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顿时噤声,紧跟着忙碌起来。
林阅走向冯青衫,“青爷,您的伤先处理一下吧。”
“不用。”冯青衫冷漠拒绝。
冯青衫径自离开?人群,林阅见状动了动嘴,欲言又止。
自从庄医生‘不在’后,青爷越来越沉默寡言,越来越死气沉沉,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像透着股暮气,身上早已没有半分曾经鲜活的模样。
一个避开?人群但又视野辽阔的地?方,冯青衫拿出寻人启事,动作极为娴熟的贴到墙上,然后仔仔细细的熨平边角。
这段时间里,凡是他出入的地?方都会留下庄离川的寻人启事。
山林里,废弃公路上,大?大?小小荒芜的村镇里;有人的地?方,没人的地?方,他统统不落下。别人看来的荒诞,是他偏执的希望。
也许呢?也许其中一张就被离川看到了呢?
或者看到这则‘重赏’下寻人启事的人当中,恰巧有认识离川的?
十二月底。
在第一场雪来前, 邵平凡的部队成功收复卢湾,白莆,嘉宁三县。过程虽不算顺利, 但结果还算满意的。
初雪下的并不急, 但架不住两天两宿不停的下, 积雪也有?半尺深了。雪一下,气温猛降,刮的风夹着冰雪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疼。
而且积雪一厚,掩盖住山林建筑,视野下白茫茫一片,分辨方向也变得困难。
一座危楼上,邵平凡站在一扇长满青苔的落地玻璃前,用手在青苔泥泞上毫无规律的画画。
透过擦净的玻璃,只看见外面漫天飞雪, 白雪皑皑。
潘琼找来,和?他汇报, “都安顿好了。”
平凡淡淡应下一声。
潘琼脸上露出?些迟疑,“停一周, 是不是太久了?”
“休养生息, 后面有?的熬。”再往下走?,下一站就是青州市, 收复它, 难度比收卢湾,白莆, 嘉宁这些县城得翻几十倍。
“放宽心, 我们?那时候和?尸虫抢地盘可比现在惨烈,要?武器没武器, 要?物?资没物?资,全靠血肉之躯往上填。每年冻死,饿死,便?数不胜数。队伍拉起来被打散,散了再拉,拉完又散,不断循环。”
“而现在我们?有?训练有?素的队伍,装备着最精良最新型的武器,物?资充足没后顾之忧,这么富裕的仗我们?当初做梦都不敢想。”
潘琼苦笑,要?是真一穷二白,哪敢正面和?尸虫硬刚?
潘琼惆怅的望向窗外的鹅毛大雪,感慨道,“马上又是新年了。”
但这个新年,注定不会温馨。
在袁云朝的协助下,蓝区顺利进入红区。
袁云朝除了在物?资和?路线上提供援助,还热心的帮着出?谋划策,表露善意,用行动诠释什么叫‘和?我合作,物?超所值’。
钟涛虽然怀疑袁云朝不怀好意,满肚子坏水,但也不得不承认,有?了他的协助,蓝区压力减轻很多。
江旭裹着厚棉袄站在河边,围观王力和?一帮人在冰面上凿冰抓鱼。比人还大的鱼在冰层下扑腾,几次差点把人拖下去,看的人胆战心惊。
一辆车驶来在江旭身?后停下,杜践从车上下来。
看着和?记忆中?没太大变化的江旭,杜践发现自己竟异常平静。没有?预想的那样恼怒,幸灾乐祸。没有?嘴贱的去嘲讽,羞辱。憋了一路的脏话,在看到江旭的瞬间,全部烟消云散。
“好久不见。”
鬼使神差的,这句话脱口而出?,杜践自己也吓一跳。
江旭淡淡瞥他一眼,眼中?的陌生像一盆冷水给?杜践当头?浇下。
“你忘了我?”杜践心里一时形容不出?是羞怒还是失望。
“我!杜践!!”
当初两人闹成那样,你坑我,我黑你,下手一个比一个狠,卯足劲将对方往死里整,不死不休那种,杜践不信江旭说?忘就把自己忘了。
“哦!”
江旭点头?,然后……
然后就没然后了。
“……”
江旭当然记得杜践,但如今两人没了利益上的冲突,自己懒得在他身?上再浪费时间和?精力。没了任何?利用价值,杜践在他眼里和?普通路人没两样,不值得让自己上心。
江旭的冷酷让杜践窝火又无力,自己对他‘牵肠挂肚’‘朝思暮想’‘念念不忘’,谁曾想,对方都要?忘了有?自己这号人了。
自诩恶人的杜践,觉得江旭就是自己的报应,天生是来克自己的。
汉州市。
大雪封路,车队堵在半道,在没有?重机器清扫的情况下,唐博言只有?带人用铁锹等工具人力开路。
战士们?争分夺秒清扫积雪开路,零下的天气,他们?却个个汗流浃背,满脸通红。
“首长!首长!!”
“有?中?央的消息……”
唐博言心中?一紧,当即将铁锹一撂立刻迎了上去,脚下的雪一点没影响他的脚速。
唐博言视线粗略扫了一圈信的内容,对前篇的‘废话’一扫而过,最后锁定在后半篇关于平凡的消息上。
平凡安好。
唐博言的心陡然安定下来,像是有?一只手顷刻间抚平他内心的焦躁。这一刻,仿佛刺骨的寒风也没那么寒冷了。
唐博言一遍一遍,重复看着信的后半篇,嘴角不禁微微勾起,他相信不久的未来两人必将安然无恙的重逢,他揣着对爱人满腔的爱意期待的那一天的到来。
连续的行军和?战斗让战士们?疲惫不堪,还有?风雪交加的天气更让他们?开始吃不消。
而且队里又缺少厚衣服,药品也渐渐见底,生病人数逐渐增多。
邵平凡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就算是梁穹,最近也不敢再瞎胡闹,很有?危机意识的躲着平凡走?。
平凡自然相信钟涛,但眼下他们?的境遇让他不受控制的想起曾经一些不太好的黑色记忆。
“肖神!!”
一个战士欣喜若狂的跑来。
“来了,来了!!”
邵平凡心中?一动,“谁来了?”
“车队,我们?的车队!”
见战士讲不清楚,平凡索性自己出?去看。
白茫茫的雪地中?,挂着代表国家的赤色旗的车队渐行渐近,正朝他们?的驻扎地缓缓驶来。听到动静聚来的战士们?,都露出?激动的表情。
当车停下,让平凡有?点意外的是下来的是冯青衫。
潘琼和?梁穹面面相觑,也是诧异。
“哥。”
平凡审视着冯青衫,更瘦了,也更黑了。头?发剪短了,胡子拉碴的,帅小伙变身?深沉糙大叔,第一眼都有?点不敢认了。
平凡瞄见他僵硬的右手臂,目光微微停顿,“受伤了?”
冯青衫摇头?,“破点皮。”
然后又示意身?后,“哥,冬衣,药,我都给?你带来了。”
邵平凡示意战士们?去帮忙卸物?资,得到首肯的战士们?立刻一窝蜂的涌上去,喜滋滋的开始卸车上救急的棉衣药品。
平凡领着冯青衫离开,眼睛上下扫视他一圈,蓦地伸手按上他的侧腰。
被偷袭的猝不及防,冯青衫陡然吃痛的倒吸一口气。
平凡相继又去碰他的手臂,腿,腹,肩,不多会,冯青衫便?满脸煞白,冷汗津津。
“破点皮?”邵平凡问。
冯青衫白着脸不作声。
“这一路上有?多难走?没人比我更清楚。”平凡道。
冯青衫弓着腰等缓过疼劲,才幽幽开口。“以?后由?我负责给?你运送物?资。”
邵平凡瞟向他的腿。
冯青衫像自我证明似的踢踢腿,“适应良好。”
“钟涛放心你?”
“就因为是我,他才放心,只有?我不会害你。”冯青衫说?。
邵平凡嗤笑,“谁敢害我?”
冯青衫不置可否。
“自古以?来都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物?资这条线我守着我自己也放心,有?我盯着他们?,一双袜子,一颗感冒药,都不会短你们?的。”
“小蕉很担心你。”
“你不担心唐博言吗?”冯青衫反问。
平凡语塞。
“明明舍不得,但还是放他去冒险。哥,你从来没变过。”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面对相同困境时,他毅然做了和?以?前一样的决定。
平凡沉默片刻,像是有?些黯然。但下一秒。突然一脚踢去,“别以?为捯饬个新造型就不是你了,信不信我抽你。”
“……”被一脚踹跪的冯青衫。
邵平凡不想再谈论这些糟心的话题,转而问起后方的事,冯青衫事无巨细,一一全交代了。
但自始至终,俩人谁也没提一句庄离川。一个不主动问,一个不主动说?,这似乎是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哥。”
“嗯?”
“你到底图什么?”
冯青衫就是想不明白,这个世界都烂的生蛆了,及时行乐自由?自在不香吗?为什么非要?一次又一次倾尽所有?,赌上性命的去挽救它?
邵平凡望着雪地中?那些正心花怒放清点着物?资的战士,久久沉默。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但不一定非要?是你。”冯青衫反驳。
“……或许是我倒霉吧。”
五年后。
时光荏苒,流光易逝,
五年的时间可以?是很漫长,也可以?是弹指一挥间。
但是它可以?改变很多很多的人和?事。
五年里,邵平凡携先遣部队相继收复回青州市,洪宁市,栗江市。
大大小小的战斗经历数百场,期间赢过,也输过。意气风发过,也狼狈落魄过。皮开肉绽,伤筋动骨是家常便?饭,每天都在阎王殿前来回溜达,试探底线。
后方的军队和?百姓陆续分批进入青州,洪宁,栗江三市。等进入后,便?火速开始新一轮的建设,清理城市,重建家园。
等情况稍微稳定些后,中?央又立刻着手安排下去协助蓝区其它各分区居民迁徙。
这五年来,原蓝区形势愈发混乱。
中?央基地彻底沦陷,在原基地居民迁徙一年半后,那里便?诞生了新的尸虫王。如今蓝区大半区域都陆续沦陷,成为尸虫异兽抢夺资源的中?心战场。
蓝区居民迁徙途中?,冻死,病死,或受尸虫异兽围攻而死的人不计其数。但对比薛田一当初给?邵平凡露的口风,‘将有?一半人死于浩劫’,远远没惨烈到那种地步。
只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自古以?来都是一样。
如今蓝区虽然顺利的迁入红区,并且在此地安了家,但后续的建设和?发展,没有?十年八年是完成不了的。
重建家园的过程虽然艰难,但是又充满了希望,每个人都对未来期待满满。
和?五年的颠沛流离相比,现在的日子简直太幸福了!
栗江市。
一片建设的工地上, 黄土漫天下是机器的轰鸣声,忙碌的工人们?讲话全靠喊,时不时吃一嘴土。
“倒!倒……”
一人拿着指挥棒指挥着一辆载满水泥的卡车倒车。
“再倒……”
“哐!!”
车倒坑里?了。
司机从车窗探出上半身, 开口就?是和谐词汇。
工地上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看着生?机勃勃的工人, 周围的人都不禁露出善意的笑容。
一座公寓楼里?。
“别揉, 眼妆都花啦。”
“鼻侧补点阴影,眼周颜色再深点。”
“不准睡,认真学……”
客厅里?,唐糖教?着邵平凡学习化妆。
关于平凡反科学的‘青春永驻’bug,当时对外宣称是受伤昏迷成植物人后?,在药物的作用下容貌停留在昏迷前的样子。
可现在数年过?去了,他脸上依然看不见时光留下的痕迹,显然就?不正常了。
之前有人调侃平凡‘成精’了,虽然是玩笑, 但却?让唐博言警觉起来,不久后?便开始让唐糖教?平凡化妆, 在他脸上画出沧桑的痕迹。
唐糖耐心讲着,而邵平凡听的昏昏欲睡。
不管什么武器, 他瞄一眼就?知道是款式型号, 摸一把就?知道用法,上手就?能打?;可面对这堆化妆品, 他是眼又花脑壳也昏, 它们?的名称左耳听右耳出,脑子里?过?一圈一点记不住。
唐博言回来了, 看着懒懒散散一副破罐子破摔学渣模样的邵平凡, 不禁忍俊不禁。
“唐爸爸……”
见唐博言回家,委屈的唐糖刚想?告状, 但哪成想?邵平凡恶人先?告状。
“坐的屁/股疼,她戳的我?眼睛也疼。”
“……”唐糖。
“小白眼狼,一点也不孝顺,练小号吧。”
唐糖默默翻白眼。
唐博言无奈,“也就?糖果儿乖,如果换别人,一准把毛巾塞你嘴里?。”
“你来学,以?后?你给?我?化。”平凡一脸不耐。
“可以?,但你也要简单学一学,我?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你,除非给?你套根绳绑我?腰上,走哪带到哪。”唐博言道。
邵平凡冷嗤一声,“你拴狗呢?”
、唐博言示意唐糖回卧室,等客厅只剩两人后?,亲昵的将?平凡揽进怀吻上他的耳朵。
邵平凡斜睨他一眼,“还怕羞啊?”
“女大避父。”唐博言很认真的讲,“咱们?俩是男人,糖果儿又是咱们?领养的,有些事该注意还得注意。”
这又当爹又当妈的样子,邵平凡自叹不如。
好在有小唐同志,这要让自己养,唐糖能不能顺利活着长大都难说。
看着唐博言英隽的侧脸,平凡不由想?起重逢那天他的狼狈。
当时唐博言又瘦,又黑,皮肤粗糙,嘴上手上全是皲裂的裂口,满脸沧桑,像一下老十多岁。一向从容冷静的自己,心疼的差点绷不住,破了防。
在外成熟稳重,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唐军长,当时像搂娃娃一样搂着他哭的不行。那眼泪掉的,跟开闸的水库一样,止都止不住。
“在想?什么?”唐博言问。
“解锁个?新姿势,不知道你身体行不行。”
车轱辘从唐博言脸上飞速碾了过?去,唐博言看平凡的眼神逐渐危险。
“我?行!”咬牙切齿。
邵平凡一点不带怂的,“哦,晚上教?你玩,谁先?喊停谁是孙子。”
傅博华年近七十,本就?不算健康的身体在迁徙时又大病一场留下病根,近两年身体每况愈下,一年有一半时间得在医院住着。
钟涛来医院看傅博华,见来的是钟涛,正在病床上翻阅文件的傅博华脸瞬间拉下来,脸一撇看都不带看的。
钟涛放下饭,无奈的拿脚踹下床腿,“每次见我?每次黑脸,一点仇叫你记到现在,越老心眼越小。”
傅博华冷哼一声,继续看自己的文件。
“你当时病成那样,不去黑区就?得死路上,你个?倔脾气又不听劝,我?只能夺你权了。后?来稳定些后?我?不是又接你回来了?你倒狠,见面时一板砖差点给?我?抡开瓢……”
钟涛边吐槽边盛饭,如今的他也是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但‘武将?’出身的他,底子稍微好点,比傅博华看着更有精气神。
“呵,夺权篡位,还囚/禁我??搁古代诛你九族都算轻的。”傅博华合上文件,嘴上放着狠话,手上也不耽误接碗吃饭。
钟涛敷衍的应和着,手上拿起傅博华刚刚看的文件粗略翻看几眼。
“谁给?你送来的?也不是重要的汇报,下面的人能处理好,你是找着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我?看又能再看几年?”傅博华问。
钟涛皱眉,“说什么丧气话?好好静养,等你……”
“我?自己的身体什么样我?自己能感觉到,安慰的话不用再说,也不用给?我?画饼。”傅博华打?断他。
他的检查报告医生?从不告诉他,就?算他主动问,得到的也只是一些敷衍的话,可傅博华自己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老钟,活到咱们?这个?年纪什么大风大浪,什么妖魔鬼怪,该见的都见过?了,该经历的也都经历过?了,没什么怕的了。我?发愁的是等我?死以?后?,手底下一摊子事交给?谁?谁又能扛得起来?”
眼下刚刚迁徙红区,百废待兴,背后?还有一个?黑区和一个?袁云朝盯着,接下来的路不好走啊。
钟涛沉默片刻,问,“你想?交给?谁?”
“明知故问。”
钟涛当然猜到傅博华看中的是谁,同样,对方也是自己看上的接班人。
但如果这么做,势必会?伤害到另一个?他们?看重的人。
邵平凡和薛田一,还有梁穹三个?正聚一块,躲树荫底下架着烧烤架给?自己加餐。
薛田一和梁穹一个?生?火一个?烤肉,而邵平凡则戴着草帽懒洋洋的躺在折叠椅上,左手酒右手串,悠哉悠哉翘着二郎腿,乍一看跟个?二流子一样。
“肖神,我?们?军中上周调来一个?女领导,长得贼俊,一笑像朵花一样。”梁穹讲起军中趣事。
薛田一问,“她很爱笑?”
“对我?们?不咋笑,但她见着军长就?笑。”
薛田一乐了。
平凡淡淡瞥了梁穹一眼。
梁穹一点没察觉‘祸从口出’,还美滋滋夸着那位‘花一样的女领导’。
薛田一扶额,这傻子三天挨两顿一点不冤他。
“哥!”
林蕉牵着自家儿子突然出现。
“舅舅!!”
五岁的方向荣像枚小炮/弹一样开心的扑到平凡怀里?,仰着软乎乎的小脸奶声奶气的喊舅舅。
平凡捏捏方向荣软乎乎的脸,微微勾起嘴角,“你们?怎么来了?”
“我?想?舅舅啦。”
和早/熟稳重的唐糖不一样,方向荣就?是一小奶包,不管邵平凡表现的多冷淡,他都不见怕的,该闹闹,该撒娇撒娇,像一轮小太阳一样,一声声奶乎乎的舅舅喊的人心都化了。
薛田一看着像小奶包一样萌的方向荣,心情有些复杂。
谁能想?到就?眼前这个?无害的萌物,未来是让三区提起名号都不由战栗的狠角色呢?
方向荣,未来统一黑区势力,建立‘东荒独立区’,统一自卫军团的狠人。
‘战斗狂人’,‘人形大杀器’,‘叛逆者’,……
后?世对他的称呼非常非常多。
可惜死的太早,不到四十岁便死了。
后?世对他最高的评价是,如果他可以?多活二十年,人类和尸虫‘天下两分’僵持不下的局势将?由他打?破。
“方驰也回来了?”平凡问。
“嗯,他回来汇报工作。”林蕉回答。
“蕉姐,来整点。”梁穹殷勤的递上刚烤的串。
方向荣眼巴巴的想?去碰平凡手里?的酒,但被平凡无情的揪着耳朵拎到一边,然后?随手抛给?他一块萝卜让他啃着玩。
“舅舅……”方向荣委屈巴巴。
但邵平凡压根不吃他这套,只管自顾自和林蕉聊天。
“青衫呢?”
林蕉脸色黯然,“和以?前一样,四处跑,去找人,我?也有三四月没见着他了。”
沉默好一会?,林蕉又问,“哥,五年了,你还坚信他还活着吗?”
邵平凡灌下一大口酒,不语。
这些年,他一边带兵打?仗,一边寻找庄离川,同时也托林蕉和袁云朝在帮自己找着,可都五年了,还是杳无音讯。
就?算是邵平凡,心中的坚持也不禁有些动摇,只有冯青衫,五年如一日,始终坚信庄离川还活着,不管不顾,流浪在外,踏遍千山万水,寻找着庄离川。
一旁的薛田一听着两人的谈话不发一言。
历史记载,冯青衫和庄离川都不是短命的人,但受自己这只‘蝴蝶’影响,两人的结局如今已然成谜。
沉重的话题没有持续太久,林蕉敛起情绪岔开了话题。
“田一,这次严小戈也来了。”
“噗!!”
薛田一一口酒喷了出来,咳的眼泪都飙出来了。
“哦~”梁穹阴阳怪气的开始挑事。
薛田一一脸屎色。
严小戈和他‘神枪’一样出名的是他清心寡欲,不解风情,不近男女的钢铁直本直,外面一直传言他兴冷淡。
可就?这么一个?兴冷淡,也不知道撞着什么鬼了,突然开始高调的追求自己,当时闹的是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原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薛田一也或委婉,或直接的拒绝过?他,可严小戈油盐不进,愈挫愈勇,一副撞死在南墙上也不肯回头的架势,导致薛田一对他都有心理阴影了,看见他都怕。
‘要不你从了吧。’梁穹幸灾乐祸。
正心烦的薛田一没心情和他斗嘴,扭头求助邵平凡,“肖神,最近有外出调查的任务吗?”
他现在是视严小戈如洪水猛兽,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餐桌上, 唐博言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用餐一向规矩的他?,频频走神, 筷子都要戳穿碗底了。
敏感的唐糖自然发现了他?的不正常, 用余光偷瞄着。而平凡, 置若罔闻,自始至终头都不抬一下,只管干饭。
桌底下,唐糖悄悄踢了踢平凡,暗暗示意。
邵平凡淡淡瞥了唐博言一眼,问?他?,“上午去医院见傅博华了?”
唐博言一僵。
邵平凡嗤笑,“看来谈的不是什么好事。”
“他?该退了,想找你接班?”平凡继续猜。
唐博言忙道, “我不愿意的。”
“不愿意和不接受是两回事。”邵平凡漠然。
“我来猜一猜,他?们是不是先?和你追忆逝水年华, 感慨一路的不易,赞颂你的赤胆忠心, 感谢你鞠躬尽瘁的付出?”
“……”唐博言。
“然后诉苦现下立足艰难, 重新发展的不易,前路茫然, 百废待兴。抹着泪装可怜, 自己?老啦,一身病啊, 没?几天?可活, 蓝区一片废土,百废待兴, 前有狼后有虎,一个黑区,一个袁云朝,虎视眈眈,内忧外患,等?他?们死?后,这堆烂摊子可咋办。”
“……”
“再然后,给你灌鸡汤,画大饼,聊人生哲学,讲大道理;什么国家,人民,道德,大义全怼上,诓的你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可牛.逼,可伟大,地球离了你都不转了,天?塌下来你扛不住底下所有人就活不成。你就是救世主,黑暗里那束唯一的光,全人类的爹。”
“对了,傅博华和钟涛那俩狗东西拉着你哭挺久吧?”
“……”
“有漏掉哪一步吗?”邵平凡问?。
唐博言默然。
要不是确定平凡上午在家睡懒觉,他?都怀疑他?当时隐身在现场。
邵平凡讥诮,“我认识他?们三十多年,他?们脸朝哪转我都知道他?们憋什么p。”
唐博言放下筷子,像下定什么决心,“我不会?接傅主席的班,我……”
“你不用太考虑我,眼下的局势,无论有你或没?你,傅博华都不会?允许我置身事外。”邵平凡看得?很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