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他明明都没用力。
但很快又装作若无其事:“好了,药抹上了。”
季则声这才松了口气,慢吞吞穿上衣服,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谢轻逢:“怎么,嫌我抹的不好?”虽然确实不好。
季则声道:“没有,师兄的手法很好。”只是有点太好了,抹得他浑身发热。
谢轻逢若无其事阖起药罐,无情无义地送起了客:“我既醒了,你也不必守着我,回屋睡觉吧。”
见谢轻逢确无大碍,季则声也不久留,不多时便回了房,临行前却刻意叮嘱,生怕他半夜出事。
谢轻逢睡了一天,现在没什么倦意,于是下床取出纸笔,在烛光下奋笔疾书。
趁他刚猝死不久,记忆清晰,他打算把《无上邪尊》整本书的剧情和线索整理出来,尤其是季则声可能受伤的剧情,可能遇宝的剧情,前者方便他杀人,后者方便他夺宝。
现在剧情已经和原著有所不同,最大的变数就是他这个穿书者预知了未来,该利用的资源得利用起来。
按照原著,季则声拜入剑宗长老门下后不久,就被外派出去处理任务,时间应该就在这几天,这是动手时机之一。
另外还有一年后的宗门大比,季则声会因为猎杀妖兽重伤坠崖,也是机会。
值得一提的是,这两段剧情除了给主角升级外,就是为推动季则声和曲新眉的感情线,要杀季则声,曲新眉也是个不小的阻碍。
谢轻逢一边整理剧情,一边考虑要不要把曲新眉也杀了,但最后还是决定静观其变,只要不挡他的路,能留一个算一个。
天际发亮时,谢轻逢手里已有厚厚一沓宣纸,他随手塞进随身法器,神清气爽推开门,准备去买个早点。
甫一开门,季则声的背影却闯入视野,谢轻逢一顿,对方却闻声转过头来,露出一个笑来:“师兄又要去买早点?”
谢轻逢不明所以,只“嗯”了声。
季则声也知道这位师兄的古怪性情,对方每天早起,也不修炼,只是为了晃到外门弟子的膳堂去吃早点,让人很不理解。
季则声微微笑道:“师兄今早可不必去,我已为师兄熬了粥,马上就能喝。”谢轻逢昨日为救他重伤落水,昏迷一整天,他本就过意不去,想到谢轻逢醒来后还要劳累半个时辰出去买早点,更觉不安。
昨夜回房后,天快亮时他就去膳堂借了米和白糖,熬了甜粥。
谢轻逢内心复杂,他重伤是假,昏迷也是假,他不过假意中掌,美美睡了一觉而已,要说身上的伤,说不定还比不上季则声肩上和后背。
结果这个二傻子回房之后不睡觉,居然连夜给他熬粥,谢轻逢道:“……下次别熬了。”
季则声却道:“师兄担心我手艺不好?我六岁时就学做饭了,熬粥应当没有问题。”
谢轻逢:“……”谁跟你说这个。
季则声又问:“师兄喝粥吗?”
谢轻逢:“喝。”不喝白不喝。
谢轻逢终于相信季则声前二十年都在山里砍柴了,这纯洁无瑕的朴实感,哪像是经历过人心黑暗的挂逼男主,明明像个涉世未深的傻白甜。
他喝着清甜的白粥,只觉口齿留香,心说六岁就学做饭的手艺到底不一样,季则声坐在他对面,姿态矜持地喝着自己的。
季则声不言不语时,其实很有点沉静疏离的意思,山门前初见时谢轻逢就这么觉得,但这种冷淡和谢轻逢又不太一样,谢轻逢习惯了当上位者,姿态矜傲,惹人讨厌;但季则声只是单纯话少,性情内敛,熟稔起来后便对人掏心掏肺。
可原著的季则声不仅不择手段,卑鄙无情,还时常为了达成目的,花言巧语,对女人骗身骗心。到结局时,他坐拥权势和女人,正邪道惶恐拜服,然而脚下成片枯骨,身后全是血路,和如今的季则声比简直像人格分裂。
谢轻逢开始好奇:“你当初为何上七弦宗?”
季则声道:“不瞒师兄,我十岁那年,爷爷生了场重病,一名老道偶然路过,治好爷爷,又送了我本秘籍,说修道者福寿绵长,可抗天命,我因此入道。”
“我及冠时,爷爷年迈不支,撒手人寰,他给了我一块随身玉佩,我才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我将他入殓安葬后来到七弦宗,除了潜心修道,也是为身世之故。”
这题谢轻逢会,季则声的身世是到原著后期才揭晓的,但因为涉及到他第四个正宫老婆公冶嫣身世,所以原文里并没有过多提及,只是寥寥几笔,谢轻逢只知其母是太衍国皇脉,其父是某位修真界隐退大能,可谓金枝玉叶,贵无可贵。
季则声身世的曝光和他在太衍国登帝的剧情有关,这无疑是给这位挂逼男主开了个更上一层楼的挂,那个小山村的废柴男主不仅称霸修真界,而且还有对牛逼的父母,男主和读者们都看爽了,纷纷感叹此书真乃绝世神作,唯独谢轻逢像吃了巧克力的狗,只剩冷笑。
人人极力推荐的神作,他熬夜一周认真拜读,试图找出可取之处,结果最后发现神作就是这种东西。
谢轻逢知道,但谢轻逢不能说,他只能转移话题:“要是找不到,你待如何?”
季则声道:“天下与父母离散的子女何其之多,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亲人,我不强求。”
谢轻逢点点头:“有时候找到亲人也不一定是好事,有些父母也不过鸡鸣狗盗懦弱无能之辈,见面反而唯余失望。”
季则声听谢轻逢话里有话,料想师兄也是个苦命人,不知如何安慰,只道:“若师兄不嫌弃,可把师弟当做亲人,修真之路漫长苦寒,我们在剑宗也能互相陪伴。”
谢轻逢喝下最后一口粥,心说谁要跟你当亲人,当了亲人我还怎么要你的小命,正打算说点刻薄的话,那剑道长老的侍童带着令牌过来传话:“二位师兄早。”
谢轻逢挑眉:“何事?”
那小童毕恭毕敬:“昨日山下来报,距本宗五十里外的长青镇半月内已莫名暴毙十二人,师父命你们即刻下山查明原因,当做历练。”
长青镇一案,谢轻逢记得原著只死了一家三口,怎么如今变成了莫名暴毙十二人?
难道他的到来还是产生了蝴蝶效应,无形中改变了某些剧情?
季则声点点头:“嗯,知道了。”
那小童又补充道:“安全起见,此次任务各宗要结伴同行,药宗新收的两位亲传弟子也要随行,他们现下已候在门外。”
谢轻逢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两位?哪两位?”
“是我!!!”哗啦——半开的房门被人一把推开,一道鲜艳橙影摇着折扇跨进门来,满面春风,定睛一看,不是薛逸清那个傻子又是谁?
薛逸清笑眯眯道:“季兄,谢兄,一月不见久违啦,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的身后,一袭鹅黄裙衫的少女正抱着剑站在院中,颇不耐烦,却是昨天见过面的曲新眉。
曲新眉目光扫过屋内,眼神微微一亮,谢轻逢认识这个眼神,这是原著里描写过的“含羞带怯”“欲语还休”,是男主后宫们看季则声的专属眼神。
龙傲天的后宫和头号舔狗,终于还是找上门来了。
长青镇外,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顶着正午的日光,姗姗来迟。
薛逸清率先跳下马车,神清气爽,深吸一口气,随后望着远处打了个冷颤:“呔!好重的邪气!”
谢轻逢掀帘出来,面色不虞:“吵什么?闭嘴。”
薛逸清登时收声。
他们本来打算御剑过来,孰料薛逸清这厮一上御剑就胸闷气短,无奈之下只能雇了辆豪华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地过来,生生多耽搁了两日。
谢轻逢的迈巴赫只坐过他和司机,哪里经历过四个人挤一辆车,一路上薛逸清口沫横飞聒噪不停,吵得人耳朵疼,再想到舔狗和后宫还是按照原著剧来找了季则声,谢轻逢脾气更臭了。
长春镇副本不大,但作为男主后宫之路的起点,还是很有说法的。金枝玉叶的傲娇小师妹和不受待见的亲传弟子因一次任务聚首,而曲新眉本就因迎道会比剑和陆康霸凌之事,对季则声颇有好感,此时再让小师妹陷入危机,龙傲天舍命相护,舔狗薛逸清和谢轻逢就充当对照组和背景板,既能凸显男主又能收后宫,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季则声和曲新眉也随后下车,这两早在马车上眉来眼去神思不属,谢轻逢感叹原著之强大,之前捣的乱完全没影响到这两的爱情。
原地眺望,季则声缓步走到他身边,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很快就拧起眉头:“怎会如此?”
长青镇上空,乌云盘踞,邪气笼罩,明明是正午天,却平白感受到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灌进五脏六腑。
曲新眉也发现了异常:“嗯?这镇上风水怎么变了?”
谢轻逢接声道:“怎么说?”
曲新眉微微一怔,对上谢轻逢的目光,又很快偏开,表情似有古怪,最后看向季则声,方才道:“我半年前到过长青镇,当时父亲还夸过此地前水后山,意象开阔,是富庶安宁之象。”
“而如今山凶水恶,四周高而中间低,阳气难进,阴气难出,长此以往,必定阴阳失衡,人丁凋敝,祸及男女老少。”
她头头是道,仍是刻意回绝目光,谢轻逢不明所以,尚未接话,一个粗布衣衫的佝偻老头便兴高采烈迎上来,当头叩下:“四位是七弦宗来的仙长吗?我家老爷千盼万盼,总算把您几位盼来了!”
季则声把老人扶起来,温身道:“不必行此大礼,您领路就是。”
安置好马车和马匹,四人跟着老头兜兜转转,转到了镇口大户陈家,那陈家老爷一见七弦宗的人来到,忙丢了手上事务迎上来。
“四位仙长总算到了,请进请进!”说罢就要来握谢轻逢的手,谢轻逢见此人肥头大耳,玉扳指上糊着一层油光,活像只眯眯眼的胖黄鼠狼,心中嫌恶,后退两步,一把推出薛逸清。
“哪里哪里,不必客气。”薛逸清和陈老爷握完手,一行人进了主院,不多时,两人便掏心掏肺地客套起来。
谢轻逢掇在后头,打量陈家大院的排布,只觉古怪,季则声观他神色,不动声色地缓下动作,与他并排:“师兄看出什么了?”
谢轻逢瞥他一眼,心说你怎么不去和你的好师妹卿卿我我,来烦我干什么:“没什么。”
季则声观他神色,深知师兄胸有成竹,只是人多时不想声张罢了,于是又凑近些,贴着谢轻逢问:“师兄悄悄告诉我。”
谢轻逢推开季则声的脑袋,笑道:“季则声,你是还没断奶吗?”怎么一天缠着别人?
你们直男能不能有点边界感?
他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引得前方的曲新眉侧目,季则声虽知是玩笑,但还是尴尬地退开两步,恼怒道:“我当你是师兄才——”
谢轻逢目不斜视:“才什么?”
季则声一顿,半天没“才”出个后文,只冷哼一声,握着剑恼怒走远了。
眼见季则声离开,谢轻逢微微一笑,心说涉世未深的傻白甜就是脸皮薄,随便一打发就走了,转目看见那正宅中间一棵偌大的枇杷树,枝干遒劲,绿叶荫庇,他眉头一紧,随口问那引路的佝偻老头:“这枇杷树是何人所种?”
在一些民间风俗里,若枇杷树过分高大,会遮住家中阳气,招惹不洁之物。
老头不敢隐瞒:“是老爷为纪念死去的夫人所种。”
谢轻逢道:“原来如此。”
原著只写到长青镇一家三口无端暴毙,主角团在陈家下榻,后来查明真相,此案系阴鬼还魂作祟,他们绞杀阴鬼后,季则声把意外受伤的曲新眉一路背回七弦宗,之后就压下不提,至于阴鬼从何而来,陈宅是否有枇杷树,都未曾提及。
可现在剧情为什么变成了十二口人无端暴毙,长青镇风水大凶?
“诸位仙长有所不知!就在半月前,我们长青镇来了个无名厉鬼,天黑后他在镇内游荡不去,要是缠上谁,头晚便在那人的门上写下血字,第二晚就来索命了!!!”
薛逸清大骇:“什么鬼竟这般狠毒?!”
说到此处,陈老爷已是涕泪横流,伤心不已:“他每晚杀一人,如今已害死了整整十二人了!前几日刚收手,昨晚竟又在小女的门上刻下血字,说要同她结阴亲啊!求各位仙长发发慈悲,救救我唯一的女儿吧!!”
谢轻逢捏着那些暴毙身亡之人的画像,一张张仔细看来,十女两男,不由疑惑道:“怎么全是少女?”
“仙长有所不知,那鬼生前是个没娶亲的独身鬼,死后执念太深,化作厉鬼,定要与那阳世子女结阴亲才肯罢休啊!”
薛逸清大怒:“岂有此理!他自己娶不到老婆,便要戕害无辜少女,真是岂有此理!”
季则声指着另外两张画像,不解道:“那这些受害的人中,怎么还有两名男子?”
那佝偻老奴忙上前把陈老爷扶起来,拭泪道:“死的那两个男子,是我们镇上有名的煞星兄弟程大和程二,那被画了血字的姑娘父母说了,若是谁能保女儿平安,就将女儿嫁给谁,这两兄弟自告奋勇,熟料第二日一早,那姑娘的父母推门一看,三具尸体横在地上,早就没了气啊!”
曲新眉抱着剑,弯月似的柳眉皱起:“半月内连杀十二人,看来是个难缠的厉鬼。”
那陈家主仆一听,登时难抑悲痛,抱头痛哭求告起来,四人之中,唯独谢轻逢不言不语,若有所思。
薛逸清本来在安慰他们主仆两,转头看见谢轻逢,登时有了主心骨:“谢兄,你怎么不说话?”
“没怎么,我生性不爱说话,”谢轻逢站起来,离开座位道:“不如看完尸体再做定论。”
自长青镇闹了厉鬼后,镇上的人都不敢把死人抬回去,临时搭了个棚子停放遗体和棺材,倒是方便谢轻逢一干人查看,先死的人有的尸身已经腐败,拉去下葬了,曲新眉推开新死之人的棺木,登时一股腥臭扑面而来,不像死人味,倒像是成片的死鱼腥味。
“双目暴凸,面无血色,手指成抓,像是惊惧而死;皮肤干瘪发皱,是死前被吸干了血气所致,”她连看了好几具尸体,死状别无二致,遂盖上棺木,叹息道,“可怜这些女孩,年华正好,竟遭此横祸。”
吸干血气,惊惧而死,死状并无异常。
“你们说那厉鬼是个生前冤死的单身汉,又是如何得知?”谢轻逢跟着看完尸体,问道。
老俗道:“是镇上媒婆说的,那厉鬼夜夜托梦给她,说要请她去给新人证婚,她已吓得半月卧床不起了。”
四人紧接着又探望了那卧病的媒婆,发现陈家主仆二人所说不假,傍晚时分才回到陈宅,商议对策。
薛逸清最疼惜美人,只道:“太阳快落山了,那厉鬼今晚选了陈小姐结亲,我们得快些做打算才是。”
季则声道:“不如我们今晚就镇守在陈小姐身边,护她周全,若遇到厉鬼,还能一举歼灭。”
薛逸清和曲新眉都点头同意:“此法可行。”
谢轻逢打断:“我觉得不行。”
季则声不解:“为何?”
谢轻逢道:“我四人都是修真之人,阳气炽盛,专克阴鬼妖魔,再者各位身上全是符箓法宝,随便一件都能把厉鬼吓退,那厉鬼刚到门口就逃之夭夭,怎么抓?”
薛逸清闻言,开始埋头掏兜,掏出两大沓避邪符箓,一堆法宝,还有明晃晃的长剑,他虽然剑术堪忧,但有个富可敌国的爹,什么都弄得到:“你说这些吗?”
季则声看看薛逸清的仙剑法宝们,又看看自己手里花了整整二两银子买的朴素铁剑,顿时陷入沉默。
“总之,”谢轻逢定论,“若要捉拿厉鬼,此法不通。”
薛逸清:“那当如何?”
“我们不妨派一人假扮陈家小姐,将真正的陈家小姐接出来,若是厉鬼上门,其余人就从门外包抄,将它一举拿下,”谢轻逢知道答案,原著里是曲新眉自告奋勇,以身做饵除厉鬼,但中途受了伤,季则声及时赶到,一边搂住柔若无骨的小师妹,一边安慰她“别害怕,师兄在这里。”
曲新眉自然是感天动地眼泪汪汪,说季师兄是天底下最强大最温柔的男人,此后芳心暗许,自我攻略成功。
薛逸清却摇头:“我不同意!曲师妹出身药宗,本就不擅长战斗,修为又尚浅,出了事我们怎担待得起?”
曲新眉却不在意:“若能救陈小姐,新眉愿意一试。”
季则声也道:“我也觉得不妥,你我都在,怎能让师妹涉险?”
谢轻逢微微一笑:“急什么,我只说找个人替代陈家小姐,又没说让曲师妹去。”
薛逸清脑子乱了:“啊?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从我们三人中找出最适合替代陈小姐的人,要面容俊美,性格沉静,穿上裙子不会露馅才好。”一边说着,薛逸清和他的目光却早已不约而同地转向季则声。
季则声正在喝茶,接受到二人恶意的目光,瞬间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一口茶猛地喷了出来——
他大声道:“不我不行!”
谢轻逢神色自若地拿起桌上的手帕,替他擦去唇边的茶水,指尖碰了碰柔软泛红的唇,温声道:“师弟,要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一定要穿吗? ”季则声如临大敌地看着一件件送来的粉嫩裙衫,像极了被踩尾巴的猫。
“一定要,”谢轻逢语气不容置喙,随手接过一件抖开,拿到季则声身前比了比,认真打量,曲新眉走上前来,摇头道:“这件短了。”
谢轻逢又拿起一件。
曲新眉端详:“这件长处够了,就是样式不好,显不出季师兄的腰,颜色也素了些。”
薛逸清兴高采烈捧过另一件:“这件这件!!鹅黄色!”
曲新眉:“腰够了,肩膀太窄。”
轮番挑选下来,裙子不是太短就是太肥,不是肩膀不够就是颜色不好,薛逸清已然头晕眼花,干脆瘫坐在地:“我不选了!你们选吧,做女人真不容易,一件衣服都要千挑百选,若换了我,只能光屁股出门了!”
曲新眉忍不住道:“你懂什么。”
热火朝天选了半天,都没出个结果,季则声已经从麻木变成抗拒,活像上锅摆盘的咸鱼,隐忍道:“……我觉得穿什么并不重要。”
曲新眉反驳:“古有人云‘人靠衣装马靠鞍’,衣服怎能不重要?”
季则声还待再辩,却被兜头罩上一套藕色长裙,谢轻逢终于找到了适合的:“穿这个。”
曲新眉眼前一亮,拍手道:“这个好这个好!”
季则声一把抓住,神色屈辱地握着一截滑腻布料,最终顶不住众人的压迫,敢怒不敢言地转进了屏风后。
一刻钟后,一位身材异常修长的“陈家小姐”抱着衣服,犹犹豫豫从屏风后冒出了头。
“出来了!啊!”眼尖的薛逸清大叫一声,登时蒙住双眼,引得其余人侧目,曲新眉微微一笑,赞许道:“果然适合。”
薛逸清上前,一把揪着季则声的袖口,目光惊疑不定,半晌才犹豫道:“适合倒是适合,就是哪里怪怪的,看着还是像男人。”
曲新眉却道:“季师兄五官俊郎,身量甚长,腰细但肩膀宽,不像女子体格,放下头发遮一遮,上个妆就好了。”
话毕不由分说,按着季则声的肩膀推到椅子上,那些机灵的小丫鬟们忙送了胭脂水粉上来,叽叽喳喳娇笑着。
谢轻逢去接了真正的陈家小姐回来时,转眼便见廊下一道瘦削挺拔的藕色身影,不像富庶小姐,倒像不染凡尘的蓬莱女仙,薛逸清和那些小丫头们围着“陈小姐”取笑,季则声抿紧了唇一动不动,活像个木头人。
“别闹了,”把陈家小姐交给薛逸清和曲新眉看守,谢轻逢对着僵直沉默的季则声道,“走吧‘陈小姐’,我送你回房歇着。”
季则声闻言登时抬起头,满目怨气地瞪着罪魁祸首,眼尾微红,不知是恼的还是因为上了妆,谢轻逢微微一怔,心说季则声这张脸真是当男当女都别有一番风味,只是可惜蓝颜薄命,他谢轻逢的敌人,注定活不长久。
见他久久不语,季则声越发羞耻,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洞钻进去,嘴上却不饶人:“怎么,被吓到了?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
谢轻逢摇摇头:“不,只是口脂太红,不适合你。”
话毕他伸出一只手,拇指贴着季则声的双唇,认认真真地把季则声的口脂描淡了一层,显露出一点原本的粉来,才满意地点点头:“嗯,这样好多了。”
季则声没想到对方直接上手替他抹口脂,大脑断线似的,只剩一片空白,呆若木鸡,等回过神来,人已经被带进陈家小姐原来的闺房,坐上了床。
“待会熄了烛火,你就躺在陈小姐床上装睡,”谢轻逢把季则声二两银子买的佩剑递给他,一边拉下床上的纱帐,灯火朦胧中,帐后仿佛真有个如花似玉的绝色美女。
季则声把佩剑塞进被窝,闷闷说了句“知道了”,仍似难为情,谢轻逢灭掉烛火,关上房门,攀上房顶静静等待。
明月高悬,月明星稀,谢轻逢刚坑完季则声,心情愉悦,自然百无聊赖,枕手发呆。
原著里那索命的小鬼根本不是季则声的对手,如今曲新眉不必当诱饵,就不会出现英雄救美的桥段,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阻止一下这两发展感情,若非迫不得已,谢轻逢不想连曲新眉一起杀。
直至三更已过,仍是毫无动静,谢轻逢都怀疑那厉鬼提前知道消息不敢来了,不经意间,一股莫名幽香涌入口鼻,他探查半晌,却发现香气像是自他手上发出,伸掌一看,指尖沾了满手红痕,香气如兰,他皱眉思考半晌,陡然意识到这是季则声唇上口脂的香气。
想起季则声褪红似的眼尾,他微微一怔,异样情绪就像刚出泉眼的水在胸中翻动,但很快就被一声尖锐嘶鸣打散。
脚下的别院地震一样,陡然震动起来,颇有摧天裂地之势,谢轻逢跃下房顶:“季则声?”
回应他的是又一声凄厉悲鸣,似妖似鬼,似男似女,头顶乌云遮月,邪气冲天,谢轻逢拔剑冲进陈家小姐的闺房,临到门边,脚步却微微一顿。
事已生变,如今状况,这厉鬼怕不只是厉鬼那么简单,再多一个季则声也不一定能活,他大可不必进房,只需要静静等着季则声死就行。
踌躇间,房中又一道刺耳嘶鸣,夹杂另一道微弱呼唤:“师兄!”
谢轻逢一顿,心道算了,再不犹豫,一脚踢开房门!
卧房内,传闻里娶不到老婆的光棍男厉鬼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十几个容貌骇人的女鬼,季则声被逼到墙角,长剑已出,鬓发凌乱,藕色裙摆被女鬼撕得老长,见谢轻逢到来,欣喜道:“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