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恩不负by卧底猫

作者:卧底猫  录入:10-19

常驷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坐下,盘起腿抱着胳膊,很不服气:“那公子你说,叫什么?”
“‘长林啸’。”卫临风早就想好了,把它举起来看了看,眼里的骄傲藏都藏不住,“它叫‘长林啸’。”
卫临风生来就是坚毅又可靠的人,像他父亲一样,是做将领的好料子。
常驷长年跟在他身边,亲眼看着他数年如一日地追赶着父亲的脚步,在军营里一步一步地往上摸爬,看着他受过大大小小无数的伤,从一个还不及马高的小少年,长到比他的父亲还要高出半头。
他终于如愿成为能独当一面的将军,而他珍而又重的长槊,也果真成了与“风夜吼”齐名的神武。
那是能令瓦丹骑兵闻风丧胆的“长林啸”。
如今却滚落在了污泥中。
——“到时候接上爹和阿澜,咱们一道回家去。”
卫临风是笑着说的。
常驷带着玄晖营残余的部将,在雨夜中向着澧京的方向发狠地策马。
他带不回卫临风的尸体,也带不回那柄陷在泥中的长槊。
等卫临风身死的消息一递到京中,皇帝再无顾虑,势必会朝卫听澜动手。
常驷咬着牙,哽咽到几乎听不清耳旁的风声。
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赶在那之前,替公子带着阿澜回家。

第040章 追踪
前世之事错综复杂,卫听澜身处其中,终究难以窥其全貌,只能靠着少而又少的线索拼凑出大致的脉络。
从瓦丹诈降开始,皇帝猜忌、瓦丹顺势挑拨离间,假扮的朔西突骑杀人劫囚栽赃嫁祸,到贪官污吏落井下石,一步一步都安排得恰到好处。
倘若这是一盘棋,父兄身死之后,大局就已定了。
绣娘命案这一步,在整桩谋逆案中显得可有可无,最大的用处,似乎是在卫家倾颓之势已定之时,拖住他们脱逃离京的步子。
这步棋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
按照那幕后之人缜密的行事风格,有没有可能,焦奕和这女子重逢,也是被计划好的呢?
卫听澜一面怀疑,一面不远不近地跟着那对母子,身边行人渐少,逐渐到了远离街巷闹市的一片低矮民房。
白日百姓大多外出做工,民居附近稍显冷清。卫听澜谨慎地放轻了脚步,奈何巷道狭窄,又少了人群的掩护,那女子或许是察觉了身后有人,抱起孩子走得愈发快。
巷子七拐八绕,转眼就不见了人影。卫听澜轻啧一声,跃上墙头抄近路追去,等瞧见那两人踪迹了,又寻着个有枯树遮掩的角落悄然落下。
却不想土墙疏松,被他一蹬就簌簌地往下掉沙石,砸在树干上噼里啪啦地响。
被撒了满身土的卫听澜:“……”
街巷寂静,只要不是聋子都该听见了。
女子显然也被这不容忽视的声响惊了一跳,站住了步。
她自知逃不过来人,咬牙抱着孩子转了身,紧盯着发出声响的枯树:“阁下一路跟来,究竟有何贵干?”
卫听澜默叹口气,索性从树后转了出来,气定神闲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谁跟着你们了?”
在女子复杂的眼神中,他抱剑于怀,闲庭阔步地走了两步:“今日风和日丽,我闲步至此,看风景而已。”
女子稍显茫然地看了眼他满头的灰尘、脚边的破竹蔑和满地烂泥。
她后退了些许,勉强道:“民巷脏乱,郎君若要赏景,可往城外……”
“我觉得这儿挺好。”卫听澜面不改色地打断她,“我没事就爱在街巷里转悠,看看这些风土人情。”
女子见他油盐不进,颤声威胁道:“你不怕我喊人吗?”
“您太客气了。”卫听澜诚挚地说,“我出来散散心罢了,何必兴师动众呢。”
小羿察觉到母亲抱着他的手在颤抖,也跟着害怕起来:“娘,他是坏人吗?”
卫听澜觉得这个走向似乎不太对,想缓和一下气氛,便学着祝予怀的口吻尽量温柔地笑道:“这可冤枉我了。夫人不是说家中有急事么?您自去便是。”
他这一笑,母子俩抖得更厉害了。
“不管郎君是为什么而来。”女子将孩子搂紧了一点,“只是求您……莫要跟着我们,将我们母子牵连进去。”
卫听澜看着她哀求的目光略微一顿,目光幽深地瞥了眼她身后的巷子。
她这话的意思是,自己强行跟过去,可能会给他们招致灾祸么?
或许祝予怀猜得不错,她是受人所制?
卫听澜思索片刻,在心中记下了这条巷子的位置,向她略点了下头。
听墙角这种事,果然还是得等月黑风高时偷摸着来比较好。
女子见他提步转了身,正要劫后余生地松口气,卫听澜踏出的步子突然一顿,凝神望向巷口。
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轻盈迅疾,不似寻常百姓。
女子见他止步,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紧张道:“郎君怎么……”
巷口忽有人影一晃,话未说完她便睁大双眼退了一步,惊慌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巷口的男子。
那男子乍见巷中有人,疾行的脚步猛然一滞。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卫听澜确信没有看错,在与自己目光相接的一刹那,那人眼中有异样的神色一闪而逝。
他认得自己?
巷中静了片刻,男子重又垂下眼,步履匆匆地要与卫听澜擦肩而过。
卫听澜在他行至身侧时抬剑一拦:“站住。”
那人止了步,声音低哑难听:“何事。”
卫听澜微眯起眼,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过于瘦削的身形:“兄台有些眼熟啊……我们见过?”
他嘴上慢条斯理地说着,手指却一磕剑柄,剑刃才出鞘几许,那人眸光一寒,骤然屈身从靴中拔出两把短刀,白光一闪,径直朝他胸口劈去。
卫听澜后仰避过,左手以剑鞘隔挡,右手已拔剑反身向他袭去,冷笑道:“还真经不起诈。”
兵刃铮然相撞,刀戈嗡鸣声在凄清的窄巷中格外扎耳。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慢悠悠地停在低矮的民居前。
祝予怀才撩起车帘,就被灌进的冷风呛得轻咳两声:“到了么?”
易鸣四下看了看:“公子,这地方道路坑洼,路又窄,马车只能到这儿了。这街巷九曲八弯的,他怕是早跑没影儿了。”
祝予怀拢紧了大氅,欲要下车:“那便步行吧。”
易鸣没办法,只得扶他下来:“公子这又是何苦,他那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
本来说好了回府,行了没多远祝予怀忽然又改了主意,说是怕卫听澜一个人出了什么岔子,愣是沿着他离开的方向找过来了。
也不知那姓卫的给公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祝予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倒不是怕人走丢了,只是越想卫听澜临行前那句话越觉得不安,担心他真被官差当贼人给逮了。
易鸣不放心让他独行,也不放心让德音一个小丫头独自守马车,正纠结着,就听不远处似有兵刃交接的打斗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个孩子的哭喊声。
祝予怀心头一跳。
这声音像是那个叫小羿的孩子!
易鸣震惊了:“那家伙不至于连小孩儿都欺负吧?”
德音的眼睛发起了亮:“也没准是官差来抓人了呢!”
三人也顾不上马车了,拔步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窄巷中,男子一击不成,肩颈反被剑锋划出道血线,猛退了两步。一横眸瞥见不远处抱着孩子慌忙要逃的女子,他闪身避过卫听澜刺来的一剑,擦着墙缘朝那母子二人飞掠而去。
小羿被母亲用力推开,摔倒在一旁发出声惊叫:“娘!”
转瞬之间,那人已钳住女子的肩膀,扣在自己身前,手中短刀抵着她的咽喉,转身厉喝道:“别动!”
卫听澜提剑在手,嗤笑一声,慢慢向他走去:“我当是要做什么,威胁我啊?”
男子的短刀迫近几分,逼得女子痛苦地仰起头来:“你再走一步,我现在就杀了她!”
“我与她素不相识。”卫听澜盯着她脖颈渗出的细血,漫不经心地站定了步,“她是死是活,与我有何干系?”
小羿摔得龇牙咧嘴,刚爬起来就看见母亲的脖颈在流血,也顾不得害怕,扑上去哭嚎着踢打那人的腿:“你放开娘!放开她!坏人——”
男子不胜其烦,一脚踹翻了他,足尖踩住他的喉咙:“闭嘴!再叫一声我现在就叫你没了娘!”
卫听澜的脸迅速阴沉了下去。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男子踏着孩子的那只脚上,握剑的手暴起了青筋:“放开他。”
小羿双手拼命捂着喉咙,在男子脚下艰难地挣扎:“娘……救、救我!好疼啊……”
女子眼中溢出泪来,可被刀锋抵着喉咙,一开口血就顺着脖颈的伤口蜿蜒着往下流:“求郎君……救救小羿。”
卫听澜眼中是森然的阴寒,盯着那人一字一句道:“我再说一遍。放、开。”
那人被他这阎罗似的可怖眼神看得脊背生寒,强作镇定地命令道:“你先把剑扔了,退后!”
卫听澜气极反笑。他在男子惊惧的目光中笑得浑身发颤,抬起一只手来,用力按住了刺痛的太阳穴。
女子脖颈的血和孩童的哀泣扎着他的神经,某些模糊而血腥的记忆浮了上来,让他听见了脑中不正常的嗡鸣声。
“我想不明白。”他自语道,“为什么总有人要找死?”
男子察觉到他身上骤涨的杀意,看着他这阴郁又瘆人的模样,不禁毛骨悚然:“你敢过来,我现在就……”
卫听澜已经动了。
他看不清那男子惊恐扭曲的脸,也听不清他口齿张合间说的是什么。只有一股熟悉的、嗜血的暴戾像尖锥似的扎着他的头脑,驱使着他举起剑来——
“住手!”
一道清厉的声音好似冲破迷障的利箭,让他混乱的神智陡然清明了些许。
卫听澜下意识转头望去,就见祝予怀奋不顾身地朝自己冲来。他的大氅不知落在了哪里,墨色的长发在奔跑间散开,映着一身的月白和细碎的红。
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在与他对视的那一瞬骤然睁大,带着万分的恐慌:“濯青!!”
一道极细的银线带着星点的光,从眼前倏然飞过。
卫听澜被飞扑上来的祝予怀撞倒在地,摔出一声闷哼。两人身后举刀欲砍的男子动作一滞,难以置信地摇晃了两下,向后砰地倒地。
被挟持的女子瘫软跪地,摸爬着把孩子揽进了自己怀里,哭道:“小羿不怕,没事了,没事了……”
变故太快,晚了一步的易鸣握着剑在几人跟前急刹住步,惊魂未定地望着眼前的场景。
“这……”易鸣没忍住爆了句粗口,“这他爹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听澜费力地支起身来,也顾不得背上的疼痛,抬手拢住怀中战栗着的人:“九隅?”
祝予怀的肩背剧烈地起伏着,埋首在他怀中迟迟没有应答。
卫听澜看不见他低垂的脸,只瞧见他散乱的头发滑落到襟前,手上紧攥着一支发簪,指节因为用力而隐隐发青。
看着像是他常用来绾发的竹木簪子。
发簪端口的竹叶处有一点不易察觉的暗芒,卫听澜一怔,霎时想起方才从眼前一闪而过的银光。
他讶异地回头一望,瞧见那昏死的男子咽喉处扎着的细物。
那是……长针?

易鸣抬脚警惕地踢了踢那男子,确认真的昏死过去了,才松了口气。
他看了眼那平平无奇的银针,虽也诧异于祝予怀的发簪还有这用处,但比起惊讶,更多的还是后怕。
再转过头看向卫听澜,脸上就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打架打到一半把后背留给敌人,你脑子是不是有坑?”
卫听澜略显懵然地坐在地上,看着怀里的人:“我听见‘住手’,就……”
“哎哟我天。”易鸣被他气得头疼,几乎跳起来叫道,“公子是叫这歹人住手!你打我的时候不是挺精的吗?这人手里拿的是刀,是刀啊!你就站在原地让他砍?你这脑瓜子能有刀硬?要不是公子推开你,现在躺这儿的就是你了你知道吧?”
他光是想想都觉得脊背生寒,痛心疾首道:“就差那么一点点,公子就要替你挨上那刀了!我心都快跳出来了你知道吗?”
卫听澜被骂得一个字都憋不出来,只能手足无措地抱紧了祝予怀。
“阿鸣……”祝予怀的声音从他胸口闷闷地传来,“你们先、先扶我一把。”
易鸣这才发现自家公子一头扎进卫听澜怀里还没爬起来,赶忙蹲下来去扶:“还不赶紧的撒手!公子都要被你勒得喘不过气了。”
祝予怀被几人搀扶着缓慢直起身,蹙眉定了片刻,又自暴自弃地倒回了卫听澜肩上。
“算了,还是让我瘫着吧……”
卫听澜稍动了动,揽住他的肩让他靠得舒服些。德音抱着他掉落在半道的大氅往他身上披,见他气息不稳,担忧道:“公子很难受吗?”
祝予怀眉睫轻颤,抬手按住了胸口。
卫听澜的心跟着悬了起来:“可是心疾又犯了?”
“没……”祝予怀努力喘匀了气,“就是心跳得有点快。”
易鸣有些紧张:“不是心疾,怎会心跳得快?”
“跑的。”祝予怀闭着眼生无可恋道,“这辈子没跑这么快过……”
他说着又颤着手捂住了头,易鸣惊慌道:“头也开始痛了?”
“有点。”祝予怀气若游丝,“濯青这身板像铁打的,撞晕了。”
卫听澜在易鸣飞速甩来的一记眼刀中,难得显出了几分委屈。
习武之人,身板硬实些他也控制不了啊。
感觉到怀里的人软趴趴的像团要化掉的雪,卫听澜努力让自己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又拉起大氅把祝予怀整个人卷得密不透风。
祝予怀有气无力地睁眼:“你在做什么?”
“我……”卫听澜耳根子有点烫,“我怕我太硬硌着你。”
祝予怀看着被打包得像个蚕茧的自己,半晌无言。
倒也不必如此。
他正缓着劲的这一会儿,一旁的女子抱着孩子忧心提醒:“此地不宜久留,几位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易鸣犹豫道:“那这歹人该当如何?”
祝予怀从大氅中探出头来:“那针上的药能麻痹人的肢体五感,但药效有限,他若是体质好,约莫一两个时辰就会醒来。不如趁现在将人捆了送去报官……”
“不必。”卫听澜开口道,“这人的身手同图南山中那些刺客如出一辙,我要亲自审他。”
祝予怀一顿,抬眼看他。
卫听澜察觉到他的视线,垂下眼来:“你可会怪我不遵律法,滥用私刑?”
祝予怀靠在他身上,目光所及只有一小片下颌和微乱的领口。他的视线落在卫听澜轻微滑动的喉结上,觉得这少年似乎有些紧张。
祝予怀问:“这人的身份,你有几成把握?”
“近十成。”卫听澜告状似的凑近些说,“你没看到,我方才只稍作试探,摸了下剑柄的功夫,他便骤然暴起要取我性命,显然是认得我。这人必定有问题。”
可他没有证据。倘若将人送去官府,只要这人装傻充愣咬死不认,再有皇帝暗中压着刺杀案一事,约莫最后只能按寻衅滋事、故意伤人来论罪。
到时候人往牢里一关,再被什么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他便束手无策了。
卫听澜的声音多了几分冷意:“高邈之毒至今未解,这人口中没准能撬出些线索,我不想放过。”
祝予怀听着,又回想起初见时卫听澜憔悴狼狈的模样。他没有亲眼见过图南山中的刀光剑影,却也想象得出那夜是何等凶险。
祝予怀轻声道:“那便不放过。”
卫听澜低头看他:“你不阻我?”
祝予怀与他视线相触,笑了笑:“我又不是不知变通的陈腐迂人。明知道报官不能为无辜之人讨回公道,也不能将违律之人按罪论处,还要去做那无意义的事,那不是犯傻吗。”
“更何况……图南山一案事关边疆安定,也关乎你的安危。于情于理,我都不该阻你。”
卫听澜眼睫微动,揽着他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那便好。”
易鸣见祝予怀都这般说了,便利落地撕了那人的衣角拧成绳,将人捆缚起来。
德音在一旁左右看看,摸出自己的帕子递给那女子:“夫人的脖子还在流血,先拿帕子按一按吧。”
女子微怔,接过来道了声谢。小羿还在哭哭啼啼,德音便蹲近了一点摸了摸他的头:“我听小羿说他的爹爹总是打人,你们要不要同我们一起走?”
女子犹豫着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歹人,纠结几番,道:“我不能走。小羿每月都要用药,那药唯有他们手中才有。这人今日便是来送药的,他回不去,那些人应当还会遣别人来……只要我装作不知情,兴许还能再蒙混些时日。”
祝予怀与卫听澜敏锐地对视一眼,易鸣不解道:“这孩子得的是什么病?别处弄不来药吗?”
女子捂住了小羿的耳朵,黯然摇了摇头:“我不想让小羿害怕,才一直瞒着他。他并未生病,是被喂了毒。”
几人俱是一惊。
女子哀切地说:“这毒每隔一月左右便要发作一次,初始只是惊惧不定、坐卧不宁,若没有及时用解药,几日后便会骨痛如虫噬,若不缚着他的手脚,他甚至会将浑身都抓出血痕……我、我实在没办法……”
小羿被她捂着耳朵听不清楚,抬起头迷茫地打着哭嗝。
祝予怀语气有些凝重:“阿鸣,找找那人身上的解药。”
易鸣在男子的身上摸寻一阵,从衣襟里搜出个纸包来,打开一看,是些破碎干枯的植物茎叶。
他不明所以,将药包递到几人眼前:“公子认得吗?”
祝予怀看了几眼,总觉得有些眼熟。他皱眉凑近了些许,就着易鸣的手轻轻嗅了嗅,神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凝重。
易鸣也严肃起来,屏息看着他。
祝予怀谨慎地往后退了些许,在几人提心吊胆的注视中,忽地别过脸打了个喷嚏。
卫听澜跟着浑身一震。
众人:“……”
空气沉寂了片刻,祝予怀整个人埋在大氅里,露出的耳尖飞速染上了红。
卫听澜看着像只猫似的窝在自己怀里的人,有些想笑:“可闻出什么来了?”
“还不能断定。”祝予怀耳廓更红了一点,强装作若无其事地抬起头,“不过有个猜测……请问夫人,这药的用法如何?”
女子如实答道:“按照他们所说的法子,研磨之后以火熏烧,待温凉后兑水饮服。”
祝予怀心里不详的预感愈发浓烈:“以火熏烧时,可有异香?”
“有。”
“可是类似于花果将腐未腐时的甜腻气味?”
女子一怔:“正是。郎君如何知晓?”
祝予怀的面色难看起来:“我曾在师父的手札中看到过相似的图绘,是一种长在苦寒之地的药材,名为‘百花僵’……”
卫听澜察觉到他气息不稳,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你慢慢说。”
祝予怀勉强定了定神,撑着身坐正了些:“百花僵根茎碾碎后,外敷能阵痛,可若是烧融内服,却会令人成瘾。一旦成瘾,断药时便会痛不欲生。”
女子面色霎时一白:“郎君是说……”
祝予怀看着一脸懵懂的小羿,有些不忍:“若我猜的不错,令郎也许并非中毒,而是染上了药瘾。”
一个时辰后。一辆稍显沉重的马车驶过卫府正门,绕了半圈,拐进僻静些的后巷。
卫听澜的声音从车里传来:“易兄辛苦,就停这儿吧。”
坐在车前的易鸣哼了一声,控着缰绳停稳了马车。
“动作快些。”他嘟囔着转头去掀车帘,“万一被人看见了还当我们绑架……姓卫的你又做什么!”
祝予怀坐在车里,原本正拿着块红豆糕安抚哭鼻子的小羿。他温声细语地哄了一路,眼看着就要诱哄成功,然而卫听澜一个俯身,径直把他连人带糕端了起来。
莫名悬空了的祝予怀:“?”
小羿被母亲抱着,眼巴巴地看着红豆糕在眼前打了个转离他远去,瘪起嘴又要哭:“红豆糕……”
祝予怀尚在震惊中,听见这一声,忙搭着卫听澜的肩探头看他:“别哭别哭,案上还有,德音,你快给他拿两块……”
卫听澜就着这个姿势半扛着人下了车,一脸云淡风轻地望向拦在自己身前的易鸣。
“怎么,易兄有话要说?”
“你还抱上瘾了是不是?”易鸣拿着马鞭威胁地点了点地,“给你三个数,马上把公子撂这儿。”
卫听澜无辜道:“事急从权,不是你说的动作要快些?九隅兄方才撞得头晕眼花的,你忍心叫他自己走路?”
易鸣气得发抖:“你还好意思说,你但凡多长几两肉,都不至于把公子撞得头晕!”
“正是如此。”卫听澜面露愧疚,“九隅兄因我遭了大罪,若不许我补偿一二,我心里实在难安。你说呢九隅兄?”
祝予怀几度张口,都被两人的唇枪舌剑打断,眼下突然有了说话的机会,愣是捏着红豆糕没反应过来。
卫听澜趁机一锤定音:“你看,你家公子并没有异议。”
祝予怀:“……你等会儿。”
“事不宜迟。”卫听澜抬脚就走,步子迈得十分迅疾,“大恩不言谢,车里那贼人就拜托你了易兄!”
易鸣:“……”
好样儿的,真是好样儿的。
拱白菜的猪见过不少,头一回见着这么猖狂的!
他面目狰狞地撩起车帘,拖起角落里捆得扎扎实实的歹人往肩上一抗,气势汹汹地追着那头绑架自家白菜的野猪去了。

第042章 箭亭
焦奕背上的伤还未好,在院里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侯跃在一旁吭哧吭哧地劈着柴,抬起袖子擦把汗的功夫,隐约觉得哪里传来些奇怪的动静。
“老焦。”他抓了抓头,“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焦奕半眯的眼皮略抬了一下,忽然见了鬼似的地望向他身后。侯跃刚要回头,就见一团黑白相间的残影从他身侧呼啸而过,卷起一阵带着木屑的狂风。
侯跃稳住险些脱手的斧子,惊恐地转头看了一眼。
什么玩意儿过去了?
焦奕搭着手望了望,啧啧称奇:“真行,是咱们的小主子偷了个人回来。”
话音刚落,易鸣扛着个昏迷不醒的人噔噔噔地出现在两人面前,虎着脸扫视一圈。
焦奕更稀奇了:“哟,还有同伙。”
侯跃认出易鸣是除夕夜时给自己开门的祝府侍卫,然而瞧他这通身凶神恶煞的气度,怎么都不大像是来做客的。
侯跃小心翼翼地问:“阁下这是……”
推书 20234-10-19 :神奇主角在哪里?》:[玄幻灵异] 《神奇主角在哪里?》作者:蛀牙四颗【完结】晋江VIP2024-10-7完结总书评数:1463 当前被收藏数:3683 营养液数:1554 文章积分:49,875,236文案:一个系统前来挽救崩溃的剧情它声称再找不到主角这个世界就要完蛋啦!中二病晚期患者伊驹:吾等义不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