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似乎很有道理,小猪问:“那你们把所有的僵尸都烧了?”
族长摇头:“要是少还好说,僵尸太多了,现在的解决办法就是先用扫帚扫倒及时抓住,统一关在祠堂的铁笼里,关满了再一起烧成灰,前不久才烧了一次。”
小猪感叹:“看来这一批还没攒够啊。”转头就对霍玄道,“好兄弟,不如去看看吧?这也算是当地的风土人情了!”
族长的脸瞬间黑了,铁无为险些破功。
霍玄绷着脸,抓起小猪,没忍住捏了捏那张嘴。
小猪瞪大眼睛。
霍玄很快恢复以往神色,他放下小猪,居高临下地对那老头道:“先带我们去马三娘的住处。”
马三娘所在的那座山挨着镇子,由那位族长带路,几人很快就进了山,又走了一段路,便在深林里看到一座带着小院的木屋。
那族长说:“马三娘一直住在这儿,半年间都没见她下山过,以前有事外出,她也会通知我们,这次也不怎么的,居然一声不响地走了……唉!也不是没想过马三娘是不是死了变成了僵尸,可那些僵尸并非面貌不清,那么多僵尸,就是没一个能和她身形相貌对上的!”
铁无为斜他一眼:“出现近百具无名僵尸,你们就没报官吗?”
“报了官也没用!起初官府只派了人过来帮忙抓僵尸烧僵尸,后来看这些僵尸没什么大害处,也就没管了……你们是不知道,最近外面许多地方妖鬼横行,什么鬼吃人、鬼附身、妖怪夜行层出不穷……这些官员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有名有姓的宗门修士都快供不应求了,他们还哪有心思管咱们?”说着就上前打开那扇屋门。
诸星子挣扎着从霍玄手里下来,他快步跟着族长进去,一跳进屋,就见里面供着诸多神灵的牌位,墙上是各种神灵符咒,到处都是灰尘,显然很久没人住了。
霍玄却没进屋,盯着院子里的那口水井看。
诸星子出来的时候,男人出手,轰地一声炸开后院的水井。
族长当即大喊:“你们这是干什么?”说着气急冲过去,待一靠近看清眼前的画面,却吓得双腿一软,险些失声,“怎、怎么会这样……这这这!”
炸开的水井里,哪里有水?分明是满水井纠缠在一起的蛇,里面的蛇分青红两种颜色,在下面纠缠涌动,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些蛇似乎许久没有进食,爬出水井后,径直就朝着身体最小的小猪飞速爬去,不多时被一只黑靴踩住,那靴子一碾,连带靠近的几条蛇全都化作齑粉。
踩死了蛇,霍玄颇为嫌弃地移开了腿。
铁无为这时已经拔刀护在小猪跟前,一回头,却见那小猪翘着蹄子和一条红蛇玩了起来!
“小、猪、弟!”
“铁兄弟别紧张,我认得蛇,那些青蛇有毒,这红蛇无毒……不过它总缠着我玩。”
在霍玄可怕的目光下,铁无为赶紧过去把缠住小猪的蛇扯开扔了:“我的小猪弟啊,可别玩了,这蛇是想把你勒死吃了!”
小猪一惊,显然想不到蛇心如此险恶,下意识用蹄子擦汗。
等回过神,看那边族长吓得神经兮兮,他又好心开解道:“老爷爷,你也别大惊小怪,依我看,这两种蛇在一起被饲养,说明你们的马三娘很可能是巫咸国的后人。”
族长傻了:“巫咸国?”
诸星子点头解释:“那是千万年前,一个只有巫师的国家,他们每人都养着青蛇和红蛇,施展巫术时左手握红蛇,右手握青蛇,他们是人与天神之间的媒介,能知晓过去预测未来……后来巫咸国在战争中消亡,我还以为巫咸国人也都消失了呢。”
霍玄忽道:“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
小猪:“我有很多年纪大的朋友,他们阅历丰富,博古通今,我没事就听他们讲故事……你瞧,多多八卦,走遍天下都会不怕!”
“……”
铁无为也知道巫咸国的传说,想来那马三娘就是因此能看出他人的身世秘密。
族长紧张起来:“那巫咸国的后人和僵尸有关系吗?”
霍玄不吭声,铁无为也不搭理他,小猪便道:“老爷爷,马三娘和修士不同,她应该更像是一种先知,巫咸国的巫师不具备害人的法术,所以不太可能施法让尸体起尸的……”
铁无为道:“是这个道理,但陈家庄出现在这么诡异的情况,马三娘突然消失,很难说和她毫无干系。”
大家都不说话了。
那族长不敢待在蛇窟里,看他们一时没有离开的打算,便拿着打僵尸的扫帚告辞了。
人一走,铁无为就对天吹了声口哨,不消片刻,小院前招来附近一众低阶魔修,阴气森森。
在魔修们好奇盯着那只小猪的时候,铁无为赶紧挡过去,替霍玄命令他们在山里寻找马三娘的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一找就是一天一夜,众魔修把山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马三娘的踪迹。
回到客栈等消息的小猪得知马三娘真的销声匿迹了,不禁有些着急。
马三娘能解他的毒,要是找不到,他岂不是完了?
想到就犯愁,愁得半宿睡不着,他趴在木塌上的软窝里,细细的尾巴在屁股上拍来拍去,试图让自己早些睡下,然而效果很不理想。
不远处打坐的霍玄听他翻来覆去哼哼唧唧,睁开眼睛望去:“怎么了?”
“啊?你也没睡着?”小猪熬夜熬得鼻音浓重,“我真想找人说说话……霍兄,看来你也有心事啊!”
霍玄瞭了他一眼,默了默,起身走到他床边:“你有什么心事?”
小猪把脑袋枕在蹄子上,哼道:“能救我的人消失了,你说说,这可让我如何是好啊?”
霍玄:“……”
小猪:“不瞒你说,我已经准备写遗书了。”
幽暗的月光下,男人唇线抿直:“你不会死,睡吧。”
小猪一愣,仰头,黑亮黑亮的眼珠子望着他:“为什么?你知道马三娘在哪儿?”
霍玄瞥着他没说话。
小猪只当他在安慰自己,趴下去继续睡。
哪知趴下没一会儿,霍玄就出门了,这期间铁无为进来负责守着小猪。
诸星子后半夜熬不住了才睡着,这一觉美美地睡到了天亮,最后还是被小二送进来的饭菜香醒了。
屋内,铁无为正在摆放那些食物,都是小猪能吃的东西,刚摆完,就听后面啪嗒一声响,心知是小猪跳下来了。
他转身,果不其然,小粉猪一路笔直地小跑过来:“铁兄弟早!我这一夜都没睡好,胃口可能也不好,你跟我一起吃吧。”
铁无为呵呵:“小猪弟不必客气,在下已经吃过了。”
小猪揶揄地看他一眼:就知道你吃独食。
铁无为:……你一只小猪能不能别这么多表情?
诸星子吃饱了无事可干,见霍玄一直不回来,就让铁无为把自己抱到房间的梳妆镜上,他想看看自己中毒后是否消瘦了。
铁无为不得不照做。
铜镜里,粉嫩的小香猪圆润极了,小猪凑近,眯眼看着自己圆圆的鼻孔,很干净,没有流黑血。又扭头看看耳朵,也没长出什么可怕的毒疮。再转身,扭头艰难地看看尾巴,细细的很紧致,可卷可直,左右上下都能摆动,一直到尾巴尖都十分灵活……
铁无为看得额角直抽。
“铁兄弟……”忽然,镜子前的小猪怔怔地开口,“我、我好像真的快死了。”
“不会的。”
“可我方才在镜子里看到了一张人的脸,我张嘴,他也张嘴……好可怕啊!”
铁无为僵住,小猪继续悲伤道:“听说将死之人会看到鬼,那我看到鬼,是不是说明我是将死之猪?”
铁无为第一时间把小猪抱起,反手拈诀直朝铜镜攻去。
……铜镜毫无反应。
他上前查看,那镜子周围并无阴邪之气,若真有鬼藏身于此,他不可能探不出半分气息。
他狐疑地朝小猪看去,这时门外一阵风声袭来,接着有熟悉的煞气逼近,待煞气散去,霍玄的身躯走了出来。
换回战袍的高大男人手提一条青红交加的怪蛇,抬头看铁无为抱着小猪,瞬间沉了脸:“你在做什么?”
铁无为放下小猪,跪拜:“回禀主上,小猪弟说在镜中看到了鬼,可那镜中并无妖鬼的气息!”
霍玄立刻看向铜镜,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垂眼问小猪:“你看到的鬼,长什么样子?”
小猪的目光都被他手里的蛇吸走了,那条蛇却对着他吐出蛇信子,猛地作出攻击的姿势,很快被男人摁紧了七寸,痛得嘶嘶叫。
小猪立马不看它了,说:“是个男人,眉心还有红痣!看着还挺年轻的,真可怜……”
霍玄沉默。
铁无为不解,主上一副了然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霍玄道:“不是鬼,你眼花了。”
诸星子毫不纠结就接受了这个说法:“或许吧,毕竟我昨晚没睡好……对了,你怎么抓了一条蛇回来?”
说完,竟听那蛇开口说话:“霍玄!你这种斩杀师兄、背叛师门,百年来为非作歹,罪不容诛的人!老妪绝不替你这等恶人做事!今日就算死在你手里,也会化作幽魂向你索命!”
小猪呆住,就听霍玄冷笑道:“这不是蛇,是马三娘,今晚你可以好好睡觉了。”
那边铁无为一听就傻了眼,巫咸国后人能驱御蛇,但并非蛇妖,马三娘更没有变化的本领,如今怎会变成一条蛇呢?
诸星子却兴奋极了,他围着霍玄的手踢踢哒哒小跑起来:“原来你就是马三娘,哇……咱们一样,都不是人!”
那蛇本来还在义愤填膺,一听这话,更是气急败坏:“谁跟你一样?走开!老妪是人!只是泄露太多天机,前段时间被天道变成了蛇而已!”
小猪不跑了。
霍玄将蛇甩到地上,那蛇一喜,正要趁机逃跑,猝然被一道紫光罩住,之后任它如何撞击,都无法离开周围的法阵。
小猪看了一会儿,走到那法阵前道:“老奶奶,我千里迢迢来找你解毒,你这又是何必?说话真伤人。”
“……”那蛇无语地瞪他一眼,“什么解毒?滚开!”
小猪看她凶巴巴的,后退几步,男人这时对法阵一击,那蛇忽然像是失去了力气,一动不动了,眼睛却怨恨地盯着霍玄。
屋内寂静起来,隔了一会儿,铁无为忍不住道:“这马三娘居然被天道变成了蛇?怪不得找不到……还是主上厉害!敢问主上是如何找到她的?”
霍玄道:“追魂雷阵。”
一听这四个字,铁无为面色大变。
追魂雷阵可以根据气味在小范围里追击目标。这是修真界极少人能修得的术法,就算修成了,也会在关键时候才用,因为施展一次,就会耗费极大的修为,大多数人会在即将找到目标的时候,一击即中,将其抓捕。
可那马三娘所在的山地形复杂不说,又漫无边际,搜人倒是容易,可目标要是可入地入水的千万蛇虫之一……
这便说明,霍玄大半宿都在那座山里一次一次地施展追魂雷阵,完全没停过……
他不敢置信地望向霍玄,为了找这婆子,哪值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这时候要是有厉害的仇家过来,岂不是很危险?
霍玄显然没有半分这方面的考虑,他让铁无为退下,俯身抓起小猪放到桌上。
一人一猪面对面,霍玄瞥一眼那蛇,目光又回到小猪脸上,他低声道:“她被变成了蛇,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也是被人害成了这样。”
诸星子愣住,他思考了片刻,摇头:“不会的,我生下来就是小香猪,而且我当猪当得很开心,哪有这么害人的?好兄弟,你可真是想多了。”
霍玄:“……”
马三娘看着不远处的一人一猪,只觉得可笑。
她知道自己逃不出霍玄的手掌心,倒也破罐子破摔了,伏在地上的等死。
她不怕死,抑或是说,她早就等着死亡降临了,唯一遗憾的是,不能亲眼看到那位大人最后的成果……幸而她提前用巫术窥见了六界过去的那段惊人秘密,深知那位大人的出现会将这里搅得天翻地覆……不过她也因此被天道变成这副模样。
正想着,头顶一道阴冷的目光扫了过来。
霍玄将那小猪直接单手抱着过来,瞥着她,只吐出两个字:“施法。”
“休想!要杀要剐,你直接动手便是!”
霍玄睥睨着她,唤来了门外的铁无为:“马三娘的丈夫和养子分别在半年前死于急病,葬在她家西北方向的树下,将那二人尸体取来。”
“你做什么?”马三娘傻了,“你不会要在我面前鞭尸吧?哈哈哈……人死如灯灭!不过一副毫无知觉的皮囊,你以为能威胁得了我?”
霍玄道:“你的丈夫和你是年少相识,患难夫妻,你的养子是你在乱葬岗捡来的遗孤,懂事重情,曾在你生病时为你采药而瘸了腿,你们一家人感情和睦……半年前,他们一前一后得了急病死去,你也是那时候开始不再下山,你将他们葬在同一棵树下,就是为了灵魂同根,来世再做一家人……”
那蛇眼瞳微颤,她以为霍玄要砍树,只好咬牙道:“来世之事,谁又在乎?不过是个愿景罢了,老天向来不遂人愿!”
霍玄漠然颔首:“你想得开就好,我今日就将他们挫骨扬灰,放入厉鬼炉里炼化,使他们免其轮回之苦,如何?”
马三娘不敢置信地瞪向他。
霍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即刻取尸,烧!”
铁无为拱手领命,就听马三娘惨声大叫起来:“不!千万不要——不、不就是查一只猪的来历吗?我答应你就是!”
懵了一会儿的小猪立马道:“你弄错了,是给我解毒!”
马三娘翻了个白眼,霍玄忽然把小猪放到地上,低声道:“你没中毒。”
诸星子愣了。
霍玄也沉默起来。
起初只是不想他路上闹腾,随口一说,没想到对方会一直深信不疑。
小猪思考结束,终于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张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马三娘这会儿也意识到霍玄是在吓自己,不过她也不敢收回自己话,毕竟那是霍玄,也不是做不出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来。方才的反应,已经暴露了软肋,再反口,实在没必要……反正查一只小猪的过去,也不影响那位大人的事,于是便认命道:“施展巫术需要在我的那座山里,且是午夜时分,还不能有他人在场,你们把我和这只小猪送回山里后,务必要离开。”
霍玄开口对铁无为道:“去烧。”
马三娘顿时又急又恨:“行!你可以在场!”
霍玄让铁无为退下了。
马三娘气得蛇脸都黑了。
马三娘的事就这么解决了,小猪一声不吭跳回了床上,背对他们。
霍玄看着那道背影,顿了少顷,让铁无为去外面买些新鲜瓜果来。
人一走,男人就等着小猪发脾气。
然而小猪沉默了许久,始终不开腔。
霍玄抬步走了过去,低头一看,眼皮倏地跳了跳。
小猪已经呼噜噜地睡着了。
“……”
霍玄抬手,手在空中凝滞半晌,还是下手戳了下小猪鼻子。
“哼……”粉色的猪鼻子痒痒地拱动一下,本能地撅开那只手。
那只手被撅出一道微湿的痕迹。
霍玄没忍住,僵着手又戳了下。
这次小猪缓慢睁开了眼睛,他迷茫地看看自己的鼻子,又看看霍玄。
“生气了?”
生气?诸星子不明所以地爬起来,他思考了下,恍然道:“你说中毒的事?唉,比起真的中毒,我倒宁愿你骗了我……现在也算是如愿了,终于不用操心解毒的事了!没了心事,躺下就能睡着!”
霍玄愣住。
小猪用蹄子搔搔肚子继续道:“再说了,我之前吃了你的长生丹,你都没生气,还带我出来查生身父母,这是何等的肚量?我当向霍兄学习。但其实我记得母亲就够了,父亲是种猪,不记得也罢……你就别吓那老奶奶了,她不愿意看猪生崽也是情有可原。”
“……”
“不过,有句话我还是要说,”小猪忽然担忧地看他一眼,“我在道观里就听香客说人善被人欺……兄弟,你做人太善良了你知道吗?”
“……”
霍玄强硬地移开视线,他压下嘴角起伏,心口莫名一股无名火。
这么好骗,也不知道如何在外活了二十年?若以后跑了,更不知会落到什么人手里被欺负!
如此一想,气焰更盛,正开口欲要说些什么,那边的马三娘却因小猪的话哈哈大笑起来,她嘲弄道:“你这笨猪,被这恶徒骗得好惨啊!你可知他过去……唔唔唔!”
霍玄不仅封住了那蛇的嘴巴,又从袖中打出一道法诀,让那蛇往地上一瘫,彻底失去意识。
“老奶奶怎么了?”小猪探着脑袋。
“没了心事,睡着了。”霍玄道。
小猪迟疑地哦了一声,又道:“我还想问问她,知不知道那些僵尸是怎么回事呢。”
男人袖中手一动,瞬间解除了马三娘的禁制。
马三娘已经见识到霍玄的阴险,这次忍着不再多言,结果却听霍玄道:“她在假寐。”
马三娘:???
小猪看那蛇果然睁开眼睛,忙问:“老奶奶,你们这里出现了很多僵尸你知不知道?”
那蛇神色微变,没好气道:“不知道!”
话题进行不下去了,小猪沉默。
霍玄看他又趴回窝里,问:“你关心那些僵尸做什么?”
“唉,这你就不知道了,我自小跟着那些道士念经论道,他们把我当做镇宅猪,还给我做道袍穿,我虽然不是人,但早已将自己当做了道士……还给山里死去的动物超度过,如今亲眼看到这么多僵尸,也有些伤感,自然想弄清楚怎么回事。”
“……”
霍玄看着他的小猪身体:“你的道袍呢?”
小猪一副“你别提了”的样子。
“……”
霍玄并未善罢甘休,盯着他,等他说。
小猪只好羞涩道:“我偷吃了剑山的灵草,然后就……就……算了,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道袍自在我心中!”
听到“剑山”二字,霍玄脸一沉,当即明白这小猪是怎么出现在自己的洞府了……他按捺下那股杀意,重新看向小猪。
小猪打了个哈欠趴下了。
铁无为抱着一大篮新鲜瓜果推门而入时,忽然觉得屋内很安静,他有些意外,小猪发现自己被骗,居然没闹腾?
再去看,就见坐在床边的男人望着小猪,面色凝重。
铁无为如今倒是见怪不怪,杀伐果决的霍玄已经不是第一次对这只小猪束手无策了。
矛盾还是要解决的,他以为小猪在生闷气,赶忙捧着瓜果过去要转移对方注意力,上前一看,却又捧着瓜果走了。
小猪睡着了,睡得格外香甜,嘴角都翘着,显然是彻底没了心事。
诸星子这一觉睡得很痛快,自从知道自己没有中毒,那股压力就烟消云散了,他一股脑把昨晚缺失的睡眠加倍补了回来。
等睁开眼睛,外面天都黑了,他晕乎乎地抬起脑袋,先是看到了雕塑般立在床边的霍玄背影,紧接着又见屋里多了个老人。
霍玄余光瞥着他,一言不发。
铁无为见小猪醒了,笑着解释:“小猪弟,这位是陈家庄的老裁缝!主上要给你做件贴身的道袍,你的衣服小,老先生给你量好尺寸,就在隔壁房间赶制,待你吃完晚饭就能穿了!”
诸星子很意外,猪鼻子拱拱男人衣服:“道袍?”
霍玄被拱得身躯紧绷,握着剑的手有些不自在:“你我今夜便动身去山里。”
小猪知道这是要去山里配合马三娘施展回溯身世的巫术,倒也不抗拒,猪口调查而已,只是难免觉得霍玄为了看一只小猪出生太过兴师动众。他哦了声,又感慨地摇摇短细的尾巴:“看来施展巫术的时候,就算是猪,也不能衣衫不整呢。”
马三娘登时翻了个惊天大白眼,刚要说谁要求你穿衣服了?就听霍玄对那小猪道:“夜晚山里寒冷,不可不穿。”
老裁缝还是第一次给小猪给衣服,测量小猪肚子和蹄子的时候格外小心,根本不敢出一丝一毫的差错。他已经从族长哪里知晓这些人是修士,极有可能帮他们除掉来之不尽的僵尸,便当那只小猪是只会说话的灵宠,于是这活儿也不敢怠慢,缝制好了小道袍,还用多余的布料缝了四只小布鞋。
诸星子吃完饭一抹嘴,老裁缝就把崭新的道袍鞋子一齐拿过来了。
铁无为过去把小道袍给他套上了,很合身,不紧也不松。
他满意极了,眼见铁无为又要给自己套小鞋子,又有些尴尬:“铁兄弟,你看我的蹄子,有穿鞋的必要吗?”
别人穿鞋是为了保护脚,可猪的蹄子是硬的,已经具备了鞋子的功能了。
铁无为一愣。
霍玄垂眸,盯着小猪四个蹄尖着地的脚,想象着猪蹄穿上鞋子的荒唐画面,下颌收紧道:“不用穿,脏了擦擦就是。”
铁无为心想也是,下一刻又瞪大眼睛,今晚他不能随主上去山里,那谁给小猪擦蹄子?
霍玄对铁无为的震惊视若无睹,提上那蛇,让小猪趴在自己臂弯,这就出了门。
半晌后,回过神的铁无为匆匆拿银子打发了那裁缝,及时找来附近的魔修们也离开了客栈,今晚需要围在山外,防止外人进去打扰。
按照马三娘的说法,探寻诸星子身世的巫术天亮后才能结束,在此之前,他们只能等待。
另一头,在霍玄手臂趴下后,诸星子只听到一阵短暂的风声,再睁眼,就跟着男人来到那座熟悉的木屋小院。
马三娘一落地就飞快爬进木屋,变成蛇的她在木箱里翻找一阵,叼出了一个刻满咒文的酒盅,对紧随其后的霍玄道:“在里面放入他的一根毛发或一滴血,对了……你既然信不过我,要亲眼看到他的过去,你的也少不了!”说完,尾尖就在酒盅里搅合起来,两条一青一红的蛇从黑暗里浮现,围着酒盅结成一个圈。
这边霍玄已经拔了剑,诸星子吓得忙叫:“我拔毛,我自己来!”
然而男人已经拿剑在他自己的指尖划开了,鲜血溢出,他附身垂手,将血准确滴入那酒盅之中。
小猪急得直跺脚:“你、你这是干什么?扯根头发的事儿,非要出血,这不是让我为难吗?”现在他拔毛,岂不是显得他很没气魄?
这时,霍玄瞥他一眼,忽然在袖上摸了下,便将一根几乎看不到的白绒毛投入那片血里。
小猪疑惑:“诶?这是什么?”
霍玄:“你的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