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处被方棋开始的一脚踹开了一个口子,过去的时候他干脆又补了一脚,玻璃门应声破碎,巨大的动静是远处的住户都要探头出来看看究竟的程度,保安室的保安更是如此。
电话拨通出去,保安哆哆嗦嗦道:“刘……刘总,他们已经进大楼了,我们要……要报警吗?”
“报你妈的警!”刘福在电话里很暴躁,“警察来了那堆尸体你怎么解释?!想办法灭火!赶紧的!”
“是……是。”
保安也是原清水村的人,对自己村里的人干的那些事心里也是有数的。
他们养在地底下的怪物,是他们自己都不敢面对面接触的存在,然而他们依赖却又避之不及的怪物,在那几个人手里居然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
准确地说,是一个人解决的!
他们的秘密真的还能瞒得住吗?
在刘福焦急得往公司赶的时候,方棋他们已经乘电梯进了地下室。
地底下的阵法并不难找,毕竟成群的尸鬼从阵法所在的地方涌上来,他们留下的气味,就是最好的路标。
也不知道刘福他们是用了什么法子隐藏地底下的气味,白天在楼上的时候,居然一丝味道都没有泄出去。
越是靠近阵法,尸臭味就越浓,比刚刚在地面上闻到的味道更甚。
方棋脸色又沉了几分。
尸鬼明明都已经处理了,这里味道却比尸鬼身上的还重,只能说明,上面烧掉的那些尸鬼,并不是全部。
他们循着味道一路往下,找到了一个非常隐秘的密道口。
“我们要进去吗?”
方文瑞脸色煞白地问。
下来的路上,他没忍住又吐了几次,现在已经快虚脱了。
方棋没有丝毫犹豫,率先进了密道,然后回头说:“你不想去可以在外面等,玻璃罐子拿好。”
方文瑞一直把玻璃罐子抱在怀里,吐的时候都没松开半分,几乎已经快忘了自己手里还抱着这么个东西,突然被提醒,他手都麻了一下,赶紧把罐子拿远了一点。
他颤着声问:“我……我爸真的在里面,对吗?”
方棋:“对。”
“那……那……”方文瑞欲言又止。
现在不用谁说,他也已经开始担心一个问题。
看过了之前那些尸鬼,他们是拿人的灵魂当食物的,如果他爸真的是进了那些东西的大本营,那他……还有可能活着吗?
方棋知道他想问什么,却也没说,就那么站在密道口等着。
方文瑞最终也什么都没问,他咬咬牙道:“我跟你们一起进去。”
“……”
密道连接着一条深不见底的隧道,他们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明,光亮虽强,但定点光源总有不能顾及的地方,方文瑞老是忍不住往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看,浓墨一样的黑暗里,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窜出嗜血的怪物。
方文瑞腿脚发软,下意识就想找个东西支撑一下,但这隧道里什么都没有,他能扶住的也只有隧道壁了。
但隧道壁的触感好像不太对。
正这么想着,他手心里忽然感到一阵湿意,有什么滑腻的东西从他手心里滑过,他“啊”得叫了一声,整个人也往旁边一撞。
方棋被他撞得身形一晃,手里的手机立马转了个方向。
方文瑞手里拿着玻璃罐,所以是他照的明,灯光打到隧道壁上时,三个人的目光都顿住了。
隧道壁上是一张人脸,不到巴掌大的一团,但是确实有鼻子有眼睛,还有嘴,猩红的舌头从嘴里伸出来,还不停蠕动着往外探。
刚刚方文瑞碰巧按到的,就是那张嘴。
“这……这是什么?!”
方文瑞整个人都麻了,用力甩了甩自己被舔过的手。
再次看过去,他又是一惊:“卧槽!它它它……睁眼了!!”
不用他喊,方棋他们也看见了。
突然被强光一照,那张脸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睁开了一双被泥糊住的眼睛,开始剧烈地挣扎,甚至发出了凄厉的嚎叫,紧接着,就是一阵连续的啼哭声。
“哭了?!”方文瑞头皮都炸了:“这他妈到底是什么?!”
方棋拧着眉。
寅迟声音也变得低沉道:“是一个婴儿的尸体。”
甚至连乳牙都没长,张大的嘴里只有两排红色的牙龈。
婴儿的整个身体被嵌进了墙体,动弹不得,他脸上没有丝毫正常婴儿该有的红润,白得瘆人,哭出来的声音也并不惹人怜惜,尖锐又刺耳,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婴儿的尸体为……为什么会在墙里?”
他们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女鬼在山上提到的“她”的孩子。
方文瑞道:“这不会是刘福的孩子吧?他孩子死的时候多大啊?这么点儿的婴儿他也下得了手?”
“……”
方棋没应,他低头看了眼方文瑞手里的罐子。
刘福的妻子现在就待在方文瑞手里的罐子里,婴儿哭成这样,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这不是刘福的孩子,那又是谁的孩子?
一个公司楼底下埋进了这么多条人命,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任何人察觉?
“走吧,应该快到了。”
方棋沉着脸,继续往前走。
方文瑞愣了一下,心说这鬼孩子这么哭着不要紧吗?不会把人引进来吗?
但是光源一离开他,身体一陷入黑暗,他顿时就什么都顾不得了,赶紧跟了上去。
如方棋所说,隧道很快就到了尽头,但他们并没有找到吸纳阴灵的阵法,眼前一扇厚重的科技门,挡住了他们继续前行的路。
方文瑞走上前研究他一会儿,退回来道:“刷脸的,打不开。”
“……”
方棋顿了顿,干脆熄了灯,把手机放回兜里,走上前环住双手往门上一靠,不动了。
方文瑞:“?”
这是什么操作?摆烂吗?
方文瑞只能单手拿罐儿,正要摸出手机,又听到寅迟在黑暗里出声道:“别开灯,等着,马上来了。”
方文瑞:“……”
他不懂但听话。
没有了光亮之后,之前一直持续的婴儿啼哭已经渐渐停下了,大概过了不到五分钟时间,刚刚他们走过的隧道里,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带着几个人急促又紊乱的喘息声。
“刘总,我亲眼看到他们下来的,会不会已经进去了?”
“不可能!那可是最高科技的虹膜锁,除了刘总谁都不可能打得开,他们怎么可能进得去?”
“可是他一脚就踹碎了公司的大门!”
“玻璃门和科技门怎么能一样……”
“都闭嘴!”
两个人的吵嚷被一个声音呵止了,那声音方棋他们很熟悉,属于刘福的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就近在咫尺。
刘福他们装备齐全,举着强光超亮的太阳能手电,将整个隧道照得跟白昼一般。
他骂骂咧咧地一边走一边防备着旁边会有人冒出来,眼见着已经临近了作为最后一道防线的科技门,依然不见人的影子。
他不由得想:难道他们真没找到这里?
他侥幸了半辈子,到现在依旧抱有侥幸,直到拐过了隧道最后一个弯,却三个人影雕塑一样立在科技门的旁边。
方文瑞突然被强光刺眼,下意识抬起手臂挡住,寅迟则在灯光打过来之前垂了眼,抬手掸了一下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到的泥土。
只有方棋微微眯了眼,直视着刺目的光亮,也直视光亮背后的人,“刘总,来得挺快?”
“……”
刘福呼吸猛的滞住,顿时瞪大了眼,“你们……”
方棋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抬手一指背后上了锁的科技门:“你是自己来打开,还是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再用它打开?”
刘福:“……”
科技这种东西,有利也有弊。
不管是指纹锁还是虹膜锁,作为一道防线来说安全性确实很高,它的单一稳定和不可更改决定了它很难被复制,但是只要有了“钥匙”,想打开就省了很多事。
他们可以直接跳过刑讯逼供密码这个流程。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方棋已经出手,一把揪住了刘福的衣领,提起他整个人往门上一撞,趁他眼冒金星时,将他整个人怼到了门上开锁的识别装置前,刘福在一阵晕眩中睁眼,完全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一声机械的“识别成功”,厚重的科技门应声开了。
后面跟着刘福进来的几个人:“……”
“……我就说科技门根本拦不住他!”在地面上偷偷围观了全程的保安突然掷地有声地强调。
刚刚进来时和他争论的几人:“……”
谁能想到真他妈的有人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但现在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先把刘总救回来!
反应慢了几拍的人终于动了起来,然而还没等他们摸到刘总一根手指头,门已经打开,露出一间带阶梯的地下室,方棋长臂一扬,猛的将人摔了进去。
强光没有了阻隔物,照亮了地下室比楼上大厅还要宽敞的空间。
和外面那扇科技感十足的防护门相反,地下室里的景象和科技没有半分关系。
地下室里陈旧古朴,刚刚被刘福砸过的地面上,描绘着一大片精密繁杂的图文,一直蔓延到支撑着整座公司大楼的石柱上,室内阴气浓郁,到处都是游魂。
这应该就是汇聚阴灵的那座阵法。
而地下室的四周,是明显被挖掘过又重新堆砌的土层。
地底下承载了一栋公司大楼的土层里,埋进了数不清的尸体,尸体有大有小,有完整的,也有残肢,有的甚至只剩下了头,却依旧活着似的,被强光刺激,立马挣扎着要从土层中破土而出,但是没有了肢体,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方棋抬脚就要走下台阶,又被一只手拉住。
那只手有些冰凉,但触感是活人的柔韧,且很有力量。
他抓着方棋的手腕,目光却在地下室里扫视,很快有了目标似的,对方棋说:“等我一下。”
然后走下台阶,在地下室里逛了一圈,偶尔停下脚步,用脚将地面上的符文蹭掉一部分,最后走到正中间的位置找到一个插着朱红色旗子的陶瓷罐,用脚尖一点,然后用力踢飞。
陶瓷制的罐子砸在土层上又弹回地面,在刘福刚撑起来一点的脑袋边上落地,“啪”地一声变成了一地碎片,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刘福:“……”
做完之后,寅迟若无其事地抬头,“好了,进来吧。”
方棋:“……”
他大概明白寅迟做了什么。
陶罐碎掉之后,他体内受阵法影响有些浮动不稳的阴气又很快平息了下来。
与此同时,方文瑞手里的玻璃罐也动了。
刘福的妻子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迫不及待地要从里面出来。
方文瑞顿时从“有人拿尸体当地基”的震撼中回神,惊道“她……她动了?怎么办?”
“给我。”方棋拿过玻璃罐,对他说:“去找你爸的魂。”
方文瑞立马道:“好。”
方棋:“墙上那些尸体的嘴里也看看。”
“???”
什么叫尸体的嘴里也看看?
方文瑞顿时就不想吐了,那些尸体也不觉得臭了,他一秒都不敢耽搁,开始在地下室里成群的游魂里找他爸的生魂。
第一次见游魂还会被吓晕的人现在好像打了鸡血似的,在游魂中间穿梭,游刃有余。
方棋也没管他,抬手打开了手里的玻璃罐,放出了刘福的妻子。
女鬼一跳出玻璃罐,猩红的目光就锁定了躺在地上的丈夫,嘴里喊着:“找到你了!找到你了!”
刘福并没有晕过去,他听到女鬼的声音时身体就僵住了,大概是因为害怕,他不敢抬头,整个人趴在地上颤抖不已。
女鬼森然尖锐的声音在地下室里无限回声,听得人浑身发冷,跟着刘福进来的几个打手已经彻底瘫软在地。
眼见着女鬼已经蹲下身要把地上的人掀起来,方棋也已经靠近那个位置,却在这时,异变陡生。
刘福骤然翻身跳起,他怀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一瞬间金光大声,离他最近的女鬼顿时一声惨叫,哀嚎不已。
方棋也感到了双眼一阵灼痛,他手掌一翻,地府发放的防护工具还没用上,已经有人比他更快地站到了他身前,他被人单手搂进了怀里,灼烧阴物的金光被尽数遮挡,他一抬头,看见了寅迟流畅的下颌线,同时听到了一声压抑过后的抽气声。
方棋微微一怔。
寅迟不是玄门中的人吗?刘福手里的法器连自己人也伤?
身体骤然被包裹进一个陌生的温度里, 方棋一时没能做出反应。
寅迟的肩膀很宽,方棋能看到他背后比强光手电还要刺目的金光,但浑身上下一点都没被波及。
刘福手里的法器, 估计就是他能够随意出行而不被他的妻子察觉的原因,那法器非同一般, 本打算对刘福出手的女鬼直面之后整个身体都被灼伤, 此时已经捂着毁了容的脸蹲在了地上。
就算没有亲身体会, 方棋也能想象,那阵专门针对阴魂的金光如果照在他身上, 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但是寅迟为什么帮他挡?
扣住他肩膀的手很用力,用力到几乎是把他按进怀里,以确保他不会被金光照到。
这是一种……保护欲极强的姿势。
“……”
方棋感到一阵别扭。
他需要被保护吗?
需要的吧。
毕竟他刚刚眼睛都感觉到疼了, 如果等自己撑好防护工具, 他不敢说自己能够毫发无伤。
没有谁的速度能快过光速。
所以寅迟明明离他有一段距离,他是怎么在刘福动手之前就做出反应跑过来替他挡住攻击的?
方棋又狐疑地抬眼,看着寅迟转头看向刘福之后留给他的侧脸,他没有按住自己的另一只手高高抬起, 在他的脸上留下明暗不一的光影, 衬得他此时的表情也一样晦暗不明。
方棋沉默地看着, 鼻息间忽然闻到一阵冷冽的气味,是从寅迟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忍不住耸动鼻尖嗅了嗅——形容不出来, 总之是很好闻的味道,仿佛都驱散了这封闭的地下室里经年累月的恶臭。
他顿时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结论。
刚刚在地面上寅迟用手指掩鼻, 他的手指没准儿还真是香的!
“好闻吗?”
近在咫尺的喉结忽然动了动, 方棋仿佛都能感受到那地方发声带来的震动。
他心里某个地方好像也跟着震了震,并没有否认:“比这里的尸臭好闻。”
寅迟:“……这算是夸赞吗?”
方棋:“你可以当做是。”
“……”
寅迟便又开始笑, 笑得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方棋又不自在了,轻轻抖了一下肩:“你搂够了没有?”
寅迟一脸无辜:“我可是为了保护你,你不跟我说句谢谢吗?”
方棋:“……”
谁稀罕你保护?
方棋很想给他一个白眼,但又莫名心虚,迟疑间,他眼睛忽然瞥到寅迟刚刚抬起的手臂上似乎多了条黑色的灼痕。
他眼神一定,迅速抓过了寅迟那只手。
刘福手里的法器过了时效已经熄了火,地下室里又只剩下了手电照过来的光亮,金光变白光,寅迟手臂上的伤还在,但是看起来只是一道普通的擦伤,中间还渗出了几滴红色的血珠。
方棋不觉皱了皱眉。
是他看错了?
他明明看到刚刚在寅迟手上的是和女鬼一样被金光灼伤的黑色痕迹。
还是因为光源的切换导致他出现了错觉?
他目光盯着那条伤口,忽然眼前一暗,伤口的主人抬起另一只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方棋道:“干什么?”
下一秒他感觉手心一松,寅迟抽回了自己的手,随即肩上一沉,某人靠在他肩上虚弱道:“唉,晕血。”
方棋:“?”
你再说一遍你晕什么?
从凤凰饭店到现在的地下室,他们去过地方都没少见血,他怎么不知道这人还有晕血的毛病?
打那群尸鬼的时候他不还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的?
对此,寅迟面不改色地解释:“我只晕我自己的血。”
“……”
方棋心说我信了你的邪。
他一把拍开蒙在自己眼睛上的手,就算晕血,蒙的不该是自己的眼睛吗?蒙他的眼睛算怎么回事?
他直接问道:“怎么伤的?”
法器的术法攻击并不针对活人,更不可能照出一条血红的口子。
寅迟对那点儿伤似乎不怎么在意,看了眼后,说:“不知道,估计他在发动术法攻击时同时向我发动了物理攻击吧?毕竟我也物理攻击了他。”
那堆陶罐碎掉之后的破瓷片。
方棋:“……”
所以他当时果然是故意的!
蓄势已久的白眼最终还是翻出去了。
另一边,女鬼的哀嚎声还没有停止,刘福手里还抱着那个已经失去了效用的法器,眼见着女鬼没杀死,他下意识就想站起来跑。
方棋当然不可能让他跑,一鞭子甩出去卷住了刘福的后脚跟,用力一扯,让他再次脸着地摔了个狗啃泥。
“这么急着走干什么?”方棋缓步朝他走过去。
再次起身,刘福已经是鼻青脸肿。
他不甘心地怒吼:“臭婊子!贱人!老子对你这么好,供你吃供你穿,没有我你他妈什么都不是!居然出卖我!”
听见女鬼的声音之后,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为什么方棋他们能确定他的妻子是鬼?因为他们见过了!
为什么他们能这么准确地找到地下室的位置?一定也是那个贱人告诉他们的!
他突然变得歇斯底里,方棋始终面色如常。
其实刘福的话也并不是全是疯话,他对他的妻子,确实是挺不错的……在她活着的时候。
他妻子,也就是正在嚎的女鬼,原名叫杨素莹。
杨素莹是十几年前来到林江市打工的人,在城中村租了房子,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租了刘福家的房子之后,刘福就对他照顾有加,而她感念刘福对她的帮助,最后和刘福结了婚。
但是时运不好,结婚之后,两个人生下一个孩子,被检查出遗传了他妈的心脏病,没能活下来。
杨素莹一直以为孩子是心脏病死的,心里遗憾不已,之后的十多年更是因为没能再给刘福生个孩子而心怀愧疚。
但刘福始终不曾责怪她。
她也一度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直到几个月以前,她在和刘福一起出差的路上突发了心脏病,她当时因为疼痛过度昏厥过去,心跳停跳,刘福误以为她快死了,原本打算送她去医院抢救,却在接了一个电话之后,改变了主意。
电话是公司里打来的。
那段时间,刘福的公司运营得并不顺利,而妻子的死亡,成了他转运的一个机会。
杨素莹也是那个时候,才从他们的对话里得知,公司的发展一直依赖着一个伤天害理的阵法。
而她和她的孩子,都被刘福当成了填阵的养料。
她最终没能撑到回去,在路上就因为怨恨刘福化成了厉鬼,在远离阵法有效范围的地方,也是岩华村的人出行的路上,开始报复整个清水村的人。
这些事,是杨素莹亲口告诉他们的。
想想刘福做过的事,方棋冷声道:“你要杀她,还不许她出卖你?”
“谁要杀她?”刘福突然抬头,“她本来就是要死的,她有先天性心脏病,没有我她早就死了,我好吃喝好地养了她那么多年,又不是我让她心脏病发的,我只是让她的死亡变得更有价值,她欠了我那么多,死了之后偿还给我不应该吗?”
“……”方棋听得皱眉:“那你的孩子呢?”
“孩子?”刘福说:“那孩子生下来就有心脏病,他们家心脏病的遗传概率极高,除了我谁愿意和她结婚生孩子?她要是生的是个健全的孩子我自然不会把他怎么样!可他有心脏病,他活着也是痛苦!”
他只是提前结束了那孩子痛苦的人生。
他根本就没有错!
从村里第一个好吃懒做的混混开始,他杀的从来都是对社会无用的人,是毒瘤,是累赘,是该死的人!
“啊啊——”
女鬼——杨素莹像是被刘福的这些话刺激到了,顾不上浑身的疼痛,顶着一张被灼伤后面目全非的脸就朝他扑了过来。
“杀了你!杀了你!”
刘福眼中泛起惊恐,行为上却没有丝毫示弱,他手举起那根已经不能再发射金光的法器,当做普通的工具,在女鬼扑向他时用力砸下。
竟然砸中了!
刘福眼中一亮,顿时又有了力气,用力一脚把杨素莹踹了老远,发狠道:“杀我?你凭什么杀我?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当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吗?你知道!你知道你的孩子有心脏病,知道我会抛弃他,你装作不知道,你明明自己也害怕,怕养一个有心脏病的孩子,你装作一无所知,心安理得地享受完了,现在他妈的装什么受害者!”
杨素莹似乎已经被砸得爬不起来,却依旧在冲着刘福嘶吼,五官模糊的脸看起来扭曲又狰狞。
刘福把和杨素莹的亲密合照放在相框里摆在办公桌上,谁看了不感慨一句他刘总的深情,但谁能想到,夫妻俩生死相隔之后再见,居然是这么一副场面。
方棋并不想掺和进他们夫妻俩的争执。
事情经过已经很明朗了,刘福为了自己的事业蒸蒸日上,杀人填阵,一己之力不足,就发展了清水村的村民一起。
杀人不是简单的事,刘福能说服自己对混混下手,对先心病的孩子下手,对濒死的妻子出手,其他的村民估计也一样。
这间地下室里填进去的尸体,估计有很多曾经也是清水村的村民,在死亡或濒死之后被埋进了这里的地底。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要死的,这能减轻他们的心理负担。
至于那些孩子……那些婴儿。
方棋看了看土层里嵌着的明显比成人细小了几倍的残肢断腿和稚嫩的脸,甚至还有几个眼睛都没睁开,还是像猴子一样皱巴巴的脸。
“你觉得他们是什么?”寅迟突然在他旁边问。
方棋侧头看他,反问:“你觉得呢?”
寅迟说:“新生儿出生如果已经登记,死亡之后医院会开出死亡证明,这么大数量的婴幼儿死亡,就算是有人刻意隐瞒,也不会十几年都密不透风,连一点传言都没有。”
方棋道:“如果是没登记的新生儿呢?”
寅迟眼帘微动:“那来处就多了。”
各个地方的弃婴,没有人收养的病弱孩子,就算死了也没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