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我求你了,别再给我增加工作量了。”
杰森拍了拍他的脸,确定褚沙还有意识,深深的叹了口气。
褚沙没觉得自己给杰森添了多大的麻烦,五十万,买杰森一条命都够了。
低低的喘息着,褚沙双眸幽幽的盯着天花板上的时间,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五十。
再过十分钟,他就可以离开S区了。
“还有十分钟。”褚沙动了动酸胀的脖子,歪过脑袋提醒道。
“是是是,十分钟。”杰森翻了个白眼,将褚沙从地上扶起来,让他靠着墙壁坐好。
明天周六,褚沙想出来不会是为了吃肉吧?
甩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杰森盘腿坐到一边看终端。
今晚发生了很多事,杰森一点开消息栏就被密密麻麻弹出来的短信扑了一脸。
咋了咋舌,杰森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点开闵盛的聊天框,一目十行扫了过去。
“我艹,”男人忍不住说了句脏话:“程北这狗崽子居然袭击狱警!”
褚沙动了动眼珠,等着他继续说。
然而,杰森话音顿住,表情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怎么了?”
杰森下意识想回答,意识到问话的是褚沙,又沉默了下去。
亮起的屏幕上,闵盛的消息就和他本人一样,语气波澜不惊。
【闵盛:蔺言把程北扔进了海里。】
原来,当时在海里的是程北吗?
【闵盛:程北被送去医务室了,你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他。】
杰森苦笑了声,本来是能见到的,现在见不到了。
抬起头,杰森看了眼半个血人一样的褚沙、目光充满恶意的康拉德以及不知道底细的江舒游,缓缓捂住了脸。
这还不如和程北当病友呢。
江舒游一手托腮,布料下的唇扬起:“喂,长官,我学过医。”
“可以让我给那位被袭击的狱警看看。”
杰森立刻警惕的摇摇头:“不麻烦你了,我们有机械医生。”
江舒游遗憾的耸肩:“在外面,想要我帮忙可贵了。”
多贵杰森也不敢把命交到江舒游手里,他干笑了声,移开视线。
现在是十一点五十五,还剩下最后五分钟,就是周六了。
蔺言和牧闻回到了医务室,比起他们离开时,医务室里多了几个人。
明秋阳、克里斯曼。
“哟,长官,你回来了?”克里斯曼双手插兜,懒散的靠在墙上,金发下的深邃双眼在牧闻身上停了一瞬,很快移开。
“你怎么来了?”蔺言左右看了看,没见到闵盛的身影,腮帮子无意识的鼓了起来。
“前辈没带你们回A区吗?”
克里斯曼伸出自己缠着绷带的双手,道:“我是伤患,伤患来医务室很合理。”
明秋阳不动声色的瞄了眼克里斯曼,眼中流出一丝讥诮。
“可是你白天的时候没有缠纱布。”蔺言指出了疑点。
随后得意的叉腰,看穿了克里斯曼的谎言让他颇有成就感,扬着下巴说:“你别想骗我。”
“那您可真细心,”克里斯曼轻轻拍了拍掌心,脚尖勾住一张椅子踢了过去:“长官,坐。”
蔺言没坐,拉着明秋阳让他坐:“你怎么了,你也受伤了吗?”
明秋阳摇摇头,按着蔺言的肩让他坐下,道:“我没事。”
“真的吗?没事你来医务室干嘛?”
蔺言仰着脖子,同低头的明秋阳四目相对,眼中明晃晃的担忧火球一般灼人。
明秋阳避开了他的视线,解释道:“我不放心你。”
蔺言眨了眨眼:“我有什么值得不放心的?”
【夏娃:也许他怕你被醒来的程北套麻袋。】
【蔺言:不能吧,你不是说程北会悔改的吗?】
夏娃自知失言,沉默了一瞬。
【夏娃:那就是怕克里斯曼套你麻袋。】
【蔺言:可是我和克里斯曼是朋友。】
你真的以为用枪换来的朋友算朋友吗?
夏娃不知道说什么好,它的资料库里没有搜到任何相似的案例。
最终,夏娃选择了闭嘴。
反正里德肯定套不了蔺言麻袋。
明秋阳还没说话,克里斯曼低笑了声,视线飘到了崔堂身上,嘲讽道:“是啊,你不放心什么,不就是S区的犯人吗?长官既然制服了他一次,还怕再来第二次吗?”
这话是赤裸裸的拱火,崔堂听懂了他的意思,给了克里斯曼一个阴冷的眼神。
克里斯曼不怵他,继续道:“长官,您说是吧?”
蔺言不好说。
他还记得白天时明秋阳说的那番话,估计明秋阳是以为他怕崔堂了。
蔺言身子后倾,用后脑勺蹭了蹭明秋阳的肋下,安抚似的说:“我不怕,你也不用太紧张。”
明秋阳“嗯”了一声,搭在蔺言肩上的手却没收回去。
明秋阳对待蔺言是全然保护的姿态,牧闻看着只觉得好笑。
明秋阳又不是没看到程北的下场,真以为长官是软柿子让人随便捏吗?
他又看向克里斯曼,对着自己名义上的老大笑了笑,“老大,你们都在这陪程北的话,我就先回去睡觉了。”
“急什么,”克里斯曼指尖朝下点了点:“待在这,等程北醒了你再走。”
牧闻立刻垮了脸,求助蔺言:“长官,您忍心看我一晚上不睡觉吗?”
蔺言也困,他摇摇头,又点点头:“不忍心,但比起其他人,还是对你比较忍心。”
克里斯曼嗤笑出声,“长官,这么说我在您心里地位还挺高。”
蔺言抿了下唇,迟疑道:“大概吧。”
大概是什么回答?
克里斯曼正要追问,就听少年说:“不是忍不忍心的问题,是我让你留下你也不会听。”
现在笑的人轮到牧闻了。
蔺言带着牧闻、里德以及昏迷不醒的程北走了, 例行检查却远远没有结束。
因为程北的所作所为,今晚狱警们都憋着股气,动作也略微粗暴了些,电棍时不时落到某个不服从命令的囚犯腿上。
囚犯们有真痛的, 有故意装痛乱叫的, 海边一时间热闹不已。
话是这么说, 真正不服管教的那位却根本没人敢靠近。
克里斯曼一手插兜, 一手无聊的搭在后颈上, 头颅高高扬起,面对着海滩静静站立着, 像在月下摆pose的石膏像, 也像行为艺术者, 反正不太像忏悔的罪犯。
闵盛提着电棍从他身前身后反反复复路过了四次, 都没能让克里斯曼眼神动一下。
最终,闵盛什么也没说。
体谅一下大少爷接受不了生活落差吧。
“不管一下吗?”圆脸狱警用手背挡着嘴低声说,眼里有些许忧虑:“他要是脑子出问题了, 我们很难和霍华德家族交代。”
另一名咬着烟的狱警闻言翻了个白眼, “交代什么,霍华德根本不会管失败者。”
“但是,那位家主不是说有隐疾吗?”
圆脸狱警的声音放得更低了:“说不定哪天克里斯曼就被接回去作为继承人了。”
这种没有权威认证的小道消息听听就算了,闵盛从来不会当真, 但圆脸狱警有句话没说错, 脑子出问题得早点治。
桑德拉不能再有第二个褚沙,不然狱警和犯人谁都不好过。
他推开八卦的几名狱警, 径直走向了克里斯曼。
其他故意嚎叫卖惨的犯人也瞬间收了声,眼神在闵盛和克里斯曼身上来回移动。
一个蔺言不够,闵盛也来凑热闹?
“克里斯曼。”闵盛叫了他一声。
克里斯曼掀了掀眼皮, 将左手放下,语气轻慢的问道:“长官,有事吗?”
闵盛提起电棍,在他腿侧挥了一下,扇起一阵风,“入队,克里斯曼。”
“什么队?”克里斯曼面露讥诮,“您要我和那群废物站在一起吗?”
被骂废物,其他犯人也大气不敢出一声。
骂骂呗,又不会少一块肉。
明秋阳倒是耿直,微微皱起了眉,但他沉默惯了,细微的面部情绪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容我提醒你,克里斯曼,你和这些废物的生活在同一个监狱,吃同样的食物,受同一批狱警管理。”
闵盛对待罪犯从不委婉,直接戳中了克里斯曼的痛处:“你和他们没有任何不同。”
克里斯曼的自视甚高,会被现实粉碎的一干二净。
空气瞬间凝固了,有古怪的气味在其中飘荡,如果不是血腥味,那一定是即将到来杀戮。
闵盛的话比任何电击都有效,精准的让克里斯曼破防了。
几名狱警齐齐后退了几步,免得闵盛的血溅到自己身上,大家都是同事,感情也就比路边的蚂蚁多一条触须。
“怎么办,闵盛要是死了,蔺言不会把克里斯曼也扔进海里吧?”
“闭嘴,别瞎说,呸呸呸。”
“你呸的是闵盛死还是克里斯曼被扔进海里啊…唔!唔唔!”
捂住同事的破嘴,圆脸狱警猫着腰努力让自己的存在感更低一些,用气音骂到:“都让你闭嘴了!你也嫌自己脖子太光滑了想开洞吗?”
听到这话,那狱警立刻没了声。
他们都看到了受袭击狱警的惨状,心有余悸的咽了口唾沫。
咸腥的海风吹动单薄的囚服,克里斯曼屏住了呼吸,脖颈处青筋暴起,金发下的双瞳危险的折射出野兽般的光芒。
如果是以前的克里斯曼,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扯掉闵盛的舌头,但他只是深吸了几口气,将怨毒从脸上扒了下来,换上虚假的平静。
“那我也提醒你一句,闵长官,我杀了你,也不过是再加几年刑期罢了,但你敢杀我吗?”
克里斯曼上前一步,狠狠的撞了一下闵盛的肩膀,从他身侧路过时刻意拔高了声调:“废物!”
好一个美式霸凌。
对得起他这一头灿烂的、充满刻板印象的金发和高大体格。
克里斯曼就这么慢悠悠的走了,闵盛看着他的背影,将手中的电棍直接扔了出去,克里斯曼耍了个帅,反手接住电棍——“嘶!”
开启自动模式的电棍带来剧烈的灼伤感,金发男人瞬间松开手,看着陡然焦黄了一片的掌心,扯了扯唇角,“果然是低等星出来的货色,只会使这种不痛不痒的下作手段。”
克里斯曼的嘲讽对于闵盛来说同样不痛不痒。
他的出身从来不值得嘲笑,闵盛能走到这一步,儿时的经验功不可没。
但他懒得和克里斯曼这种自视甚高的上等人多说什么,捡起滚落的电棍,回身走到排好的犯人面前,“报数!”
大家都对流程都不新鲜了,懒洋洋的挨个报了起来,动作间止不住发出窃笑。
然后就被闵盛的电棍教会了安静。
克里斯曼将手掌在裤缝上擦了两下,转身向着医务室走去。
桑德拉的路灯比在黄沙中挣扎着释放光辉的星星还少,有时候克里斯曼真的会怀疑桑德拉是不是快倒闭了。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兄长再看不惯他也不会允许霍华德的血脉落进时刻有可能倒闭的废弃监狱里。
严安从霍华德手里不知道吃了多少好处呢。
克里斯曼就不同,他不爱做冤大头,也不喜欢形式主义,如果当初的赢家是他,兄长就会死在他继位的当天。
这就是他输给兄长的原因。
人们总是偏爱愿意给好处和利益的冤大头,哪怕这个冤大头会在事后一滴不剩的全挖回来。
走着走着,克里斯曼听到了机械轮滚动的声音,还有布料的摩擦声,克里斯曼脚步一顿,思维一瞬间歪向了脱轨的方向。
可惜,桑德拉的环境不容许人类考虑太多,保暖思淫-欲的两大前提一个都达不了标。
他是冲着蔺言来的,却有了意外之喜——崔堂醒了。
以及,一个不起眼的B区罪犯捧着一双手套站在机械人对面,机械人背后的管子接在了洗手池的水龙头里,再从它的五指指尖喷了出来。
医务室有太多可以对付顽固血渍的方法了,没一会儿,里德就得到了一副近乎全新的手套。
刚欣喜的抬起头,他就和门口的克里斯曼对上了眼,里德先是一惊,紧接着露出谄讨好的笑容。
“霍华德老大,晚上好!”
声音掷地有声,和软骨头一样的姿态全然不符。
克里斯曼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饶有兴趣的看着里德手中湿漉漉的手套,问道:“这是谁的?”
克里斯曼想知道,随时有人告诉他,里德也没有撒谎的必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是蔺言长官的。”
这个回答符合克里斯曼的猜测,也更加让他兴致高涨。
“他的手套怎么在你这?”
里德将蔺言进入桑德拉监狱第一天时发生的事情删删减减的概括了一遍,把自己塑造成了完美受害者。
至于在监狱外受到的“小教训”,里德只字不提。
克里斯曼也不在乎他话里有几句真几句假,从里德手里捏起手套的一角,甩了甩,随手拿起桌上的空药盒装了进去,往自己兜里一塞。
一套动作坐下来行云流水,里德连制止都没来得及,手里就空了。
不是,这,你,啊?
里德努力了这么多天的鸭子飞了,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不用面对蔺言,第二反应是完了,克里斯曼要是拿这个去见蔺言,最后倒霉的还不是他吗?
搓了搓手,里德弯着腰靠近了些:“老大,这我要还给长官的…您,能不能……”
话不用说完,克里斯曼已经理解了他的未尽之意。
“不能。”
克里斯曼直截了当的拒绝了,里德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退开两步站到机械人身旁,心和它的肢体一样凉。
机械人歪了下脑袋,安抚的拍了拍里德的肩:“喝牛奶吗?”
里德勉强的笑了笑,好意心领了,心领就够了。
目睹了全程的崔堂记下来他们对话中提到的名字。
短短两个字在舌尖转了一圈,梦中那道身影终于有了实影,同样的,一次次濒死的痛苦和难熬也再次清晰起来。
昏迷前,蔺言对他开了一枪。
他会连本带利还给蔺言三十七枪。
或许是崔堂白日梦做得太入神,当克里斯曼走到他的床边时,男人仅仅给了一个警告的眼神,没做什么。
克里斯曼是个爱得寸进尺的,一脚踩在崔堂的枕边。
如果明秋阳在这里,他也许会觉得这一幕无比熟悉,动作、角度、神态,全都如出一辙。
或许是专门对着镜子练习过吗?
“这不是S区的崔堂吗?怎么沦落到和程北一样的下场了?”克里斯曼面露怜悯,在那浅薄的怜悯之下,是根本藏不住的讥嘲。
崔堂脑袋都不动一下,冷声道:“带着你的破腿滚远点。”
克里斯曼还能怕他,双手抱臂,幽幽的笑起来:“我的腿好得很,能跑能跳,你呢,能从床上站起来吗?”
崔堂看到了他的手,也笑了。
他夸赞道:“确实好,比你的手好多了。”
他这么一说,里德才看到克里斯曼灼伤的右手,被电流灼伤的皮肤呈现一股灰黄色焦皮,掌心的软肉低陷了进去。
有经验的都知道,这是电棍造成的伤痕。
里德忍不住腹诽,怎么会伤到这里,又不是戒尺。
克里斯曼注意到了里德的视线,阴狠的剜了他一眼,里德立刻脚一跨躲到机械医生背后,小声说:“牛奶给我留着。”
今天好像真的要喝了。
机械医生高兴的点点头。
克里斯曼才不管里德现在是什么心情,没好气的问:“蔺言呢?”
私下里,他是不爱叫蔺言长官的。
牧闻才是那个满嘴长官,恨不得一脚插进狱警行列分工资的家伙。
当然,他们都知道,实习生没有工资。
里德唯唯诺诺的说:“和牧闻出去了,就在您来之前五分钟吧。”
听到牧闻的名字,克里斯曼下意识皱了下眉,A区犯人里,比起明秋阳,他更不喜欢牧闻,他总是喜欢背地里搞一堆小动作,防不胜防。
克里斯曼只能先让机械医生给自己包扎,搞定后,就靠在墙上继续摆pose。
蔺言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牧闻被留在了医务室,明秋阳和蔺言并肩走了出来,没人邀请,克里斯曼也跟了上来。
问就是朋友。
“狱警宿舍怎么这么偏,还旧,上个世纪的老古董吗?”克里斯曼看着阴影中的高楼,啧啧称奇。
一听这话,蔺言立刻跟着吐起了苦水,“就是啊,我之前想吹头发,吹风机还坏掉了,幸好前辈房间买了新的。”
“哪个前辈?”克里斯曼挑眉。
蔺言叫谁都是前辈,根本分明不清。
“闵盛前辈,他人真好。”蔺言说完又点了点头,像是在赞同自己的话。
掌心隐隐作痛,克里斯曼嗤笑道:“我倒是看不出来。”
明秋阳也看不出来。
闵盛的口碑无论在狱警之中还是在罪犯之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差,知道的说他唯利是图,不知道的说他寡义薄情。
反正,不是值得交心的人。
不过蔺言都这么说了,明秋阳也不是会当面诋毁别人的人,左右他和闵盛也不熟。
“送到这里就好了,”蔺言给了明秋阳一个大大的拥抱:“我进去啦,你自己回A区。”
明秋阳点点头,他是难得让人省心的罪犯,不怪蔺言最喜欢和他相处。
克里斯曼又被无视了。
蔺言快步跑进打开的宿舍大门,回过头对着二人挥了挥手臂,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楼道里之前,克里斯曼听到了少年明朗的喊声。
“你也是,晚安!”
阴云密布的心情瞬间转晴,克里斯曼轻哼一声,手心的痛意都淡了。
他就知道,没有人可以一直忽视他。
第二天早上,蔺言看到了杰森凌晨两点发来的消息。
【好心的杰森前辈:今天就待在宿舍里,不要出门!不要出门!不要出门!】
【好心的杰森前辈:肉和甜品让闵盛给你打包回去,总之你绝对不要踏出宿舍楼半步。】
【好心的杰森前辈:褚沙出来了!】
【该消息已撤回】
【该消息已撤回】
【该消息已撤回】
【好心的杰森前辈:明天见。】
【好心的杰森前辈:讨厌的蓝眼睛。】
不用猜,最后两条消息一定是褚沙发的。
【夏娃:麻烦的角色来了,你要听劝吗?】
【蔺言:一天不上班,我会扣学分吗?】
【夏娃:扣全勤分。】
夏娃都这么说了蔺言还能在宿舍坐以待毙吗?别说褚沙了,就是监狱长他都要请对方吃一顿。
饭钱从校园贷扣。
【夏娃:他很危险,你考虑清楚,褚沙做事全凭喜好,没有逻辑,他不是可以讲道理的人。】
你说的对,可是学分更重要。
蔺言果断选择了胡说八道,将儿时看过的童话故事和狗血偶像剧结合了一番,第一句话就把人工智能干沉默了。
【蔺言:虽然他说讨厌我,但是他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我,所以他其实是暗恋我吧?】
【夏娃:?】
【夏娃:不必为了学分牺牲这么大。】
不,人工智能根本不懂。
只要不扣学分,别说被精神病罪犯恐吓了,就是和他上演一番七擒七纵也是可行的。
问题是褚沙已经在监狱里了。
遗憾的蔺言试图用自己单身十九年的零恋爱经验说服夏娃。
【蔺言:你想啊,他嘴上说讨厌我,但是他叫我蓝眼睛哎,这不是爱称吗?】
【蔺言:我还是觉得他喜欢我。】
你这话自己信吗?
夏娃知道蔺言嘴硬,就是放不下学分,没再说什么,反正必要的时候,它会启动电击镣铐的。
确保蔺言不受伤,是它的第一职责。
更何况,虽然总是说蔺言傻,但夏娃绝不会真的将中央星联邦大学的优秀学生和没把握就以身犯险的傻子挂钩。
蔺言总是能给它惊喜。
将消息截图发给闵盛,蔺言重新躺回了床上,既然杰森都这么说了,那他稍微赖一下床也是合理的吧?
【夏娃:或许是还活在梦里吗?】
好强的攻击性。
掀开被子,少年重重的哼了一声,乖乖下了床,对着镜子整理了半天发型,蔺言越看越不满意。
【蔺言:我听说头发软的人性格也软,真的吗?】
【夏娃:我没有头发。】
那真是抱歉。
蔺言戴好帽子,心虚的抿了下唇,轻手轻脚的溜进了走廊,做贼似的钻进了电梯。
要是被杰森发现他偷偷跑出来,不会挨训吧?
正想着,电梯下降到二楼,门“叮”的一声开了,蔺言和闵盛四目相对,双方都有些无措。
这么快?
蔺言往左边挪了挪,将位置空出来:“前辈,早。”
闵盛“嗯”了一声,和他肩并肩站到以前,目光落在对面的门上,蔺言的倒影尽收眼底。
少年眼神躲闪,脑袋低垂着,每隔三秒看一次终端,屏幕反复亮起又熄灭,像是在等消息,但他的聊天对象恐怕已经睡死过去了。
看得出来,人尴尬的时候真的会假装很忙。
没等到闵盛说话,蔺言已经在心里背了七八个台本了,等着等着,电梯在一楼停住。
少年风一样冲了出去,然后就被闵盛无情的扯住了后领。
“杰森都提醒你了,你还要去?”
蔺言转过身,先把自己可怜的制服从前辈的魔爪中救了出来,这才慢吞吞的解释道:“总要见的,今天见不到,以后也要见。”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以褚沙的身份,他真想见蔺言,三个月的时间,有的是机会。
闵盛没说赞同,也没反对,只问:“你不怕吗?”
少年心虚的表情褪去,忽的笑起来,海水从瞳孔中溅出来,凝成细闪的碎星。
“前辈,我都来桑德拉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蔺言向前跨了一步,环住闵盛的一条胳膊,亲昵的说:“狱警不可以在犯人面前露怯,不然犯人就会变本加厉,对吧?”
这是蔺言签的合同上的语句,听到他背出来,闵盛眼神闪了闪。
按照严安的说法,蔺言直接翻到了签名页,一个字都没看。
但闵盛没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他点了点头,替蔺言压了一下帽子,将后脑一小缕倔强的翘起的头发塞了进去,道:“走吧,今天食堂有巧克力曲奇,一人两块,我的那份也给你。”
少年猛地跳了起来,连带着闵盛的的胳膊都被往上拽了起来。
他紧紧抱住闵盛的肩,和男人脸颊贴着脸颊,声音蜂蜜般粘腻:“前辈!为了巧克力曲奇我可以爱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