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源雉泉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女佣,有些无奈的说:“老师,结束了吗?”
五条悟得意洋洋一笑,“这个世界上没有我办不成的事情哦。”
乙骨忧太出国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高层甚至都没有过于干涉就干脆利落地同意了这个要求,至于原因也很简单,不过是因为五条悟。
咒术界的咒术师相对于咒灵来说本就少的可怜,其中出类拔萃的更是少之又少,本来对于每一个有天赋的咒术师咒术界都是报以千万分的小心保护,只是这些保护针对的是归属于咒术高层的咒术师。
一个五条悟已经将高层搞的人仰马翻,而身为五条悟得意门生的乙骨忧太自然而然成为了高层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个能力仅次于五条悟的咒术师不属于高层阵营反而亲近五条悟?
就算当初他们颇为忌惮的特级过咒怨灵祈本里香已经被超度以后也不会有暴动的危险,但是这依然不影响高层深夜时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咒术界已经有了五条悟这个特立独行的“叛逆者”,已经不需要再多一个“五条悟”了,因为谁也不知道乙骨忧太挥向咒灵的刀刃在某一天会不会挥向高层的脖颈。
也幸好五条悟先一步提出让乙骨忧太出国历练,不然或许不久之后,得到的就是乙骨忧太在某次执行任务期间遇到特级咒灵不敌身亡的消息。
解决了心头隐忧,五条悟甚至悠闲地哼出了歌,他声音好听,哼歌也别有一番意趣,源雉泉跟着他朝宅子外走,难得见他这样轻松的时刻。
直到踏出门的那一刻,带路的女佣忽然开了口。
“宇治的中村藤吉。”女佣目光专注地看着源雉泉,陈恳地说:“他们的抹茶冻和拉面很好吃。”
源雉泉微微怔忡,转眼一笑,“谢谢。”
宅邸中的女佣同样笑起来,朝两人屈了屈身。
五条悟有些诧异,直到古宅的大门紧闭,看向源雉泉有些吃味地说:“我只不过在里面呆了二十多分钟而已,泉水就已经和女佣的关系这么好了吗?”
源雉泉无奈地撇撇嘴,“哪有,我可不是什么万人迷。”
“我只是问了一下那个女士哪里的东西比较好吃,因为我有些饿了嘛。”
两人从早晨开始朝京都赶来,到现在也没有吃什么东西,源雉泉一说五条悟也隐隐感觉到腹中有些饥饿。
“只是这里离宇治很远。”五条悟慢悠悠地说:“伊地知开车过去要半个小时。”
然而源雉泉毫不在意,扬着嘴角轻笑:“明明有更快的办法不是吗?”
拉着五条悟的手轻轻晃动,源雉泉道:“老师,拜托你了。”
论方便快捷的交通方式,没有比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更好用的交通工具了。
被撒娇的五条悟舌头抵了抵上颚,叹息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伸手搂住源雉泉的腰,五条悟下巴抵在源雉泉的头顶蹭蹭,语气欢快:“准备好哦。”
转眼两人消失在原地。
“泉水,你醒了。”
轻柔如春风的声音拂过源雉泉的耳畔,他困倦地睁开双眼,正对上一双湛蓝色的双眼,粉色的樱花慢悠悠地落到了他的鼻尖,细微的瘙痒让还朦胧的源雉泉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庭院中粉色的樱花树开的正绚烂,本来这个季节的樱花树是不会开花的,不过这个宅邸的主人喜欢看到一年四季都会绽放的樱花,所以这里的樱花永远都不会凋谢。
徐徐的微风吹进庭院,悬挂在门梁上的风铃轻轻晃动响起清脆的碰撞声,源雉泉终于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圆溜溜的杏眼对上含笑的眼睛呆呆地眨了眨,然后翻身双臂一展紧紧地搂住了身边人精瘦的腰。
宽厚的大掌轻柔地拍了怕还赖在怀里不肯动弹的小咒灵,身着狩衣的白发阴阳师有些无奈地开口:“就算想继续赖床也不可以哦。”
温柔的语调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闭着眼睛还想赖在对方怀里不肯起身的源雉泉不甘不愿地睁开双眼,从安倍晴明的怀中爬起来。
“但是在晴明怀里睡觉很舒服。”源雉泉起身的时候给自己找理由,“咒力也在慢慢增长。”
虽然刚诞生不久就有相比于其他咒灵远远高于千百倍的咒力,但是尚且年轻的咒灵还没法消化那些诞生于人类心中源源不断的爱恨欲望,只能靠不断的睡梦去寻找力量与身体的平衡点。而作为灵狐与人类之子,天生身负庞大的灵力自带能够安抚妖鬼气场的安倍晴明的怀中毫无疑问就成了源雉泉睡觉时最爱霸占的地方。
“晴明大人,这也没办法。”巨大的翅膀轻柔地拍抚着源雉泉的脑袋,深棕色的鸟羽中长着一张秀美的女性脸庞,从死去孕妇的怨念中诞生的姑获鸟面对幼崽时总是怀着满腔的柔情,她将端来的和菓子放到了源雉泉手中,眼神疼爱:“泉水按照人类的年纪看,他现在还只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子而已。”
“对呀对呀!”仗着有姑获鸟宠爱的源雉泉拼命点头,一点都没有占着安倍晴明怀抱睡觉的羞愧感,最开始或许是有的,只是因为长时间姑获鸟的纵容和安倍晴明的默许,那点羞愧感也在感觉到原本不受控的咒力逐渐受控后而烟消云散了。
安倍晴明哭笑不得,握在手中原本正优雅挥动的折扇转手朝源雉泉头上轻轻砸了一下以示惩罚,无奈地提醒姑获鸟,“你可不要太惯着他了。”
“以后他遇到危险,能够依靠的可不是我们。”
话虽这样说,这样劝姑获鸟不要太纵容源雉泉的安倍晴明其实对源雉泉也一样纵容,如果他不愿意,源雉泉又怎么可能光明正大地枕在他的膝盖上睡觉呢。
而源雉泉显然不在意安倍晴明话语中的潜台词,相比较刚刚诞生时的生活的艰苦,现在在安倍宅邸中悠闲的生活宛若天堂,有安倍晴明这个平安京最伟大的阴阳师在,就算遇到危险又怎么样呢?
“不会的。”源雉泉目光肯定,“有晴明在的话,我绝对不会遇到危险。”
这话即是信任也是肯定,被人交付这样的信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然而听到这句话的安倍晴明却并没有笑,他只是抬手揉了揉源雉泉有些凌乱的头发,抬首看向庭院中那棵开的正绚烂的樱花树。
“泉水,这世上是没有绝对的。”安倍晴明语调悠长,“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危险,没有办法保护你也没有办法保护大家了,那你又该怎么办呢?”
那样的话题对尚且年轻的源雉泉来说还是太过沉重,他听不明白安倍晴明语气里的晦涩的情绪,就像天真稚气的小孩子能够轻易地说出永远一样,源雉泉也轻易地说出了自己的承诺:“如果有一天晴明不能保护我,那我来保护晴明不就好了?”
这次安倍晴明终于笑了,他没有笑源雉泉单纯稚气的承诺,伸出手和源雉泉做了约定,小指勾在一起,誓言就这样轻易地订立了下来。
然而安倍晴明终究还是没有等到源雉泉兑现两人的承诺,日渐强盛的安倍家终于引来了天皇的忌惮,然而懦弱的天皇深知自己没有能力抵抗如日中天的安倍晴明,但是这不代表没有人不想将久负盛名的“白狐之子”拉下神坛,在安倍晴明一鸣惊人后所有的阴阳世家都被他的光辉遮掩的不见踪影,嫉恨安倍晴明的阴阳师多如海沙。
天皇暗中的推波助澜终于使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魔鬼露出了獠牙,丑陋的恶意朝着安倍晴明一拥而上的时候,即使是他也防不胜防。
似有所觉的安倍晴明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他不再纵容源雉泉躺在他膝上睡觉,开始严厉地命令姑获鸟大天狗等妖严格地训练源雉泉,甚至告诉他要怎么样学会封印自己的咒力。
源雉泉茫然地被逼着长大,他心里委屈,可是触及到安倍晴明严厉的神色时又咬着牙坚持了下来,他以为那只是安倍晴明为了训练他的手段,然而就在一个灿烂的午后,安倍晴明像往常一样出门与人斗法,源雉泉依然记得在安倍晴明离开前看向他的那深深的一眼。
安倍晴明说:“泉水,再见。”
安倍晴明以前离开宅邸的时候从来不说再见,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或许安倍晴明早已经料到了那天的结果,那句再见就是最后的告别。
像往常一样坐在庭院中等待的源雉泉没有等到这座宅邸的主人回来,庭院中永不凋零的樱花树却在一夜之间枯萎凋零。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当初天真幼稚的诺言永远也实现不了了。
“泉水,泉水?”
晃动肩膀的力道轻柔却有力,源雉泉睁开双眼,朦胧的视线在触碰到熟悉的白发蓝眸时下意识地抬手抚摸,他以为自己回到了平安京,然而耳边传来的动人的播音员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代。
开启的电视里,播音员笑容甜美地说着今天的天气,被源雉泉摸着脸的五条悟笑眯眯地眨眨眼,表情自得:“我知道我很好看,不过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泉水居然还会看我看呆吗?”
微凉的手指将源雉泉脸侧因为出汗而微湿的发丝拨到耳后,五条悟拭去源雉泉额头上沁出的细密汗水,剔透的蓝眸静静地望着源雉泉,口吻难得温柔起来:“是做恶梦了吗,泉水你一直皱着眉头。”
从五条悟怀中起身,源雉泉坐在沙发上单手支着额头缓了缓才从梦中的那股情绪中脱身,“是做了一个噩梦。”
源雉泉神色复杂,他从诞生到现在为止做梦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当初知道安倍晴明身死的消息后他也没有做过有关的梦境,怎么现在却忽然梦到了呢?
不像人类做梦就只是单纯的做梦,他每一次做梦代表着一种预兆,但是源雉泉不懂这个梦境代表着什么,安倍晴明已经死了,难不成还能再死一次吗?
他想的头疼,支着额头呼吸,一旁的五条悟看着源雉泉略带痛苦的神情,抿起嘴唇思考了两秒,伸手按揉起了源雉泉的太阳穴。
十指不沾阳春的大少爷第一次为别人按摩动作里都透着生涩,这还是他翻阅着以前的记忆才想起来按揉太阳穴对人类来说是个让大脑舒服的好方法,只是不知道对咒灵有没有用。
这样的举动如果让五条家的人看到一定会震惊地站不稳,甚至称得上惊世骇俗,源雉泉在感到脑袋两边手指生涩的动作后便有些讶异地看向五条悟。
抿着嘴的五条悟神色庄严,像是在做一件需要格外仔细的精密实验,源雉泉看着看着,忍不住嘴角一动扑哧笑了出来。
被笑的五条悟脸都没红,自顾自地问:“现在怎么样?”
思绪被五条悟的动作转移的源雉泉好多了,他弯起眼睛看着五条悟笑:“好多了,五条老师就是最好的药。”
说完,源雉泉像是脱力一般地朝五条悟的怀里倒去,被身前的人稳稳地接住,靠在五条悟身上的泉水表情惬意:“说起来,我发现老师的胸膛也很可靠呢。”
五条悟还没得意两秒就敏锐地抓住了源雉泉话语里的漏洞,他不善地眯起眼口吻威胁道:“泉水,你那个也是什么意思?”
源雉泉表情一僵,从五条悟的怀里挣扎出来,打着哈哈:“什么?我不知道五条老师你什么意思。”
拼命找别的话题的源雉泉终于想起来今天说好要在乙骨忧太离开之前大家一起去神社祈福,源雉泉转移话题:“对了,五条老师我们不是之前和真希还有忧太他们商量好要一起去神社祈福的吗?”
然而五条悟显然不会这样轻易地将这个事情揭过,他攥着源雉泉的手,一字一句慢条斯理地说:“不着急,我可以用无下限术式过去,但是泉水你必须要好好解释一下那个‘也’是什么意思。”
在现男友面前提前男友绝不是什么能一笑而过的事情,源雉泉心里后悔自己因为刚才的温柔而有些松懈,然后迅速的头脑风暴开始仔细地思考着这次的对策。
“我只是想表达老师很可靠的意思,你怎么可以误会我呢?”源雉泉眼睛一转,提高声音为自己增加气势,用沉痛的语气继续道:“我知道老师不喜欢我之前的事情,所以我一直在尽力避免提及,可是老师怎么可以因为一点小事就凶我!”
五条悟神色一滞,心里觉得不对,然而抓住机会的源雉泉换了一副面孔开始示弱:“我承认这次是我不对,但是我只是觉得老师特别好,我特别喜欢老师所以才忍不住这样说。”
“你在我心里有多么重要,老师你明明清楚的。”反手握住五条悟的手,源雉泉抬头睁着那双像小狗一样水汪汪的杏眼看着五条悟,眼中柔情万千,“我的心意,你难道不明白吗?悟?”
五条悟:……
反客为主这块你算是玩儿明白了。
被拿捏的死死的五条悟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该生气吗?看着源雉泉的眼睛五条悟一腔邪火就像被水浇灭了一样无影无踪,他觉得源雉泉这样子真可爱,可是不生气又好像吃亏了一样,五条悟被自己混乱的思绪气笑了,抬手捏住源雉泉的脸狠狠的揉了一把才算完。
“这次就放过你。”五条悟压低声音道:“先去神社。”
东京虽然不像京都那样历史悠久有众多古老的神社,但是仍然有不少的小神社坐落在此,供奉不同神灵的神社祈福的事项也不同,不过虽说有这样那样的细分,除了恋爱之类的问题大多数人祈福并不会刻意去挑选不同的神社。
乙骨忧太的事情已经敲定,下周就是出国的日子,或许是考虑到刚刚相处不久的同学不久后就要暂时分别,而乙骨忧太在新年伊始就要一人出国面对陌生的国度和语言,所以在最后能够停留的时间里,从小到大因为里香的缘故一直小心翼翼地生活没有什么朋友的乙骨忧太打算和朋友老师一起度过。
他是个好孩子,就算这个命令突如其来,在得知是五条悟的安排后也相当坦然地接受了下来。而五条悟作为一手促成乙骨忧太出国事项的当事人,虽然平时表现的还是一副自由散漫的模样,但是暗地里已经安排好了将要带着乙骨忧太在国外训练的咒术师。
那个咒术师听说是夏油杰组织百鬼夜行时招揽的诅咒师,结果百鬼夜行时倒霉的被夏油杰安排碰到上了五条悟,不仅被五条悟轻而易举地击败,也不知道有什么把柄捏在五条悟的手里,现在居然还同意五条悟的要求带乙骨忧太出国历练。
“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有我在,米格尔他不敢对忧太做什么小动作。”
五条悟说这话的时候满是自信的骄傲,墨镜后的眼神狡黠,看起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一行人决定来的神社在东京也算小有名气,新年的余韵还没有度过,神社里来来往往的民众也不少,已经习惯成为众人焦点的五条悟带着墨镜将周围的视线视而不见,只是作为学生的禅院真希他们显然并不喜欢这样被瞩目的场景,和五条悟打了一声招呼四人就果断地走到别的地方排队去了。
并没有意识到是自己问题的五条悟就算知道也不在意,他拉着源雉泉兴致冲冲,打算去摇木签占卜新年的吉凶。
“听说这里求的签很准哦!”
抽签的木箱就摆放在一个角落,周围的绳线上已经绑了不少的纸签,源雉泉站在原地还在犹豫,五条悟已经朝钱箱里丢了两百門。
活了上千年的源雉泉当然见过咒灵,但是他却很少和神灵有过多的牵扯,这次来到神社只是巧合,在看到五条悟已经将钱丢进钱箱后,源雉泉犹豫良久才将手伸进签箱中抓住了一张纸签。
被折好的纸签缓缓展开,纸签开头偌大的凶字落进了源雉泉的眼中。
【无由逢伊面,近日不期会,祸由无端生,安然可度之。】
看着纸上的签文,握着纸签的手缓缓收紧,源雉泉心情复杂,舔了舔有些干涸起皮的唇瓣,随即面无表情地抬手将手中的签文折好系在了一旁的绳线之上。
读完签文的五条悟同样凑过来,好奇地询问道:“泉水,你的签文怎么样?”
源雉泉闻言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说我最近会遇到坏事。”
说完,源雉泉问五条悟,“五条老师你呢?”
五条悟看上去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奇怪的地方,脸上笑容未变,看上去自己抽到的签文似乎并不错。
“像我这样的幸运儿,当然是大吉啦。”五条悟说道。
他同样顺手将纸签系在了绳线上,不远处的胖达朝两人挥手,五条悟拉起源雉泉的手朝胖达的方向走去,将系满了纸签的绳结抛在身后。
微风吹过绳结,将上面的纸签吹的微微摆动,而五条悟刚才系上去的纸签上,隐隐约约的墨迹透过薄薄的纸张从背面渗出字迹来。
不是五条悟口中所说的大吉,而是黑色的大凶。
第46章 海王的第四十六天
樱井香织拖着疲惫的身体朝回家的方向走,她今天因为丈夫葬礼的问题忙了很久,现在终于有时间回家。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几天总是感觉很累,身体每一处都像是被人用拳头击打过后才会有的闷痛,可是这很奇怪,因为最近并没有人打她。
冬季的夜晚空气冰冷,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眼神麻木又冷漠,一点也没有因为丈夫死掉而感觉到悲伤。
就在几天前,樱井香织的丈夫被发现死在了自己家的浴室中。
虽说现在的社会猝死已经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了,但樱井香织的丈夫的死亡既不是因为上班族常有的心肌梗塞也不是因为脚滑脑袋嗑在了浴缸上摔死,而是自己将自己活生生溺死在浴缸里的。
这样的说法显然不会让人信服,但是尸检结果却清清楚楚地证明这个结论毫无疑问是正确的。
可是好好的一个成年人怎么可能选择自己在浴缸中自杀呢?
这样充满疑点的死法作为妻子的樱井香织自然被警视厅的警察列为了第一嫌疑人,只是不管怎么查警视厅都无法找出樱井香织杀死自己丈夫的证据,而且丈夫的尸检结果也不存在什么安眠药或者致幻成分,毫无头绪的警视厅还是以樱井章自己自杀身亡的结果匆匆结案了。
但是警视厅的结论并不会影响其他人的怀疑,住在周围的领居私底下总是会用充满怀疑和异样的眼光看着樱井香织,检察院有没有判樱井香织的死刑已经不重要了,周围和樱井家熟悉的领居已经判了樱井香织的死刑。
身心俱疲的樱井香织并不想考虑其他人的目光,丈夫死后的一大笔保险金和卖掉房子的钱足够她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新生活,但是长时间沐浴在领居亲戚怀疑的目光下,即使是樱井香织也有片刻恍惚地认为自己杀死了丈夫。
但是樱井香织知道自己并没有这样做——即使她想让丈夫死的念头曾经无数次盘旋在她的脑海里,无数次想将锋利的刀刃送进丈夫痴肥的身体,也曾经无数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望着丈夫打着呼噜的沉睡的脸策划过用枕头捂死他的计划,只是这样的想法她还没来得及实施,丈夫已经离奇地死在了家里的浴缸中。
在发现丈夫溺死在浴缸里的尸体后樱井香织有第一反应不是恐惧,反而是通身彻骨的畅快,一想到这里,略微沉重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地轻快起来。
樱井香织脑海中盘旋的无数想法在回到家的时候才终止,她推开门踢掉脚上的鞋从玄关走到客厅瘫在沙发上,过了好久才用双手捂着脸轻声地啜泣起来,一开始哭声里满是悲伤和脆弱,渐渐的啜泣声越来越小,转而又变成了古怪而压抑的低笑。
樱井香织没有杀死自己的丈夫,但是并不妨碍她因为丈夫的死亡而感到开心。
抹去脸颊上的泪水,樱井香织扶着沙发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她走向厨房洗手,防止飞溅的水珠打湿衣袖,她慢慢地挽起了自己的袖子,伶仃细瘦的手腕向上隐隐约约显露出只有因为殴打才会产生的青紫色。
洗完手后,樱井香织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卧室,扑在被打扫的干净整洁的床上闭上眼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中。
在丈夫死后,她终于能够安静好好地睡一觉,而不用担心突如其来的拳脚和辱骂了。
她睡的很香,月光穿过纱窗照耀着这间安静的卧室,看上去就像每一个安静的夜晚一样平静无常,直到黑暗中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老鼠爬行时的响声。
可樱井香织每天都会仔细地将整座宅子的每一个角落都打扫的干干净净,这里根本没有老鼠出现的机会。
房间里的气温忽然下降了许多,缩在被窝里沉睡的樱井香织似乎感觉到室内有些骤降的气温,不安地蜷缩起了自己的身体,床下一只细长的黑色触手顺着床沿攀沿而上,在碰到樱井香织的被角时触手的顶端突兀地冒出了一颗浑浊暗淡的眼球,那颗眼球盯着沉睡的樱井香织,逐渐露出了床下全部的真身。
形容扭曲丑陋的咒灵张开空洞洞的嘴巴凑近樱井香织,发出人类无法听到的声音。
“废…废物……没用……”
“……杀了你……”
“偷看女性睡觉是很不道德的事情哦。”
白皙的手突兀地出现,轻轻拍了拍正要吞掉樱井香织的咒灵的后背,感觉到陌生气息的咒灵猛地转身,不知道什么时候白发蓝眼的咒术师已经来到了室内。
和咒灵浑浊的双眼对视,五条悟露出后知后觉的表情恍然道:“不过我说的这些你或许也不懂。”
深深地叹了口气,尽管知道面前的咒灵根本听不懂他说的话,五条悟还是抱怨道:“最近任务太多,即使是我也很烦躁,所以你最好还是乖一点比较好。”
咒灵尖啸着将触手朝五条悟攻击,看不见的薄膜阻挡了想要凑近的触手,白发蓝眼的咒术师眯起眼撇着嘴无奈地摇摇头,他的一只手已经放在了咒灵的脑袋上,另一只空闲的手则伸出食指抵在唇边,五条悟弯着眼睛低下头,朝咒灵轻声道:“嘘,我都说了,安静一些。”
张开嘴巴张牙舞爪的咒灵还没有来得及对出现的咒术师进行攻击,自己的头已经被五条悟轻而易举地捏碎了。
咒灵飞溅的碎屑落到周围的地板上,五条悟露出嫌弃的表情甩了甩自己的手指,看着地板上飞溅的紫黑色的残秽逐渐变成一缕消散的青烟。
而月光落进来的房间里,樱井香织翻了个身无知无觉地继续沉睡。
这一次,她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紧锁的大门对五条悟来说基本等同于无,门外停靠在小巷中的黑色轿车中完美地融入了夜景,五条悟拉开车门坐进去,懒散地靠在柔软的靠背上疲倦地打了个哈欠。
“老师困了吗?”源雉泉给五条悟递过去一瓶水。
车厢里的五条悟毫无形象地摆出了自己认为最舒服的坐姿,结果源雉泉递来的水吨吨吨地喝完了半瓶后才拖长调子开口,“是很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