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福晋笑道:“妾身想吃芙蓉蛋羹了,劳烦爷走一趟了。”
八阿哥出去,果然先去了厨房,一会儿八福晋再着人问,那边就传来话说八爷去了书房。
八福晋也没兴趣跟两个孩子玩了,捏捏大格格的小脸蛋儿,“抱下去吧。”
八阿哥说道:“现在想来,皇阿玛早在带张廷枢见十五的时候,就已经想让十五去参与今年的会试了。”
何焯也觉得头疼,“八爷,皇上对十五爷的着重培养,远远超出了咱们预先的设想,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只怕还有十几年,到时十五爷能成长到什么样的程度?别说他有没有那份心,他恐怕都能一言定社稷啊。”
八阿哥的脸色没有比何焯好到哪里去,手指轻叩桌沿,“船到桥头自然直,九门提督不是那么好进的。”
何焯道:“阻碍十五爷立足九门提督的事,我找人去办。八爷,无论何时,您都要是十五爷的好兄长。”
八阿哥的眼神里有些不喜,何焯知道是自己说得太直了,却没有弥补,接着说道:“十五爷为人还是不错的,或许他还能是您的退路。”
八阿哥知道,因此他从没想过对十五下什么狠手。
四贝勒府。
夕阳的光辉中,被照得红彤彤的戴铎正在修剪梅花,剪掉一个枝儿放旁边,就会仔细看看这盆梅的总体形态,然后又琢磨。
边上的小厮看不下去了,“先生,您都剪了两个时辰了,要不然喝会儿茶去?”
戴铎摇摇头,“这剪了个啥样子,看不出来了。拿走拿走,找个花匠修修吧。”
说着住着拐杖站起身,看向天边一点点下沉的夕阳。
太阳会落,第二天还会升起,这是谁都知道的事,但很少有人能看得明白,今天的太阳和明天的太阳不是同一个。
而当今的圣上,康熙皇帝,他却是古来帝王中将生死看得很清楚的,因此他不会在晚年去求长生过于昏聩。
不过再通透,权力在手也不是那么能轻易舍弃的。
所以皇上要扶持一个完全对皇位没有野心的,而且是将他看得最重要的儿子。
可是看到如今,皇上对十五爷的培养,有点过重了,让其直接进入九门提督衙门做总兵,已经是极大的圣眷。
还要让他通过监考会试进去,这让人很不明白,到底是偏重会试呢还是偏重提督衙门。
只要十五爷够聪明,在会试入场和中间的巡考阶段,稍微对今科举子照顾一二,他就能轻易获得这一科举子的好感。
更别提十五爷是要在九门提督长久做下去的,将来很可能或许还有五十一年五十四年五十七年的会试。
不夸张的说,未来新君的臣子都能和十五爷说得上两句话。
如此一来,皇上就不怕这样会引起未来新君对十五爷的忌惮吗?
还是,未来的新君人选,必须保证是对十五爷没有危害之心的?
既如此,何不直接培养十五爷做下一任君主。
现在看皇帝的安排,就根本没有让十五爷登基的想法,对皇子的重视和对储君的培养,是完全不同的。
戴铎很肯定自己在这点上看得还是很准确的。
但正因为如此,让他越发不懂皇上的意思。
琢磨半天君心琢磨不明白,戴铎也不为难自己了,拄着拐棍在院子里散步,走到第二圈的时候,前面的小太监过来说:“戴先生,十五爷过来了,四福晋让您帮忙招待。”
戴铎:“好。”
拄着拐杖就脚步飞快地走向前头,小太监都快跟不上了。
胤祝把他给弘昀弘时带的东西交给府里的管事,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的在前院逛了会儿,然后带着谢无量跑到书房喝茶吃点心。
点心是四嫂打发人刚送来的,有四贝勒府版的大白兔奶糖还有饼干小酥饼,另外就是些Q弹的糯米点心了。
谢无量瞅了好几个经过的护卫,进屋了还瞅。
胤祝把一块糯叽叽的粉色糕点递给他,顺着向门外看了一眼,问道:“咋啦?不会是看到四哥家里的护卫想阿奇了吧?”
谢无量一脸嫌弃,“我才没有想阿奇,只是在看四哥家的护卫,跟阿奇差不多厉害的有好几个。”
胤祝笑道:“那还不是想阿奇了,四哥才发回来一个电报,据说修堤还挺顺的,最迟夏天回来,等他们回来,我跟四哥说说,让你在这里住几天。”
谢无量都懒得听完,正好也听见有一高一低的脚步声靠近,便起身想门外走去,他现在是侍卫,就要做侍卫该做的事。
戴铎动动耳朵,抬脚跨过门槛的前一步,和已经站到门口的谢无量对上,停下笑道:“你是谢无量吧,我可是听说过你的很多传说,连阿奇都不是你的对手,是不是?”
谢无量:“没有的事,上次我们能困住他,全靠我大哥的计策。”
戴铎哈哈笑道:“怪不得你们都是十五爷的结拜兄弟。”
胤祝吃着饼干来到门口,跟戴铎一点都不见外,“戴先生,您就别调戏我家量儿了。”
戴铎:啊?
“咳咳咳咳咳。”住着拐棍扶着腿跨过门槛,笑道:“十五爷,我也要说,您就别取笑在下这一届白身了。”
让人重新上过一遍茶,戴铎才正式问道:“十五爷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胤祝点头:“嗯嗯,好着呢。”
戴铎:---
我这次是真的想取笑您一下的。
“听说十五爷日前被罚跪了,四爷不在,我一个幕僚先生也没有多大的面子,都没有去营救十五爷呢。”
胤祝看着戴铎:“你不会是笑话我的吧。”
戴铎笑道:“哪敢啊,在下是真心实意感到抱歉。跪奉先殿可苦?”
胤祝抓了把瓜子,咔吧磕了一颗,“我好着呢,皇阿玛只是吓唬我而已。奉先殿暖和和的,还有软软的蒲团,舒服的呢。”
屁。奉先殿虽然有火盆,但夜里的小风嗖嗖,可凉了。
戴先生一点都不可爱。
戴铎又问:“听说您昨晚上进京,整治了好些子弟?”
胤祝点头,又摇头,一脸无辜:“怎么叫整治呢,听说他们都念叨我,我找他们玩玩。戴先生,你多长时间没刮胡子了?”
“哦,嗯?”一句话问得差点让戴铎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哈哈笑道,“有半个月了吧,不出门也就不用那么注重外表。十五爷,那喜大普奔什么意思啊?在下上午出门觅食,听到这话都从西城传到咱们东城了。”
胤祝跟他说:“喜闻乐见、大快人心、普天同庆、奔走相告。”
话音刚落地,就引起这位先生的一阵爽朗笑声,“哈哈哈哈,喜大普奔喜大普奔,有意思,十五爷,您这文采还是很不错的。”
胤祝:“你就别损我了。我来是看看,四嫂这里有什么缺的没有,孩子们都好吧,这两天我都在京城,有什么事或许是哪里不便都可以去找我。”
“那真劳烦十五爷了,”戴铎笑道,又很无意地问道,“十五爷不在园子里撒欢,这是要来京城常驻了?”
这老家伙,还套我话呢。
不过胤祝也不怕他套话:“这都二月初六了,初八会试进场,我先去看看会试的考场,早就听说考试中的老号、臭号之别能在很大程度上影响考试成绩,我带些个人整理一下先。戴先生,你神通广大的,不会还不知道我是己丑科会试的巡查总兵吧?”
戴铎:---
这十五爷,看起来天真无邪的,他还真什么都明白啊。也是,掐指一算,这位爷今年有二十二吧---
但是二十二的十四爷,有心眼有心机,也没有十五爷这样明白啊。
他神通广大这点,连四爷都是经过了两年的考察才确定呢。
“哦对,你看我这一天天忙的,都忘了,午饭过了没多久就听说会试的主副考都确定了,还有十五爷您,这次也是领了一桩重要的差事。”戴铎恍然大悟一副才想起来的样子,“您这就要直接住在贡院了吧?”
胤祝说道:“我到初九那天再和主副考一起正式入住,这两天有什么事都是可以找我的。”
这絮叨的。
戴铎又答应了一次。
半个时辰后,戴铎送胤祝出门。
隔壁,八阿哥正好也要出门,遇上了,就请胤祝去他家吃饭,胤祝摆摆手:“八哥,你家有考生,我还要去修整贡院呢,不坐了。”
家有考生的八阿哥:---
“你等等。”
等了几分钟的胤祝,和谢无量一人得到一个溜光水滑的看不出什么皮子的披风,和一食盒刚刚出锅的小菜。
果然八哥是故意等他的,不然厨房刚做好菜他出什么门。
不过能拿到八哥家的吃的穿的,胤祝挺开心的,毕竟一般的爹宝男,都不是成功的哥宝男,他这已经是成功迈出一大步了啊。
“量儿,尝尝这个菜,酸酸甜甜的,好吃。”
“这个油炸花生豆也太酥了,等会试结束咱们去八哥家蹭饭。”
马车走过去,留下一路吃菜的声音。
第96章 攒小抄
两个衣衫朴素的举人听到“会试结束”等言语, 知晓刚才过去的马车里必然是今科同考者,生出了几分天然的好感。
待后面的一辆马车过去,两人才走向道路对面, 转过两个弯走进了江浙试馆。
明清时期为了方便各地进京赶考的举子, 各大省府都在京城设立了方便举子入住的试馆,而随着发展,方便本地商人的会馆也普遍了起来。
不仅在北京,上海广州等省会城市都有这类会馆。
何景云程辉都是普通人家出身的考生,祖上既没有做过大官的族里也没有多成才的。不过是家中境况好一些, 送去镇上私塾认字的时候发现有几分天资,便被家人这么一直供了出来。
年前冰球比赛盛行的时候, 他们才从老家来到京城,当时那些距离贡院近的地方都已经被准备应考的考生订满了。
江浙试馆与贡院相距不算近, 家庭条件好一些或者人才特别优秀有很多的都不住试馆, 他们自有师长安排住宿和考前备试,因此这边的房屋还算宽绰。
何景云程辉回来的时候, 住在这里的同考们都在外面的大堂里聚集着, 听热闹的讨论声是在说今科主考官副考官。
只能说主考官的人选还是被大多数人押中了的。没想到的是副考官张廷枢。
一考生说道:“听说张侍郎精通朝廷律法,而文风也相对犀利干练, 我最不擅长的就是这种文风,这临时抱佛脚也来不及了。”
“你的考卷应该还达不到让主副考特地斟酌的程度,”有人打趣, “应该在房考官那边就定下了,只要你的文章没有大问题,主副考不会依据个人喜好而将你提升或黜落。”
说得那考生一脸羞愤, 简直欺人太甚,“蒋进, 你以为你有多优秀吗?我看你也只是同进士的料。”
在考试前夕被人说同进士,这都不是晦气了,是诅咒,蒋进也恼了,要不是中间的同乡考生拦抱住,当下就打了起来。
“好了,都别吵了。”穿着一身松花色团福花纹衣服的中年男人从外面走进来,“马上就要进场了,你们这么闹起来有没有想过影响?这是试馆,却不仅是住了我们这些考生。”
“炳文兄,快快,请坐。”看见这人,蒋盖和考生胡云山都安静下来,跟着热情招呼他的人一起过去。
众人打听:“十八房房考官可都定下了?”
顾铭华转身坐在众人搬来的一把太师椅上,“房考官具体人员还未定,不过咱们不用担心,翰林院的编修检讨有一半以上都是咱们江南士人。”
说着,他深深叹口气,看着眼神期盼的众人:“我们需要担心的是,今年的巡考。”
“巡考为谁?”
“巡考不是兵马司统领就是九门提督总兵,往年不都是这样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
众考生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顾铭华:“昨晚上将京城大半的纨绔子弟困在西城蛙跳的是谁,你们都知道吧?”
有人知道,却也有人睁着懵懵的双眼看着顾铭华。
何景云程辉就是其中之二,他们连耕读之家都算不上,能走到如今是一家乃至一族的托举,也不算特别聪明有文思的读书人,每天能把一多半时间都放在学习上。
今天出门,也是过两天要进场了,他们去准备一下考篮里需要的炭。前几天正是价格腾跃的时候,临近考期诸人已备才会降价。
出去的两人也不怎么听京城八卦,连蛙跳是什么都没听懂。
顾铭华说道:“正是年前准备冰球比赛的十五爷,前二十年都养在江南,一回来就被封为宝贝勒的那位。为了让他做巡考,圣上直接任命为九门提督右翼总兵的。”
大多数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何景云程辉还是懵懵的。
宝贝勒怎么了?
程辉对这位天潢贵胄印象还很不错,因为年前到京城他囊中羞涩的时候,偷偷去买了最后几场的注,最后赢了七八两呢。
虽然不多,但却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就算宝贝勒喜欢揍人,”有吃过上元节前后平郡王等人被揍大瓜的,不确定的说道,“他也不能在考场揍我们吧。”
“那可不一定,不有皇上护着呢?以前连考试落第的举人都能赐进士,宝贝勒如果看那个不顺眼又或一时着恼打人一顿,谁还能说什么?”
“张柯,你要记得你的身份以及你将来是要做什么的,”顾铭华不满地看了一眼,立即收回眼神,没别的,只因张柯长得太有特点,眉心正中一个大痦子,五大三粗双眉如刀两眼及细小,个子吧还没有十三四的少年高。
如果不是穿着一身文人长衫,肯定会以为他是个肚子里流黑水的劫道山匪。
所谓相由心生,很难有人能对张柯这样的人心生好感,再加上他本人性格孤傲偏执,接触下来也没多少人喜欢他。
按说考中举人之后,大家的物质条件较以前都会有明显的提升,毕竟多的是商人愿意给予贫困举子予以金钱上的援助,而一般农家出来的举人也很少能看清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有好处自然会拿。
远的不说,即使屡试不中,举人的身份也足够他们在本县本府谋一个缺了。
很多官商同盟都是在这个时期建立的。
然而张柯却是一个例外,他读书多年的生涯中,遇到的唯一贵人就是他们本县的一个杀猪匠,在他十三岁考中秀才的时候将家里的独女聘给了他。
张柯三十五年中了秀才,从三十七年开始考乡试,考了将近十年,到去年才中举。
本以为中举之后前程能好些,谁知道比以前更难。
别人多少都能跟座师同窗结下几分善缘,而他因为长相,连找他送喜钱结好的商人都没有几个。
说他面凶恶的不在少数。
另一个也是觉得就算他文采顶天,皇上也不会点这样的人为前三甲,更何况张柯的才学只能说是一般,即使侥幸过了殿试也基本上就跟那些蹉跎一生的进士老爷差不多了。
导致多年下来,张柯越来越偏执,遇到一开始对他没有偏见的人,也能很快将人气走。
整个江浙试馆,谁进进出出的都有个伴,只他一人从四十七年夏天入住到现在,都是个独行侠。
顾铭华也懒得多说这人,面向众人道:“我想提醒众位一声,据说宝贝勒曾经亲自下场过,以前负责巡考的总兵可能不清楚科场内情,但这位绝对是对科场中某些蠹虫作弊的方法一清二楚。另外,说不定也有些从未作弊过的,会太过重视会试而犯糊涂,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今科被抓到的几率远远高于往届。劝大家自重为要。”
这一番话说得试馆的考生们有些面露不自然,有的面色凝重。
张柯嗤笑一声:“有这么公正不阿的人还好呢,只怕又是蛇鼠一窝,对某些乱象装作看不见。”
蒋进翻了个白眼,一点脸面都不给张柯,骂道:“你是不是有病啊?这么义愤填膺,干脆别考了。炳文兄,别搭理他,您继续说。”
张柯冷笑:“我远远没有蒋兄你看不惯这世间不平事,别说一套做一套,人面兽心沐猴而冠比畜牲还可恨呢。”
蒋进脸一白就指着张柯鼻子骂:“三寸丁,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人面兽心沐猴而冠?”
众人大多反感张柯,见蒋进手都知道张柯鼻子上了,也没人跟刚才似的劝阻。
最后张柯脸上挨了一巴掌,周围人都装作没看见,只程辉何景云跟他们谁都没有矛盾,看不下去拉了一把。
顾铭华说道:“张柯,你不爱听我打听来的消息就回去温书,别在这个关键点给我们江浙士子丢脸。”
张柯看了看这些人带着讥笑的脸,冷冷甩袖转身回房。
“再一个还要提醒你们,每次会试都有自称拿到了考题的,我刚才劝了诸位不要做丢了咱们读书人脸面的事,这里也是再一次提醒你们。不要买考题,损失金钱事小,若牵连到什么漩涡中,仕途乃至身家性命都可能搭进去。”
“另外,听说有些同年的进场必备之物还没有买齐,缺什么少什么的,跟我说一声。”
这一天,京城各大试馆都由其中年资最高的人进行了一场考前会议,也都说到了这次的巡考官,胤祝。
胤祝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凶名是打出去了,但是范围有点广连考生们都先忌惮了几分。
初六初七这两天他都是直接住的贡院,首先是清理臭号,尽量保证分到茅房附近的考生不被臭味影响,其次是修缮修缮那些漏雨露天的,还有特别狭窄的号房,能拆了重扩就重扩一下。
两天时间一会儿没闲着,紧紧张张地把一些特别烂的号房给弄了弄,不过贡院太大了,号房有两万多间,肯定还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但也只能这样了。
这时候的科举制度无论哪方面来说,的确是在尽量做到公平公正,因此不可能给每一个号房都弄得很豪华宫殿一样。
就这他都没时间去看看考务人员们居住的地方呢。
不过贡院早在出了正月的时候就开始打扫了,听说连油墨印刷机都给设置在内帘印刷房配备了五台。
胤祝也不怎么用操这个心。
初八这日卯正,炮响。
一个个神情严肃的蓝衣兵卒跑出来站在贡院两边,东边天空升起红彤彤的朝阳,给三更时分就过来排队的考生带来几分温度。
主考李光地带着副考官张廷枢,十八房同考官一起拜孔子先师,然后在胤祝惊讶的眼神里,开龙门,又跪着请了一堆神仙入内。
胤祝:---
原谅他之前考过的最大考试就是江苏苏州府的府试,没见过这么郑重的场面。
倒是坚持跟着胤祝进贡院伺候的凌树知道程序,见他家爷惊讶,还解释呢:“爷别急,一会儿请了怨鬼恩鬼入场,考生们才能开始进场。”
胤祝问道:“什么怨鬼恩鬼?”
凌树:您连这个都不知道。
“怨鬼就是跟考生有仇的,恩鬼是考生家中曾经做过官的祖先。”
胤祝迟疑地点点头:“好,好吧。”
你们乐意就好。
这时候他看着手执三炷清香向四方祭拜的李光地跟看跳大神的没什么区别。
虽然心有敬畏是好的,但这么着,是不是想的有点多?
待一系列震慑考生安慰考生的仪式做完,李光地宣布考生进场,就到了胤祝的主场了。
与以前不同的是,贡院大门外的空地上有一圈红绸圈出来的范围,上面是胤祝用现在常用的刷门的黑色油漆写的“己丑科会试,严禁喧哗”几个大字。
考虑到考生的数量,连贡院街入口都被做了醒目的标识,考生进场有专门红绸拦出来的路,,京城直隶的送考家长们一进贡院街就不得不考生分开走,都知道这是宝贝勒管的,不能一直陪在孩子身边也不敢说什么。
好在没有连贡院街都不让进。
今天的场外检查,胤祝直接要了六百人,二百负责站岗,防备有人崩溃自伤或者伤人,四百跟他在贡院门口检查。
寅时胤祝就起了,还提前给大家开个早会,算上场内的防卫,大约有两千号人。
都要跟着熬九天,胤祝一点空话没说,表示只要看好这场会试,每人二两银子奖励。
相应的犯错的自然是哪来的回哪去。
于是守卫兵一个个双目如电精神昂扬,连提前排布在龙门内号房的都精神得不行,把个宣布进场后先到里面看看的李光地都震惊了一把。
此时此刻的外面,看到气势如虎的兵卒们,连一些参加过好几次会试的老油条,都有些战战兢兢像是第一次来考试似的。
胤祝再次把在冰球比赛上露过一次面的喇叭拿出来,李光地宣布可以进场之后,就站在凳子上跟众人强调了一遍:“带小抄的,进场之前主动交出来的,不会影响你们进去以后的考试。如果叫我搜出来,今年和三年后的会试就都别想参加了。”
站在前面的考生们,有的低头有的事不关己有的略带讥嘲。
胤祝也不管他们的表情,主要是人太多看不过来,说完手一挥,就让前面的这些人分成五队,同时检查入场。
五队考生配了十一队负责检查的兵卒。
两队兵卒一队考生,另外一队站在龙门前,负责拖走夹带小抄的。
检查开始之后,胤祝就站在旁边看着,正当考生们都对这个宝贝勒放松警惕的时候,他突然走出来,指着第三队的一个胖子道:“把他的鞋脱下来。”
高度不对。
正排到两名兵卒立刻照做,胖子惊恐的一秒反应时间都没有,被这俩兵凭空架起来,脚上厚实的靴子就这么被一人一只手拔了下来。
胤祝:你们是不是莽,那不有凳子吗?让他坐下来自己脱呗,不担心脚臭吗?
俩兵:二两银子。
此时站在后面提着考篮的人都面露不满,总觉得这考前检查,太过侮辱他们读书人的尊严。
然后,觉得被侮辱读书人尊严的这些人,就眼睁睁看着巡考官宝贝勒拿着那双厚底鞋在地上磕了磕,然后从里面到出来一堆卷成小细卷的纸张。
这下许多看见这一幕的考生都觉得面上无光。
不过这么着藏小抄,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胤祝也涨了见识,主要是把他以前听李卫说过,李卫那是三教九流就没有不能当朋友的,他考试一次这家伙陪考,带着量儿认识一次各种道道上的朋友。
但他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传说中的作弊鞋呢,嘿嘿,有意思。
胤祝知道的这些,谢无量也知道。
这不,他示意那边继续检查进场,正问被单独带到一边的胖子老兄:“兄弟,挺有才的啊,这小抄你自己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