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拜托伊地知监督查了一下,包括北泽刚史先生在内,其余几位死者在东京出差回来后自己的账户上都有大笔的出账记录,分别汇入了不同的账户。并且曾经的沉疴旧疾在去过东京一趟回来后不药而愈。”
源雉泉看着乙骨忧太划出来的线,眼神微微波动,若有所思道:“所以他们很有可能是在东京遭遇了诅咒吗?”
并不排除这个可能,乙骨忧太腼腆地笑笑:“或许有这个可能性。”
“但是为什么这个诅咒还会将那些病治好?”源雉泉疑惑发问:“应该没有这种会治疗旧疾的诅咒吧?”
这也是乙骨忧太感觉不对劲的地方,视线再次扫过摆在桌面上的资料,两人对视一眼,脑海中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种可能性——是诅咒师。
只有诅咒师才会懂得怎样祓除咒灵,也懂得怎样用咒灵杀人。
然而问题是,他们是在哪里遇到了诅咒师,而那个诅咒师又是因为什么理由而杀死他们呢?
第二天醒来,源雉泉和乙骨忧太趁着天色尚早顺便去了一趟其他死者的家中。
“我的丈夫是有什么问题吗?”
作为议员妻子的隆藤夫人满脸的惶恐不安,或许是因为丈夫刚去世不久就有人上门询问的缘故,隆藤夫人双手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神色中还带着些许的警惕。
“不,没什么问题。”源雉泉朝隆藤夫人露出一个笑,他长得出色,想要表现出温和又平易近人的样子简直不要太得心应手,舒缓了声音安抚着隆藤夫人的情绪,观察到隆藤夫人逐渐放心后,源雉泉才缓缓地道出了这次前来的目的。
“我们想看一看隆藤先生的死亡现场,夫人,可以吗?”
隆藤夫人神色有些犹疑,不过看着源雉泉的笑容还是微微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隆藤议员的死亡现场同样是在办公室,隆藤夫人带着源雉泉和乙骨忧太走到隆藤议员的办公室门口。
“这里就是了。”隆藤夫人道。
或许是怕自己想起来丈夫死亡的惨状,隆藤夫人没有进去,带着两人走到隆藤议员办公室满口之后便迅速转身朝客厅离去。
源雉泉和乙骨忧太推开门,办公室整体上干干净净,曾有的咒力残秽或许在这段时间都已经自动消失了,两人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直到乙骨忧太拉开了隆藤议员的抽屉,白底的徽章上,再次出现了宛若星芒一般潦草的黑色图案。
乙骨忧太脸色凝重起来,“泉水。”
源雉泉应声走来,同样看到了乙骨忧太手中眼熟的徽章。
如果说在北泽刚史家看到盘星教的标志还能说是巧合,那在隆藤议员家中再一次发现和盘星教有关的东西,那么无论如何也决不能说只是一种巧合了。
源雉泉沉吟片刻,轻声道:“乙骨,先收起来吧。”
乙骨忧太点点头,将发现的徽章放到了口袋里。
客厅里的隆藤夫人正在客厅泡着茶,茶还没有泡好,源雉泉和乙骨忧太已经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已经好了吗?”隆藤夫人有些讶异,她还以为会花很久的时间,毕竟上次横滨的警察在办公室待了足足十几个小时,然而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她还以为这一次来的两位年轻的探员同样会花很长时间。
“已经好了。”
乙骨忧太轻声开口,温和的口吻让人提不起提防的心思,“不过,隆藤夫人,我有个问题想问一问。”
隆藤夫人道:“什么问题?”
乙骨忧太看了看身边的源雉泉,又看向了隆藤夫人道:“我想问一下,您知道盘星教吗?”
“这是什么?”隆藤夫人露出困惑的眼神。
观察着隆藤夫人的表情,源雉泉确定她对盘星教一无所知后又转移了话题,“没什么,夫人。”
他笑了笑,又像是不经意地问道:“隆藤议员从东京回来后听说身体好了很多。”
隆藤夫人道:“确实是这样,我的丈夫他手臂经常感觉肌肉酸痛无力,前几个月从东京回来了一趟后就好了,说在东京遇到了一位很厉害的大师帮他治好了,我还为他高兴了很久。”
说着说着,隆藤夫人又觉得难过起来,“但是……谁能想到他突然就……”
隆藤夫人对盘星教一无所知,但是这并不代表盘星教的嫌疑为零。
离开隆藤议员的家中,源雉泉和乙骨忧太又接着马不停蹄地跑到了其他死者家中查看,正如两人所猜测的那样,在其他人的家中同样发现了如出一辙的图案或者徽章。
意识到北泽刚史等人的死亡很有可能与伊地知监督口中的盘星教有关,源雉泉思索片刻后还是打通了五条悟的电话。
在话筒里响了三声铃后,五条悟才接通了手中的电话。
“莫西莫西~泉水,是有什么事吗?”五条悟声音轻佻,源雉泉仔细听,好像还能听到五条悟周围熙熙攘攘的说话声,但是听声音不像是日语,源雉泉想五条悟或许是去国外了。
“五条老师。”源雉泉轻轻喊了一声五条悟的名字,“我有事想问你。”
五条悟正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在大街上走,脸上的眼罩和竖起的一头张扬的白发是街头的焦点,他举着手机毫不在意,大大咧咧地对着手机说话,语气轻快:“欸?是什么事?”
他低笑了几声,嗓音磁性:“能帮到泉水的话,老师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哦。”
源雉泉捏着手中的白底徽章慢悠悠地转动,细长的手指显得那样的灵巧,他垂眸看着徽章,弯起了眼睛:“五条老师,你知道盘星教吗?”
走在街头的五条悟的脚步一顿,面罩下苍蓝色的眼眸变得冷厉起来,但是口吻却依旧轻松:“谁和你说盘星教这件事的。”
“而且泉水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手机的声音不大,但是足够在场的三个人听清,伊地知脸色霎时惨白起来,看着源雉泉连连摆手,目露祈求拜托源雉泉不要说是他。
源雉泉眨眨眼,转动盘星教徽章的手停下来,对电话那头的五条悟道:“没有谁,是我和乙骨一起发现的。”
“因为横滨几名死者家中都发现了同一种图案,我们查了一下,图案的所有人是一家叫盘星教的组织——我们怀疑这次的事件和盘星教脱不开关系。”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五条悟又恢复了那种吊儿郎当的口吻:“盘星教嘛,我当然知道了。”
线索既然已经查到了盘星教身上,在横滨过多停留显然没有什么用处了,坐上伊地知的车,源雉泉和乙骨忧太朝着东京回去。
横滨离东京没有很远,没有花太多时间两人就回到了咒术高专,在咒高的图书馆里源雉泉和乙骨忧太翻起书架开始查找关于盘星教的事情。
在一连扔了几本《咒灵祓除大全》、《咒力使用指南》、《术式大全》以及等等关于咒术界种种的书之后,源雉泉终于找到了一点关于盘星教的记录文件。
盘星教作为崇拜天元的宗教组织,成立的时间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奈良时期,将天元视为唯一神灵的盘星教在这上千年的历史中已经逐渐从最开始的单纯崇拜变质为□□一般的组织,之后的种种行为记录在册,在2006年的某一天戛然而止。
[……2006年护送星浆体任务失败。]
源雉泉视线下移,[护送人,夏油杰重伤。五条悟,濒死。]
尽管记录的话语简洁,但是当看到五条悟濒死二字的时候,源雉泉还是忍不住有些错愕失神。
毕竟五条悟现在活蹦乱跳的模样实在不像是曾经差一点就要死掉的人。
若有所思地收起了手中关于盘星教的文件,源雉泉将文件放回了原位,然后走到了图书馆的桌子旁。
桌面上摆放着东京的地图,乙骨忧太已经按着死者几人在东京出差时的活动路线将他们去过的地方都圈了出来,然而几人到达的地方各不相同,乙骨忧太将所有地点圈起来看了半天,却还是毫无头绪。
“我还是什么都没发现。”乙骨忧太重重地叹了口气,露出有些懊恼的表情。
源雉泉低下头仔细看了看地图上圈起来的地点,地图上红色黑色的圆圈大大小小,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条理逻辑,然而几人都是在东京回去后遇害,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东京毫无关联。
敛目思索,源雉泉抿了抿唇,抬手将那些圈起来的地点用线条连接起来。
最后一笔落下,源雉泉看着众多线条交集点,嘴角微扬轻笑出来。
“乙骨,你还记得隆藤夫人说,他的丈夫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大师吗?”
乙骨忧太点点头,“记得。”
源雉泉眯了眯眼,语气轻忽:“你说,大师这种称呼,会用来称呼医生吗?”
乙骨忧太抬起头看向源雉泉,“不,大师这种称呼,一般都是指法师或者德高望重的和尚……”
他的声音猛地顿住,低头看向了地图,“你的意思是……”
源雉泉伸出手指点了点地图上交集最多的黑点,语气轻快道:“我们看来要去寺院逛逛了,你说呢?”
地图上,交集最多的点上,赫然写着浅草寺三个字。
说要去浅草寺,源雉泉和乙骨忧太便立刻拿上了咒具坐着车朝浅草寺直奔而去,坐在车里的源雉泉有些无聊地戳着手机屏幕给五条悟发邮件。
五条悟这几天都在国外赶趟似的祓除咒灵,源雉泉平时见不到五条悟心里无趣,只能用手机时不时给五条悟发一些邮件,也没有说很多,只是时不时发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顺便发两条邮件报备一下这次的任务进度。
[横滨有一家可丽饼很好吃,我想和五条老师有机会一起吃一次。]
[五条老师,在国外怎么样?]
[已经回到咒高了,老师什么时候回来呢。]
[虽然说起来很不好意思,但是我的确是有些想老师了。]
[五条老师,你有想我吗?]
然而五条悟接电话很快,邮件却没有回几句,不过每条邮件倒是各个已读,反而表现出了一些欲盖弥彰,源雉泉看着那些已读翘着嘴角笑了笑,然后装模作样地继续发。
“我发邮件是不是太频繁了,打扰到老师你了。”
源雉泉慢悠悠地打字,“五条老师看起来很忙,既然这样,我以后就不发了。”
对面半天没有回应,源雉泉指尖点点屏幕,看着未读的状态变成了已读,然后把手机丢到了口袋里。
追人当然需要宠着惯着,但是源雉泉同样清楚,如果被追求的人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对追求者的好,那些宠爱反而会变得廉价许多。
手机震动了几声,源雉泉却没有再看,倒是乙骨忧太很好奇地问:“泉水,你有邮件不看吗?”
源雉泉摇摇头,鲜红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不。”
他满含深意道:“现在还不是回复的时候。”
“这两天我就不看邮件了。”
乙骨忧太不太懂为什么这么做,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手指的银色指环上,伸手轻轻地碰了碰。
第28章 海王的第二十八天
作为东京有名的寺院,浅草寺自然没有空闲的时刻,道路四通八达,来来往往都是行人,正因如此,反而不好像那些荒废的破旧大楼或者是无人在意的古旧街道一般随意的封路设下帐。
按理来说,作为日本佛教圣地之一,浅草寺应当很少会接受到人类的负面情绪的影响,来到这里参观参拜的人基本上都是虔诚的信奉者,正因有这样的缘由在,咒术界基本上会隔很长一段时间才会派人来浅草寺进行检查。
但是在源雉泉和乙骨忧太提出要去浅草寺进行检查的要求后,被派去查看的咒术师竟然真的在浅草寺本堂附近发现了咒灵的痕迹。
“能够发现的咒灵实力大概在二级左右,因为还发现了一些其他的咒力残秽,所以怀疑可能不只有一个咒灵。”
“我们已经和浅草寺的僧人说过了,在下午五点寺院开放就会停止。”看着手中的平板,伊地知推了推眼镜轻声道:“大概五点之后就可以进入浅草寺进行祓除咒灵了。”
现在是下午四点,街道上看起来还是车水马龙,源雉泉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浅草寺外是一条长长的商业街,沿路都是小吃,源雉泉鼻端飘着周围小吃店里飘出来的香味,忍不住摸了一把自己扁扁的肚子。
“要买些吃的吗?”乙骨忧太看到源雉泉摸肚子的动作。
源雉泉不置可否,朝乙骨忧太笑了笑,“是有一点。”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浅草附近的美食店太多了,就算不饿的人在嗅到那些飘来的香味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去尝一尝。
顺着人流如织的街道行走,源雉泉的视线在街边上的那些甜品店和小吃摊上打转,往来的人群在经过他的身边时总是不免将视线放在这个雪肤红唇的少年身上轻轻略过,发现他眉头微皱眼角嫣红,猜测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忧愁的事情——然而事实是黑发雪肤的美少年只是在发愁这条街上这么多食物该吃哪一个比较好。
最后源雉泉决定买一些章鱼烧。
“谢谢惠顾!”
接过红着脸的店员递来的章鱼烧,源雉泉拿着小叉将纸盒中还冒着热气温度滚烫的章鱼烧递到了嘴边,丝毫不介意对常人来说实在有些滚烫的温度,源雉泉张口咬掉木叉上一半的章鱼烧,然后将站在唇上的酱汁舔掉了。
软糯的外皮和中间弹韧的章鱼粒相得益彰,沾在上面的木鱼花也带着一丝甘甜,源雉泉垂眼将另外半口章鱼烧塞到嘴里,正打算原路返回去找乙骨忧太,他的肩膀却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那一下实在太轻,仿佛蜻蜓点水一般,普通人甚至不会发现,但是源雉泉五感敏锐,远远超于常人,他没有听到道歉声,于是源雉泉咬着用来扎章鱼烧的木叉抬眼看去,却只看到逐渐消失在人群中,穿着黑色运动服外套的单薄背影。
源雉泉眼睛眯起来,静静地望着那个背影消失的地方。
尽管刚才只有惊鸿一瞥,但是他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刚才和他擦肩而过的男生尽管已经脱下了当初用灰色麻布制成的和服还将一头及腰的黑色长发剪去了,但是那双清透的苍蓝色的眼眸依然让人印象深刻——就算过了几百年源雉泉也忘不了。
他抿了抿唇,神色间罕有的带上了一些复杂,轻轻地从口中吐出一个很久没有再说过的名字。
“夜卜。”
在人潮里惊鸿一瞥的侧影很快就消失了,快的让源雉泉几乎以为是错觉,他心里带着困惑,却还是随着来时的方向朝浅草寺走回去。
吃完的章鱼烧的盒子被他随手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源雉泉用店里送的纸巾擦拭着沾上了一点酱汁的指尖,然后迈着步子朝正在浅草寺外等待着的乙骨忧太走去。
也多亏乙骨忧太脾气好,等了半天源雉泉也不见不耐烦,看到源雉泉走来的时候还轻轻摆手,腼腆地笑道:“泉水,你来了。”
源雉泉点头,然后两人跟着姗姗来迟地浅草寺主持派来的僧人朝浅草寺内走去。
穿着黑色僧袍的僧人面容青涩,声音却是轻缓,对三人说:“请跟我来。”
寺院内人流逐渐稀少,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只乌鸦,落在屋顶上扑扇着翅膀站定,张开鸟喙高声地鸣叫了几声。
低头理理身上的羽毛,乌鸦有扑扇着翅膀朝着浅草寺本堂的方向飞去。
源雉泉和乙骨忧太两人对视一眼,跟上了僧人的步伐,僧人的步子有些略快,带着一种轻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修行不足或是年纪还小的缘故,带路的年轻僧人脸上还有几分生涩。
“听说浅草寺内有一位大师有很了不得的佛法造诣。”源雉泉跟在僧人身边轻声开口,“我有一位朋友在几个月前曾经在浅草寺遇到了一位大师,和他交谈过后,身上的沉疴转眼就好了。”
年轻僧人像是有些惊讶一般侧头向身边看去,目光对上了源雉泉似是妖冶又好像纯情的眼眸,青涩的面孔上陡然浮现了几分羞涩,他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缓声开口:“是这样的,几个月前有一位僧人曾经有几天在白日到寺里呆过一段时间,的确帮助过前来参拜的几位先生处理过病症。”
源雉泉神色之间带上了好奇,就像是其他人一样用充满探询的口吻道:“那位僧人还会来吗?”
年轻僧人摇摇头,“我不清楚,但是他已经很久没来了。”
源雉泉脸上恰如其分地露出可惜的神色,斟酌片刻后继续问道:“对了,小师傅,你还记得那个僧人的长相吗?”
源雉泉看起来只是好奇而且长相也实在让人升不起什么防备之心,于是,年轻僧人也没有起疑心,而是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和盘托出,“那位僧人长相十分出色,耳垂上带着饰品,一头黑色长发扎在脑后。”
“他在寺里待过的时间不久,基本上隔上很久才会在白天才会来一次,看起来平易近人,身上时常穿着五条袈裟……”
年轻僧人的话不多,但是却有细节,源雉泉面上带着笑听的认真,将那些话都记在了心里。
直到穿过仲见世街,年轻僧人才停下脚步,跟着别的僧人离开了。
现在的时间已经临近关闭的时刻,寺院里的游客行人也随着人流从朝出口的宝藏门外走,等到寺院内的行人游客都离开后,源雉泉和乙骨忧太才跟着伊地知进了宝藏门内。
站在宝藏门内,伊地知停下了脚步,转身对身边的两人道:“我要在这里设帐了。”
“如果有什么事,请一定要联系我,我会立刻解除帐,联系周围的咒术师。”
“祝君——武运昌隆。”
伊地知弯了弯腰,接着黑色的帐拔地而起,转瞬便拔高笼罩住了整座浅草寺,在被帐笼罩住的那一刻开始,帐外和帐内便形成了两个世界。
浅草寺内不像其他阴森恐怖的地方一样,放眼望去满是因为人类心底生成的负面情绪而生成的弱小诅咒,正相反,在被帐笼罩之后,浅草寺内除了气氛压抑了些许之外,源雉泉和乙骨忧太目光所能及之处不仅看不到什么诅咒,就连一般都会有的负面情绪也少的可怜。
但是乙骨忧太不仅不觉得放松,反而因此变得有些警惕。
他握紧藏在身后被包裹起来的太刀,目光沉沉地朝四周看去,源雉泉面色平淡,先一步朝着浅草寺的本堂走去。
据说在一千四百年前,有一位兄弟在隅田川捕鱼时在海中捞出了一座观音像,为了表示对观音的虔诚,居住附近的村民就在浅草这里为被捞起的观音像建了一座寺院供奉——随着历史的变迁,浅草寺如今也越发壮大起来。
浅草寺的本堂里安静极了,中央放置着观音像的佛龛,源雉泉站在其中脚步轻缓,抬眼甚至能看到其中漂浮在空气中的灰尘。
这里本该是神圣之地,殿内的空气却有些阴冷,源雉泉屏住了呼吸微阖上双眼侧耳倾听,听到了从角落里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响。
他睁开双眼,室内光线昏暗,他的双眸却微微发亮,亮起了妖异的红光。
身后的乙骨忧太紧跟而来,叫了一声源雉泉的名字。
“泉水,你发现什么了吗?”
源雉泉视线放在角落,抬手指向一个方向,“那里有声音。”
乙骨忧太已经将包裹住咒具的软布拆了下来,银白色的刀刃在昏暗中闪着冷锐的光,闻言乙骨忧太攥着太刀朝源雉泉指向的方向警惕地走去,目光在触及到角落的时候,提起的心轻轻地落了下来。
“是一只弱小的诅咒。”
乙骨忧太手中的太刀对着地上黑色阴影轻轻一挥,诅咒便嘶叫着化成了飞灰。
“但是……”乙骨忧太手中的太刀垂在地上,他有些不解地眨眨眼,“伊地知先生说,这里有二级咒灵。”
刚才乙骨忧太挥刀解决的咒灵连三级咒灵的边都摸不上,更不必说二级咒灵了。
源雉泉的视线轻轻扫过本堂内的所有的摆设,然后轻轻地落在了中央的佛龛上。
他抬脚朝佛龛走去,然而还没有走到,却听到了一阵凄厉嘶哑好像能够划破天际一般的叫声,紧接着整座本堂便被阴影笼罩,源雉泉身后的乙骨忧太神色微变,刚刚张口喊了一声泉水,接着便被袭来的狂风卷到了本堂之外。
黑色的鸦羽在空中翩然而落,悠悠然然地飘落到了地上,如果不是鸦羽上那浓厚的诅咒气味几乎能把人熏晕,鸦羽从空中落下的场景几乎可以称得上一句唯美。
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黑色乌鸦飞在半空中,体型足有半个本堂一般大,翅膀张开的时候几乎将半个天空遮蔽,它张开尖锐冰冷的鸟喙再次鸣叫,发出阴森凄厉又尖锐的声音,鸟喙上泛着宛若钢铁一般银黑的色泽,红黑色的眼睛冷冰冰地盯着地上的乙骨忧太,接着俯身冲去。
源雉泉没有出手,因为除了乙骨忧太那里形似乌鸦的咒灵,佛龛里还藏着一个。
他伸手朝佛龛伸去,本堂之外是乙骨忧太和那只乌鸦咒灵激烈的交战声,那双白皙纤长的手指本该是被摆在高台之上的艺术品,此时此刻却好像带着万钧的气势伸向佛龛在半空中虚虚的抓住了什么,然后抬手一提,一道虚影随即便被源雉泉从佛龛中被抓了出来。
宛若肉球一般的咒灵身体层层叠叠的盘踞起来,头顶上长着几颗眼球,正随着它身体的动作转来转去,它张开嘴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声,从口腔中伸出一个宛若吸盘一般东西,重在空中扭曲地乱舞,反复的说着模糊不清的话语:“吃掉……好多好多……吃掉!”
“要……变强……诅咒……变强!”
被源雉泉拽出来的咒灵头部上的眼球疯狂地转来转去,最后视线落在源雉泉的身上凝固,露出贪婪又惧怕的神色。
“诅咒……变强……吃掉……诅咒……诅咒!!!”
咒灵的几只眼珠紧紧地盯着源雉泉,贪婪又渴望的高声大喊。
源雉泉目光冰冷地看着地上那贪婪地看着他的咒灵,他大概明白了浅草寺为什么诅咒如此稀少的缘故了,想来浅草寺里产生的负面情绪,以及前来参拜的人所带来的咒灵,都被藏在佛龛里借着神佛气息隐藏起来的咒灵所吞噬掉了,要不然面前的咒灵也不会有现在这样混杂的气息和朦胧的神智。
咒灵和咒灵之间本就有相似之处,面前按照人类的标准勉强可以称得上是准特级的咒灵能够凭借源雉泉一时泄露出去的气息认出它是咒灵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是源雉泉从来都讨厌将自己和这些咒灵放在一起相提并论,他脚下一点便向后退开了一点,宛若琉璃一般剔透的红眸看向那个咒灵好像在看着死物,他垂眼看向地上扭曲着身体的咒灵,眼下的泪痣微微闪起了暗淡的红光,源雉泉隔着一些距离朝咒灵的方向抬起手,白皙柔软的手掌隔空放在咒灵的脑袋之上,纤长的五指略微弯曲,随着他的动作,那只吞噬诅咒的咒灵脑袋便如气球一般砰地爆开,黑色的血液溅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