啦!”
纯纯满脸错愕。
全场沉默。
温诺好奇地咦了一声,问道:“你们怎么不吃啊?”
温父气得一拍桌子,声音从齿列间挤出来:“……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第64章
纯纯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素养很好,很快就从男同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了,态度依旧友善地与温诺闲谈用餐。她并不讨厌温诺,起码他不像那些既要又要的臭男人一样骗她。
但托温诺的福,一顿饭吃得温家人是没滋没味。
餐后,温礼起身送纯纯出去,温诺被留了下来。
温父一拍桌子,怒道:“你……你真是被我们宠坏了你!你刚才说的那是什么话,那是值得炫耀的吗!”
温诺撇了撇嘴,就知道自己被留下来是要挨训:“我没撒谎啊,我很配合了,我不是都说快治好了吗。”
温父气得直摁眉心,妻子担心地拍抚他的背,嗔怪道:“诺诺,爸妈这样做不是要逼你,也不是为了我们自己的脸面。你可知道那应离是什么人?我们只是不希望你被人骗了。你心思单纯,就应该也找个心思也单纯的好人家在一起。”
温母担心小儿子这个天真烂漫的性子,被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钱,被煮熟了还要自己滚好蘸料往人嘴里跳。
温诺嘟哝:“我骗他还差不多……”
温家父母:“……”
温诚义疲惫地长叹一口气,挥挥手:“算了,这犟牛一样的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你就让他去谈吧,等他被人骗了他就老实了!”
少年修长白皙的指尖把餐桌布的一角揪得起褶。
父母亲对他的疼爱他怎能不知,他们的担忧他也理解,但是……
他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长大,赞美与关爱环绕着他。
虽然父母一直工作很忙,陪伴他的时间也不多,关于自己的童年,温诺一大半的记忆都是保姆的画面,但他知道,家人们都很爱他。
他不喜欢从商,天生对数字不敏感,而是更喜欢斑斓的色彩,对比鲜明的图块,父母也从未强逼他学习管理公司。
虽然偶尔……他也会觉得有点孤独,但相较于圈子里的独生子,他已经很幸福。毕竟每个人生活在这世上都有各自需要承受的重量,他没有资格再抱怨什么。
直到他遇见应离。
虽然有他自己预设的热暴力任务在身,但扪心自问,温诺不可否认他止不住地想对应离更好一点。
他喜欢应离的沉默寡言但是总对他句句有回应,他喜欢应离系着围裙做饭的身影,他喜欢应离给他念睡前故事的嗓音。
他有时能从应离身上感知到一种仿若同类般的气息,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们明明是如此的不相似,他们一个像冰,一个像温水,形态与温度都各不相同,温诺也不知道这种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
直到“约瑟夫”念出他的台词——“这无关性别、身份、财富、容貌,而仅仅是两颗孤寂的灵魂的吸引”。
……是的,在抱团取暖之后,他好像才明白了孤单是什么感觉。
所以他才一再的心软与后撤底线,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想由自己提出分手,他实在不希望应离尝到孤寂的冷酷滋味。
他还有家人朋友,但应离却只有他了。
温诺垂下眼睫,说道:“妈妈,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但我还是不想用这种方法去伤害别人,爸爸不是教过我,做人和做生意一样,最重要的就是诚信。信任消耗完了,就会孤立无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们不用担心,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两位父母相视一眼,无奈。
温母悠悠叹气,语气和缓:“好吧,诺诺,但你要知道,人和做生意相似,但又有不同。”
“做生意是钱货两讫,各有所图。可人心,你对人家诚信,别人就一定也会诚信对你吗?”女人的眼尾有些许皱纹,是岁月留下的智慧风霜:“你认识他多久,又了解他多少?”
温诺不喜欢别人这样猜忌应离,忍不住小声维护他道:“认识一个人的品性也并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吧,虽然我也才认识他不到一年,但……”
“诺诺,”温父倏地出声打断小儿子的话,威严的嗓音沉沉响起:“你和他的缘分起始,可远不止几个月,最少也快有两年了。”
温诺一怔,瞳孔微微睁大:“什么?”
“应离这个年轻人,后生可畏,我们关注他的时间比他认识我们还要久。”温父回忆起往昔:“他初出茅庐的时候就很快展露出了才华,我们观察了他一阵子,才选择与他们的科研所合作,那大概是在……一年以前了吧,也就是在你还没进A大以前,你和他的缘分齿轮就开始转动了。”
温诺愣愣的,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
“也就是说,这次是我们温家和他们科研所的第二次合作,并不是首次,不然以我们谨慎的作风,也不会那么快当场定下来。”
“他对你而言,是刚认识不到一年的天之骄子。而你对他而言,却不是陌生人。”
资助过的天才,很巧合地跟他们的小儿子成为了室友,又很巧合地跟温诺变得亲密无间,到最后成为了恋人。巧合连着巧合,很难不让人多心啊。
会忍不住让人去想:
他们是真心的自然的相爱吗?
他们的爱纯粹吗?
等到应离名声大噪,名扬世界之后,他还需要温家吗?
温诺的脑子有点乱乱的,发小苦口婆心的劝告,和室友那份让人揪心的过往资料乱糟糟地混在一起,让他的嗓子眼堵堵的,说不出话来。
室友对他真的不纯粹吗?
虽然他和张弛一直在做这种假设,但说实话,这个人设和应离太不搭了,温诺从没真正往心里去,没有真正的去设想过。
毕竟乌龙的开端是他自己造成的,谁也没想到那天晚上他会去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
在他的心里,应离一直是个被无辜卷入的老实人,是个局外人。
但现在他突然被告知,应离其实很早以前就在局中了,他才是在剧幕里后出场的那位,温诺一下子就有些迷茫了。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竭力维持住冷静的表情,淡声:“我知道了。”
温母担忧地问:“宝贝,你怎么打算的?”
少年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角,再抬头时依旧是温润翩翩的模样:“嗯……没什么打算,我要回去喝绿豆汤了。”
温父温母:“?”
温诺从家里出来,司机把他送回了A大。
他在车上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只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无论如何,他不要信那些只言片语。否则,他不就和苏成林、应嘉成之辈一样了吗?
他要自己去问问应离。
然而话是这么说,温诺回来后却一直躺在床上。
“啊!”少年烦躁地在床上打了个滚,还用力地踢了一脚叠得齐整的被褥——当然,他弄乱的是室友的床。
谁让应离惹他烦闷的,哼。
温诺翻了个身,手机都被他的手心焐热了。
“可恶……到底要怎么问啊……”温诺在应离的枕头上蹭了一下:“这么尴尬的问题,唉——”
哀嚎还没完整地叹出来,温诺的手机竟然率先响了起来。
他吓了一跳,连忙撑起身子看了一眼屏幕——居然是应离打来的。
温诺愣愣地算了一下时间,已经过去十六十七个小时了,应离的飞机大概要飞十四五个小时,现在大概是室友飞机刚落地,抵达了酒店,就马不停蹄地给他打来电话了吧。
温诺清了清嗓子,接通了电话,语气有点微妙的不自然:“喂?”
“诺诺。”
温诺:“……嗯。”
对面安静了一会,只能听见清浅的呼吸声音。
静了一会,应离还是没忍住,率先发问:“诺诺,你怎么没给我发信息来?你在忙吗?”
平时,小男友都像个麻雀团子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的。
所以一下飞机,他就立刻打开了手机,以为微信上已经堆了一堆温诺的消息了,结果却一条也没有。
不但如此,却多了一条来自温诺的哥哥的信息。
照片上,少年言笑晏晏,举止温润有礼,在给打扮得娇羞可爱的女孩子倒果汁。他们的身侧坐着温家父母,一脸的欣慰,看上去就是和乐融融的一家人。
这条信息的意味不言而喻。
这是示威,也是聪明人心照不宣的暗示。
——离开我弟弟,他已经在和家里安排的女生约会了。
传递出来了这样的讯息。
坏小猫。
他只是走开一小会,就溜到别处去了。
阴暗的占有欲又在滋生和扩张。
应离久久地凝视了照片很久,直到手心里的行李箱铝管发出抗议声,他才回过神来。然后一路以最快的速度安置好行李,刚在酒店的床上坐下来,也不调调时差,应离就立刻拨通了电话。
温诺满肚子的疑问还没问,倒是先被室友查行程了。
想起纯纯,温诺有点小小的心虚……虽然他什么也没干,连人家的联系方式都没留一个。
他不自觉地放软了声音,回道:“哦……是有点。睡醒一觉,我就回家了一趟,上次在晚宴上话不是没说完吗。正好有空,我就回家吃饭了。”
温诺说一半,吞一半。
反正这件事已经翻篇了,看他爸妈的反应,之后也不会再给他介绍女孩子了。室友又不在,省得说了让人胡思乱想,而且还无图无真相,说不清。
室友的声音依旧是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哦,只有你家里人吗?就你爸妈,你哥?”
温诺怔了一下,心说室友怎么这次这么刨根问底,含糊道:“呃……还有一个表妹。”
应离淡声戳穿:“不是陈董的海归女儿吗?”
温诺:“……”
“不是,你怎么……”温诺愣住,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你试探我!”
电话里传来男人很低的轻笑,温诺的耳廓一下子像被烫到了一样,立刻通红起来。
“小兔子学弟,我们扯平了。”应离道。
温诺:“……”
社死的回忆淡淡笼上心头,温诺的胸口倏地幻觉发烫,那颗红痣所在的皮肤瞬间高敏起来,仿佛正被一根粗砺的手指欺负碾磨。
玩够了红痣,就是挨得极近的另一处粉珠。
性感的胸链随着男人挺身的动静不住摇晃,室友像是终于得以饱餐一顿的狼,把撒谎成性的小兔子欺负了个遍。
又亲又啃的。
即使已经过去一天多,温诺仍是感觉自己的胸前有种破皮般的异样感。
说痛又不是痛,说爽好像也不是爽……
大腿就更不用说了,都过去一天一夜了,温诺还是莫名感觉有股诡异的热烫感。
“好了好了,不是答应我不再提这个了吗!”温诺尴尬地打断话题,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室友清冷的声音响起,莫名带了几分幽怨的意味:“扯平了,但我没有撒谎,诺诺却总是骗我……这账怎么算?”
温诺:“……”
还怎么算?
离谱,他还没算账呢,应离倒先要求起来了。
他憋了一口气,闷声:“那你要怎么样嘛。”
“先说好,我没有做任何不道德的事哦,我是怕你胡思乱想才骗你的,初衷是好的。”温诺解释:“陈小姐的联系方式我都没要,不信你可以回来查我的手机。”
“我们只是吃了个饭,然后当场我就出柜了。”温诺老实巴交地全盘托出。
少年的声音诚恳,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好像他要是不信他,他立刻就要掉眼泪了。
“哥哥,我没骗你。”温诺可怜巴巴道。
“宝宝,开视频,我想看你。”
温诺还有点不高兴呢,心里藏着事,嘟哝道:“不要,凭什么你想看我就要给你看?”
不管,热暴力的男朋友就是这么双标。只许他自己查岗和忽悠人,不许应离命令他。
“凭你的男朋友想看。”
应离的声音带着渴求:“乖孩子,听话。”
第65章
室友的声音隔着遥远的海岸变得比平时更沉了一些,低醇悦耳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莫名其妙听得温诺耳廓泛红了,不知不觉就听室友的话照做了。
温诺指尖轻点,切换成了视频模式。
画面一亮,随即应离那张帅得极具冲击力的脸就出现在了屏幕里。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打视频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面孔,此时反倒令人不好意思直视了起来。
男人冷峻深刻的面容宛如无情的神祇,漆黑如墨的瞳仁扫视过来,映照出他的影子,就骤然温柔下来,像点了一盏昏暗的小灯。
许是因为应离的睫毛很长的缘故,这样微垂着眼睫看他,就像把他整个囚禁在了深黑的眼眸之中,占有的欲望细细密密地笼罩着小小的身影。看似是一潭沉静湖水,实为深不可测的沼泽,只要沾染上一点,就会被强制地拖入其中,逼着对方和他共沉沦。
偏偏男人的目光是这样的包容温柔,像是麻痹猎物的药剂,层层包裹着温诺,诱着对方无知无觉地朝他走近。
应离就坐在酒店的床上,看上去似乎到了之后先洗了澡,换上了黑色的睡袍。
V字的浴袍领口没拉紧,有意无意地敞露出一点雕刻般的胸肌线条,水珠顺着沟壑滚落,不知去了哪里。
温诺:“……”
温诺本来因为听到了意外的消息,有点闹别扭,但突然被这么一幅美好男色景观糊一脸,到嘴边的质问的话都忘了。
温诺瞥了一眼就匆匆移开视线,逼迫自己把眼神定在室友的脸上,语气硬邦邦且正直道:“你衣服好好穿,露个沟是什么意思?也不怕感冒了。国外看病可麻烦了,而且还没人照顾你。”
室友沉闷的笑声低促地从声孔中传出来。
应离毫无悔改之意,甚至往后撑了一下身子让领口开得更大:“我以为你能看出来我在勾引你。”
温诺一怔,脸颊缓缓涨红。
应离幽深的目光像藏着钩子,勾在温诺身上就紧紧不放,直勾勾地盯着他道:“够大吗,不够我回去再练练。”
温诺被雷得不轻,红着脸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不然的话,诺诺为什么背着我去见别人?”应离看着他,音调古井无波,却听得人毛骨悚然:“一定是我还不够好,不能满足诺诺的缘故吧。”
温诺莫名听出来一股幽怨的味道,仿佛阴天暗处长出来的霉菌,怨毒极了。看似无害,却时时刻刻都在散发着怨气。
“……”温诺无语凝噎了一下,讪讪道:“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么,我不知情的……我也没想跟人家发展,欺骗女人的事我做不到。”
温诺硬着头皮说出了某动漫角色经典台词,恰好符合此情此景。
应离淡淡地掀了一下眼皮,不置可否:“那诺诺为什么要对她笑?”
温诺无奈道:“那不是得讲点礼貌么,人家跑来我家里做客,冷脸应对不是待客之道吧。”
“我知道错了,下次回家见到别的人,我会主动告诉你的……”温诺说着说着,倏地一怔:“等等,你是怎么知道我对她笑的??该不会……”
该不会是他哥哥……?
温诺想起来温礼在餐桌上时不时地拿起手机摆弄的情景,起疑。
“嗯。”
应离低低地应了一声,语气低落。
明明室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仿佛室内的灯光都暗了下去,很可怜似的。
温诺蹙起眉头,歉疚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他们会这样的,我还以为他们只对我施压了。”
少年软和下了声音,轻柔地哄着受了委屈的男友,恨不能冲进屏幕里给个安慰的摸摸。
要知道他们会这样,温诺肯定就不骗室友说那是表妹了。他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事情都平息了,今后也不会跟那个女孩再有联系,所以懒得费口舌给自己找事说。
应离垂下眼帘,紧绷的下颌线条逐渐软和下来。
他的小男友果然是这么的心软。
从前,没有人会在乎他的感受,陪伴着他的只有不会说话的牛和羊,和广袤无垠的草地。他早就习惯了在沉默中消解一切的情绪,收起无人怜惜的多余表情。
但只有温诺,每当他滋生出幽暗的角落,他的星星就会自发地从天上跳下来安慰他。这样温暖,这样温柔,让他怎么舍得放手呢?
应离抬眸,将眼底的晦涩都收敛起来,锁进匣子里:“没关系。”
说起家人,温诺又想起父母对他说的那些话了,眉眼恹下来。
“怎么了?”应离敏锐发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温诺抿了抿唇,眉头蹙了又舒展,纠结了半晌才慢吞吞地问他:“你……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我了?在一年多以前。”
应离微怔。
室友的情绪很少外露,难得见到这样明显的怔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温诺鼻尖微酸,声线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问他:“你是因为我父母曾经资助过你的研究项目,你才接近我的,是不是?”
应离沉默了一下子,回答他:“不是。”
“温家的企业曾经资助过我们的项目,这是事实,我不可否认。”应离条理清晰道:“我很感激他们,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这也是事实。”
“但我们的合作达成的是双赢的局面,我们互不亏欠,只能说我和你们家的企业有缘,也确实让我对你一开始抱有天然的关注度和好感……但这和我对你好无关。”
应离缓缓说道,心逐渐沉落下去。
他说了违心的话。
是有关的,确实有关。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偶然的缘分,他并不会答应温诺的交往请求,也不会硬着头皮扮演温诺的男朋友。
但现在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他很爱温诺。
如果温诺要抛弃他,滋味可能比死好不了多少,他承担不起这个可能付出的代价,只能隐瞒。
除此之外,他愿意对温诺献出一切忠诚。
——Te voy a dar mi propia me las arreglé para preservar el núcleo.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真心。
温诺凝视着他的眼睛。
室友的眼睛很黑,有着让人信服的魅力。
应离确实没有骗过他,温诺勉为其难地相信了他,嘟囔:“好吧……信你一回,那你当初为什么会答应和我交往啊?也是因为这个天然的好感吗?”
温诺的理解是应离因为温家曾与他合作一事,对他抱有好感,默默关注他,从而喜欢上他了,所以才答应自己的交往请求,并没有往应离压根就是个直男这方面去想。
他对于张弛一直说的应离直男装gay这件事始终半信半疑,理性上说得通,但他了解到的应离绝不是会欺骗别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