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个白眼,弗朗泽冷笑:“你和我表哥熟,你问他去啊,怎么还在这里,他没把你保释出去?”
江舒游不以为意:“你不也在这?”
一句话给弗朗泽干破防了。
牧闻突然打了个喷嚏,他裹了裹外套,语气吊儿郎当的说:“谁在想我,怎么不直说?”
“我,我在想你,”另一名A区犯人高高举起手,笑出一口大牙:“想你有奖励不?”
“奖励你一拳,要吗?”牧闻也笑,他卷起袖子露出一截小臂,手背上的血痕十分扎眼。
那犯人好奇的问:“你怎么流血了?”
牧闻垂下眸,奇怪的看了眼自己的手臂,最后说:“不知道,别人的血吧。”
他说话不可信是众所周知的,另一名犯人只当他在胡说八糟,用以掩盖杀人的事。
那犯人和舍友耳语:“说不定过几天我们就能在哪个角落旮沓里看见尸体。”
“你怎么知道那尸体就是最近的,”他的舍友思虑更周全:“万一是以前留下来的库存呢?”
“那没办法了,”犯人耸肩:“总要找一个人认领杀人犯的名头,不然狱警就要把我们全扔进去了。”
明秋阳形单影只,牧闻平日里的行踪更是没人知道,他们俩都属于上了法庭拿不出不在场证明的人,只能依靠终端的浏览记录证明清白。
但,有几个人愿意公开浏览记录呢?
“我说,最近那么多人受伤,狱警那边处理了没有?不就是几只异兽吗?用得着拖这么久?”
克里斯曼挑眉,“你懂个屁,狱警这么做当然有他的道理。”
牧闻扯开唇角,没说话,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向克里斯曼,待克里斯曼不善的瞪回来时,牧闻双手举起,做出投降的姿态。
“抱歉啊老大,我让你难受了吗?”牧闻嬉皮笑脸的问。
这更加激怒了克里斯曼,他见不得这个动作,牧闻还故意当着他的面做,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牧闻最近几次三番做出出格的行为,克里斯曼也不是傻子,多少猜出了点什么。
金发男人冷笑一声,猜到了不代表他就能容忍。
上下打量了牧闻一眼,克里斯曼看向角落里独自一人的明秋阳,“喂,明秋阳,你要不要揍牧闻一顿?”
四周的犯人瞬间收了声,眼神中透露出惊讶之色,他们来回扫视克里斯曼和明秋阳,一时之间不明白究竟谁和谁才是一道儿的。
克里斯曼和牧闻反目成仇?
克里斯曼和明秋阳达成合作?
克里斯曼真正的小弟程北反倒无人在意。
明秋阳慢悠悠的抬起头,指了指自己:“我吗?”
克里斯曼傲慢的抬高了头:“除了你,A区还有第二个叫明秋阳的吗?”
牧闻紧跟着笑起来:“老大,您这话说的,要不我先和明秋阳一起送走您好了。”
反正最近不少人中了异兽的招,就当克里斯曼也不幸惨遭毒手算了。
这个提议明秋阳也拒绝。
他只想安安稳稳赚钱过日子,非必要情况,明秋阳很少会和别人起冲突,更何况是和克里斯曼。
尹玉成来了也不可能和克里斯曼撕破脸。
“别说蠢话了,牧闻,”克里斯曼翘着二郎腿露出犬牙,脸色比前几日好看了许多,“你敢对我动手,就等着去小黑屋和程北团聚吧。”
话音刚落,A区牢门打开了。
杰森站在门口,高声喊道:“犯人A1019,犯人A74112,出来。”
居然是克里斯曼和牧闻。
不只是两人感到不解,其他犯人也没想明白什么事能把他们俩同时叫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A区金属大门缓缓闭合,杰森一路领着他们到了审讯室,绷紧的神经这才略微放松了下来。
推开门,杰森说:“请进吧。”
现在是白天,审讯室里不再需要白炽灯维持光亮,单单靠射进来的日光,因此审讯室里有一部分是亮起的,剩下的部分是昏暗的,界限分明。
蔺言站在日光投射而入的位置,瞳孔摇曳着流光,淡淡的红眼圈在光下愈发显眼,死死攀附在少年的肤上。
看到两人进来,蔺言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缓步走到审讯室最中央的位置,接着指了指面前的两把椅子,“坐吧。”
“长官,您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啊。”牧闻没坐,站在门口说。
蔺言心情确实不好。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再次指了指椅子,克里斯曼先一步动了,他双腿一张,大刀阔斧的坐下,这么一来,倒显得心思谨慎的牧闻不懂事了。
牧闻笑嘻嘻的跟上,心里已经把克里斯曼骂了一个来回。
“我刚刚从S区回来。”蔺言说。
克里斯曼和牧闻一个挑眉,一个身体前倾,不约而同的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和闵盛前辈在S区外发现了一只刚刚死去的赤尾蜥,它的伤口很不寻常,有极大的可能是人类动的手。”
“但是,”蔺言略微一顿,很快重新笑起来:“现在不是放风时间,A区和B区都处于封闭状态,谁也出不来。”
所以,要么是狱警动的手,要么——桑德拉有外人混进来了。
克里斯曼脸色微变,旋即嘴角轻轻向下一撇。
这是个相当荒诞的猜测,这可是桑德拉,每天被风沙糊脸,被海兽袭击,把自己养成草食动物的桑德拉!
谁会想混进这里?
牧闻失笑,“要是真的有外人躲了进来,那他也太励志了。”
蔺言努努嘴,“我一开始还想过会不会是记者,只有他们能够为了头条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毕竟桑德拉的内部运营模式一直是个谜,外界说法不一,每一个都竭力往最恐怖、最森严的方向猜测。
但是,民众们显然忘了一件事。
狱警的命也是命啊!
真按照他们传的那样的话,狱警不就是来服刑的吗?
【夏娃:记者也遭不住桑德拉。】
三天一小死,五天一大死,死神冲KPI的第一选择,轻松无负担。
【蔺言:你这样我真的会以为混进来的是死神。】
克里斯曼想的不太一样,他若有所思的咬住犬牙,视线在审讯室里乱转,自小接触家族斗争的他虽然比不上兄长,但也不是什么都没学到。
“长官,你有没有过另一种可能?”
克里斯曼很少露出这副从容的模样,和他以往给蔺言的感觉不太一样。
突然长脑子了。
“什么可能?”蔺言问。
“或许,是某个犯人的同党潜入进来了,想要帮助他越狱。”克里斯曼说完,意味深长的指了指天花板。
住在最高处,没有被异兽攻击,有背景有后台不缺营救者——S区的犯人。
此时此刻,中央星,执法队总部
穿着囚服的犯人们被执法队队员从地下一层挨个押了上来,他们的双手被电子镣铐铐在身后,双腿同样被禁锢住了,走路时一脚轻一脚重。
封荆被戴上了眼罩,剥夺视线之后,他的危险性大大降低,但这还不够。
一个胆大到能在执法队面前杀人的角色必须谨慎对待。
星舰升空,带着这批囚犯前往各个囚星,面露悲戚的亲属们在下方或歇斯底里,或抽噎不断,甚至有人一路狂奔着试图去追星舰。
最后只能痛哭流涕,绝望的看着星舰消失在空中。
树荫下,封清嘉戴着个遮阳帽,静静的坐在长椅上,哪怕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她依然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如果半路上出现了意外,封荆没有被顺利送到桑德拉,又或者明秋阳能力不足,对付不了封荆,甚至被封荆反杀——这并不是完全没可能。
那么封荆还能再逍遥快活几年,甚至继续作恶,这是封清嘉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穿着白色制服的青年走了过来,俯身致意,“少校,您不必担心,我们多加了几层保险,绝不可能出纰漏。”
封清嘉微微颔首,温柔的对他道谢,她没有问所谓的多层保险是什么,想来不是符合人道主义的手段。
年迈的女人缓缓站起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前往囚星的星舰上
有幸第二次进入桑德拉,封荆拥有的待遇远超其他犯人,除了四名执法队成员亲自护送外,还另外配备了两个强效安眠喷雾。
封荆从上星舰到下星舰没有一秒是清醒的,睡过了全程,再一睁眼,人已经被吹了满脸黄沙了。
天空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风卷起了几根枯树枝,黄昏时分,余晖洒在黄沙上,一眼望去看不到天际。
还是熟悉的味道。
双手被反扣在身后,封荆对着灰蒙蒙的天空笑了起来,身后的执法队成员语气暗含警告:“安分点,别想趁乱逃跑。”
“放心好了,长官,”封荆笑得意味深长,眸中溢出几分自得,“我不会逃的。”
他的左手就是在桑德拉断的,封荆原本没想过回来,但既然审判长把他扔回来了,那左手的账也该重新算算。
封荆眸色稍暗,一步一步深深的踩进沙坑之中。
远处,负责接收犯人的狱警小队也在缓慢逼近。
有外人混进桑德拉的事只有少数人知道, 不是为了防止犯人们恐慌,而是为了防止他们对这位闯入者做出太过分的事。
虽然不知道闯入者是好是坏,有没有案底在身,但这么多天还没被发现, 他们的人数不会超过一只手。
桑德拉可是有着数百名罪犯, 而且各个都是联邦数一数二说的上名字的恶棍, 冬天能拿案底当柴火烧。
遇到他们, 是外来者羊入虎口。
这事瞒得住, 封荆回来的事却瞒不住。
牧闻看热闹不嫌事大,早早的就将这事透露了出去, 除去一些新来的犯人不认识封荆, 老犯人各个摩拳擦掌, 恨不得生啖其肉。
说起封荆曾经在桑德拉的战绩, 堪称“辉煌”二字。
虽然他被分到了危险性最低B区,但事实证明,B区不适合他。
最初, 封荆入狱时大多数犯人都是绕着他走的, 原因也很简单,他是军团的人。
大多数罪犯的施暴对象都是弱者,他们将欺软怕硬当成了值得炫耀的资本,热衷于从不如自己的人身上寻找价值感。
而将他们就地正法的人是各星球的执法队, 执法队只有逮捕权, 没有杀人豁免权,军团不同, 只要有合理的理由,军团可以直接动手清除威胁。
罪犯们长期和执法队斗智斗勇,却从来没和军团有过任何交集。
至少, 对于B区的罪犯来说,军团是不可言说的庞然大物,令人望而生畏。
封这个姓氏明明白白的点明了他是第三军团的人,外界对于第三军团的了解也很刻板印象:好斗、善战以及重视家人。
总而言之,封荆的身份天生站在了轨道的另一侧,和犯人们就像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
甚至有犯人推测封荆是几大军团斗争中失败的牺牲品,跑来桑德拉监狱政-治避难的。
对此,克里斯曼嗤之以鼻。
但在封荆进入桑德拉一周后,罪犯们意识到了不对劲。
先是因为床不舒服杀了室友,再是因为餐食不和胃口攻击了一名刚走进食堂,毫无防备的狱警,封荆的行为处事说是多年在逃犯都有人信。
彼时,抱着沙拉碗狂啃的牧闻“哇哦”了一声,用叉子卷起一片生菜高高举起,“哥们儿你是这个!”
同样对餐食深恶痛绝的程北问:“什么意思?”
牧闻晃了一下叉子,“菜啊。”
别人不知道,牧闻还能不知道吗?狱警比犯人团结多了,打了一个狱警,就等着其他狱警来找你麻烦吧。
果不其然,封荆入狱一周就喜提一日小黑屋,打破了崔堂的记录,成为桑德拉监狱最快入小黑屋第一人。
顺便一提,被关时间最长的是尹玉成。
根据某不愿透露姓名的牧某闻的小道消息,尹玉成被关的七天里有六天都在试图向一起被关小黑屋的犯人介绍他的园区,努力拉他们入伙。
只有一名以为自己是棕熊的犯人被他打动了,因为尹玉成说他的园区鲑鱼吃到饱。
最后一天,他将目标转移到了来开门的狱警身上,严安为此专门设了一条新规:上班禁止和尹玉成说话,一次扣五十。
这条规定很快就被撤销了,因为狱警的工资不够扣。
封荆被关进小黑屋的那天,仗着和狱警混的熟又脸皮厚,牧闻从狱警嘴里问出了封荆入狱的原因。
“他啊,他当街撞死了三个平民,其中一名甚至是因战事残疾而退役的士兵,”杰森扭头“呸”了一声,“就这种丧心病狂的货色,也就我们桑德拉敢要。”
星舰伤人的事很少见,意外导致星舰伤人的事更少见,要是低等星用垃圾拼成的星舰那还有可能,毕竟那玩意儿一个不高兴连驾驶者一起死。
但中央星的星舰都是经过严密筛查的,一旦检测到前方三米内有活物就会自动避开。
封荆驾驶的星舰可是军用款,比市面上的星舰更加灵敏,他能撞到人,绝对是故意的。
蹲在地上的牧闻露出惊讶的表情,他指着地面说:“长官,你素质也不高啊。”
杰森靠在墙上吸了口烟,眼珠向上翻了翻,“我就一低等星混出来的,我要素质干嘛?监狱长又不给我涨工资。”
牧闻笑而不语。
就算是低等星之间也分三六九等,四等星可从来不愿意被人拿去和五等星做比较,杰森究竟是哪一边的就很耐人寻味了。
“但是,他不是军团的人吗?”牧闻双手交叉向前伸直,拉伸了一下双臂,笑着问:“军团满嘴都是保护平民、捍卫联邦,封荆疯了?”
牧闻对于军团的了解比其他犯人多上一些,他真的接触过军团的人。
牧闻的家乡——勒多星,被称为“边境线上的探照灯”,第一军团和第二军团都在勒多星建立了军事基地,规模庞大,经常有吃不饱的居民直接躺在基地门口等死。
通常,他们能够得到一顿丰盛且量大的早饭。
牧闻儿时经常混在其中,凭借着年纪小又会说好话,白吃白喝了好几天,后来被同行举报了。
因为他连吃带拿,跟土匪进村一样席卷一空,六十斤的人背着二十斤的打包盒跑得比山里的猴子还快。
在牧闻的记忆中,军团对平民还是挺友好的,封荆这样的人,不是没有,但至少不会摆在明面上。
杰森扭头吐出一口烟圈,左手捧着烟灰缸接住掉下的烟灰,摇摇头说:“你一个通缉犯懂什么军团。”
“工资五千,我说平民就是我的家人,工资五万,我说我要捍卫联邦的土地,工资五十万,我说你们都是臭虫,一脚就能踩死。”
杰森嗤笑一声,“你猜,封荆是哪一档?”
封荆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岁,大学刚毕业的年纪罢了,牧闻挑眉:“他军衔很高?”
“屁。”
杰森说:“他没军衔。”
牧闻明白了。
他若有所思笑起来:“那就是有背景喽?还是个二代啊。”
比起消息封闭的罪犯,杰森有终端,能看到联邦新闻,了解的远比他们多。
他碾灭了烟,手在空气中挥了挥,道:“他也不算背景大的,纯粹是运气好。”
平日里没人能八卦,难得可以大说特说,杰森左右看了看,低下头对着牧闻做了个手势。
牧闻侧过脸,将耳朵对准杰森。
杰森又一次左右检查了一下,这才说:“二十多年前的平山郡战役,知道不?”
牧闻摇头,“我没上过学,长官,你考我历史我一窍不通啊。”
“滚,我也没上过,”杰森说:“反正就是二十多年前,第三军团从平山郡带回了战争受害者,成年人就帮助他们在中央星安顿,没有亲属在世的孩子们就给他们找领养人,封荆运气好,被第三军团的人收养了。”
这都是从新闻上看来的,杰森转述起来也头头是道:“他本来想进军团,但是性格不服管教,不听指挥,还总是和其他士兵发生冲突,就被军团强制回家休息一段时间。”
这还是看着封清嘉的面子,要不然封荆绝对要挨上几下。
牧闻点头附和,“确实性格差。”
不是克里斯曼那种傲慢,是单纯的无法无天,简单来说,就是闲的,总要找点麻烦。
虽然牧闻也赞同食堂的饭不是人吃的,但是话又说回来,要是没有食堂,难道要他去海里吃生鱼吗?
除非日常劳动,很少有犯人会主动去捕鱼,一方面海里异兽多,虎口夺食有极高的可能变成食;另一方面,严安喜欢放生。
据他说,这样可以积累功德,弥补桑德拉缺失的人道主义。
但严安什么东西都敢乱放,没有犯人想去冒险。
杰森不知道牧闻对食堂的怨念,接着说:“就是这段时间里,封荆多次造成小型斗殴事件,一开始情况不严重,都是罚款了就轻拿轻放了,直到他驾驶星舰撞人,才终于被押上了审判庭。”
杰森不知道的是,封荆一开始并没有被判进桑德拉,是封清嘉主动拜访了审判长,希望能够从重处罚。
不然,三条人命的战绩放在桑德拉还真有些不够看。
“长官,照你这个意思,封荆上面有人,你还敢随便关他小黑屋?”牧闻一年问,一边用食指在沙地上写了个字。
沙子被挤到一边,清晰的“褚”字露了出来。
褚沙从来没被关过小黑屋。
杰森没说话。
封荆上面有没有人,有几个人,都不是他可以讨论的,监狱长下达指令,他照做,就这么简单。
狱警不用太聪明,混日子才是真理,像闵盛那样成天给自己谋划下一条路怎么走的才是异类。
哪怕没有得到杰森的回答,牧闻心里也已经有数了,他笑眯眯的站起身,蹬了两下发麻的小腿,道:“要关就关久一点,一天,我睡觉都能睡过去。”
“哦,对了,”经验丰富的牧师傅又说:“别忘了给他隔离。”
这话没说错。
可惜,他说的晚了。
第二天,狱警刚开门就被刺鼻的血腥味冲的脑袋一懵,他第一反应是褚沙又来给他们增加工作量了,再定睛一看,地上躺了一具刺头的尸体。
他像一滩烂泥似的瘫软在地,长期没有修剪的头发糊住了脸,
而罪魁祸首,正是和他同房间的封荆。
昏暗狭小的屋子里没有窗户,外界的光线进不来,只有门开时才能视物,墙壁上布满了斑斑点点的血污,空气中除了血腥气,还有一股潮湿的霉味。
封荆站在他的尸体边,指甲里满是血泥,笑起来时脸颊会鼓起,脸颊上的痣便也跟着动起来,杏仁状的眼弯起,过于漆黑的瞳叫人背后发凉。
两名狱警又惊又怒,立刻将封荆一棍子击倒在地,封荆也不反抗,只是笑,他发觉了狱警愤怒下的慌张,笑得更欢了。
老实说,桑德拉和他想的不太一样,外界把这里描述成了地狱,封荆却觉得,这里太平和了。
大多数罪犯都想着按部就班的生活,刑期到了顺利出狱,少部分刺头也在反反复复的惩罚和磨合中逐渐适应了桑德拉的生活。
没意思。
既然如此,封荆只能自己努力了。
第一步,他要破坏桑德拉的秩序。
牧闻第二次得知封荆的消息来自克里斯曼,讨人厌的霍华德随手捡起半掩在沙子下的海螺打水漂,道:“封荆又被关小黑屋了,三天。”
“他做什么了?”牧闻数了一下,克里斯曼扔了八个水花,技术不太行。
“撺掇犯人和他一起袭击狱警,”克里斯曼轻蔑的挑唇:“居然真的有蠢货信他。”
牧闻不关心这个,他问:“狱警呢?死了吗?”
“重伤,已经被送去其他星球了,严安这下要赔一大笔钱。”
静环星没有医院,医务室更不够看,只能先送去隔壁星球,牧闻慢悠悠的笑了:“看样子,以后的日子不太平了。”
牧闻也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他只是喜欢看乐子,可不喜欢被当成乐子,而封荆想让他们所有人都加入他的游戏。
“我觉得他疯了。”这是牧闻的评价。
在之后的几年,牧闻每天都在盼着荆封赶紧滚。
而现在,他滚回来了。
牧闻也已经不是当初的牧闻了,他热烈欢迎封荆回归,恨不得他一辈子留在这里。
多刺激啊,封荆破坏秩序,蔺言维护秩序,还有克里斯曼、崔堂之流在其中搅局,更不能忘了当初断了封荆一条胳膊的那人。
牧闻又有乐子看了。
桑德拉监狱外,烈日灼沙,地面似乎在发光,热气将视野中的画面扭曲,每走一步都会激起炙热的沙浪。
依靠里德积累了经验,蔺言对于接封荆进桑德拉感觉良好,长靴有效隔离了滚烫的沙粒,却挡不住黑色的制服吸热。
蔺言难受的压了压帽子,一只手拉住了闵盛的袖子,小声道:“前辈,好热啊。”
不只是热,还有蒸炉一样的闷。
闵盛也不舒服,他看了眼远处降落的星舰,安慰道:“快到了,接到人我们就立刻回去。”
蔺言刚想笑,干裂的唇刺痛了一下,他下意识舔了下唇角,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
闵盛皱起了眉,蔺言却不觉得有什么,他轻声催促道:“走吧走吧前辈,我们快点搞定。”
“好。”
杰森摘下帽子,用手背擦了一下额角的汗,快步跟了上去。
又走了一段路,八名狱警终于和执法队成功汇合。
闵盛和那名执法队成员相熟,他接过封荆的控制权,就听那人说:“你小心点,他比前几年更喜怒无常了。”
蔺言好奇的看着封荆,青年的眼睛被眼罩遮住,只能看到鼻子和下半张脸,但任由蔺言怎么看,封荆的脸都没有什么攻击性。
蔺言是笑起来才显得纯良,面无表情时反而一股子疏离感。
封荆不同,他就长了张好人脸。
【蔺言:我懂,这叫童脸狼。】
【夏娃:你懂的有点太多了。】
星舰里探出一颗头,身着白色制服的执法队成员眯着眼看了一会儿,突然喊道:“蔺言?”
“嗯?”
蔺言闻声望去,只见那人对着他挥了挥手,“真的是你,你居然来桑德拉实习了!”
眨了眨眼,蔺言从记忆里翻了翻,最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微微颔首,抿唇笑起来:“学长好。”
那人耳朵一热,有些意外:“你还记得我啊?”
“嗯。”
眉眼弯弯,少年笑着说:“我记忆力一直很好。”
【夏娃:他不是你的群发对象之一吗?】
【蔺言:不是,只是在我和上一届学生会副会长交接的时候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