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百人,大多都是孤儿。他们年幼时的经历都各不相同。
有的是逃荒饿死,有的重伤濒死, 有的是从小便是弃婴。能活下来, 能成为村里的一员,都是村长的恩情。
没有谁不是被救到这里的。
在这方只能容纳百余人的小村落里, 他们也曾度过了年少时最美好的时期。
修为越来越高,可失去的反而越来越多。
就越发的想念以往。
尤其……是当他们重新回到这片天地, 回到这已然破败的小村落时。
“老五,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陆七脸色变得难看至极。村长都消失多少年了?
陆二也冷着脸。就算是不想他们在下界打起来, 搬出村长来,也过分了。
只有温珏面如死灰。
他能不能把这几个人全部打回上界去。
但好像, 也来不及了——
温珏看着本来还在库房里收拾锄具的秦洲因为听到陆五的喊声而走了出来。
“白星见过师祖。”
陆五不仅来了,甚至还把徒弟也带上了。
秦洲点点头,微蹙的眉瞬间舒展,“来得正好, 地里的果子要熟了,正好你们来帮忙。”
陆五笑着送上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 “村长, 我从上头给你带了些丹材。都是三阶的,我想您应该用得上。”
秦洲并不客气, 点头道:“好。”
秦洲收过袋子,瞥了眼天上,“看来今天挺热闹的。”
陆二陆七都回来了。
库房里也许他们的动静还不算明显。
但站在院子里, 一眼就能看见那三个飞在天上的人。
那三人各占一边,蓄势待发的样子,可不像是和睦的样子。
三人间的气氛不约而同地都陷入了僵滞。
那是村长?
陆七满脸怀疑,他把视线从秦洲脸上移开,盯住了温珏。仿佛在说,怎么回事?
陆二也看向了温珏,似乎在等一个说法。
据他跟踪方怀所知,和温珏在一起的,应该是温珏的凡人相好。平城那个叫秦洲的凡人丹师。
温珏根本不想跟这两个人解释。
他率先飞了下来,跑到秦洲身侧,揪着他的衣袖,轻咳一声道:“本座不认识他们。不知道是不是你惹的麻烦,本座就顺手……帮你解决一下。”
第一时间,先把自己摘干净再说。打架滋事的可不是他!
陆七:?
陆二:?
他说这话,饶是知道他身份的秦洲也错愕了一瞬。
他看不见温珏的脸,但从这话,也能猜出他是一副什么表情,看了看他牵住的自己的袖角,顿时笑意从嘴角蔓延开来,“好。”
秦洲微仰头,看着天上的陆二和陆七,这两人啊,倒也不是麻烦。
“你们两人,不下来吗?”秦洲抬目,对天上的陆二和陆七说道。
闻言,陆二和陆七都顿了一下。
他们心中仍不相信眼前这年轻人是村长。尤其,他看起来还只是个筑基期。
可陆五、十四都在那边,而且就连最不可能认错人的温珏,也去了他身边。
陆七最先妥协。
他可不像某个死人脸,脑子不会拐弯。
陆七一个旋身落地,他毫不客气地来到秦洲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眼,歪着头,“是村长?你真的是村长?”
秦洲:“不是,是假的。”
陆七倒吸一口气,脸色唰一下就白了,“糟了,他是真村长!”
秦洲淡笑了一下。
在场的人皆是一脸吃惊。十四更是直呼出声:“你到底是怎么认的啊!”
秦洲没说,这事要追溯到很久之前。
当初陆七是他带着陆一去城里置办东西的时候遇上的。那时候游戏里还有赌坊,说是赌坊,其实就是丢骰子猜大小的小游戏。
陆一贪玩,总想什么都试试。
所以赌坊活动刚开的时候,他就带陆一去了。
也就是在那里,遇到了陆七。
瘦巴巴的小孩,却一副精明模样,如鱼得水地游走在赌坊周边。他不赌,他只是静静地看,看哪一些人最富有,在确定目标之后,果断出手。
说得不好听的,他是个小偷。
陆七出了赌坊,七拐八拐甩开了身后的人,用偷来的钱买了一些包子,来到了一处破庙。
庙里是比他年纪更小的几个孩子,衣着破烂,说是乞丐都不为过,大概快饿死了,几乎都没有什么动静了。
陆七将吃的都给了他们。
他则掏出自己的半个冷馒头啃了啃。
那是饥荒的年代,一个混迹在复杂市井里的孩子,手脚不算干净,但仍保留着自己的善意,做着劫富济贫的事。
可惜好景不长,陆七有一次就偷到了当地豪绅的身上。他的行径被人发现,被堵在巷子里挨了一顿打。
那些人下手极狠,小身板差点没抗住,险些被阎王爷收去性命。
直到昏过去的前一刻,他眼里仍没有半点屈服。
后来,是秦洲和陆一救了他。
秦洲问过陆七,那群乞丐小孩他认识吗?陆七说不认识,就是偶然看见的。
那为什么要救?
秦洲犹记得,小孩眼睛一弯,满不在乎地说,希望哪天我成了乞丐,也有好心人给我一个包子吃呗。
做善事就是做善事,哪有那么多理由。
生于苦难中的孩子,比普通人更加成熟懂事,或许生活所迫,他做过很多不好的事。
但淋过雨,所以一直在为别人打伞的,在秦洲眼中,都是好小孩。
也许真是投缘。
陆一说,“村长,我们把他带回去吧。”
秦洲没多想,就同意了。
于是回去的一路,陆七都在不停地问——
“你是村长?一个村的村长啊?真的要收养我?为什么啊?”小孩聒噪,但似乎真是为了确定自己今后真能有一个家,路上嘴里没歇过一刻。
“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是村长啊?”
被小孩吵得烦了,秦洲面无表情地说了句,“不是,是假的。”
陆七一乐呵,就确定了他是真的。真的要收养他,真的是某个村的村长,也是真的……他将要有家了。
乃至多年后,村长这句话也被陆七一直记在心里。
所以,秦洲这么一答应,陆七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这语气,这字句,不是村长也不能是别人了!
确认了秦洲的身份,陆七莫名地生出一点慌张,第一时间看向了温珏。
咱俩现在都是魔头。
村长要是知道他现在混成魔宗头头了……
温珏别开视线。不熟,别来沾边。
陆七:?
秦洲倒没看他们的小动作,“陆七也来得正好,地里的果子快熟了,一会儿都来帮忙。”
“哦,好。”陆七下意识道。他现在还是不明白状况。
村长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怎么没人跟他说?
视线扫过温珏的脸,对方一副‘我们不熟’的神情,让他无语。
看看陆五,也只知道眯着眼笑。
再看十四,缩着脖子躲到一边。
陆七将视线移到门外的陆二身上,啧,这还有个不敢过来的呢。
秦洲循着陆七的视线看过去,陆二站在门口,手里的剑已经重新回到背上,他似乎没有进来的意思。
“你们闹矛盾了?”
陆七反应了一秒,才发现村长这话是在问他。陆七干笑,“没有,怎么会呢。”对了,村长还不知道他和陆二……
“大概是近乡情怯吧,所以傻眼了。”陆七睨了门口那身影一眼,心道,也就这点出息了。
“陆二。”秦洲终于抬声。
门口自我罚站的剑仙手指微颤。
“你不问我是谁吗?”秦洲淡声道。
陆二缓缓摇头。
他不需问。
此时几人的表现,足以让他确认,眼前这个看起来过于年轻的人,是村长无疑。
每个人见了他好像都有心事。应该说,每个人都有瞒着他的事,但秦洲不去想那么多。他还是那句话,活着就好。
“后山的果子马上熟了,你来帮忙吗?”秦洲问。
陆二毫不犹豫道:“帮。”
“好。那你们去后山等我,我去城里买些锄头和铲子。”前两日还在担心人手不足的秦洲,此刻面上带着一些喜色。
“好的村长。”几个人异口同声。
秦洲颔首,摸出吞风的哨子,召来吞风,很快就消失在了眼前。
直到吞风带着秦洲离开,陆七还有点回不过神。
陆二也诧异。
吞风马?那应当是他早年赠予陆宵的吞风马,怎么会在这?
陆七忽地明白了什么,视线定在温珏脸上,“你真是……连你侄子的东西都要霍霍。”
温珏有点绷不住脸,“来日还他便是。”
“不必,给村长用,比留在陆宵手中更好。”陆二答道。正好,他们也没带什么礼物来。
趁着秦洲骑着吞风去省城买锄头的间隙,陆家几子站在后山,一个比一个沉默。
陆五站在中间,左边是白星,温珏和陆七,右边是十四和陆二。
“大家有什么要嘱咐我的话吗?”陆五温和地笑。
陆一、陆二、陆七同时沉默。
十四也跟着嬉笑,“五哥,我没有诶。”
见不得十四插嘴,陆七眉心突突的跳,给温珏一胳膊肘,难以置信,“你忍得了这小子?”
温珏沉默,“……暂时忍一忍。”
十四哼哼笑,“七哥你想清楚了?你如今可是魔宗宗主,还有你和二哥……对了对了,我怎么记得某人还偷拿了村长放在仓库里的生育丹……陆宵是怎么来的……”
陆七青筋暴起。
温珏淡淡瞥了十四一眼,“你是真想挨揍。”
十四偷瞄一眼陆七,赶紧低头,秒怂,“我错了哥。”
“要我说,他不问,谁也别开口。”温珏冷哼,“我和陆七如今是魔头没错,多少是有点见不得人的往事。但在场的诸位,也不是一身清白吧。”
“老五,村长给你铸的护道丹炉坏了,这事说了吗?”
陆五:“……”
“十四,村长给你炼固魂丹,他就没问你怎么受的伤?”温珏扫过眼去,“你用千机铃预言了什么,你敢告诉他吗?”
十四:“……”
至于陆二……温珏的目光落在他那张冷冰冰的脸上,眼神好笑,“现在与我们两个魔头为敌的苍云剑仙呢?你的剑心,还在吗?”
陆一的话似乎唤起了陆二最不想回忆起的某些事,他蹙着眉道:“你……”
“当然,我也有说不得的事。大家彼此彼此罢了。总而言之,在这村子里,各自都安分点。有什么架要打,回上界打个天昏地暗都行。”
说完,温珏冷下声补充了一句:“惹了村长不高兴,别怪我抽你们。”
他说抽,那就定不是说假的。没人怀疑他有那个实力。
众人沉默。
沉默,等于所有人都无异议。
尘埃落定,就这样吧。
“这下界,也是要过年了。过年这事,于我们来说,也算得上久违了吧。”温珏叹了口气。
“比起过年,种地这事于我们才是久违了吧。”陆七看着这满山即将成熟的灵心果,有点无语。
分明这村子里都没人了,村长回来居然又开了这么多地。
还得是村长啊。
陆二沉了沉声,“问题不大。”
陆七白眼,“有人问你吗?”
温珏:“……别吵。在村长眼里,你俩还是蜜里调油的一对。”
陆五跟着点头,“是的。”
十四嬉笑,“七哥,大过年的,要恩恩爱爱、和和美美啊。”
陆七:“……”
陆二:“……”
忽地,陆二想到什么,问陆七道:“陆宵的存在……要告诉村长吗?”
陆七握拳,“你找死是吗?”
陆二:哦。
“说我呢,陆一,你在村长眼中,不还是苍云剑宗的弟子?”
温珏:“不用担心,我还没告诉村长我是谁。他若是问起陆一,你们就适当地替我瞒一瞒吧。”
众人:?
“你是说,你顶着你头上这根簪子四处走,但你没告诉村长你是谁?”陆七嘲讽,“呵,情爱使人降智,果真如此。”
集体沉默。
虽然但是……嗯,有点道理。
温珏烦躁:“你别管。”
根本不是簪子的事。他的诅咒害得秦洲根本看不见他的脸。若是能看见他的脸,根本也不需要什么簪子好吧。
他可是陆一,那个人最喜欢的小朋友,没有之一!
铲子买来了, 一人一把。
“陆二和陆七一组,陆五和白星一道,温珏随我来。”秦洲迅速完成分组。安排他们分别从整块灵心果地的四道边从外往里挖。
陆二点头, 陆七刚想骂一声晦气,但碍于村长,他收住嘴里的话, 只能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陆五和白星也没什么意见, 师徒两人默契值很高。
温珏当然也没意见,提着铲子就往秦洲身边一站。
留下十四左右看看, “村长,我呢?”
秦洲:“你挖的最快, 应当不需要什么帮手。”就算要帮手,也没人了。
十四:“……”
村长, 他再强调一次哦,他已经不是当年一句‘十四种地最棒’就会被骗到从山上挖到山下的小少年了哦。
“挖吧。”秦洲一声令下, 然后补充了一句,“第一名的小组,有奖励。”
陆七耳朵竖了起来。
陆二也不自觉看向他。
十四更是直接扭了头回来。
陆五和白星也好奇地看过来。
温珏则是诧异。秦洲兜里有几个子他算是比较清楚的,但秦洲说有奖励, 那定然就有。
其实这样的比赛,在以前倒是经常进行的。
秦洲喜欢这样竞争向上的活动, 他喜欢那种朝气蓬勃的热闹。村民们也不会不喜欢, 因为村长从不食言,而且村长给的东西, 从来也都是拿得出手的极品。
譬如温珏头上的簪子,万年不腐,光华如初。譬如十四腕间的千机铃, 那更是称得上整个修仙界至臻级的宝物,还有陆二的剑,陆七脖子上的护符,陆五的护道丹炉……
他们历经万年留存于世的宝物,几乎都是出自于秦洲之手。
甚至在后来秦洲消失的几千年时间里,他们都曾一度有过猜测,心想秦洲是不是天道。毕竟村长的宝库里的东西,可是比任何一个数千年的宗门宝库还要多、还要贵重。
“这可不能输啊。”陆七嘟囔一声。
“嗯,不能输。”陆二点头。
“不是,村长,这不公平啊!”十四爆哭,“他们两个人,我就一个!”
“你一个顶俩。”陆七乐道。
“我也燃起斗志了。”温珏也眯着眼。
秦洲:“你没有。”别燃。
温珏:?
秦洲:“你不姓陆。而且,你和我一队。”
温珏一噎,“我……”
吃了名字不对的亏。
“徒弟,我们也要加油。”陆五也握了握拳,对正在身后给他扎头发的白星道。
白星见几位师叔都兴致勃勃,连自家淡泊名利的师尊都显露出了鲜有的斗志,忍不住好奇,“师尊,师祖说的奖励,究竟是……”
“是宝物。”陆五笃定道。
“赢的人,我会答应他一个要求。”秦洲适时补充道,“过年,所以奖励给大一点。”
在场众人均倒吸一口凉气。
这,岂止是大一点了?
“我要参加!”温珏一把抓住秦洲的胳膊,“我想参加,一人一组也无妨。”
秦洲摇头,“你不想。”
温珏如遭重击,“凭什么……”
这么好的机会。那可是一个要求啊!
秦洲:“这是陆家小朋友的游戏。”
“我现在就改名!”温珏执拗极了,这个奖励看似平平无奇,但是他们都明白,向村长提一个要求代表着什么!
哪怕他某一天魔头的身份曝光,他也能用这个要求糊弄过去。秦洲,绝对是个说一不二的村长!
秦洲摇头。
这也不行?温珏焦急道:“可我……比他们都先来。”若不是旁边还有众人,温珏真是恨不能直接往地上一蹲,耍赖。
“你不参加,”秦洲见他如此,眼底带着一些笑,“你参加了,这游戏就不公平了。”
温珏无语。
怎么不公平了?他也就是比他们强那么一点点啊!
谁知秦洲这话一出口,却引来众人纷纷附和,“没错,村长说得没错!”
“你不能参加!你参加了就不公平了!”
“你还是在旁边看着吧。”
温珏:“……”
好好好,都排挤他。
陆七倒没附和,只是看了看村长,又看了看温珏,最后翻了个白眼。果然,情爱使人降智。
白痴陆一,真当村长看不出来他是谁?
且不说脑袋上明晃晃的簪子,就说能让村长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你参加了,游戏就不公平了’,这种话的人,村子里除了那个叫陆一的,还有别人吗?
笑闹完,秦洲继续宣布规则,他取出一只旗子插进中心点的土地里,“最先挖到这只旗子的一方算一轮胜利。记住,果子若是挖坏了……丧失资格。”
“师祖,什么要求都可以吗?”白星作为第一次参加的小朋友,忍不住再次询问。
秦洲颔首,“我力所能及之事。”
白星点头,表示自己没有要问的了。
“那么,开始。”
秦洲一声令下,大家都积极开挖。
陆七想赢,便忍不住刺激陆二道:“喂,给陆宵求个保命符,没问题吧?”
陆二点头:“好。”
二七组斗志满满。
十四单人组含泪挖果:“我一个顶两。”
白星:“师尊,我来。”
师徒组分工明确。
温珏秦洲组……
秦洲倒不含糊,他不疾不徐,也不紧不慢。灵心果被他挖出来,托在掌心,又轻轻放进筐子里。
温珏看不得他一个人忙活,只好也拿起铲子挖起来。
时不时挖累了,他便起身看看各组进度。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秦洲,你猜最快的是哪一组?”
秦洲动作没停,只略微一想就道:“陆五和白星那一组吧。”
温珏吃惊,“你怎知道?为什么不是陆二和陆七?”
“是比收果子,不是比修为高低。”秦洲道,“陆五和白星是医者又是丹师,常年接触丹材,对于怎么处理灵心果自然轻车熟路。听陆五说,白星在上界也会种许多丹材,田地里的事处理起来自然比他们快得多。”
“不出所料的话,恐怕十四也超了陆二他们。”
温珏这次没再吃惊,只是点了点头。
秦洲盯着手里的果子,轻声说:“倒是我有些拉郎配的意思了。”
知道真相的温珏听见这话莫名地心里一跳。秦洲看得出来吗?看得出陆二和陆七已经……
不对,那这么说来……
“你早就知道这场比赛谁会赢?你故意给陆五师徒放水?”
“怎么能说放水。”秦洲不承认,“我从不偏袒谁。”
温珏:“……”
明明是人尽皆知的偏心村长。
秦洲继续说道,“陆五连六阶固魂丹都炼不出来了。”
温珏挑眉:“那怎么了?”
秦洲思考道,“他的护道丹炉是我亲自所铸,那丹炉,能炼六阶的丹药。那是我赠予他的,一百岁生辰礼物。”
“然后呢?”温珏蹲下,听故事。虽然秦洲嘴里的故事他都知道,但他就是想听听,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的那些过往。
“以陆五的天赋,在他一千岁时,他应当就能够炼制六阶丹药了。护道丹炉,我原本是想在找到材料后,给他换掉的。”
甚至,铸炉的材料他都准备好了。
“但现在,近万年的时间,他却炼不出六阶固魂丹。”
温珏听到这番话的第一反应是惊异。秦洲比他想象中更加了解村民们。他甚至早就做好了打算……
“炼不出六阶固魂丹……会不会是你给的炉子出问题了?”温珏试探地问。
“能炼几阶丹,从来只与丹师有关。炉子不过是器物上的辅助罢了。”就像他,即便他是凡人的时候,即便用普通的炉子,他也能够炼一阶灵丹。
以陆五的天赋来说,不应当。
“是道心碎了。”秦洲说着说着,眼神沉重下来。认主的护道丹炉,却没能护住他的道心。
道心碎了,恐怕丹炉也……
温珏失语。
“可道心碎了……你又能怎么样?”这话说出来很艰涩。
“不知道。”秦洲说,“但总也不能坐视不管吧。”说到最后,他也跟着笑了一下。
他喜欢先做,做了才知道,行不行。
温珏叹息,“你可真是个好村长。可惜我不姓陆,否则我高低也要当你家的小朋友。”
秦洲:“……那你若是想改名了,再告诉我。”
温珏蹲在地上,歪脑袋问他,“那我若是改名,我能排第几?本座可向来强势,不做什么老幺的,要做,也是做第一的那个。”
秦洲:“那个不行。”
温珏:“怎么不行?”
温珏洗耳恭听,他就喜欢听这人说陆一怎么怎么特殊。
“那个,独一无二。”秦洲说。
独一无二啊,温珏耳朵发烫,也庆幸秦洲瞧不见他此刻的面庞,“那……有多独一无二?”
饶是秦洲,一味地说些温珏爱听的话,心里也觉得发燥。
可偏偏,此时见不到他的脸。
有些话,好像也不是说不出口。
秦洲想了想,说:“我在这里数百上千年,曾就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看见他证道飞升,天下第一。”
那是陆一,也是曾经年少时秦洲脑海里的梦。
一个修仙的梦,一个天下第一的中二梦。
八年时间,已经是秦洲年少的全部了。
甚至秦洲没说的是,就连他后来参与的游戏项目里,也力排众议,将陆一这个名字留了下来,加了进去。
字字句句似乎都彰显着‘陆一’对秦洲来说有多独一无二。
温珏越听,脸色越差。
证道飞升?
他一个魔头,证哪种道?
就天下第一行不行?
白星和陆五, 无疑是头名。
“请村长为白星炼一护道丹炉。”陆五眸子明亮。就像陆七想为儿子陆宵求一张保命符一样,他也希望,徒弟白星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护道丹炉。
护道丹炉与普通的灵气丹炉不同。护道丹炉, 乃滴血认主之物,于丹师而言,它就如同剑修的剑, 既是武器, 又是连接灵魂的法器。
护道丹炉的炼制要求也极为苛刻。修为越高,所匹配的丹炉等级就要越高。
他曾请陆三帮他为白星炼制护道丹炉, 可惜却没能成功。