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春睁大了眼睛,“奇异?”不就是一个糟老头子!
沈平之点头,一边接过林三春塞过来的瓜子,一边说着,“我听姨母以前提过,说是有些奇异的,好像看一人就能够看到什么……姨母不让我和宗主去皇陵的。我因着身份,没有去过,宗主到底是冠了萧氏的姓,一年还是得去一次……”
林三春听了,啧了一声,“我真不明白,什么奇异不奇异的。奇异能让大家吃饱肚子吗?一个朝廷,让大家吃饱肚子,不闹饥荒,不生战事才是正事吧。”
——居然对当年落难的萧琞说理解,屁个理解!
范显点头,笑道,“大人言之有理,治理朝政,就该脚踏实地,”
沈平之也笑着开口,“那么大人,可否看看我写的这个税赋?”
林三春瞥了眼沈平之手里的不算薄的册子,“……”写那么多做什么……
“成,我晚上看看。”林三春接过,塞在怀里,看着幽山路口,一边说着,“萧琞接下来会好忙好忙了……”
“嗯?”范显竖起耳朵,看向林三春,“大人的意思是……”
“他昨晚非要跟我一起去,一来是真的需要他这个人做我的后台,好能让那些躲在一旁的家伙出来做事。”说到这里,林三春叹气,“萧琞哪怕是消失十年了,在你们这些人的心里,他还是你们最为敬畏的。”
范显和沈平之:……那是当然的。
“而我呀,昨晚若是没有萧琞,我若是要请动那些人出来也是要费一番功夫,我大概不会这么做。我可能会费几天时间,将冯典用另一种方式救出来。”林三春说着,摸了摸下巴,“大概也很难成功。”
“大人……但是你做到了。”范显听到这里,也明白了,大人是在沮丧他自己的力量不够吗?
范显笑道,“且宗主那人……怕是未来百年内也没有人能比得上……”
林三春赞同点头,“那也是。所以说啊……他的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长得,弯弯绕绕的,他昨晚把那些人都给挖了出来,想来时局就是要进入下一步了,你们呀也是要忙起来了。”
沈平之和范显一愣,这个他们倒是没有想到。
“不过这也是好事……。”林三春说着,拿起自己的水葫芦,瞥了眼,刻了一个昭字也就算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刻了一个胖乎乎的黑麒麟,和那天玑印章一模一样,不懂萧琞在想什么。
现在萧琞做的事,他也是看不太出来,不过总归是好事就对了,嗯,只要不会火烧幽山,不要随随便便的杀人,不要走上毁天灭地自毁的路,他就开心了。
范显神色严肃的点头,“对,大人说的是,这是好事。”顿了顿,范显似乎无意的加了一句,“但也是有大人盯着看着,大人接下来还要辛苦继续盯着了。”
林三春点头,笑道,“那肯定的。我现在还是幽山的司监官呢。”
沈平之一旁笑着,照此看来,大人怕是要做一辈子的幽山司监官了。
“对了,沈平之,八月锁村要办集体婚事,你要不趁这段时间找个喜欢的,到时候一起办了?”林三春拍了拍双手,挑眉打趣道,“你这次出去,有没有看到长得不错的姑娘?”
沈平之一愣,随即脸色微红的尴尬的避开头,“大人,这个,这个到时候再说,到时候再说。”
林三春瞅着沈平之脸红尴尬的模样,哟,这是有行情了?
一旁的范显笑呵呵的抚着胡须,带着几分打趣。
沈平之忽然惊喜站起,“大人!冯文书他们回来了!”边说边指向前方,一辆马车正驶来。
林三春眼睛一亮,松了口气,拍了一下沈平之的肩膀,“去,找个人叫孙大夫过来一下!”
沈平之点头应下,匆匆的转身跑去喊人了。
范显眯眼看着渐渐驶来的马车,忽然神色凝重起来,抬手示意,“大人,驾着马车的,好像……是明正德?”
林三春一愣,脸色慢慢的收起笑意,看着渐渐到了跟前的马车,马车上驾着马车的高大的老者不就是昨天想劈他结果却被萧琞给劈了一下摔倒在地的明正德吗?
明正德跳下马车,看向林三春,微微拱手,随后看向神色严肃的范显,点头,“果然你这个糟老头子还没死!”
范显慢慢的微笑,“你也没死。真是遗憾。”
林澜这时候跳下马车,语气有些急促和无奈,“公子,他非得跟我们来,说是有危险!我和影乙也是没有办法……我们……”
“没事,先把冯典送去司监所。”林三春说着,抬手示意,“影乙,你守在这里,非探监者,非幽山邀请者不得进入!”
林三春说罢,就对皱起眉头的明正德拱手笑道,“抱歉了,老先生,你且在这里等着。”
——当他幽山想来就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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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太一匆匆来到司监所,见血人一样的冯典吓了一跳!急急上前把脉,随后就松了口气,对一旁担心的林三春笑道,“大人放心,冯文书无碍,看着吓人,但是心脉肺腑都无碍,是皮肉之伤。”
林三春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麻烦孙大夫了。”
孙太一忙拱手谦虚了几句。
林三春随后走出厢房,示意林澜过来,仔细的询问了一下,知道在今日朝堂结束后,那个明正德就去明家祠堂,直接闯入关押冯典的屋子,然后就要带走冯典,有人来拦,他直接痛骂,打人,来阻拦的不管是谁都被他揍了一顿。
见冯典被救出了,他和影乙就马上过去接人,费了一番功夫,才让现在固执的守在幽山外头的老头明白他们是幽山的人,是奉命来接冯典的……结果,这个老头非要跟着他们来了,他和影乙就有些束手束脚了,想将人赶走,赶不走,打跑又怕打伤了,且最主要的是他们没有那个时间和这个老头周旋,冯典一身血淋淋的,气息微弱,他们急着送回来给孙大夫医治……
林三春听罢,微微点头,示意林澜下去歇息。
但林澜拱手,低声开口,“公子,我们回来的路上,的确有人跟踪还有人企图动手要抢冯典。但都被影乙那边的人给拦截下来,还有那个老头,他也有帮忙。公子,我们现在把冯典接回幽山了,会不会有人过来找我们幽山的麻烦?我们用不用做些什么?”
林三春安抚一笑,“没事,早晚的事,那些人早晚会发现幽山,阿财那边已经开始加强巡视了,至于他们会不会直接冲过来,怕是他们没有这个时间了。澜澜,现在阿福去了长春镇,我有些担心他,你过去长春镇那边接应一下。”
林澜迟疑了一下,摇头,“公子,阿福说过,我们三人必须要有一人在你身边,阿福不在,阿财也不在,那我就必须在你身边保护你!”
“我在幽山呢,安全得很。”林三春拍了拍林澜的肩膀,“再说了,不是还有萧琞嘛。”
“林澜说得没错。”突兀的低沉声音响起。
林三春抬头看去,哦,回来了。
“即便大人身边有我,身为大人的护卫,就该在大人左右。”萧琞语调缓慢的说着,看向林澜,“做得很好。”
林澜忙躬身拱手。
“那……澜澜你下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林三春说道,又笑着,“休息够了再来。”
林澜点头,拱手告退。
“影乙在幽山牌坊那里盯着人,萧琞,你那边忙完了吗?帮我找个人去长春镇,我担心阿福会被盯上。”林三春皱眉说着。
“大人放心,影三正在长春镇中,阿福管事无碍的。如今上京明家忙得很,即便想要追踪追查怕是也要到明年了。点墨金的事就足够他们忙碌了。”萧琞语调放缓柔和的说着。
“那幽山路口杵着的那个呢?”林三春说着,一边走到书案前坐下,翻着折子,哎?都写好了?哇!开心!不用写了。
“明正德固执,且让他在那里待上几天,待冯典醒来,再问问他的意思。”
“那明家的人来了怎么办?”林三春托腮看向萧琞,皱眉,叹气,“这会儿我还不想暴露幽山啊。”
“不会,大人只要不想,我便不让他们进入幽山。”萧琞说着,眉眼舒缓柔和,抬手轻轻的抚了抚林三春的脸颊,转开话题问道,“大人可有用过药膳?”
林三春眨眼,眼睛差点下意识的看向了回廊小桌!——完了,他嫌弃不好吃,想着去溜达一圈就回来吃,结果他忘了!!
“啊,吃了。吃了。”林三春忙低头翻起邸报,“我看看邸报哈。”
萧琞微微眯眼,侧头看向回廊小桌,那里似乎有个大人专用的画着胖喵的碗?
萧琞慢步走了过去,端起,果然是大人的药膳……已经冷了?
萧琞眉梢不悦的拧了拧,侧头看向书案后头心虚的翻着邸报看的林三春,心头轻叹,他就不该放大人一个人在司监所,阿福管事不在,林澜也不在,就没有人盯着了。
“这样不行……”萧琞低声轻叹。
林三春竖起耳朵,眨眼看向萧琞,“啊?”
见萧琞端着药膳的碗看向他,林三春立即开口,“我是真忘了啊!真不是故意不喝的!”
萧琞点头,端着药膳走向后厨,一边说着,“大人,我去把药膳热热。”
林三春,“……”真没有必要,那么难喝,热一热也是难喝!
但萧琞已经走入后厨了。
后厨里,林澜正蹲着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见萧琞进来,忙站起。
萧琞摆手示意不必做礼,将药膳端给出来的秦米,说道,“大人的药膳冷了,你热一下。”
说罢,萧琞看向林澜,问道,“大人在浙州的时候,身边就是你们三人?”
林澜点头,“公子不喜欢近身伺候的,我和阿财是护卫,阿福在外头跑来跑去帮着公子处理事情。”
“大人的家人就没有想过给大人添加几个侍从?”萧琞问道。
“公子不喜欢,老爷和夫人,还有大公子,少夫人他们都提过,但是公子不要,公子不喜欢。”
萧琞微微点头。
夜色降临的时候,冯典也醒了。
林三春搬来一张凳子,坐在冯典的床榻旁,萧琞站在林三春的背后。
“这个……不是我想瞒着你,是觉得说了,你会难过……”林三春认真开口说着。
冯典点头,声音还有些虚弱,“大人是为我好,我明白的。”
林三春微微吁出一口气,便继续开口说着,“你娘,是明正峰唯一的嫡女。明家有个破规矩,每隔三十年,就要开启一场内斗,谁赢了,谁就是明家接下来三十年的嫡系正房。然后,明正峰输了,他输了,且是在战场上,他当时在带兵对抗北地的夷族,明家那个二房就是选在这个时候,断了他的粮草,让他输在了战场上,他带着残余的三千兵,遁入了昆仑,然后……他疯了,不记得你娘,也不记得明家了,他就记得他是带兵作战的将军……”
说到这里,林三春顿了顿,严肃开口,“他即便疯了,也依然在北地,带着兵,对抗夷族,时不时的给夷族制造些麻烦,我觉得,在这点上,他值得敬佩。”
冯典垂下眼,没有说话。
“可他忘记了你娘,你娘被明家二房陷害,被扔入了幽山。这点,他亏欠了你娘,也亏欠了你。”
“我娘,是逃入幽山的。”冯典突兀的哑声开口。
林三春一愣,啊?
冯典的声音有些颤抖沙哑,“除了我和我爹,没人知道……明家,要将我娘送去窑子,我娘是逃出来了的,她不知道能够去哪里,慌乱中逃入了黑林,被我爹救了,可救起来的时候,我娘已经中了瘴气,那时候……幽山没有孙太一,幽山的司监官又是个极为暴戾贪婪的人,我爹怕我娘被发现会被赶出幽山,就偷偷将我娘藏入女犯中……后来,他们成亲,生了我,可我娘因为瘴气,因为幽山的这极恶之地……我娘死了……”
说到这里,冯典声音颤抖得无法成句,断断续续的,“我爹后来去找明家……是想求着明家看能不能让我娘去外头治病……可是没有用!我爹死前告诉我这一切……让我不要去找明家,明家对我娘来说,就是凶手!杀人凶手!”
林三春听着,默然,半晌才认真开口说道,“我知道了,你现在就是冯典。”
冯典声音还有些沙哑,颤抖,“多谢,多谢大人,多谢萧公子……多谢……”他现在还没法起身,只能费力的抬手,慢慢的郑重的做了一个拱手礼。
——他知道,他能够从明家活着出来,是因为大人,因为萧公子,虽然不知道大人和萧公子做了什么,但是,他都知道,若不是大人和萧公子……他怕是早就无声无息的死在了明家祖祠的后屋……如同他的娘亲……无声无息的死在了幽山……
萧琞微微点头,开口说道,“好好休息。”
林三春站起,示意冯典好好休息,便和萧琞一起走出这间偏房。
转到前堂回廊下,萧琞煮水准备泡着药茶,林三春坐在躺椅上,看着天空的星星,“萧琞……”
“嗯?”
“天越黑,星星越亮。有时候啊,我觉得我真的运气好好啊。”林三春叹了口气,冯典也是满心藏着恨啊。
萧琞将药茶递给林三春,语气轻淡的开口,“大人,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林三春侧头看向萧琞,接过药茶,得意一笑,“那是,我实力雄厚!”
萧琞弯了弯嘴角。
“昨天晚上我们走了一圈上京,明家还有谢家他们会找到我们幽山吗?”林三春转开话题问着,将喝光的药茶递给萧琞。
萧琞接过,微微摇头,“不会,他们会怀疑的是,李太妃终于和文家联手,而明家内讧是常有的事,明昌华素来叛逆,而至于肃亲王,毕竟江州平亲王差点被海寇杀了一事,谁人不知?而江州是明家的地盘,众人皆知。此外,我们昨晚去寻的那些人,都会严密的保守我们的消息,他们也不会来幽山,他们会等。且彼此之间绝不勾连。”
说到此处,萧琞将泡好的第二杯药茶递给林三春,眉梢微微弯着,声音低沉柔和,“即便他们来探访幽山,大人也无需担心。”
“我可不担心,有你呢。”林三春说着,将喝完的第二杯药茶递给萧琞,晃了晃摇椅。
萧琞听着,眉眼舒展,嘴角微勾,倒了最后一杯药茶递给林三春,“大人,喝完了就去睡吧。”
“哦。”
洗漱完毕,躺床上,有萧琞一旁扇着扇子,没过多久,林三春就沉沉入睡了。萧琞看着,抬手轻轻的抚了抚林三春的额头,没有发烧,还好,可精气神方面还是不足,如孙太一所说,还是需要慢慢的养回来。昨晚奔波了一夜,对大人来说还是非常疲乏,本来他一个人去也好,可大人固执,责任心又重,冯典是他的下属,他就必定要去救回……
外头轻轻响起了声音,萧琞侧头看去,林澜悄然打开了房门,微微拱手,萧琞便放下扇子,将被子轻轻拉了一下,以免盖得太高,大人又会嫌热踢开。
走出厢房,萧琞看了眼,影乙恭敬跪地伏首,低声禀报,“主子,西南急报,已经证实芳国苗国都拿到了昆仑山失窃的禁药药方!苗国公主似乎发现自己身上的毒不是致死的毒药,最近正在联络谢蕴,影甲请示,是否要斩断联系?”
萧琞微微点头,“让影甲注意安全,告知影甲,将五年前谢蕴的小孙子的死亡真相告知谢蕴即可,其他不必多做。”
“是!”
萧琞说罢,看向一旁抱着剑靠在廊柱上的林澜,“若是大人醒来寻我,就告知大人我去寻明正德了。”
林澜拱手应下。
*****
幽山牌坊下,高大的老者蹲着,沉默的看着牌坊。
幽山……地狱幽冥之所,外头的人都说幽山的可怖,但却没有人能够说清幽山里头到底是什么样的,司监官……虽然五年一任,但听闻都是没有什么背景的,也是,幽山司监官五年不得离开幽山,且出了幽山后,仕途基本也就是没有希望了。
那些野心之辈,怎么会选幽山,若是不幸落到幽山的,也是想尽办法离开……
没想到,破局之处,竟然就在幽山。
十年前被扔入幽山天牢的那位……果然是绝处逢生了啊。
“你该离开了。”低沉淡漠的声音响起。
老者抬头看去,幽山的牌坊之下,身着深蓝色布袍的男人没有戴着面具,一张脸,半边俊美若谪仙,半边狰狞如恶鬼。
老者慢慢的站起,躬身拱手,哑声开口,“殿下,请准许我进入幽山。”
“想见冯典?”男人问道
“是,也是想赎罪。”老者低声说着。
男人嗤笑一声,“冯典今晚醒来时已经言明,他是冯典,他不是明家的谁。而你若是想赎罪,进入幽山便是赎罪了吗?”
老者一颤。
男人继续冷厉平静的开口,“幽山,不是你有资格进入的地方。”说罢,男人转身,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老者呆呆的看着男人消失的背影,抬眼看着那幽山老旧的黑色牌坊,呆了好一会儿,扑通,跪下了。
*****
厢房里,林三春已经坐起,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拉扯着里衣,他有些茫然,啊,他那凉凉的清风呢?怎么没了?
“大人?”萧琞瞬间出现在厢房里,抬手关上房门,看着林三春已经将里衣扯开了,忙上前,皱着眉,一边将林三春的里衣拉好,那露出来的白皙的皮肤已经让他的心思开始沸腾了,一边深吸一口气平稳心绪,一边拿过扇子扇着风,“大人睡吧,我回来了。”
林三春一边躺下,一边带着几分茫然的开口,“你去哪了?”
“去幽山入口。大人,睡吧,明日再说。”萧琞说着,将被子拉过来,轻轻盖上,一边继续扇风。
林三春茫然点头,随后习惯性的抓来萧琞的另一只手握着,慢慢的闭上眼睛,凉凉的清风徐徐吹来,热意渐渐散去,他昏昏沉沉的睡着。
萧琞眼底柔软了下来,笑意弥漫。
萧琞慢慢的扇着扇子,凝视着侧躺着面向他的林三春,慢慢的俯身,垂下眼,轻轻的触碰着林三春的额头,如蜻蜓点水,应是无滋无味,可……不够……想要更多……萧琞又轻轻触碰了一下,这次停留的时间长了一些……,直至因为不自觉的停止扇风了,被他触碰的人有些不满的呓语了一声,他才恍然惊醒,忙继续扇风。
看着握紧他的手,习惯性的蹭了蹭的林三春,萧琞眼底的墨色无边幽深,但又似乎沸腾了什么,然后,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压制了下来,看着林三春眉眼舒展开来,握着他粗糙狰狞丑陋的手,却很是安心的沉沉睡着的模样,萧琞想,大人这是终于习惯了吗?
——但只是习惯还不够。
萧琞轻轻的扇着风,静静的凝视着沉沉睡着的林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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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醒来的时候,林三春从范显那里知道了幽山牌坊下跪着的一个人,嗯,那个明正德!
“他就不能换个地方跪着?”林三春翻了翻白眼,对范显说着,
此时林三春正站在田埂上,看着陆春山嘿咻嘿咻的挖着东西,实验田里貌似长什么有趣东西出来了。
“明正德是个很古怪的人,脾气执拗非常,大人,以老朽对他的认知,他大概可能会在那里跪上好久。”范显苦笑说道。
“随他!爱跪不跪!他这个就是讹诈!要挟!屁!当初明家把冯典的娘亲贱卖的时候,他怎么不出来跪?哦,现在发现明家有麻烦了,就跑来跪了?还说什么赎罪!他要真想赎罪!那明城玉,那明贵妃怎么不去收拾!脑子都拎不清的混蛋!他以为他跪了,我们就会感动!?”林三春噼里啪啦的一顿愤愤不平!
范显忙一旁讪笑安抚,“大人别气,别气到自己,您刚好,别气别气……”
林三春哼了一声,想到冯典……皱眉对范显说道,“范老,你还得去跟冯典说一下,别被那臭老头给骗了!”
范显一愣,随即点头,他是觉得不必,冯典也不是蠢笨之人,但既然大人吩咐了,他也就照做了。范显眼睛余光瞥见林大福来了,便放心下来,拱手告辞。
一大早,宗主去训练场的时候,特别交代过他和沈平之,这几日,林大福没有回来前,要随时候在大人身边,以免大人忘记吃药了。
“公子!”林大福快步走来,躬身拱手恭敬做礼。
“辛苦了。”林三春说着,递过去一小袋纸包,带着几分神秘的开口,“来,吃一个。”
林大福有些疑惑,但还是接过,打开一看,愣了一下,是……小兔子形状的糕点,额,这个是……
“吃吧。我今早去广场溜达的时候,范姑娘送我的,说是她早上做的,很新鲜。”林三春嘿嘿笑着,带着几分意味不明,“她手艺真不错。”
林大福默默拈起一块吃了,随后恭敬将纸包递给林三春,低声开口,“范姑娘的手艺极好。”
林三春嘿嘿一笑,也不多说,萧琞说了,这事别插手,让裴家老太太和范显操心去就好。
他也就是偶尔打趣两句,林三春转开话题,“说吧,都听到了那些有趣的事了?”
“……昨**堂上的事一波三折,瞬息变化,先是吏部尚书文鼎上折子说点墨金的事,说是户部最近查各地各部库银,查到了吏部的部银数目,继而吏部自查,查出了点墨金的事,吏部尚书文鼎就说,这点墨金也好,各地库银也罢,都是朝堂的钱,都是皇帝的钱!绝不可姑息,同时文鼎也上了一份折子陈述自己的岁俸几何的账目……之后李家人突然出来哭诉说是平亲王差点就死在了渭河江州了,还呈上了证据等等……紧跟着明昌华也出来跪拜求皇帝给三十年前失踪的明正峰做主,说是被害了,等等,明家那边的人就出来各种喊冤,朝堂吵闹不已……皇帝大发脾气,砸了几杯茶,之后,肃亲王出来了……说是谋害皇室血亲绝对不能容忍……明贵妃就从后宫跑出来跪了!谢蕴出来和稀泥……之后,皇帝就下令,退朝,一切待调查。”
林三春眉梢微挑,“嗯,那么今天呢?”
“……今天皇帝大发脾气了。降了明贵妃的妃位,严查点墨金一事,还骂了文鼎,说文鼎担任吏部尚书这么多年,居然由着人侵占点墨金!”林大福说到此处,也是颇为无语,“可文鼎是今年刚刚担任吏部尚书的啊。”
林三春一笑,“皇帝只知道有人偷了他的钱,他生气这个呢。”
林大福一愣,随即有些觉得不可思议,“可,可是每年的千秋节?那皇帝不都知道吗?”
林三春摸着下巴,笑道,“皇帝的想法,就是我给你们钱,反正每年千秋节花样多,又有美人,他愿意花这个钱,但是,必须是他自己愿意的,现在有人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侵占了他的钱,那他肯定就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