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闪烁,安静中,他的眼眸在火焰下隐隐发亮,只过了片刻就收回视线,却完全没有发现,段煊坐定没多久,目光便隐晦地扫过来,随即烦躁地拧起眉,似乎在犹豫什么。
蒋自明和李桐时也在一旁坐好,几人商量好路线时已是深夜,很快就到了休息的时间。
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这种声响似乎自带冰润的凉意,明明雨水被隔绝在屋外,却连呼吸间都是潮湿气息,火堆也逐渐暗下来,屋内寂静无比。
郁酌不怎么困,躺在睡袋里,目光在黑暗中扫了一圈,见其他人似乎都没声响了,窸窸窣窣地动了动,又抬起眼朝门边看一眼。
隔着暗色,他一眼就看见段煊还没睡,坐在门边守夜,时不时往火堆里添一把柴火。
光影模糊,隐隐勾勒出对方的身形轮廓,郁酌盯着看了半晌,呼吸在安静中放轻几分,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隐隐有了困意。
然而正当他要失去意识时,下一秒便听见不远处传来细微声响,于是突然间惊醒,下意识朝那边看过去。
眼前漆黑一片,所有的画面都蒙上一层布,郁酌只能看出段煊似乎在翻找东西,声音放得极轻,在这时候仍然显得十分清晰,让人无法忽视。
等了半晌,看不出他在做什么,郁酌动也没动一下,几秒后,只见对方站起身,像是要朝自己这边走过来,他心中一顿,来不及反应便不自觉地闭上眼。
四周本来就没有一丝光线,陡然间闭上眼睛,郁酌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被黑暗笼罩住,耳边的声响却十分清晰,清清楚楚地听着对方一点点靠近。
等了半天,时间似乎缓慢许多,久到郁酌几乎真的要睡着了,终于隐约察觉段煊在身旁站定。
靠近后,段煊一时没有动作,只在原地顿了片刻,似乎在观察郁酌是不是醒着。
郁酌没睁眼,感受着对方存在感强烈的目光,指尖微动,紧接着,他又被段煊用手背贴了一下额头,干燥而温热的触感传递过来,让人心中立即升起困意,郁酌思绪一缓,感官也模糊了许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眼皮沉重,真的有些睁不开眼了,心想这下对方应该要走了,然而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的手心却突然传来一阵凉意。
段煊动作缓慢地往他手中塞了什么东西。
细细长长的链条没有温度,质感光滑,细链摩挲时发出不易察觉的响动,郁酌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动了动指尖,冰冰凉凉的,摸到吊坠上熟悉的纹路后,他终于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弄丢的那条项链。
磨蹭了许久,段煊这回是真的要走了,郁酌却立即睁开眼睛。
隐隐适应黑暗后,他的目光落在段煊身上,没有犹豫地开口,小声问他:“段哥,你从哪里找回来的?”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过去,段煊脚步微顿,背影似乎也僵了一瞬。
下一刻,他没有回头,只短促说了句“随手捡的”,就毫不犹豫地离开。
郁酌当然没信他这套说辞,也已经十分了解对方的作风,对他的口不对心感到好笑,意外之下,听他这么说了,也就没再追问,重新把项链戴好。
另一边,段煊其实没想到郁酌还醒着,被撞了个正着,尴尬之余,又忍不住拧了拧眉,心道自己真是闲的,早知道就直接放进他的外套口袋里,也好过做贼似的塞东西,还正好被戳破。
项链当然不是他随手捡回来的。
他一直记得这条项链似乎对郁酌很重要,于是在沈暮山的基地的那段时间里,每次出任务都会多走一段路,在之前待过的地方仔细寻找,直到临出发前,才终于找到被埋在墙灰下的吊坠。
后来段煊心里憋着气,一直没把东西给出去,也想不出怎么解释他是在哪儿找到的。
当时没有细想,他下意识就去找了,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邀功似的把这一过程告诉对方——郁酌本来就万事不上心,知道之后,说不定会更加蹬鼻子上脸,最后连应付都懒得应付他一下了。
但今夜雨落,段煊犹豫了近一整夜,最终还是趁着夜晚把东西给了出去。
翌日清晨,暴雨停歇,眼见太阳冒了个头,天色晴朗,段煊的神色却有些凝重,驾车上路后,速度明显比之前加快许多。
很快,其他几辆车也陆续赶到,众人在约定好的地方汇合,重新上路。
高速路畅通无阻,没有其他事情耽误时间,大家紧赶慢赶了一段时间,离北方越来越近,却在某一天突然发现不对劲。
太冷了。
明明深秋刚结束不久,初冬时期,气温却一天比一天低,只是短短几日过去,居然冷到不开暖气根本无法忍受的地步。
宽阔的道路两侧植物茂密,但也渐渐随着路程行进改变了色调,远看是枯黄一片,连动物都变得很稀少,天边云层厚重,阳光浅淡,白茫茫的十分刺目。
起初大家只当是入冬的正常现象,直到几天后的早晨。
“我操,车轮冻住了。”
蒋自明坐在驾驶座,使劲转了转钥匙,试图将车发动,等了好一阵,却始终一点动静也没有。
车轮与地面相接处厚厚地结了一层霜,冻得扎手,几人围着轮胎处理了半天,总算把几辆车解救出来,心中却隐隐感到不安。
不出所料,他们神色凝重地出发没多久,天上便飘起雪来。
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车窗外风声呼啸,冷风刺骨,天色仍然惨白,卷着鹅毛似的大雪洋洋洒洒铺了满地,将视野中都蒙上一层白。
很快,雪越堆越厚,看起来是柔软的,却凝聚着看不见的霜刀利刃,能将所有生命不留痕迹地掩埋。
“队长,杨茴发烧了,估计天气太冷,受不了了。”余思莹皱着眉,朝车窗外看了一眼,又用对讲机和段煊传话。
雪一直没停,车轮在路面上轧出笔直的痕迹,又立即淡去,车载暖气失去了效用,降下车速,大家都不怎么说话了,就连丧尸的行动也变得迟缓。
段煊也注意到大家这几天状态都很差,简单叮嘱几句后,转头看了郁酌一眼,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已经不适合赶路。
思索片刻,他开口道:“入冬了,按照以前的状况,雪应该还会继续下,之后温度也会更低,我们在下一个城市停下,过冬后再出发。”
车内车外温差不大,郁酌浑身上下被厚重的衣服裹住,只有呼吸是温热的,侧过脸时,车窗隐隐凝出一片水雾。
他眼眸漆黑,盯着窗外满目的白色闭了闭眼睛,又搓了一下冻得僵硬的指尖,似是同意地点点头。
段煊眉梢微扬,没出声。
这次停留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仔细商量了很久,他们选择在一处废旧工厂安顿下来,清点物资后,立即开始囤积物资以供度过严冬。
工厂位于近郊地区,面积很大,入口处堆积着巨大钢管,几栋烂尾楼和居住区在内部交错排布,空间充足,到处都是钢筋混凝土,水泥墙壁上隐隐生着铁锈。
外墙四周杂草丛生,丧尸数量不多,几人在此处安营扎寨,建起严密的防护和高墙铁门,轮班站岗防御丧尸,但也不会拒绝其他幸存者的加入。
没过多久,他们逐渐建起一个小型基地。
雪仍然断断续续地落着,门口的积雪被踩实,凝成坚固的冰霜,夹杂着泥土尘沙。
发电机供电的时间不长,房间里架着火,天气一冷,行动更加不便,郁酌就不怎么愿意动弹,瞌睡也逐渐变多。
天亮没多久,窗玻璃结了冰,模糊一片,郁酌有些没精神地坐在桌边,正要起身,手里却被段煊塞了一个保温杯,水温很烫,杯壁温温热热,立即弥漫起暖意。
站在一旁打量郁酌几眼,段煊微微拧起眉,不知道第多少次叮嘱:“喝热水,等会儿出门前记得量体温。”
不知道怎么的,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段煊似乎又恢复成之前的状态,不过深究起来又有些不同。
“嗯嗯。”郁酌含糊地点头。
“穿的太少了。”然而对方还没结束,又皱着眉捏了一下他的后颈,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后,转身去开窗通风,“出门把窗户打开,回来再关。”
郁酌又是点头,看着段煊弯了弯眼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接着就被按住肩膀,颈间仔仔细细系上一条围巾。
“我——”
顿了几秒,郁酌再一次试图开口,下一刻,却见段煊像是想起什么,神色突然一冷,脸色隐隐显出几分严峻:“昨天没喝药?”
郁酌:……
他确实没喝,太难喝了。
不用他回答,段煊已经从他的表情中得出答案,脸色紧绷着压了压眉,眼眸深黑地注视郁酌几秒,随后开口道:“今天别再忘了,没病也喝,预防。”
“还有,下午去训练地找我,昨天你就没有来,今天再迟到,之后就和我一起出去找物资。”
终于零零碎碎地说完每天的例行问话,段煊垂眸瞥了他一眼,眉梢微敛,“你太弱了,练练枪。”
郁酌:好哦。
终于把人送走,郁酌揭开盖子,喝了一口热腾腾的水,房间里寂静了好一会儿,半晌,突然有人开口。
“他是不是还不知道,这种程度的训练,你好几年前就已经不需要参与了。”广播员神出鬼没地出声,摄像头微转,蓝光闪烁。
“还有啊,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他话这么密……你们这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有新的发展了?”
郁酌视线被滚烫的热气蒸得有些模糊,顿了片刻,装傻道:“什么新发展?”
广播员嗤了一声:“就他这状态,全职保姆都没他细致,我又没瞎,还能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再过上几天,是不是连衣服都要亲自帮你穿啊?”
郁酌眨了眨眼,心道这的确是有些过于密不透风了。
这段时间以来,段煊似乎忘了之前生气的事,平日里一句话不多说,看着正经的要命,只在行动上十分强硬,让人有些招架不来。
不过这样的生活确实很舒服就是了,两人略过了上一个话题,倒也相安无事,于是郁酌只需要安安稳稳待着,享受对方面面俱到的保护和叮嘱,以及——
下午,被三催四催之后,郁酌终于极其缓慢地到了训练场。
水泥路面被划分成不同区域,空气中弥漫着寒意,墙边直挺挺地立着靶子,再往里走是武器库,安排了人看守。
余思莹也在,见郁酌出现,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终于来了?你要是再不过来,队长就要直接过去找人了。”
郁酌没出声,拍落身上的雪,转头看见段煊拎着一把枪出来。
“来试试。”掂了掂手里的枪,段煊看着他挑眉,还没来得及走上前,下一秒,门口似乎有人出现,铁锁哗啦响了两声。
几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谢衷提着一个人的衣领走进来,在段煊面前停下脚步后,把那人往地上一扔。
看来人的穿着,不像是流浪者。
谢衷将枪口指着他的太阳穴,冷声道:“说,鬼鬼祟祟在门口做什么。”
那人脸都吓白了,不敢动,只结巴道:“别,别开枪啊,我真不是——”
他飞快地解释:“我是从别的基地过来的,没多远,真的,就几公里,是我们首领,她,她说,想认识你们一下。”
第33章 新区
根据谢衷所说的, 这个人来路不明,一连好几天在基地附近探头探脑,见到有人出现, 又立即躲起来, 不知道有什么目的,形迹可疑。
郁酌裹紧衣领,悄悄站远了些, 垂下眼仔细打量对方。
大概二三十岁, 身上没有挨饿受冻的痕迹, 穿得也整齐,看起来确实像是从哪个环境不错的基地来的。
这人被枪顶着头, 看着黑洞洞的枪口, 动作一僵, 慌张报上姓名,说自己叫邓凡,又解释道:“真的,基地就在几公里外的城镇上。”
“我们首领姓杜,她对人很和善, 几周之前有消息传过来,说这边有一个新基地,所以才派我过来看一看,想和你们结交一下,平时也能交换物资、信息交流——”
“过来交流?”
段煊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扣紧手里的枪, 沉声道:“你在外面待这么多天, 既然只是想交流,为什么要躲。”
“那是——”
当然是因为想观察一下这里怎么样, 会不会对他们产生威胁,如果有问题就立即回去报告给首领。
邓凡张了张口,知道肯定不能这样回答,顿时有些哑口无言,下意识想站起来,下一秒就立即被谢衷用枪抵住头,只能苦着脸重新蹲回地上。
“队长,怎么处理?”谢衷只管把人抓回来,从不参与讨论,也没管邓凡说了些什么,转头等着段煊的指示。
段煊:“先关着,把蒋自明叫过来。”
在这个地方安顿下来后,段煊了解过周围情况,知道不远的地方还有其他基地,但也没有去主动招惹,他们不会在这里久留,能相安无事最好,尽量避免和他人起冲突。
但现在对方率先派人过来打探,人都已经跑到基地里面来了,他们也不能不采取任何措施。
出了这么一通事,郁酌下午的训练计划自然泡汤了,他乐的清闲,没什么事做,于是抱着保温杯跟段煊一起去会议室开会。
“队长,要我看,他就一个人来,人也看着不聪明,估计没胆子做什么。”蒋自明今天没出任务,听说有新情况,二话没说就赶过来。
外面天气冷,一进屋便是扑面而来的热气,郁酌坐在方桌一侧,衣服上沾着未融化净的雪,微微有些湿润,邓凡被绑在椅子上,正好一动不动地困坐在他右手边。
听蒋自明这么说,邓凡忙不迭点头:“对对。”
段煊睨了他一眼,没出声,静默下来后,眼神显得十分冷厉。
半晌,他很快就做出决定,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纸笔,摊开在桌面上:“讲讲你们基地的具体方位和内部情况,还有基地里面的构造——”
邓凡张口就要拒绝,段煊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冷声道:“我没打算做什么,只是想保证我们的安全,你要是不肯写,就别寄希望于安全回去了。”
说最后几句话时,他言语间陡然变得强硬,其中的威胁意味显而易见,而话音一落,站在邓凡身后的谢衷也配合地举了举枪,重重磕上他的后脑。
邓凡不是什么硬骨头,闻言一顿,未说出口的话立即咽了回去,赔笑道:“我写,我写。”
房内没开灯,门窗紧闭,屋里炭火熊熊燃烧,室外是满目的白色,雪花被风裹挟着簌簌下落,刺目的白光透过窗玻璃上凝结的浅霜照射进来,倒是一点也不昏暗。
邓凡在奋笔疾书。
另一边,虽然很不乐意,但郁酌最终还是乖乖喝了药,现在一时间没人出声,周围安静下来,他坐在桌边有些昏昏欲睡。
邓凡一只手被松了绑,又时不时回答一两句段煊的问话,时间缓缓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杯中的水已经冷却几分,郁酌闭了闭眼,下一秒就要忍不住要睡着,突然,耳边传来一阵桌椅拖动的声音。
邓凡似乎是交代完了,将纸递过去,段煊打量几眼后就站起身,交代谢衷:“你在这儿看着他,别让人跑了,我一会儿出去一趟。”
紧接着,他拧眉思索几秒,垂眼看向郁酌,裹紧他的围巾后,将人拎起来:“你也一起去。”
郁酌:……
他们这次没打算和人正面对上,只是去确认一下邓凡提供的信息是否真实,同时也能大概知晓这个基地的情况,有备无患。
一路上花费的时间不多,几人没有靠近对面基地,只绕路上了远处的小山坡,远远地观察一阵后,又和图纸上的地形做了对比,发现确实符合,于是没耽误时间地安全返回。
车载暖气不足以御寒,郁酌耳尖冻得有些发红,朝窗外看了一眼,只能看见白茫茫的雪,忍不住搓了搓指尖,又转头瞥向段煊,眼神中的含义不能更明显。
他后悔道:“雪化之前我再也不出来了。”
段煊睨他一眼,只道:“等你什么时候能熟练应对丧尸,我也不会天天盯着你不放。”
虽说段煊曾经想过,就让郁酌这样下去也挺好,自己可以保护好他,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总会有不在的时候,更进一步说,如果他死了,郁酌岂不是能直接被丧尸吞了?又或者说,他会因为惜命而投靠其他人——
只要这么一想,段煊就能把自己气死,偏偏这种结果是最符合真实情况的,于是只能每天督促着对方去训练场,能教一点是一点。
郁酌不说话了,扬了一下眉,心想自己总有办法能躲过去,对方催促这么多天了,哪一回真让他碰着枪?
冬日里天黑得早,四周光线微暗,没说上几句话,车已经开回基地。
刚进入大门,李桐时和汪和几人也正好从外面载着一车物资回来,下车后,汪和身后背着一个大篓,里面的鱼虾还在扑腾,他抬眼看见郁酌,问道:“你们今天出去了?”
郁酌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段煊从另一侧开车门,把水杯塞进他手里,又转头看向其他人:“白天谢衷抓了个人进来,等会儿大家一起开会商量商量,怎么处理他。”
说是开会,但是当几人一起聚在房间里,热腾腾的饭菜被端上来时,大家一时都没顾得上说其他的,首先一人盛了一碗鱼汤。
“尝尝怎么样,河里结了薄冰,我凿开了亲自抓的。”汪和在桌边坐好,接着又想起什么,“队长,不是说抓了个人回来,怎么回事?”
虽然让邓凡画了地图,但他们仍然没把他放走,找了个地方把人安安稳稳关着,打算一会儿商议。
天色已经暗下来,屋里悬着昏黄的灯泡,照亮一小片地方。
桌上香气四溢,墙边的炭火也不断向外冒着热气,火星闪烁,饭厅空间不大,窗户只稍微开了一道缝隙,以免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热气溜走。
余思莹简单把下午的事情讲了一遍。
“我们刚才去看过了。”蒋自明补充,“那个基地里人数不少,房子也多,看起来生活环境还不错,我觉得应该没什么威胁。”
另一边,郁酌不出声,只安静听着,还没动筷子,碗里的菜已经要堆成小山,段煊却毫无察觉似的,又往山脚堆了一片鱼肉。
“对了,说起这事,我们今天在外面也碰上一伙人。”汪和挠了挠头,“他们还救了杨茴一命。”
听他提起,杨茴立即点头,她声音不大,语速较慢地解释道:“对,当时有丧尸在我身后,那个队伍里有一个人救了我,听他说,他们的基地里的也不远,会不会是同一个地方?”
蒋自明奇道:“这么巧,那这样说来,他们那儿的人看着还不错,武器装备怎么样?”
李桐时回忆几秒:“很齐全,弹药充足。”
拼拼凑凑,对方的情况被他们摸了个清楚。
如果按照邓凡的描述,这个基地的首领的确没什么恶意,在能保证安全的前提下,他们也没有其他拒绝的理由,还能交换一些所需资源。
“再观察几天,如果没别的情况,就可以放人了。”说着,段煊垂眸看了郁酌一眼,见他一直去看那盘虾,却没有伸筷子,压了压眉,熟练地剥了虾壳放进他碗里。
郁酌弯了弯嘴角,没转头,只道:“谢谢小段哥哥。”
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逐渐习惯了段煊全方位的服务,渴了就有水递到手里,刚觉得冷,就被厚衣服严严实实裹住,就连吃的苹果都是洗净切好的。
要是对方从此忘掉其他事情就好了,郁酌默默地想。
段煊却不会如他的愿,只是将各种想法憋在心里,想着以后再算账,而看见郁酌顺从地吃了虾,又不禁咬了咬牙,心中走神。
——也只有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郁酌才勉强算是好说话,真到了紧要关头,钳子都撬不开他的嘴。
两人的小动作被其他人看在眼里,讨论声一顿,紧接着,见段煊抬眼,众人立即什么也没看见似的移开视线,继续之前的谈话。
几天后,经过多方观察,段煊最终还是决定放了人,并受邀带上几人前往对方的基地。
而进入基地内部后,这里似乎的确和邓凡描述的一样,生活宁静,安居乐业。
“初次见面,我是杜万虞。”基地首领早早地带人在门前迎接,看向众人的眼神热情且真诚。
“段煊。”
段煊没多说,点了点头,眼神间仍然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杜万虞看起来不年轻了,长发挽在脑后,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整个人散发着柔和而成熟的气息,颈间和手腕处却露出的交错伤痕,显出她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郁酌也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她,却直觉有些不对劲。
说不上什么原因,只是对方身上的气息让人感觉怪异,隐约有些熟悉——尤其是她带着大家进入基地之后。
作为首领,杜万虞亲自介绍了基地里的情况,而一路上看见的居民也表现得和她所说的一样,面色红润且并不瘦弱,居住的房屋也不少,一栋栋在路边整齐排列着,房屋周围开辟了小型菜地,还有人坐在门前聊天,生活十分安逸。
不像是末世基地,倒和末世前的普通居民区没什么区别。
杜万虞笑了笑,解释道:“因为大家都清楚,丧尸并不可怕,他们从前都是我们的家人,现在也只是身体出了状况,没有恐惧,当然就不会焦虑。”
段煊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其他人听她这么说,神色也有些异样,却没有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没过多久,她又领路带他们走进一栋高楼。
楼外看起来和别的建筑没什么不同,走进之后,郁酌才发现这居然是间小礼堂。
里面空间不算大,整整齐齐摆着多排座椅,里面的灯光有些昏暗,吊顶华丽,墙壁四周刷了浓墨重彩的各色油墨,气氛沉静而神秘。
杜万虞似乎很喜欢这个地方,进来以后,兴致提高了不少,面带笑意地开口道:“这里是——”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哐当一声,紧闭的大门再次被人推开。
刺目的光线顿时倾泻而入,光束中扬尘飞舞,将四周弥漫着的黯淡气氛一扫而空。
来人身材高大,因为背着光,只显现出周身充满力量的肌肉轮廓,一推开门,他就径直开口,眉飞色舞道:“首领,有新的客人来了吗?”
郁酌眯了眯眼,注意力被对方吸引过去,听他说话的口音有些蹩脚,在心里猜测他是哪里人,紧接着,这人拎着什么东西走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浓郁的血腥味。
“埃尔维,我说了多少次,不要再这样做了,也不要把它们带进基地里,其他人会恐慌的。”杜万虞皱了皱眉,语气十分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