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了,先解决掉眼前的事情。
战甲滑行到出口处,只等元成一声令下。
漆黑的天幕上很快划过十道白色的战甲,若是连如此明显的靶子都杀不死,稞罕的士气就糟了。
余晖握紧操纵柄,听到可辛的叮嘱:“排除一切杂念,专注于每一枪,每一刀。”
“好。”
他闭上眼,沉下心,连战甲里的电流声都听得无比清晰。
很快,前方传来交火的声音,后方也有了风吹草动,余晖半蹲下来,黑色的战甲隐匿在夜晚之中。
可辛一直用感知传输周围的状况,顺便还要安慰第一次拿上真枪实弹的主人。
余晖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屏息凝神等着元成的通知。
前方战事正酣,十七分钟之后,元成那边发出了第一支信号弹!
狸猫战甲瞬间发动引擎,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夜空,刹那间,光剑腰斩联邦护卫队的最后一位战甲。
余晖撇眼一瞧,不是落霜。
只一秒,习惯战斗的右手已经举起离子炮,将另一个战甲整个轰碎。
感知告诉他,这也不是落霜。
杀完一个之后,后面的所有都变得模糊起来。
但联邦的战甲非常厚实,余晖冲散了他们的阵型,被偷袭的敌军反应极快,迅速包压上来。
余晖落了下风。
处于阵中才意识到联邦的人早有防备,阵型设计非常刁钻!
敌军反扑异常凶狠,余晖驾驶灵活,杀起兴来再无顾忌,一连斩杀三架。
元成的人挟持了谈判团,迅速前来支援,包夹之下,直接将最核心的阵式冲散,逐个击破。
余晖再次刺穿了一架战甲的驾驶室,光剑无情地削开大半个驾驶舱,也不是落霜。
离子炮近距离对准了战甲,瞬间气化。
有一架战甲摇摇晃晃地撤退了,余晖知道,那个里面也不是落霜。
他没有参加这一次的行动。
“还追吗?”
元成下达了撤退指令,“没有时间了,你必须赶紧回去。”
留一人回去给联邦报信也挺好的。
余晖沉默地飞往母舰,战甲立刻进了回收舱。
他状若平常,信步踏入传输机,瞬间转移到了休息室之中。
他一身硝烟气息,可辛从他身体里出来,他一头扎进卫生间,将身上的衣服脱得干干净净。
赤条地被温水浇灌,浑身颤抖。
和灵兽融合之后的战甲,能达到人甲合一的战效。
余晖手里残留着捏爆战甲外壳的触感,战甲的碎片划过的每一寸气流都在他心尖反复熨烫。
十分钟,斩落七座战甲,他杀了七个人。对于第一次上战场的士兵来说,是个很可观的数字。
此次战役之后,联邦再也不会冒然对稞罕动兵,他将会为祖国和子民换得最多两年的和平。
余晖半蹲在地,双手紧紧攥着额发,温水能洗去浑身的冷汗和机甲气味,洗不掉深刻的煎熬。
那些战士和他认为死了也活该的三姐夫不同。
他们和余晖一样,只是动荡时代中,站在不同立场上的人。
【??作者有话说】
晖:想死,但没有这么好的事
看到这里的宝可以在评论区吱一声嘛~
“来看卷轴上记录的实战数据。”
它从肚子里掏出卷轴,按住一角,尾巴悠哉地推开画面,全息投影上是余晖操纵战甲削烂敌军驾驶室的画面。
“仅仅这一击,你打出了600%的战率,你明白这个数据意味着什么嘛!”
余晖当然明白。
小型辅助型灵兽的战率大多只有400%,驾驶战甲时能打出300%的战率就已经顶天了。
他们超额突破了辅助型灵兽的极限。
这也意味着,余晖和可辛的契合度是100%。
就连联邦的白虎,全盛时期,在战场上的最高战率都只有800%。
此次战役,足以让联邦忌惮。
可辛欢喜得不得了,余晖淡然一笑,揉它的小猫头。
“当然,你也还有很多小瑕疵,实战经验的不足,有些地方打得很急躁。”
可辛一一指点,余晖听得很认真,但脑子空荡一片。
可辛说累了才钻进钥匙里休息,剩下余晖独自坐在休息室的地板上出神。
胜利的喜悦、战后的庆幸和后怕,都在煎熬着他。
作为间谍和杀手,这些感情都不应该存在。
他抱着膝盖,强制压抑心绪,却不断地庆幸落霜没有参与行动。
暗色的休息室里,几声啜泣被风吹散。
脑子里乱窜了很多事情。
想起妈妈还在的时候,她会牵着他去公园玩滑滑梯,夕阳洒在人工湖上,妈妈会笑着站在柳条下看他玩耍。
后来她死了,他寄人篱下,房间几乎没有采光,夕阳是美是丑,和一株蜗居在阴暗角落里的蘑菇没有关系。
想起从余家园子里捡到的野猫,它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很乖很小,他每天吃不饱饭,从未反抗过,只为了小猫去厨房偷鸡胸肉。
后来它死了,被父亲摔死在石阶上,颈骨断裂,小小的脑袋耷拉下来,都说猫有九条命,但余晖的小猫只有一条命。
想起住在余家的每一个夜晚,连月光都照不进他的房间,他最熟练的动作,是划火柴,在这个家家户户通电的时代,他每天只有一支蜡烛。
后来他搬了出去,因为长太高,小小的杂物间住不下他,母亲笑着说,余家的孩子可不能含胸塌背,会被其他家族的人取笑,多亏了家族的面子,他住进了有窗的房间。
余家的房子很大,但幼年的余晖只能住杂物间,长大的他住阁楼。
想起被哥哥姐姐推进池塘,冰冷的湖水钻进口鼻,将这些年仰人鼻息的屈辱连同呼吸一起摒弃。
多亏他们,激活了他脖子上的钥匙信物,他在水里睁开眼,挣扎着游到岸边。
从那之后,他终于不是孤身一人,可辛陪他找到组织,他们在学校的地底下进行战甲模拟训练。
元成和其他的前辈教他格斗技巧,叮嘱他千万忍耐,在外藏拙,不要显山露水。
余晖一一遵循,在组织里,获得了寻常难以得到的认可和温暖。
得到了一些东西,就一定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余晖看着掌心紊乱的纹路,寂静地呼出一口气,何必呢。
都是过去的事情,没有必要去想。
碍眼的东西,除掉就好了,没有必要分出多余的情感给他们。
余晖披上外套,回家的车一直在下面等着,他打开休息室的门,阴影笼罩在他的头顶。
他抬起头,是落霜。
特制的半块面具在黑暗里泛着冷色的光。
余晖:“你回来了。”
落霜:“嗯。”
余晖下意识往前扑,紧紧地抱住他。
落霜按着他的头,安抚地拍拍。
他任由余晖拥抱他,两人在没有暖气的屋子里,互相取暖。
落霜刚从战甲里出来,衣服很薄,发觉腰部贴着的手很冷,他捏着余晖的手,用掌心捂热。
余晖今日总是鼻酸,被人好好对待之后有些冲动,再次踮脚想要亲他。
想起上次被落霜拒绝,他凑得很近,却没有吻下去。
这次,落霜没有退后,也没有抬手。
余晖鼓起勇气亲下去,冰冷的唇贴到同样冰冷的面具。
他搂着余晖,把这个似是而非的吻作为安慰。
余晖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自嘲一笑——有面具,所以不用手挡。
他靠在他的肩上,从他的名义丈夫身上汲取温暖。
落霜身上还浮着淡淡的硝烟气息,一闻便知他驾驶过战甲。
若非很确定那个逃走的战甲不是落霜,否则余晖又要揪心纠结。
“回家吧。”
他们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仿佛前几天的冷战只是错觉。
吃完饭后,余晖才意识到,今晚落霜去接他,是对方给出的台阶。
余晖沉默地扒饭,一连吃了三碗,才被落霜按住手腕,让他歇歇。
只有看着余晖的时候,落霜才有活着的体验,余晖的欲望和喜悦鲜明地包裹着他,一整天的疲劳都能随之净化。
他开了一晚上的会,一众上将围在一起,分析稞罕的新战甲。
他们无法认定对方的灵兽属性,唯一能确认的是:对方有和白虎01一战的资格。
落霜能肯定,对手是个新手,实战经验不足,但格斗基础很扎实,战甲操作的熟练程度很高。
与之对战的,同样是联邦军部的新兵,在同水平下,对方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天赋和实力,他是一个并不棘手的劲敌,但落霜没有把最重要的结论告诉任何人。
落霜此时才明白司令的决定,他望向同样带着面具的司令,他们背后是同伴的尸山血海。
他不愿看任何人死去,可白虎只有一只,落霜只有一人,若是这次派了落霜迎战,在稞罕诡谲的作战方式下,落霜不会输,但可能惨胜。
他本就伤势未愈,若是再添新伤,联邦受到的损失将会更大。
万一落霜失误,联邦要付出的不止是那十几个新兵。
落霜戳着碗里的米粒,眼神沉静。
他很想在放空自己,放任自己坠入深海,随着洋流、鱼群卷入海沟,化作夕阳下的泡沫。
他松懈了一直挺直的后背,不断去探讨得失和人性不是作为士兵的良好素养。
只有在温暖的灯光下,看着余晖打饱嗝后难为情的笑,他才能从深渊爬回人间。
晚饭后,两人绕着庄园走了好几圈,肩并肩,走得正儿八经。
余晖偶尔垂眼看看他的手背,手痒,老是忍不住想去碰碰,但和落霜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有点尴尬的。
他不熟悉这个成为他合法丈夫的人,他们几乎没有共同话题。
落霜的事情他不允许询问,余晖的事情是小打小闹,落霜不见得想知道。
他们走在路上,脚下踩过落叶的声音十分响亮,越响,越让余晖感到煎熬。
他迫切地想要说些什么,但张着嘴,跟哑巴了一样。
落霜好像不觉得这样走路很尴尬,好像多无聊的事情在他眼里都是寻常。
余晖终于忍不住了,“落霜。”
“嗯?”
余晖绞尽脑汁,什么话题也找不到,口不择言:“我们有什么可以聊的吗?”
他把问题交给落霜解决。
落霜想了想,才明白他是在问什么话题不违反保密规定。
他很想说不知道,但不渝说过,和伴侣说话,哪怕不知道怎么回答,也必须给个像样的答复,才不算是敷衍。
“有关军部日常活动、训练、测试、课程、常务、个人身体健康、战甲操纵水平等方面,不允许告知任何人。”
余晖愣在原地,落霜说得很细致,他的心情莫名其妙就好了,“那我们没话说啊......”
落霜认同地点点头,“你想说什么?”
他可以倾听。
余晖一时也想不起来,两人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微风在耳边吹过,更显静谧。
落霜一直侧着头,等待余晖的话。
等了很久,只等到一声干笑,余晖恨不得两巴掌把自己的嘴敲上......
好好走路就走路啊!说什么话呢?越说越尴尬,跟没事找事一样,余晖嘴里苦,偷偷叹气。
落霜看他满脸懊恼,正好走到一棵树下,他停住步伐,天太黑,周边的灯并不亮眼,抬头只能看到树影光斑,绿叶与黑暗融为一体。
余晖顺着他的视线,一起仰着头。
他煞风景地想,要是掉下来一条蛇或者一只毛毛虫......落霜会是什么表情?
他在脑海里幻想了一下,没忍住,笑出声。
“笑什么?”
落霜不冷的时候还是很好的,余晖很喜欢他的声音,清清淡淡、寻常说话时有些温柔。
他回避了落霜的问题,怎么可能让他知道呢,脑补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你在看什么呢?”
闻言,落霜突然弯下腰,单手拖住余晖的腰臀,一把将人扛了起来。
像抗战甲的机翼一样,把他的丈夫扛起来了。
余晖被他唬了一跳,下意识抱住他的肩膀,他们从来没有这么亲近过,余晖也从来没有被别人这样举高过,操作战甲时都不会紧张的杀手,此时紧张地攥住了落霜的衣服。
“我父亲还在时,盛夏,树木长得最好时,会让我摸一摸。”
其实在每次初雪的时候也会抱着他去够树枝上的雪,说是能有一整年的好运。
每次季节更换,就到这棵树下摸一摸,一年的好运能翻好几倍。
这样的活动,从父亲牺牲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带他做过。
“你的父母......都?”
“不,母亲还活着,住在精神病院。”
落霜丝毫不担心余晖介意他的家庭,像是从来不会撒谎的乖孩子,只要能说的,他都不会欺骗余晖。
“对不起,我......”
“不用道歉,这是事实。”
母亲因为受不了父亲离世,一开始只是失神,不再言语,连眼泪都没有一滴,后来越来越糟糕,她静默地流泪,眼睛哭瞎了一只。
她从沉默到躁郁,时而冷淡,时而乱砸东西。
直到有一天,她抓住年幼的儿子,想带着孩子一起跳楼自杀。
她被捕了,上了军事法庭,最后挪进精神病院,终身监禁。
落霜原先还能前去探望,成为白虎的持有者之后,这项权利被剥夺。
若是没有战争,父亲还活着,温婉的母亲也还在身边,一切又会是什么样呢?
余晖沉默了,他不该开口讲话的,如果他们沉默地散完步,回到房间倒头就睡,他就不会如此怜惜他的丈夫了。
一颗心被落霜平铺直叙的语言割得千疮百孔。
他只能给他一个拥抱。
两个破损的人在茂盛的树木下静默地感受彼此的体温。
余晖听不出落霜有多难过,他像是说着毫不相干的故事,一点情绪都没有。
不论是对父亲的眷恋,还是对母亲的思念,都没有。
余晖只感受到落霜的疲惫。
他很理解这种感觉——上完战场后更清晰地感知到无力和厌倦。
“回去吧,降温了。”余晖愣在他肩上,拍拍他的胳膊。
落霜不为所动,扛着他走了几步。
余晖:......
落霜说,他的父亲经常这样对他。
怎么,不想当他的丈夫,想当他的父亲吗?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余晖好想变成鹌鹑或者鸵鸟,把脑袋找地方藏起来。
落霜不理他,我行我素,继续扛着他。
这样的感觉很有趣。
尤其是看余晖难堪又不好意思拒绝的样子,更有趣。
“落霜?”
他很少不理人的,怎么这个时候沉默了!
这是选择不听话的意思吗?
余晖又捶捶他的肩膀,落霜还是不理他。
眼瞧着快要靠近主屋了,余晖更加着急,这样回去,岂不是被人笑话死!
“落霜!快放我下来!”
落霜依旧不理他,步履稳健。
余晖拽住他的头发,走投无路,只能威胁:“我要拔你的头发了!”
落霜状若平常,根本不在乎头上的疼。
余晖哪里舍得真的揪头发,手指深深地没入他的发间,手感很好,他愤愤地猛搓好几下。
直把落霜的头发搓得炸毛。
落霜毫不介意,依旧抱着他往屋子那边走。
“落霜!你别这样,斯科特一定会笑话我的!”
落霜终于抬头了,静静地望着他,似乎在等余晖说点别的。
余晖突然想起之前,落霜坐在沙发上等他回家时,也是这样望着他......
第0024章 高冷的漂亮小狗
余晖和他对视着,心里闪过一个诡异的猜测:难道……做了这样令人难堪的事情,落霜还在等他给他颁个奖吗?
难以置信……
落霜的眼睛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余晖,漂亮的眼眸里流淌着毫无波澜的死水。
他只是看着余晖,没有仍然情绪,看不出任何想法。
偏偏余晖就是觉得这个眼神类似于“求表扬”,不过是高冷版本而已
余晖的手不自觉地摸着落霜的发,肆意散发自己的高情商:“谢谢你,不过我想自己走回去……”
下一刻,落霜弯下腰,把他放了下来。
余晖面色镇定,除了两条眉毛调高了很多,看不出震惊的模样。
不是吧……落霜是真的在等他夸他?
他突然明白过来,之前落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难道是特意等他回家?
这个表达友好的方式未免太含蓄……太难捉摸。
像条小狗。
余晖想罢,不自觉扭头去看落霜,对方察觉到他的凝视,垂眸看在一起。
好吧,是条漂亮的小狗。
余晖看愣了神。
也许这个世界上,只有被关在这里的人,才有幸见到落霜的面容。
在外,他们甚至无法言明夫妻关系。
在内,他们只有彼此,被囚禁在地狱深处,那里花海遍野。
余晖望着他,不自觉,上前一步。
没等到他有下一步动作,落霜后退了半步。
他们的距离重新变为不尴不尬。
余晖淡然一笑,习惯性垂头,掩盖自己的难堪。
脸颊肌肉都因为莫名的情绪而微微抽搐。
“回去吧。”落霜和他隔了半步的距离,谁也没有再主动靠近,在冷风里回家。
夜里,余晖刚洗完澡,敏锐地在镜子里瞧见肩上青了一块。
应当是驾驶战甲时勒伤了。
没发现时不疼,瞧了一眼之后便疼起来。
他不敢揉药油,担心被落霜闻到气味,只能硬着头皮将睡衣穿好。
落霜还在书房,可能是在忙着善后工作。
余晖和可辛在边境线上一战成名,被联邦列为S级危险人物,处理此次战役分析的难度极高。
余晖猜测落霜可能正在书房里看联邦军部传输出来的作战视频。
看来,他给他的丈夫添了不少麻烦。
他猜得没错,隔壁的落霜确实正在苦恼这件事情。
他一遍又一遍地观看视频,做了十份分析报告,始终对结果不满意。
军部的人普遍认为对手是个战力可以和白虎有得一拼的灵兽战甲。
落霜不这样认为。
若真的实力强劲,他们何必从后方偷袭?又何必作战如此迅速?
可对方确实打出了极高的战率。
落霜凝神分析视频里战甲的一举一动,为什么他们要把底牌留到现在才用?
上一次大战,联邦惨胜,若对方有如此厉害的战甲,为何不拿出来,让联邦颜面扫地?
还有太多疑点和漏洞需要彻查,但军部那边急于挽救威严和面子,恐怕这事儿不能继续查了。
落霜只在报告的末尾写了一排文字,没有签名。
整理完书桌,已经很晚了。
这个时候,余晖应当已经睡了。
他想着,不自觉地迈出房门,转头,竟和余晖看在一起。
余晖被他吓了一跳,“你、忙完了?”
“嗯,还没睡?”
心情突然有点好,落霜脸上的疲惫淡了些。
“我……有点饿。”
余晖的饭量比落霜大很多,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但落霜没有想到,他的夫人竟然还能再吃三碗饭。
余晖还在再喝一碗汤,落霜按住他的手背,“该休息了。”
现在已经过了他平时休息地时间,如果不是刚才余晖说话的样子很有意思,落霜不会允许他半夜加餐。
“那就喝一口,就一口!”
“……好吧。”
落霜刚松开,余晖仰头喝了个精光。
落霜:???
余晖:嗝——
“兵不厌诈嘛……”
余晖腼腆一笑,满足地靠在椅背上伸懒腰,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落霜双目圆睁的样子很有趣。
这种在军队里受规矩约束的人,偶尔被打破陈规,露出现在这副略显呆滞的模样,让余晖看了很有成就感。
“对身体不好。”落霜梗了半天,只能支吾一句。
总归已经吃了……
落霜深深瞧他一眼:“下不为例。”
余晖点头如捣蒜,心想:我又要阳奉阴违了。
晚上还是他们一起睡了,这次余晖很老实,离得远远的,不想被人发现身上的伤势。
他能闻到落霜身上的药味,不由得觉得奇怪。
他的伤势还没好吗?
难道当初伤得很重?
余晖反复复盘大战时期的视频,只有白虎的持有人一直在高强度作战,其余的战士多少有替换。
落霜的伤势怎会如此严重?
余晖心里藏着事儿,半夜老是做梦,翻来覆去。
落霜被他吵得睡不着,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上的月光。
他撑起身,看着余晖眉心紧蹙的模样。
做噩梦了?
他的手很冷,只能哈气捂热,悄悄抚平余晖的眉心。
他的丈夫在苦恼什么?
他正想着,余晖猛然睁开了眼,一激灵坐起身,明显是被吓醒了。
“怎么了?”
落霜按着他颤抖的肩膀,沉稳温柔的声音,在夜色里安静地飘过。
余晖深呼吸三旬,捂着满额头的冷汗,连牙齿都在颤抖。
他一直梦到那些在战场上被他杀死的人。
战甲里过热的温度、掌下挥剑的每一帧,都如同蛆虫,在骨髓里啃噬翻滚。
“我梦见你出事了……”
他口不择言,慌乱地扯谎。
落霜从来不会疑他,捏着他的肩膀,“不用担心。”
看到余晖,就像是看到过去的母亲。
也许在父亲牺牲之前,母亲也是这样辗转反侧,噩梦连连。
直到那个噩梦变成现实,她疯了、痴了、傻了,才再也醒不过来。
他愧得很。
却连一个拥抱也没有给予。
余晖缓过那阵战争后遗症,扯出一个糟糕的笑:“嗯,会没事的。”
落霜没有和他对视,扶着他重新躺下,他很少侧身入睡,但今日,他想多看看余晖。
【??作者有话说】
落霜日记:他总是做噩梦,不渝说是因为我不够温柔,可是什么叫温柔?苦恼
余晖醒来时,落霜早走了。
他知道落霜肯定非常忙,联邦军部本来已经针对稞罕制作了新的作战计划,余晖和可辛一闹,他们必须推倒重来。
余晖吃着早饭,心里不太舒坦,总觉得今天会出事。
他晚了半小时去工作室,在路上遇到了大堵车。
车流拥挤,余晖靠在窗边,街边沿途一直有持枪的武警。
元成昨夜传来消息,说联邦展开了第十七次清缴间谍活动,余晖和落霜成婚,本就是过了背景调查,他安抚余晖,不用担心。
余晖则是担心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