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诺见室友像是发呆似的盯着他瞧,一言不发的,于是凑近了任性要求道:“你干嘛啊?不许帮他说话啊,听见没有,我是不会原谅他的,他是个坏东西呢!”
“而且不是你教我的,做人不要太温柔忍让吗,别人不会因为我的大方而感谢我,还会更加迫害我。”
应离很轻地笑起来,梳理了一下小男友乱翘的软发:“嗯,你做得很对。”
又问:“好吃吗?”
豆花颤颤巍巍的,嫩得一抿就碎,和着清甜的糖水入口,解暑又健康。
温诺又吃了一口豆花,才想起自己吃了这么久,都没对辛苦跑腿的男友说一句谢谢,净顾着告状了,于是尴尬了笑了笑,放下勺子攀搂住男人的脖颈。
“好吃的!”温诺凑过去对着室友的脸就是一边一个啵唧,嘴唇还带着糖水的清甜味:“哥哥对我最好了。”
温诺放开他,乖乖地问:“你怎么只买了一份啊,你想吃吗,你拿个小碗来我分你一半。虽然我已经吃过了,但是没关系吧,我吃相很干净的。”
应离喉头轻轻滚了一下,把温诺的手重新拉回来,偏过头衔住那柔软清甜的唇瓣,含糊声消弭在唇齿间:“吃。”
亲吻过后,应离终究是没分走温诺的豆花,只回房又换了一身更正式些的衣服。
“我下午要去科研所一趟,你自己记得吃饭,知道吗?”室友一边系扣子,一边对他叮嘱道。
温诺乖乖说好,“怎么那么忙啊,校运会还要去工作,都不放假吗?”
温诺有点心疼,自从室友从波士顿出差回来,基本就一直在科研所打转,眼下都浮起很淡的青影了。虽说不影响帅气,还有点斯文败类般的颓废感。
应离换好鞋子,站在玄关处抱了抱他:“嗯,我的工作大多已经脱离学生范畴了,所以没有假是正常的。最近测序结果挺理想的,下一步是探索中性粒细胞在转移前生态中的作用,以及探寻更有效的治疗靶点。”
温诺听得迷迷糊糊,只觉得他厉害,脑袋依恋地蹭了蹭男人的下颌带起一阵酥麻痒意:“那好吧,你也要记得吃饭哦。”
送走了室友,温诺有些丧气地坐回去。
难得的假期,却不能和男朋友腻乎一下,温诺郁闷得嘴巴上都能挂俩油瓶了。
收拾干净台面,温诺拿起手机想刷会论坛。
他还是有些担心昨晚他和应离在亮灯后消失在晚会现场有没有引起讨论,毕竟他们之前可是论坛上预测的夺冠热门cp,谁知道他们不争气,中途弃赛了。
他上去瞄了一眼,有人猜是不是他俩没找到对方;有人猜他们只是去蹭个活动的热闹氛围,不打算争抢奖品,低调得很;还有人说可能小情侣玩情趣去了。
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温诺看得眼睛都眯起来,有一种只有自己知道故事真正结局的乐趣。
倏地,手机顶部跳出一个信息弹窗。
温诺扫了一眼,脸上的笑意就淡了,发信人是乔夏。
说实在的,他也没必要再留着乔夏的联系方式了,大可以拉黑删掉。但脑海中又浮现先前在楼上看见的那一幕,温诺沉了口气,觉得自己有必要让乔夏死心。
温诺参展作品画的人是应离,所以可能给了乔夏一种应离也和这件事有牵扯的误解。
他打算说清楚自己不会原谅他的,不要再纠缠无关的人了,这没有用。
然而当他点开发信页面,却发现内容很奇怪。
【乔夏:事已至此,我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但这个还是希望你听听。】
下一条就是一个音频文件。
温诺狐疑地蹙起眉头,点了下载。
文件不大,几秒钟就下载完毕了,少年长指一点按下播放。
背景音一开始是风声,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就是耳熟的名字传出来。
温诺怔住,他顿了一下,把音量默默拉高了些许。
从交谈的内容不难推测出这就是上午乔夏把应离拦在宿舍楼下的情景,温诺眉头紧蹙,心里倒不觉得奇怪。因为应离已经告诉过他了乔夏的目的,只是乔夏为了求情什么条件都肯许下的话语让人听着肠胃一阵翻涌,很不自在。
但他并不担心,应离的性子他很清楚,肯定是会拒绝的。
果然,男人冷淡的声音响起:“抱歉。”
——“我恐同,你找别人吧。”
温诺怔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即更让他心头被捏紧的话语爆出——“没必要再帮他守着这个秘密,看你这么可怜我就告诉你吧。”
少年的脸色一点点发白,淡红的唇色也随着空洞的瞳孔褪去色彩。
——“温诺根本就不喜欢你。”
——“他骗你的,他根本不是同性恋。”
——“应离,你被耍了。”
——“温诺输了,所以要受罚。”
——“你就是他的惩罚。”
他这段时日,做过无数次挣扎纠结都无法开口坦白的真相就这样以最不堪的形式被人揭穿开来,甚至,还是在应离给他买早餐的路上。
应离怎么想的,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他在想什么?
他想问他什么?
离开前朝他瞥来的欲言又止的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是疑惑、犹豫、怨恨,还是愤怒?
为什么不问他呢……温诺的心一点点被无形的手攥紧。
是了,为什么不问他呢,大概因为问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毕竟,这些都是真的。
虽然说的很难听,但确实没错。
如果不是因为真相那么难以启齿,温诺也不会这么久了还死死瞒着,就是害怕应离知道了会讨厌他。
温诺猝然发出一声干呕,泪腺都被反胃感挤出泪来,仓惶无助地悬在眼睫上。
然而无情的电子波动不会顾虑听者的心情,让温诺本就惶恐不安的继续产生更猛烈的晃动。
应离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冰凉,却又带着沉稳的力量,像个永远不会折腰的巨人。
——“我再说一遍,我恐同。”
——“温诺是不是耍我的,这不重要,因为我也不是同性恋……”
耳边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嗡鸣和电子设备受到电磁干扰时突然爆发的尖锐噪音相混合,吵得耳膜都刺痛。
——“那你也是骗温诺的咯!”
——“不是同性恋你干嘛答应跟他交往,你有病啊!!!”
音频结束很久了,温诺还孤零零地坐在原地。
倏地,他痛苦地按住胸口,急促地大喘了几口气。滚烫的泪不经过脸颊,直接从眼眶中大颗地坠落下来,砸碎在地上。
不行,他不能轻信这些话。
乔夏本来就喜欢颠倒黑白,他那人走捷径惯了,竞争时就想着污蔑他,落败了就想取代他,手段十分下作。
况且本就是他先欺骗的应离,就算……就算这些话让他的心脏痛苦得快要裂开,他生气的底气依然不足。更何况一切都没下定论,他得自己去求证一下。
温诺觉得脸上有点痒,挠了一把才发现都是泪痕了。
他很安静地小声吸了一下鼻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脸,就猝然起身大步朝应离的卧室走去。
他记得的,张弛跟他说过,直男是不可能真的跟男生做的。
发小总不会骗他。
他也记得一开始,应离确实说他做不了。
因为室友的成长环境太恶劣,从小身边都没有过多少对他施加善意的男性角色,所以他理所应当的认为应离是因为应辉那些恶心的人而对男性有心理障碍。
可仔细一想,应离似乎从来没说过那些障碍是和童年成长经历有关,是他先入为主了。
再然后……室友他又行了。
这中间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温诺用哭得有些缺氧的脑袋仔细回忆,对了——是去看了心理医生,然后出了一趟差!
“看医生,对,看医生!”温诺小声念叨着,翻出了应离放在卧室里的电脑。
室友没有带他,自己去看了一次心理医生,他想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什么,能让应离的障碍突破得这么快,或许在应离的电脑上翻一下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应离的电脑是不随身携带的,他不喜欢出门带很多东西。有需要的资料和文件他会提前一天copy到U盘里,或者直接发送到对接人的手上,再加上科研所设备很先进,也不需要他自带电脑,所以他的电脑一直是放在宿舍的。
密码温诺也记得,应离对着他输入秘密毫不避讳,还跟他说过无聊的时候可以用他的电脑来看电影。
……虽然未经他人允许就私自查看他的隐私这点很不好,但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必须要确认——这是他一个人的谎言,还是两个人在互演。
应离的电脑桌面很干净,跟他这个人一样,思维逻辑很清晰,不会把文档在桌面丢得到处都是,都是按照类别整理进相应的文件夹里的。除此之外就是一些专业的软件,都是晦涩的英文,温诺看不懂。
他只能一个个文件夹点过去,看得本来就酸涩的眼睛更加发干,像有小针在刺一样。
鼠标咔嚓一声,终于,温诺在一个文件夹里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心理问诊调查报告。
是应离给他看过的,为了证明他有皮肤饥渴症。
然而怪异的是,这份调查报告文件名上有个(1),而在它头上,还有一份未经处理过的同名原文件。
温诺顿了很久,才点开了那份原文件。
开头依然是患者的基本信息,然后接下去的第一行就是被应离删去的问诊原因。
患者填写的是——我是直男,能正常勃/起,对同性抱有抵触心理,无法对同性恋人正常做出性/行/为,请问如何才能变得更弯一点呢。
大哥,这是中文吗?
温诺心碎的同时这样想道。
刚刚干涸下来的眼泪又夺眶而出,温诺用袖子擦了擦,红着眼睛下定决心。
好吧,那就分吧,不要再为难彼此了。
温诺茫然呆坐了很久,才把自然息屏的电脑给关了,把弄乱的桌面恢复原样。
眼睛因为一下子哭得太猛,现在就连眨眼都觉得刺痛。
温诺去浴室开了水龙头,掬起沁凉的清水泼在脸上,轻轻拍打哭得通红的眼皮和眼眶。
冰凉的冷水泼上来,又带走一些温热的液体。
他关上水龙头,手撑在盥洗池的两边,失魂落魄地想道,果然人不能干坏事啊。
只要干了亏心事,报应果然迟早会来敲门的。
他欺骗了别人的感情,报应就是把自己的心给搭进去了,沦陷之后才发现原来人家也是骗他的。
这样也好,两不亏欠。
温诺是没有脸去挽留和解释什么了,毕竟……室友都已经因为与他的亲密接触而压力大到去看心理医生求解了,如此的痛苦和压抑,他还有什么脸去逼人家做不愿意做的事。
怪不得应离是能做大事的人呢,这样的耐力和魄力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温诺迟缓地坐在玄关处系着鞋带,脑袋垂得低低的。
穿好之后站起来,他环顾了一下这段时日里留下了许多温馨和荒诞回忆的屋子,沉思了一下,又走进了应离的卧室。
温诺掀开应离的枕头,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放在底下。
然后熄灯离开了,什么也没带走。
温诺这人外表看上去单纯良善,但其实是一个性格十分复杂和矛盾的人。
他搬回宿舍来的那天,是毫无预兆的,一顿午饭就搞定了。今天的离开,动作也是干脆利落。
但其实搬进来时他想的是拖延,离开时想的是逃避。
截然相反的内心与行动。
但他实在没有好的对策了。
他不敢和应离对峙,他没有资格、也害怕去问应离为什么欺骗他,更加害怕听到应离的解释。
如果应离与张弛和他父母所想的一样,只是图他的家世,想利用他……温诺接受不了。
如果应离并非那样的人,跟他解释其实是别的原因,然后跟他道歉说自己确实不喜欢男的,对不起……温诺也也接受不了。
他不需要应离的道歉,他只想要回他的男朋友。
但现在显然是不可能了。
他也不敢面对面的跟应离道歉,检讨自己的错误。毕竟都要分手了,他还要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那不是杀人还要诛心吗?
他更不敢看见应离对他露出厌恶的神情,吐露冰冷的话语。
应离肯定会恨他吧。
不然为什么在知道自己跟他告白的真相之后没有来质问他呢?
在他吃着应离买来的豆花时,应离沉默地凝视着他的三十秒在想什么?
是失望他竟然是这样的人,还是已经在思考要如何报复回去了?是不是想让他对他越爱越深的时候再突然把他甩掉……?
所以温诺只能慌不择路地逃避了。
无论是他自己的错误,还是应离的错误,他一个都不敢面对。他需要花一点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哭个不停了,再找应当面认错,好聚好散。
科研所内,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男人眉头紧蹙,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应离有些说不清的不安和烦躁,几乎每隔十五分钟就会看一次时间。
已经八个小时过二十四分钟了,期间,温诺一条信息也没给他发来。
并且,就连他发过去的说忙,晚上也不回去吃饭了的消息,温诺也没回复。
这很反常。
以往,小男友都粘他粘得不行。他每次忙里抽空看看手机,都能看见温诺已经给他发了十几条的消息。
一般都没什么正事。
大多都是撒娇,分享见闻,或者抱怨外卖不好吃,画画没灵感之类的,总之是很可爱的碎碎念。
应离忙的时候顾不上,闲下来就会挨个回复。
虽然他是个很无趣的人,回复一般都很简短和无趣,但温诺一点也不嫌他无聊,几乎都是兴高采烈的秒回他。一边像个颤着嗓子朝主人奔来的猫猫一样撒娇,一边拿没什么攻击力的爪垫拍打他,故作刁蛮地抱怨:“怎么这么久才回我,我还是不是你男朋友啦!”
像这样杳无音信的情况是很少的。
应离焦虑地面色凝重,吓得测试员战战兢兢地询问他:“应工,我的操作有什么问题吗?还是样本被污染了我没看见?”
他摆摆手:“没有,你接着做。”
随即退到一旁,把手套摘下来,对忙着别的项目的申秋道:“帮我看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申秋应好。
应离走到外面给温诺打了个电话。拨过去了,但响了很久都没人接。
男人深邃的眼窝染上一层阴霾,低头在微信上问道:【诺诺?】
没人回。
【Aaron:宝宝,不舒服吗?】
依旧石沉大海。
应离的心一点点落下去,焦急和担忧让他的神魂都脱离了躯壳,恨不能直接飞往自己的小男友身旁。
不行,这个班是上不了一点。
应离回去就找导师告假早退了。
好吧,也不算早。
此刻已经星斗满天,夜幕四合,早都过了晚餐饭点了。不过这在他们这行来说算是正常操作,毕竟高猝死率不是说说而已,工作量和精神高度集中要求都太严苛了。
“应离,点子是你提供的,现在微环境已经模拟构造出来了,你不留下来观测一下吗?”
应离摇头:“不了,我还有事,下次过来会看查看实验记录。辛苦各位,我先走了。”
一从科研所出来,应离就以最快的速度直奔宿舍楼。
掏钥匙开门的时候他手都有点抖,怕温诺是突发不舒服晕倒在了宿舍。
然而门一开,里面是一片空荡的黑寂。
“诺诺?”应离疑惑地唤了一声,摸到开关驱散黑暗:“怎么不开灯?”
没有人回应他。
应离身形一顿,门也来不及关就大步冲进屋子里。
厨房、卧室、洗手间、阳台……哪儿也没有温诺的身影。
垃圾篓里只有早上吃完的豆花盒子包装,没有别的外卖痕迹,厨房也没生过火。
很安静,安静得就像温诺从来不曾在这里出现过。
应离静静地站了很久,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却觉得头有些晕。他一张开口,冰冷刺痛的空气就瞬间涌入他的呼吸道,呛得他咳嗽了好几下。
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因为过度的恐慌而窒息很久了。
应离拿出手机,忽略自己那点不明显的颤抖,心中不断宽慰道:不会的,不要往不好的方向去想,要相信温诺。上次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但其实是温诺在悄悄地给自己准备生日惊喜。不要自己吓自己,不要被外人的三言两语给挑拨了。
他开始给温诺打电话。
如果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没接到,那他多打几个就行了。
拨到第十通时,对面把他挂断了。
应离的眼神瞬间空了。
随即,一封简讯传到了他的手机上,应离居然有点不敢点开。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点开那条简讯。
【温诺:对不起,我们分手吧。我在你枕头底下放了一张卡,密码是你生日。抱歉。】
应离看清这行字的时候,呼吸都停了。
胸口像被人生生掏了一个大洞出来,就连轻飘飘贯入的空气都让他痛不欲生。
男人锋利的眉骨下眸子幽深空茫,眼白爬上高强度实验都没能让他泛起的疲惫红丝,像燃着一把熊熊烈火,快要把他自己烧干熬碎了。
手机都被他捏得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应离倏地把手机往身上一揣,摔门就走。
要是温诺刚跟他交往的时候提还尚有可能,却偏要现在提。在他已经爱得把心和温诺长在一块儿了的现在提,那跟要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他不会,也绝不可能同意。
是温诺先来招惹他的,就算要骗,温诺也得负起责任来骗他一辈子。
和简讯里的冷酷果决不同,手机另一端的少年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张弛来电的时候,他连话都说不清楚,就一个劲的嗷嗷哭。
张弛人都傻了。
上午的电话没聊完,他是想来问问温诺请他们吃饭定哪儿的馆子好的,应离有没有忌口。因为有些高档的星级餐厅推出的都是定制菜单,不是随吃随点的那种。
谁知道打过来一听,发小哭得肝肠寸断的,张弛当即就急了:“你怎么了?应离打你?!”
温诺哭得呜呜的:“我们分、分手了……呜呜呜呜!!!好惨呐我,我再也不骗人了,底裤都给人骗光了!!!”
张弛头都大了:“你先别哭,到底怎么了,他骗你什么了?”
温诺抽噎着,颠三倒四道:“我、我……我跟他分手了。”
“干嘛分,你不是喜欢他吗?”
温诺声音蔫蔫的:“嗯……是喜欢的。”
“那你干嘛分???”张弛懵逼。
上午还听见温诺甜蜜幸福地说确定喜欢上牦牛哥了,要给他买三金五金的要结婚,要一辈子对他好来弥补自己的过错,结果晚上就说分手了。
张弛大小脑都快手拉手一块离家出走了。
温诺拿纸巾擤了鼻涕,瓮声瓮气道:“唉,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吧。其实是我骗他的事情败露了,他知道我骗他了,我不是男同。然后我发现其实他也骗了我,他也不是男同……我们两个直男谈了老半天。现在我是真弯了,他……他应该没弯,只是忍耐度惊人,一直忍着对男同的抵触心理跟我交往,目的不明。”
“唉,我不敢问,不管他是图什么,我都会难过的。”
“我也不敢面对他,因为虽然他骗我,但也是我有错在先,我理亏。”温诺抓着头发嘟囔:“不是,人怎么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啊。天杀的,我学都没脸去上了……”
信息量过大,张弛都说不出话来了。
张弛懵逼了整整三分钟,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痛骂他:“你他妈躲什么!!!犯错就挨打,没错就打人!!!理亏就道个歉赔点钱拉倒,干嘛也欺骗你的感情啊!!!那他这不是干了跟你一样的事吗,也不无辜啊,我去,撑死算个全员恶人,他别装受害者好吧!”
“妈的他有毛病吧,直男也能睡男人?!老子怎么这么不信呢,你等着,我找人弄他!!!”张弛一点就炸,在他眼里,发小才是那个吃亏的。
是骗了,那咋了?
是钱没给他花,还是娇没给他撒,还是人没给他睡?啥好事都享过了到头来说他是受害者,这哪行!
而且,张弛就是不信,牦牛哥那个样子……怎么可能是直男!
难道是习俗的不同吗,他们这里的直男不会亲嘴,不会做/爱啊。
他之前去温诺的宿舍,手只是往温诺的肩膀上搭一下,那“直男”看他的眼神都像是想把他变成牦牛然后把他的牛蹄剁掉了。占有欲都强到成为压迫感了,直哪门子的男!
温诺吓得连忙制止:“别!不要不要,你干嘛啊,黑x社x会啊?想蹲橘子踩缝纫机?”
“你还护上了,你恋爱脑啊你。”
温诺讪讪:“那我还喜欢他嘛……哎呀,而且动手就是不好啊,有话好好说嘛。”
张弛得逞,立即道:“对啊,有话好好说嘛,你躲什么躲?”
“跟人好好谈谈。该补偿的补偿,该分的分,别有什么愧疚感。情不够钱来凑,你也没欠他什么,而且你现在连感情也搭上了,算什么诈骗了?”
“最多算个先到后付!”张弛嚷嚷道。
温诺:“……”
一肚子悲伤都快被发小吼散了,他笑道:“知道了……”
“咚咚咚——!”
门口传来大声的敲打声响。
温诺连忙道:“好像外卖到了,我先去拿一下。”
他挂了电话,快步朝门口走去,嘟囔着什么外卖员啊这么凶……
温诺一天没吃东西了,胃里空荡荡的难受,就点了一碗清粥。
亏待什么都不能亏待了肠胃,身体是自己的,况且他也答应了应离……要好好吃饭的。虽然分手了,但不能再言而无信了。
他回到了之前租的房子,毕竟他这个失魂落魄的样也不可能回家,爸妈看见准气炸了。
他打开里层的木门,“来——”
下一瞬,声音就咽在喉咙里。
隔着外面的铁门,室友的俊脸阴沉得快和黑洞洞的背景融为一体,抬起的眸子黑亮得惊人,像是要把人拆吃入腹的野兽,阴戾骇人。
这场面看起来,几乎和恐怖片里的开门杀无异。
似乎因为寻找和奔跑,男人的发尾有点濡湿了,淡色的唇变得殷红,英俊凌厉的面容平静到近乎诡异。
温诺怔住,后脖颈的汗毛都根根竖起。
“温诺,开门。”应离一字一句道:“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