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接触过他的父亲,并没有什么留念。
梁听叙呢。
他的父母离婚的时候,他懂事了吗。
盛意塞糖的动作有些迟钝。
他们小时候第一次见面不过四岁,那时候的梁听叙留着个可可爱爱的妹妹头,眼眸水灵,长得很可爱。
他一直以为琴行来了个很可爱的女孩子,还好奇过梁听叙的妈妈,觉得他的妈妈肯定是个大美人。
但他从来没见过梁听叙的妈妈。
那时候就已经离婚了吗。
盛意又抓起一把糖果往里塞,把整个罐子都塞得满满当当,还往里面放了一块他前不久做的——写着梁听叙名字的巧克力。
结果这罐糖果,就又被那群同僚拿走了。
“这是什么!盛意这回居然给我们带糖啦,谢谢你啊盛意。”卷毛龇着大牙对着他笑,还拿起糖罐晃了晃。
盛意勉强笑了一下,气鼓鼓地叉着腰坐了回去,盯着卷毛那一头弯弯绕绕的头发,暗自凭空变出把剪刀,把那一头卷毛通通剪掉!
梁听叙注意到了他气恼的情绪,放完行李满眼笑意问他:“怎么了?给大家带糖果,很有小队长风范。”
“那个是……”正想解释的盛意把解释的话塞回肚子里,梁听叙夸他了,算了,“是吧,怕大家路上饿着。”
梁听叙突然收了笑,抬头朝那边闹哄的一波人望去。
那边已经开始分起了糖果和巧克力。
盛意扭头没看他们,专心地看着窗外。
空乘嗓子都快喊哑了,让他们坐下,系好安全带,飞机马上就要起飞,带队老师拉完一个,另一个又站了起来,最后无奈捂了捂额头,对着盛意说:“小意啊,知道你好心,但是下次等大家下飞机再把糖果拿出来好吗?”
盛意愤愤心想:没有下次了!他下次一定把糖果藏在衣服里,藏在书包里,偷偷塞给梁听叙。
终于把一群人按回座位上,飞机正在等候上跑道。
突然一个女生惊呼:“诶,这个巧克力上面,怎么写着梁听叙的名字啊!”
卷毛:“大惊小怪什么,说明这个是给梁听叙的呗,快翻翻下面有没有我的名字!”
带着梁听叙名字的巧克力被递了过来,梁听叙结果的时候,或许是因为不少手捂过,巧克力都有些化了。
盛意耷拉着眼睛看了一眼,扭回头去,在心里暗自打量起怎么给卷毛下绊子。
梁听叙轻声问他:“你给每个人都做了吗?”
盛意:“才没有,只有你有,我只给你做了的,这罐糖果也是、是我给你的。”
“谢谢你,”梁听叙揉了揉他的头发,继而对着卷毛道:“我想应该没有你的名字。”
卷毛:“我还没翻完,你怎么知道没有。”
梁听叙:“因为这罐糖果是我让盛意给我带的,我容易犯低血糖,你们不会把糖都吃完了吧。”
几个正吃着糖的同学顿时感觉味同嚼蜡。
那罐糖再传回来时,里面重新塞满了不一样的糖果,似乎比盛意带来时的糖还要多。
传来的女生还探头说了句:“盛意,你下次要提前说呀,要不然我们就当坏人了。”
梁听叙接过,礼貌笑笑:“那也得你们给他机会说。”
女生被噎住,嘟囔了一句:“那之前盛意都给我们带啊。”就扭头回去了。
梁听叙把糖罐递给他,他朝梁听叙那边推了推:“给你的,”又有些紧张地抬眼看他,“你刚刚说,你低血糖——”
一句话没说完,梁听叙用食指止住他准备要说出口的话,趴在他耳边低声道:“嘘,我瞎说的。”
盛意松了口气,点点头,看来梁听叙不知道他低血糖。
飞了近半天,飞机下午抵达维也纳。
十几岁的小孩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带队老师安顿好房间,就任他们玩去了,叮嘱好盛意带好队,多关注每个人,溜回去睡觉。
梁听叙眉头微蹙:“老师每次都会这么要求你吗?”
盛意笑开了,碰了碰梁听叙紧蹙的眉头:“你之前有这么容易生气吗?”
梁听叙无奈:“我没生气。”
盛意拉着他随便找了地方坐下,手往后撑,无所谓道:“只是看着而已,没什么,组长的任务嘛。”
毕竟这群人还有更过分的。
很快,卷毛刚刚弹完一首曲子,转着圈就过来了。
“诶,盛意,我想喝水。”卷毛说。
盛意指了指放在旁边桌上的饮料:“那儿。”
“那是饮料,我不想喝饮料,我想喝水。”
“你自己没带水吗?”
“我以为这里有啊,你帮我买瓶水吧,谢谢你啊。”
卷毛撂下一句话就要走,被梁听叙拽住:“用不用提前给你找把轮椅。”
“哈?什么轮椅,我健康着呢,真是有病。”
“我还以为你要残废了,连买水都要叫盛意帮你买。”
“他不是组长——”
“你也知道他是组长啊,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保姆。”
“……”卷毛整张脸气得涨红,甩开梁听叙的手,“你想巴结他吧,这么为他说话。”
梁听叙非常实诚地“嗯”了一声,嘴角带笑:“快去吧,最好帮大家都把水买了。”
卷毛骂骂咧咧地走了。
盛意憋了好久,还是笑出了声。
“你还笑,之前夏令营他也这么差遣你吗?”梁听叙说。
“嗯,”盛意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糖,一颗塞进梁听叙手心,拆开另一颗送进嘴里,“但我会给他的水里下泻药。”盛意逞一时嘴快。
梁听叙松了口气,说:“下次直接当面回绝就好了。”
盛意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不远处的某个点发呆。
梁听叙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盛意说话,踌躇几许,再度开口:“如果你回绝不了,那以后都让我来说。”
盛意停了停,问他:“那你要什么条件?”
问出口才惊觉这句话伤人。
梁听叙好心帮他说话,他却将这份帮忙与筹码划上等价。
简直好心当成驴肝肺。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有什么想让我帮忙的……”盛意慌忙找补。
梁听叙晃了晃手里的糖果,垂眼看他:“有糖就够了。”
晚上一行人在草地支起帐篷,烧烤玩游戏,桌上的零食拆得松松散散。
梁听叙和盛意在帐篷外支了椅子躺着,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里面好像在玩游戏,你不去玩吗?”梁听叙问。
盛意摇了摇头:“不去,我玩游戏运气很差,每次都是我中招,刚刚拒绝了,你怎么不去。”
“你不在没意思。”梁听叙合上眼睛,似乎要睡着了。
盛意无奈:“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在之前的班里没有认识的玩得好的同学吗?”
梁听叙突然睁开眼睛,很认真地看着他:“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了吧,你要装作不认识吗?”
“才不会,”盛意连忙解释道歉,“是我说错了,毕竟好几年没见了嘛,我才不会装作不认识你。”
“那要是我惹你生气了呢?”梁听叙问。
盛意嘟了嘟嘴:“那也顶多生生闷气,才不会和你绝交。”
梁听叙似乎还想说什么,两人中间突然凑进来一簇卷毛,两人皆被吓一大跳。
原来,刚刚结束了一局真心话大冒险,卷毛跑了两圈回来,来拉盛意过去,想让他也参加。
“盛意不参加就不好玩啦,来吧来吧。”卷毛龇着牙笑,拉着盛意在木桌旁坐下。
“就是,有什么话别光和梁听叙讲啊,我们也想听,来来来,抽签!”一个男生递来竹签桶,晃了晃,在盛意面前停下。
盛意咽了口唾沫。
他玩游戏的运气真的非常不好,之前每次玩游戏,他总是受罚最多的那一个。
盛意深吸一口气,决计再挑战一次命运,搓了搓手,从竹签桶里抽出了一根竹签。
“等等,我来吧。”梁听叙截住他的手,探入他的指尖将竹签勾了过去,往外一拉,上面赫然画着一圈红色。
“一次就中啊!选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卷毛指了指桌面上的牌。
梁听叙笑了笑,对卷毛说了声让一让,在卷毛和盛意中间坐下说:“真心话吧。”
说完就要去拿牌。
盛意拉住了他的手。
“这个签一开始是我选的,我来接受惩罚吧。”他说。
“是我主动提出代替你的,我来。”
“诶等等,既然这样,那我们直接问也一样的吧。”一个女生说。
“在场的所有人里,有没有你喜欢的人?”
刚刚还在吵闹的一行人瞬间收了声。
盛意不知怎的,也跟着有些许在意,抬眼看了看梁听叙的神情,梁听叙面带笑意,没有说话。
卷毛挥了挥手:“诶,问的什么,纯私心啊你们,抽牌抽牌。”他把一摞牌推到梁听叙跟前,示意他抽。
梁听叙抽出一张牌来,放在桌上,笑意凝固在脸上。
牌上赫然写着:在场所有人有没有想亲吻的对象。
卷毛:“诶,这你就必须得回答了。”
盛意偷偷往梁听叙那看了好几眼,梁听叙似乎很纠结。
他突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说道:“毕竟是我抽的签,我来,我没有。”
“我有。”梁听叙轻声说。
几乎是同时。
盛意顿时扭头望向梁听叙,梁听叙神情也有些错愕,愣了好久才回望向他,又很快移开了。
早知道一开始他就坚持接受惩罚了。
盛意有些懊恼。
梁听叙肯定不想说。
他有些在意地又朝旁边撇了撇,梁听叙脸上似乎没什么表情,他收回眼神。
心脏意外有些闷闷的。
“呜哇,是谁啊,趁现在说出来呗。”卷毛揽上梁听叙的肩。
还没等梁听叙反应,盛意便一把将卷毛的手拍开:“我们不玩了,我一开始就和你说过我们不玩。”再玩下去,他们肯定会一直带着梁听叙问。
卷毛似乎有些意外,收回手揉了揉手背,瞪大着眼睛:“不玩就不玩呗,打我干什么,你今天吃错药啦,而且还是吃的炸药。”
氛围剑拔弩张,几个人赶忙出来缓和大家情绪。
“算啦,那就不玩啦,换个游戏,来做手工吧。”
“对对对,盛意,你不也说你想做吗,愿望券。”
他还真说过。
盛意坐了回去,接过纸笔尺子。
那时候答应纯粹是希望能减少大家麻烦他的频率。
“这是什么?”梁听叙问。
“愿望券,请别人帮忙得用券,而且三天只能用一张,要不然啊,某些特别没边界感的人,总是很会麻烦别人呢,你说是不是。”男生拍了拍卷毛的肩。
卷毛回头朝男生点了点赞,道:“正好,待会打牌,输了就把券当钱给好了。”
梁听叙:“那你可得多做点。”
盛意看着梁听叙拿来纸张,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指着纸张发出疑问:“你也做啊?你可以不用的。”
梁听叙笑:“我很会打牌。”
盛意抿了抿嘴,没说什么。
应该还有另一层原因吧,想把愿望券送给喜欢的人。
帐篷里意外的安静,只有撕纸写字的声音,每人都写了一大叠。
盛意正在奋笔疾书,手臂突然被戳了戳,盛意朝梁听叙那边偏了偏头,等了好久都没听见梁听叙开口,疑惑转头,只见梁听叙伸来一张纸片,上面赫然写着五个字——
“特别愿望券”。
盛意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又不想被其他人发现异样,只好暗暗深吸几口气,压低声音问:“这是什么!”
“给你的,特别愿望券。”
特别的。
盛意现在就想站起来转两圈。
但他忍住了,伸手接过纸片,眼里的笑意压根抑制不住。
他把券藏在桌底,放在手心,偷偷翻起来看。
券的背面写着:
该券只允许盛意对梁听叙使用
使用效力:万能
盛意抿了抿嘴唇,欣喜地抬头看了梁听叙好几眼。
接着又想起什么,收了笑问道:“大家都有吗?”
“只有你有。”
盛意心情又迅速放晴,掏出学生证,将特别愿望券小心翼翼地放进夹层,小声念叨着:“那我要保存起来。”
梁听叙哭笑不得,又往他手里塞了好几张,什么都有,普通的愿望券,特殊的愿望券,说道:“都给你,想用的时候就用。”
盛意差点惊呼出声:“这些不是待会打牌要用的。”
“我不会输,你输了我也通通帮你赢回来。”梁听叙说。
盛意伸手:“那得拉钩。”
梁听叙伸手同他拉了钩,盛意顺势将大拇指同梁听叙大拇指碰了碰。
梁听叙一愣。
盛意眨了眨半只眼睛:“盖章就不能反悔了。”
第18章 初见以为是女孩子
几张牌“唰”的一下甩到盛意跟前,卷毛欣喜地从桌前跳起来,朝盛意伸手:“你又输了,五张愿望券,给我吧。”
盛意满不情愿地将手伸进口袋,捣鼓几许,掏出来四张券:“这就是全部了,没有券了。”
还真如他所料,他输了个精光。
卷毛狐疑探头:“没了?那你另一边口袋是什么?”
盛意慌忙低头看,另一边口袋里,梁听叙给他的特别愿望券露出了一角,他欲盖弥彰地将券往里塞了塞,挪开眼眸:“没什么,那是张纸。”
“那你藏什么,拿出来给我们看啊。”卷毛逼近。
梁听叙站在他跟前,挡住了卷毛,递出自己的愿望券。
“他真的没有了,补我一张。”
卷毛结果,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抓了抓头发,咂舌:“你们关系有这么好吗?”
梁听叙笑:“嗯,我们很早就认识了,来吧,我和你打。”
当梁听叙拿着他的券,加上卷毛的券放到他眼前时,盛意满眼只剩下惊讶和佩服,张大的嘴巴迟迟合不上,竖起的大拇指在空中挥了好久。
“你怎么这么会打牌啊!”
“因为之前你——”梁听叙突然扭头咳了两声,“之前打得多了。”
盛意没察觉到什么异样,抬头朝梁听叙龇着牙笑了笑,又举起一张愿望券说了谢谢。
正巧碰上梁听叙凑近他讲话,鼻尖都差点撞到了一起。
盛意有些怔愣,直到梁听叙忍不住饱含笑意开口:“……你,斗鸡眼了。”
他瞬间腾开,抱怨道:“那么近,谁能不斗鸡眼嘛。”
“走吗?”梁听叙说着,往盛意手里塞了张愿望券,“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盛意等这句话很久了,就算梁听叙不用愿望券,他也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两人一拍即合,借着上厕所的借口,一前一后离开了帐篷。
鬼鬼祟祟离开,盛意撒过一盏灯,提起两只折叠椅,拉着梁听叙往前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带着梁听叙来到一个比较隐蔽的小山洞,得意地给梁听叙展示自己曾经的“战绩”——满墙的画。
“怎么样。”他睁着眼睛,等着梁听叙夸他。
梁听叙看着墙上毫无章法的乱涂乱画,又看了看两眼放光的盛意,点了点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笑得诚意:“不错,有你写字的风范。”
盛意似乎只听见“不错”两字,乐呵乐呵地帮梁听叙打椅子,推着他坐下,将零食一溜烟全倒进他怀里。
“我之前不想和他们待一起的时候,就会躲到这里来。”他也支起椅子坐下,舒适地松了口气。
“不能直接说吗?”梁听叙问。
盛意眼神乱瞟,思考要怎么编好。
总不能告诉梁听叙,他之前都不好意思拒绝。
听起来太没骨气了。
好在梁听叙似乎只是随口提起,很快换了话题。
“没想到能有机会和你再见。”
“要不是你不备注名字,我们肯定能保持联络,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现在能长这么高,但也就比我帅一点,明明那时候就只有那么一点。”
梁听叙笑了笑:“那还是你更帅。”
“那肯定,我只是客套。”盛意臭屁起来了。
但他有一点是真没想到。
那时候梁听叙不爱说话,唯独和他在一起话会稍微多点。
第一次见梁听叙的时候,他穿着一身蓝色短上衣和一件连衣裤,头发都快到肩膀了,怯生生地被老师领着走进来。
老师让他做自我介绍,他愣是站在那里扣了一分钟的手,一句话不讲。
盛意举手,跳了上去,又做了一次自我介绍。
那时距离他到琴行,也不过三个月。
他对那时候的影响其实有些模糊,但却清晰地记得,他转头看向梁听叙的时候,梁听叙仰头睁大眼睛看着他,一双眼眸水灵,给盛意都看愣了,顿了好久才说:“现、现在到你了。”
结果最后梁听叙也没说出来,嘟囔半天,大家只听清了“梁”字,再让他说清楚些,他就不愿说了。
老师只好帮他说。
盛意那时以为他是女孩,愣是把梁听叙听成了梁听絮,在心里念了一个月“小絮”,才发现他是男生。
但没想到,人长得可爱,钢琴却弹得一般。
一个月了,带伴奏的小星星频频弹错——虽然其他同学也这个水平,但他们比梁听叙早来,已经学得差不多了,下周就要阶段考了,这种水平怎么过。
他不是很想看这么水灵的眼眸流眼泪。
于是,盛意上手教了。
梁听叙总是学着学着走神,他纠正他的手势,拉着梁听叙的手摆来摆去,一转眼,发现这小孩压根就没在看琴键,正呆呆地看着他。
每当这时,盛意总会轻轻拍拍他的头发,让他专心点。
很可爱,很想和他做朋友。盛意想。
盛意有什么事就在梁听叙周边绕,甚至梁听叙被老师留下来练习,盛意也找借口练习,陪他留晚。
知道梁听叙主动开口求他教教他,盛意立马屁颠屁颠地凑过去。
早上他也会早到些,但梁听叙总是比他早。
小孩子的话题无非围绕着新出的动画片,昨晚好吃的晚饭,学校里的趣事,很多时候,梁听叙都只是听他讲,很少开口说话,但总是睁着大眼睛,仔细地听他讲话。
盛意总想比梁听叙早到,到琴行的时间越来越早,直到有一次,周六早上七点,他就到了,琴行没开,但他顺利地看见梁听叙震惊的脸。
“你怎么,来这么早,门还没开。”梁听叙说。
“今天想早一点到。”盛意拉过梁听叙,两人蹲在门前数蚂蚁,跟着蚂蚁找窝,时间总是很快就过去了。
从那时候起,每次练琴课,他总会提早到,拉着梁听叙四处玩,逛逛周围的街区,光顾公园里的儿童滑梯,偷偷给梁听叙带糖果,用木棍在沙池里乱画,写下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可惜好景不长。
他进步飞快,被一位很厉害老师看中,要他跟着自己练,以后就不来琴行了,直接去他家里。
梁听叙站在门边,没往里走。
“啪嗒”好几声。
那水灵的眼眸里滴落了好几滴眼泪。
见盛意投来目光,梁听叙往门后躲了躲。
但仍旧被盛意捕捉到他不停滴落的眼泪,在地板绽出水花。
“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这样决定了,好吗?”老师蹲在他跟前,轻声询问。
“老、老师,”他回过神,抓住老师的衣袖,“我有个请求,可不可以,还来这边上课呀。”
“为什么呢?”老师疑惑,“在老师家上课,老师才好一对一指导你呀。”
盛意不动声色地朝门边瞄了几眼,梁听叙似乎没有刚才那么难过了,他收回视线,绞尽脑汁解释:“因为,我习惯来这边上课了。”
他自认为看得不动声色,但还是被老师察觉,顺着他的视线朝门边看了过去。
盛意拼命朝门边使眼色,但梁听叙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正好和老师投过去的视线撞个正着。
老师似乎了然了,浅浅笑了笑,问他:“是你的好朋友吗?”
盛意点了点头,又补上一句:“我们平时见不到面,只有上钢琴课能见到了……”意识到自己的请求给老师增加了麻烦,盛意脸色一白,支支吾吾,“老师,我只是随口一说,还是看老师的安排,是我任性了。”
“小小年纪怎么说话一股大人味,”老师抬手在他头上轻敲,又顺势揉了揉,“老师答应你,我家就在琴行旁边,很近,想在哪里上课都很方便。”
又朝梁听叙招招手,喊他过来。
梁听叙挪着步子走过来,还偷偷抹了抹鼻涕。
盛意从口袋里四处翻找,找出纸巾来,塞到梁听叙手里。
“他要走了吗?”梁听叙问,一问,眼泪又开始止不住地滴。
“我不走,只是换个老师,还在这里上课,你、你别哭了。”盛意从口袋拿出唯一一颗糖果,再三斟酌,拆开来塞进梁听叙嘴里。
“真的吗?”梁听叙含着糖问。
“真的,老师不会把你的好朋友带走的。”
“就算我不在这里上课了,我们也是好朋友呀!”盛意握住梁听叙两只手,上下晃了晃。
不说还好,一说不知道又触到梁听叙哪根筋,原本止住的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
“你以后也会走对吗?”
“哎呀。”盛意叹了口气,伸手抱住梁听叙,小大人似的揉了揉梁听叙的头发,说道:“不走不走,刚刚是我说错了,我道歉,我不走。”
“你怎么那时候那么爱哭,眼泪说来就来,没去演戏真是可惜了。”盛意吐槽。
“因为不是演的,”梁听叙笑,“那时候,你还抱着我说你不走。”
盛意被噎了一下,咳了好几声,又灌了口饮料,无奈道:“那不是因为你好不容易不哭了,又不知道说到什么,眼泪就开始滴。”
“你说你以后不在这里上课。”
“那我走了吗?”盛意问。
“你没走,”梁听叙笑容突然一收,“但我们确实变得不熟了。”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
盛意眨了眨眼,沉默好一会才开口:“我那时候也没想到,后来待在琴行的时间一直在减少,但在那之前,我们还经常合奏一起参加比赛呢,你没有备注名字,被我漏掉了才……”
盛意越说越小声,自觉理亏,诚恳道歉。
“对不起。”
梁听叙憋不住笑出了声:“为什么说对不起。”
“要是我通过了,知道是你,我肯定会一直找你聊天,才不会让我们两个变得不熟。”盛意懊恼。
“现在重新认识也一样。”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那时候换了小提琴啊。”盛意想起盛鸢说的话,突然在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