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三番,楼涵润便察觉到“谭才均”这个身份桎梏,也知道这个身份被他们察觉了,反正至阳之体和镇魂钉都已落入他手,他索性放弃“谭才均”想要进入贺烈的身体,这时他才发现——
贺烈右耳上的根本不是什么镇魂钉,而是一根被施了障眼法的耳钉!
气急败坏之下,他果断启用备用方案——也就是早早种下了“灯灭”的轩轩。
却发现这步暗棋也被发现了!
不得已,他只能逃入衬景之中,准备带走骆华荷。
只可惜功亏一篑。
那衬景的阵眼不能带离衬景,于是他便化作玉牌交给了骆华荷,并嘱咐她好生保存。
却没想到贺烈的主魂已经被楼月西找到,还将他的灵体捅了个对穿。他附着在自己的皮影之上,准备带骆华荷在入口处捏碎玉牌。
因为皮影是无法离开衬景的,只要玉牌一碎,不管是楼月西还是贺烈的灵魂都会被随着衬景烟消云散。而如果玉牌不碎,皮影状态的他和骆华荷也出不了衬景。
严格来说,楼涵润是一个相当谨慎的人了,只是没想到骆华荷竟然将玉牌给了楼月西。
他没想到一个母亲,最为惦念的就是孩子。
而骆华荷,她必然也不知道那么多,她不知道这玉牌是打碎衬景的关键,她也不知道皮影之身无法离开衬景,她更不知道那虚假的海水根本就杀不死她和楼涵润。
让他们魂飞魄散的,是那道衬景的边界。
皮影出不去衬景。
所以他们死了。
但是她知道,这是她能为一双儿女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也是她为骆氏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楼月西和楼行鹊在捏碎玉牌之前,将其余魂魄收进了灵牌之中,也成功将他们带了出来。
“咔哒”一声,门开了。
先走出来的是一道纤瘦的影子,赫然是楼行鹊。
贺旺财蹭的站了起来,前肢后倾,耳朵也往后贴着,呲着牙开始狂吠。
贺烈下意识低头一看,果然没有脚。
鬼……小姨子?
然后走出来的是他的爱人。
他的爱人倒是有脚,不过也是个鬼。
所以他这是……捅了鬼窝了?
不等他说什么,楼行鹊低头睨了他一眼后瞬间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贺烈在心中啧了一声,没礼貌。
而他的爱人就得体多了,先是和谭绍打了个招呼,才小媳妇似的走到他身边。
谭绍事务繁多,见此间事了便告辞了,还不忘提醒贺烈有空回去看看师父。
屋内终于只剩下了贺烈和楼月西两个人。
贺烈张开双手,就像衬景中的小人那样,他笑着,看起来有些痞气:“抱一个,想死我了!”
楼月西慢慢地靠了过去。
有熟悉的气味,有熟悉的心跳。
是鲜活的、真正的贺烈。
他倚靠在他身上,像是一块没有电的电池在充电一样。
“我送阿嬷走的时候,阿嬷一句话也没有问。”
“她没有问我母亲在哪,没有问小姨在哪。”
“知子莫若母,她一定知道了……”
“我身上有楼家一半的血,我以为她会恨我。”
“可她却摸着我的头说,希望我和行鹊过得好……”
楼月西的声音很轻。
闻言,贺烈轻轻揽住他,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
楼月西继续道:“我本来很恨我的母亲。”
“她发疯的时候真可怕,我被打的时候恨她,被关在地宫的时候也恨她……她为什么要发疯,为什么要自戕……”
“我恨她懦弱,也恨她生下了我。”
“我不想认她。”
“其实……也是恨我自己。因为我一直觉得我才是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
“如果我没有天生重骨,楼涵润也许不会想到这邪门的主意,骆氏的人不会被牵连致死……”
贺烈正想安慰他,楼月西继续道:“我知道,罪魁祸首是楼涵润的野心,我也只是受害者。”
“但我有时还是会这么想……”
“那你这么说,你该怪你阿嬷,如果她没生下骆华荷,就没有后续的事情,或者怪你阿嬷的妈妈,如果她没生下你阿嬷,就……”贺烈还要张嘴乱说,就被楼月西捂住了嘴巴。
他把手一放下,贺烈又继续叭叭。
“你还可以怪你的祖辈,为什么要积攒下这么大的家底啊,惹人羡慕又嫉妒,激起了他人的贪欲。”
楼月西又捂住了贺烈的嘴巴。
贺烈低头,两人四目相对。
男人突然向前一凑,隔着手背吻到了楼月西的嘴唇。
“此间事了……”
他的声音隔着手变得模模糊糊。
“我们聊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