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琞看着眼前笑容浅浅却总是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的人,嘴角微微勾起,“大人只能喝一杯。”
“我知道啊。”林三春说着,叹气,“我二嫂嫂在信里嫌弃我酒量太差了。”
萧琞抿了一口,便放下酒杯,夹起了酸辣鱼,慢慢的剔掉鱼刺,一边语调温和的说着,“大人,酒量差也不算什么事,有时候千杯不醉也不是什么好事。”
林三春托腮,一边夹菜吃,一边坏笑着说着,“萧琞,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萧琞将剔掉鱼刺的鱼肉放到林三春碗里,一边微微点头,“我曾经日日夜夜不得入睡,不敢入睡,便让影甲给我带最烈的酒,带了整整十坛吧,我都喝光了,可我还是无法入睡。”
一旁的影甲心有戚戚的悄悄点头,那时候可是吓坏了他们这些影卫了。钟老和时老都说,没有办法的话,只能强行打晕主子了,可是主子那时候即便伤势极重,可人在癫狂不够清醒的情况下,他们也都靠近不了。
后来,就慢慢的熬了过来,主子似乎习惯了日夜不睡,他们这些人也习惯了……
直至大人来了。在那个主子发病的晚上,大人在牢房里睡了一觉,他们的主子也终于睡了一觉。
林三春愣了一下,随即开口说着,“嗯,所以,你看,都一样对不对。”
都一样?萧琞微微挑眉,“大人是说,我们都一样?”
“都有很多烦恼啊。”林三春笑着说着,微微转开话题,“你看了最新的画中事没有?”
“看了,很有意思。”萧琞说着,看着林三春,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是孙太一跟大人说了他身体的实情?
“这个故事我也是突然间想到的。你觉得怎样?”林三春一边问着,一边咬着鱼肉,眯眼吃着,嗯,好吃。
“祭拜龙神的人,到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女人,然后那个女人死了,龙神也死了。”萧琞垂着眼,一边剔掉烤鸡翅的骨头,一边慢慢的说着,“大人的故事,很多人看了大概会很感动。”
“我知道了。”林三春叹气,“你是不是觉得龙神很蠢?”
第65章 牢头的经营大业19
龙神因为天劫落入凡间,无意救了村民,村民便将他塑造成神像,日夜焚香祭拜,后来,干旱肆虐,村民日日哀求龙神降雨,可龙神本来就没有降雨的能力,龙神无能为力了,村民愤怒之下,捣毁了龙神庙,砸了龙神像,将龙神像扔在了山里某处。只有一个女人,她从幼童就去祭拜龙神,日日如此,年年如此,龙神像被扔了,她偷偷去捡回来,偷偷的祭拜着,直至她死了……
“龙神是挺蠢的。”萧琞点头,女人死了,没有了最后的信仰龙神的人,龙神也会消失。而之前龙神是有机会离开的。但是他为了救病重的女人,放弃了这个机会。
林三春一边吃着萧琞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碗里的鱼肉,一边含糊不清的转开话题说着,“萧琞,你猜这期画中事我可以赚多少?”
“大人定然是可以赚很多的。”萧琞说着,将炖汤放到林三春跟前,“大人,喝点汤。”
林三春放下筷子,捧起碗,刚想喝,倏忽发现,萧琞,好像都没有怎么吃?
林三春于是放下碗,严肃开口,“萧琞,你把这碗汤喝了!”
萧琞先是一愣,随即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终于发现了吗?
萧琞点头,捧起碗,慢慢的喝着。
林三春这才放心的端起自己的碗,几口就喝完了,影甲炖的鸽子汤超级好喝!
喝完炖汤的林三春,挪来一碗米饭,示意萧琞也吃,也夹了一些炒牛肉放到萧琞碗里,一边认真开口说着,“萧琞,你要好好吃饭。”
萧琞看着一脸认真的林三春,微微点头,“大人也要好好吃饭。”
林三春一笑,“那我肯定会好好吃的,这么好吃的饭菜必须吃光光!”
萧琞看着林三春眯眼快乐吃饭的模样,也不由的慢慢的吃了起来。
待吃完,林三春看着萧琞,一边接过林大福递过来的锦帕擦嘴,一边说着,“萧琞,我在下期画中事里登记了救灾的事。”
救灾?淮南水灾?
“我们浙州的商会一直都有做善事的好习惯,每年都会约定出资出力去做善事,前年,西北地动,我们商会派人前往调查,然后捐助了一万两,今年还没有定好地方,但我想着就淮南吧,只是淮南情况复杂,我得拉更多的人进来才行。”林三春说着,看向萧琞,咧嘴一笑,带着几分得意,“萧琞,我还在救灾的告知里特别写明了一句话!”
萧琞正在思索着,见林三春笑容透着几分得意,不由眉眼舒缓了下来,问道,“大人写了什么?”
“欢迎美丽的夫人,姑娘们加入我们龙神救助会!”
萧琞,“……”这是惦记上了后宅女人们的荷包了?
如此一来,势力错综复杂的淮南说不定还真能找到破局的出口了……
“大人要这么做的话,那么商会要怎么联系?淮南如今严禁出入,大人要怎么调查灾情,要怎么救灾?”说到此处,萧琞语调放缓,慢慢的说着,“大人可知,淮南巡抚使李长风在淮河被劫掠,朝廷下发的赈灾银两都被劫走了,李长风下落不明。”
林三春出乎萧琞意料的点头,“哦,我猜到了。”
萧琞有些意外,猜到了?
“萧琞,你忘记了?我们林家可是商户,我们在淮南也是有商铺的,淮南的情况,还有淮河,我们当然知道啦。那里就是明家的银袋子!我们林家可从不走淮河。”
萧琞怔了一下,随即了然的点头,“原来如此。”大人果然是知道的。
“我们林家的商铺虽然没有遍及天下,但是淮南一带离南都近,肯定是有商铺的,嗯……就是生意不咋样啦。”林三春有些尴尬的笑着说道。
淮南的商铺是在他的名下的,但是他比较懒,就是交代了掌柜,没事淘淘淮南的什么奇人异事给他解解闷,至于茶馆的生意,不要亏本就成了。
淮南的掌柜是在本地雇佣的,现在已经是他们林家的管事了,签了卖身契的那种。人非常能干,这几年倒是越做越好了。至于奇人异事,八卦什么的,也不少。
于是,林三春一边喝着萧琞泡的茶,一边滔滔不绝的说着淮南这位叫林金财的管事的事,还有淮南的奇人异事……比如说,淮南的淮河上漕帮的老大其实特别喜欢看他的画中事。然后,这位林金财就每个月提前十天给他送!再比如说,淮南的州令极为好色,曾经垂涎过一个寡妇,后来硬生生的把寡妇逼死,寡妇刚烈,吊死在府衙门口,身上还藏着血书,血书被林金财冒死藏了起来,写信告诉他的时候,他就指示林金财把血书藏到淮南的观音寺的观音神像里。至今淮南的州令都找不到那封血书。
“此举太危险了。”萧琞微微凝眉,声音有些低沉的说着。
“林金财后来也跟我请罪。但是如果换了是我,在淮南那种地方,我大概会做得比林金财更加冲动吧。”林三春笑道。
萧琞沉默的看着林三春。
“萧琞,说这么多,你知道我想跟你说的是什么吗?”林三春直视着萧琞,神色慢慢的一点点的认真起来。
“大概知道了。”萧琞淡淡开口。
“人绝望的时候求助于神,可神绝望的时候能求谁呢?”林三春低声说着,垂下眼。
“唯有自救。”萧琞平静开口,“大人是想告诉淮南的百姓,唯有自救是吗?”
“萧琞,我是在说你。”林三春直视着萧琞,一字一顿,“自救不等于自毁!”
说完,林三春站起身,带着几分生气的摸出木头娃娃萧萧,“你下次再不爱惜自己,我就给萧萧穿红色的小裙子,画红嘟嘟的嘴唇!”
萧琞,“……”
——他眼前的木头娃娃穿着精致的白纱小裙子,头上还戴上了女子的发髻……
不是已经穿上了吗?
******
月上柳梢,林三春回到司监所,洗漱一番准备入睡的时候,影甲端着一碗雪莲汤过来了。
这据说产自昆仑的雪莲炖起来的汤水味道清清淡淡的透着一股甘甜,林三春这几日睡前都喝一碗,别的没啥感觉,睡觉倒是比往常都睡得舒服。
今日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林三春喝完汤,疑惑的看着一脸严肃站在他跟前的影甲,“阿甲,怎么了?”
影甲拱手,躬身,长拜,随后,跪地,伏首,重重磕头!
正在收拾房间的林大福和外头守夜的林元财都吓了一跳!
林三春更是惊得差点跳了起来,“哎呦!阿甲,你干嘛呢?”
影甲磕头完毕,依然保持着跪地的姿势,拱手,哑声开口,“属下拜谢大人!拜谢大人今日所言!”
林三春,“……”额,是因为这个啊?
林三春吁出一口气,摆手,笑道,“你起来,不必如此。我敬服萧琞,才会说这些话的。”
影甲抬头,眼眶泛红,他哑声开口,“可是,这么多年了,只有您……我们这些属下,哪怕是看着主子长大的钟老他们,都不敢说出来,唯有您——”
——从很久以前,他们都发现了主子有可怕的自虐的倾向。
钟老和时老都说,主子是在自我惩罚。
他们都明白,十年前主子从云端跌落深渊,主母,家主,长孙家的几百人,还有跟随主子的那些人……一一死在了主子的跟前,主子最恨的其实就是他自己吧。
他们懂,可是,这种自我惩罚,这种不爱惜自己的,不在乎自己的作为,也是在消耗主子自己的命啊。
他们焦虑,他们担心,可却没有人敢提出来,没想到,今日,大人指出来了……
“那是因为你们敬畏萧琞,萧琞是你们的主子,对我来说,萧琞是个不错的朋友,朋友在傻乎乎的做着错事,我自然是要指出来的。阿甲,你们以后该说也要说,萧琞啊,还是很看重你们的,你们说的话,他也是会听的。”林三春说罢,摆手示意,“阿福,你拉他起来。”
林大福笑着应下,上前,拉了一下影甲,“你若是真的要拜谢公子,就要听公子的话。”
影甲这才站起身,但还是深深的躬身拱手。
林三春无奈挠头,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亮的笑道,“阿甲,你若是真的想要感谢我的话,不若明日做水煮牛肉?”
影甲先是一愣,迟疑了一下,还是坚决摇头,“大人,孙大夫说了,您得在冬日才能吃。”
林三春,“……”可恶!
******
此时的幽山天牢里。
萧琞站在小窗下,月色洒落他一身,俊美的半面更显得谪仙,可怖的半面却更显狰狞。
萧琞静静的看着对面的玉石矿脉,那无数个杀字……
“——萧琞,你不是在自救,你是在自毁!”
那人的话语又在他的耳畔响起了。
自毁吗?
萧琞慢慢的垂下眼,摊开他的手心,手心里的红色月光欢快的跳跃着,可每每他握紧了,那顽皮的月色就会溜出来。
萧琞垂下的眼眸黑底泛红,如同深渊暗沉无边,可和往常不同的是,在暗沉无边的深渊某处悄悄的燃烧着不知何时点燃起来的焰火。
“大人……唯有自毁,才能重生……”萧琞低声喃喃道。
******
翌日,林三春正在司监所的前堂书案抄写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儿个给木头娃娃萧萧穿裙子的事,萧琞今日的回复都特别的长!邸报上的字也非常多!他让阿福数了一下的,大概有几千字了。
——小气的男主!
范显捧着册子走了进来,见林三春愁眉苦脸的写着,不由一笑。
“范老,你来了。”林三春抬头看向范显,笑道。
范显笑呵呵的放下手里的册子,指着册子说道,“虽然库房里的资料不多,但是对淮南那边,老丁倒是记得不少,还有出身淮南的几个犯人也帮忙补充了。现在,淮南的册子算是完成了,大人看看。”
“好,我晚些来看看。”林三春说着,凑近范显,小声开口,“范老,这个关于救灾的事情呢,还得劳烦您给列个章程,我自己就写了一些,萧琞那个小气的,说我写得不好,额,范老,就麻烦您给润笔一二?”
范显笑着点头,“大人放心,这事就交给老朽吧。”
林三春立即笑容大大了,他做事比较随性,这救灾的想法不少,但是他不耐烦写成如萧琞所说的什么章程,要完整,要周密,要规范!啧,麻烦。
可他已经跟萧琞提了他要做的淮南救灾的事,萧琞又给他指出了其中的不少漏洞,那他就不好不按照萧琞的要求去做,调派人员,流程安排,救灾的银两凑集,他都没有问题,唯独必须整理出来写成章程什么的。
——他连折子的回复都不想写好嘛!
还好,有范老,他这幽山,可是人才济济的!
流程安排的,他已经找了沈平之,救灾银两预估什么的,他让阿福去找那个叫崔冰的,前户部侍郎了。
所以呢,他只要好好的回复大嫂嫂给他的关于淮南捐资救助的事就好了!
范显将册子放到书案上,摊开,简单的说了说,林三春专注听了一会儿,就有些讶异的问着,“如此说来,这淮河是彻底没救了?”
“那也不一定。”范显抚了抚胡子,微笑说道,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如果萧公子有意整顿的话,淮河一带还是可以清平的。”
林三春点头,那倒也是,他记得大概剧情里,萧琞南下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清理了淮河!大概剧情里,淮河连续三个月都是红色的……
“只是因为大人想做的事是救灾,所以,淮河一带暂时避开就好。”范显仔细的说着,“那么,联合淮南的岳阳书院的事,大人,不若就交我来做。我和岳阳书院的郑院长有几分交情。”
“好,那就麻烦范老了。”林三春立即点头说好,又笑道,“如果有岳阳书院帮忙,想来这事会更加顺利完成。”
范显笑着点头,心头却是有些震动的,大人问也不问的就说好……毕竟他现在是幽山的犯人呀,犯人写信和外界联系……多少也是犯了忌讳的。但是大人却是相信他,问都不问的就答应了。
范显心头有些复杂震动,随后在解释完淮南的事情后,正欲离开的时候,忽然瞥见书案下头好像……有一个木头娃娃……
那个,不就是,宗主亲手雕刻的送给大人的木头娃娃??
“大人,那是萧萧吧?”范显忍不住问道,怎么放到书案下头去了。
“啊,是萧萧。”林三春翻着册子,摸着下巴盯着册子看,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
“它是掉下去了?”范显又忍不住问道。
“不是,它面壁思过呢。”
范显,“……”
第66章 牢头的经营大业20
夜色降临下的上京,繁华热闹,处处都是喧嚣,似乎还在渲染着这个大周朝的强大。
但在喧嚣吵闹的上京,也有寂静萧索的地方。
上京东街的一处大宅院里,僻静的院落里的书房中,谢安在静静的看着书。
直至有人轻咳一声,谢安才抬头,瘦削的老者背对着他,站在院子里。
谢安站起身,缓步上前,躬身拱手,“父亲。”
“嗯,他可是真的疯了?”老者——谢蕴直接问道。
“疯了。”谢安简洁扼要的回答着。
“可见到谢羽舒?”
“死了。”谢安垂下眼平静说着。
谢蕴猛然转身,一双阴冷的眼眸盯着谢安,“你在骗我?”
“您可亲自去幽山,亲眼看一看,见一见。”谢安抬眼平静说着。
“若谢羽舒死了,你就不会是现在的这幅模样!”谢蕴慢慢的说着,盯着谢安的眼睛满是阴冷和讥讽,“你只认他一个儿子!”
“我不信。”谢安直视着谢蕴,“沈云,明城玉,还有那幽山的司监官都说他死了。可那具尸体面目全非!我不信是谢羽舒!父亲,是你把谢羽舒藏起来了吧?”
谢蕴怔了怔,随即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是沈云他们告诉你,谢羽舒死了?”
“幽山的司监官说的,我不信,他说已经明文送到刑部,也送到了近卫所,天鹰卫,沈云接的公函,也是他亲自去幽山认的,明城玉也说,那具尸首上有我们谢家的标记,的确是谢羽舒,但是,我不信!我绝不会相信!”谢安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气缓慢透着某种执拗,“我会找到谢羽舒的!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谢蕴盯着谢安好一会儿,才开口,“好,那你乖乖做事,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会让你见到谢羽舒的。”
谢安听着,似乎震动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好一会儿,才慢慢的点头。
谢蕴似乎松了口气,又安抚了几句,就转身离开了。
谢蕴一走,谢安站在原地好久,直至似乎想到了什么,才慢慢的转身走进院落的厢房中,在漆黑的房间里,谢安低声开口,“我要探监。”
“丰裕城,有间茶馆,金来多。那是幽州探监的唯一可以申请的地方。我会代你申请。但你身份特殊,谢蕴在你身边至少放了四个暗卫盯着你,你只能在下个月我们布局的时候,才有机会去探监。”
“好,麻烦了。”谢安的声音有些沙哑的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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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山天牢里。
萧琞翻着册子,皱眉看向跪在他跟前的范显,“是范老你润笔的?大人怎么不写?”
范显抬头一笑,“宗主,大人最烦这些事。且大人今日都在忙着抄写折子公函,够累的了,孙太一说过,大人要多休息,既然有我们这些人在,像拟章程这些简单的事,就让我们效劳吧。”
萧琞默然了一会儿,才开口,“就是因为知道他厌烦这些……罢了,他不喜欢,那就算了。范老,这章程没有问题,但是这个联系人,我这里有个更加合适的人选。”
“宗主请说。”
“明家的,拥有三座贞节牌坊,自请入观音寺修行的魏老夫人。”
萧琞说罢,伸手一招,书案上的一封信落到他的手中,他将信递给范显,“范老修书给岳阳书院的时候,也把这封信一起寄过去,劳烦郑院长帮我转呈魏老夫人。”
“是!”范显恭敬应下。
“我会将此事告知于大人。大人想来应该不会反对才是。”萧琞说道,习惯性的摸了摸手里握着的绿布娃娃。
范显瞅了一眼,想起在司监所前堂书案下,沉默面壁思过的木头娃娃,忍不住开口问着,“宗主,您和大人……是又争吵了什么吗?”
萧琞微微抬眼,“范老为何这般问?”
“嗯……今日去给大人送淮南册的时候,见萧萧在书案下,便多嘴问了一句,大人说是萧萧做错事了,在面壁思过……”
萧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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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幽山司监所里。
今日阳光洒落,四月了,天气渐渐暖和。但林三春还是穿得很厚实。
此时的司监所里,范显,沈平之,范敏德,陈元,王佑仁,孟居易,郑题,崔冰,范庆兰,曹小花,孔单以及何老才,曹兵和冯典等人,齐齐盘腿坐在铺着软垫的地上。
没法子,人多,而这个前堂就一张大圆桌,几张凳子,也不够坐。
林三春干脆让阿福拿了垫子来,一人一个垫子,随意坐着吧。
他也盘腿坐在垫子上,前头摆着一堆册子。
“好,那么,咳咳,幽山第一次那什么什么会议开始了啊。”林三春挥手说着,实在想不出什么名头来,而最近的事情又多又杂,干脆就所有人召集起来,一次性解决了!
“那么,首先,先说说咱锁村建设的事情,孟居易,你和郑题说一下你们的进展!”林三春随意抽出一本册子,翻了翻,是关于建设的,就直接看向孟居易说道。
此时的孟居易头发乱糟糟的,一脸疲惫的模样,可眼睛极亮,他站起身,恭敬躬身拱手,回答道,“大人,学习屋已经确立了建设的章程,半个月内就可以完成,医疗屋已经完成大半了,就是广场食堂,以及女犯的工作屋有些麻烦。这些麻烦,就是一个铺设食堂水管的问题,郑题正在想办法,女犯的工作屋,因着女犯们的要求比较精细,所以,可能要多费些时间。”
林三春笑道,“那不错了,我的预想是在年底完成,照你的这番说法,中秋节就可以庆祝了是不是?”
孟居易此时也是才恍然,不由笑道,“大人放心,我等定会在八月中秋前完成!”
“嗯,你们好好做,就算没有在中秋节前完成也没有关系,我要的新锁村,房子一定要结结实实的,哪怕地动了都不会坍塌的那种,特别是学习屋,娃娃们学习的地方。”林三春认真说着。
孟居易肃然拱手应下。
一旁的范显心头感慨着,大人说的是,建造重在质量,如果当初淮南的河堤不是一昧的追求速度的话,哪里会有今日的淮南水灾呢?
“好,那么下一个……哦,沈平之,范敏德,积分的问题?最近你们登记积分可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沈平之和范敏德同时站起,躬身拱手,“大人,积分登记目前发现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大家对赚取积分非常热情,获得的积分也较多,可否将积分适当减少,比如说一件成衣就五个积分的话,是否太多了?”
林三春笑着摇头,“那可不会。女犯们做的成衣可是在外头受欢迎的很呢,我二嫂嫂说,眼下忘川花的牌子已经在浙州喊开了呢,没事,我心里有数,不过有些积分是要调整一下,这个待会等结束后我们再讨论一下。”
随后,林三春一边抽着册子,一边问着,慢慢的,一个一个问题就梳理清楚了。
范显和陈元一旁看着,都有些惊讶,看着坐在中间软垫上的白皙俊秀的挂着散漫笑容的青年,忽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天牢里的宗主一定要将这个人扯入局中了,除了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外,这个人的眼界,心胸,以及敏锐,智谋和异想天开的各种想法也是一个因素吧。
至少,在上京,他们从未见过如眼前这个青年这样的人!
最为难得是,这个青年他心软良善。
梳理到最后的时候,林三春翻着最后的一个本子,看向范庆兰,“范姑娘,曹姑娘,你们的问题是什么?”
范庆兰站起身,做了一个福礼后,才开口问着,“大人,女犯那边带着孩子的,可否申请一栋独居的小屋?”
“唔?现在住着不方便?”林三春不解。
曹小花站了起来,带着几分腼腆,“大人,毕竟是带着孩子的,有时候孩子吵闹过多,女犯怕影响了别人,而且也是想给孩子们一个好点的环境,女犯们都说愿意用积分来兑换,不管多少积分,她们都会努力去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